《[凉情相悦]缘之所起》叶安秋

2、中秋

　　表情菌拿过手机，打开微信点进张尽凉的聊天对话框，正思考着如何自然地打开话题，页面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张尽凉：
　　[发现一只小猫咪]
　　[图片]
　　[好可爱]
　　图片里的小黑猫揣着手趴在张尽凉的脚边，圆溜溜的眼睛对着镜头，确实可爱得很。
　　表情菌：
　　[是好可爱呀]
　　[小奶猫]
　　张尽凉：
　　[小小的一只]
　　[路过教学楼听见它在叫]
　　是学校里的猫么，不知道它有没有名字呢。江大猫协会为校园里的流浪猫建立档案，并负责喂猫、伤病猫救助、绝育和送养等工作。而表情菌的室友水母恰好就是协会成员。
　　于是表情菌将手机上的图片亮给她看，水母表示并没有见过这只小猫，应该是新来的。说着换好鞋拿上手机，准备去看看，表情菌见状，从床上下来，“我跟你一块去吧。”
　　“嗯？你以前对这事，好像没那么感兴趣啊——”
　　“啊——反正闲着也没事嘛。”
　　虽然听起来挺有道理的，但水母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她也没再问，和表情菌一起出了门。

　　张尽凉蹲在教学楼后面逗猫，忽然听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她站起身，看到那人从拐角处走出来，果然是表情菌。
　　“表情表情！嗨喽！”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表情菌身边还有一个人。巧的是，竟然也是熟人。“诶！水母学姐！？”
　　水母在本科期间曾任院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张尽凉作为新生进入文艺部时，又恰好学生会还没有换届，两人自然便认识了。又因为一些共同的兴趣爱好，两人渐渐成为了朋友。
　　看到张尽凉对于自己和水母一起出现感到有些疑惑，表情菌开口解释：“我们是室友。”
　　“是呀，我们来看看小猫，给它做个登记。”
　　三人蹲下来，围着小猫。水母先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看到猫牌或者特殊的标记，于是给它拍了“证件照”，然后送去附近的宠物医院检查。水母顺一顺它的毛，小声嘀咕：“叫什么名字呢……”
　　“芝麻，怎么样？”张尽凉看着这只小小的黑猫，灵光一现。
　　“喵～”小猫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

　　从宠物医院出来，三人又去买了猫窝猫碗和其他一些猫咪用品，在发现芝麻的地方附近为它安置了小窝。收拾妥当，看着芝麻吃饱喝足，惬意地趴着睡觉，她们也打算离开了。
　　水母晚上约了别人一起吃饭，于是跟她俩告别之后便先走了。张尽凉和表情菌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店，边吃边聊。
　　“表情表情，过两天我们剧团有个试演，在崇德楼1号报告厅，你来嘛？”
　　“诶，你是学校剧团的？！”表情菌看到张尽凉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我，其实应该见过你，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像迎新晚会啊毕业晚会啊，你们不是一般都有出演的么。”
　　话是这么说，不过张尽凉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你毕业的时候，我才大一，那会我就算出演也都不是主要角色，你没印象很正常嘛。”
　　如今坐在对面相谈甚欢的朋友，让你知道了在多年以前，你们其实见过面，但偏偏一点印象也没有，表情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张尽凉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小情绪，笑嘻嘻地开口：“所以，下周二晚，要不要来看演出。这次是主演，你看了一定印象深刻。”说着挑挑眉，一脸得意。
　　“好呀，就是，去哪里抢票呢？”
　　张尽凉挺直身体，拍拍胸口，“票不在这嘛，刷脸进就行了。”
　　学校剧团的有些排练试演，可能考虑到演出仍需打磨，并不向全校公开，最多会在系群发布。剧团小伙伴们也有带自己的亲友过去看演出，可张尽凉却不主动带朋友去，问她只说，如果知道朋友在底下看着，那怪不自在的。但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很想让表情菌来做她的观众。她想，如果是被这么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那应该不会紧张。

　　周二晚上，表情菌早早来到崇德楼下，给张尽凉发消息。没过一会，远处一个身影小跑过来，伴随着欢快的声音：“表情表情，这里！”
　　张尽凉带着表情菌到了观众席坐下，自己继续去后台做准备。路过舞台时，正在布置会场的小伙伴纷纷转头看她，脸上的表情仿佛见到什么稀奇事一样。陆佳人停下手里的活，带着八卦的神情走来，“阿凉，第一次见你带人来嗷～这是？”
　　“我朋友，表情菌。”
　　“昂，朋友啊——”陆佳人意味深长的拉长声音，“只是朋友？”之前刷脸进来看演出的亲友团中，不乏披着好友外衣的恋人，异性或同性，都有。而阿凉第一回带朋友来，那这“朋友”想必是特殊的吧。
　　“对啊，朋、友。”张尽凉着重强调后俩字，不给她留一点八卦的可能，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往后台去。却又突然想到什么，返回来，压低声音跟陆佳人说：“你可别乱说话，她社恐，容易害羞，不要逗她。”说着扬了扬拳头，以示威胁，虽然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剧团的大家私底下互相开开玩笑，什么都说，但对其他人还是很懂分寸感的。有一些人跑来跟表情菌说话，聊得也都是正儿八经的。另外一些人忙里偷闲，看她几眼，也都挂着友善的笑容，远远地向她打招呼。表情菌也都一一回应着，只是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不自觉地低了身，往椅背后面躲了躲。

　　分针走过大半圈，观众都落了座，演出开始。乐声响起，灯光逐渐变亮。圣诞树旁，女主角欢快地玩着泡泡，男主角坐在一架钢琴边……音乐、灯光和布景配合上演员精湛的演技，让观众的情绪不自觉地被剧情牵动。
　　将近两个小时的演出，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舞台暗下，大家还沉浸在剧情里，直到灯光重新亮起，演员一一鞠躬谢幕，观众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鼓掌。
　　表情菌一边拍手，一边下意识地看着张尽凉，直到两人视线相撞。若将她的内心比作湖水，那此刻台上人的目光便好似飞来的蜻蜓。蜻蜓点水，心湖荡漾，泛起涟漪。她竖起两个大拇指，对台上的女孩用口型说：“很棒哦！”
　　表情菌笑意盈盈的样子印在张尽凉眼里，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离开来。她看见对方比着大拇指说了些什么，应该是夸奖吧。脑海中响起那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对自己说很棒哦，句末还带着那独特的尾音，轻轻拨动了心弦。

　　散场了，观众陆陆续续地往外走，表情菌却不急。她靠在座椅上，给张尽凉发消息，说在外面等她。过了一会，还没有收到回复，她看了一眼舞台，然后起身往出口走去。
　　等张尽凉看到消息时已经是十几二十分钟后，她急匆匆地拿了东西，跑出去看见观众席已经空无一人，连忙在微信上打字。
　　[对不起对不起，才看见消息?]
　　[你已经回去了吧]
　　表情菌：
　　[没事的，我在门口]
　　看到这句话，张尽凉急忙跑过去，没等调整好呼吸就开口：“对不起啊表情，让你等这么久。”
　　“没事没事，你不用这么着急的。”
　　“那我们，回去吧？”
　　“嗯，好。”
　　两人慢慢地往宿舍走，聊着今晚的话剧。走到半途，张尽凉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表情，今天是不是中秋来着？”
　　“是的呀，你看，月亮很圆。”表情菌抬头，月亮围着一圈温柔的光晕，很美。
　　张尽凉也抬起头，却突然换了个话题：“你想不想看烟花秀？”
　　“嗯？烟花秀？”
　　“对呀对呀，中秋烟花晚会，在元渚湖，不远，这会过去还来得及！”
　　“那……走吧。”
　　“好耶！走喽！”张尽凉小小地欢呼一声，“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说着顺势拉起表情菌的手往校门口跑。
　　路两旁的树木在倒退，秋夜的风拂过耳边，手里传来另一个女孩的温度，表情菌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自己被牵住的手，没说话，悄悄反握住对方的手。
　　两人一起跑出学校，最终在门口停下。张尽凉腾出手，一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拿出手机打车，嘴里说着过去只要十几分钟，还能赶得上。表情菌应声，看着她弄好了头发，然后将目光收回来，放在面前来来往往的车辆上。方才被牵过的那只手攥了攥，又放开，自然地垂在身侧。

　　车在元渚湖附近停下，烟花表演已经开始，内圈站满了人，两人找了个视野还不错的地方。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烟花在夜空中盛开，光线流淌下来，落进被抱树灯照亮的丛丛枝干里，天上的火树银花与地上的绿树灯花交相辉映，让人移不开眼。
　　张尽凉拿胳膊轻轻怼一怼表情菌，凑到她耳边喊：“写烟花的那句词咋说来着？什么花千树那个。”
　　“嗯……”表情菌略加思索，“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
　　“对对对，就这个！古人好会写啊，真美！”
　　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人围上来，一个不注意，她们就被挤散了。表情菌转身想找张尽凉，无奈人头攒动，着实有点难寻。没过一会，她听见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穿过烟花声和音乐声闯入她耳朵里。
　　“表情！表情！这里！”
　　表情菌回头，看见张尽凉站在人群里，朝着自己挥舞手臂，笑容灿烂。女孩背后的天空中，一簇簇烟花也灿烂地绽放着。要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呢：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恰在，花火绚烂处。
　　张尽凉见表情菌愣在原地，以为是没看到自己，于是从人群中穿过去，在她前面站定，刚要开口，又一束烟花炸开。焰火印在表情眼里，像是散落的点点星光。真是，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在发什么呆呢？”表情菌在张尽凉眼前摆摆手，提高声音分贝，把她从失神的状态中拉回来。
　　“没，没啥呀。”说着慌慌忙忙地移开视线，然后伸出手，“你拉着我，这样不容易走散。”
　　“嗯，好。”表情菌乖乖地将手递过去，任由对方牵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或是上课，或是写论文。有时候，表情菌和张尽凉会约着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去食堂吃饭，或者一起出去玩。
　　秋日的太阳，即使是正午，也不灼热。光线透过玻璃照在桌子上，将它晒得暖烘烘的。张尽凉看看时间，合上电脑，压低声音跟对面的人说话：“表情表情，去吃饭嘛？”
　　表情菌从屏幕前抬起头，“嗯，走吧。”下了楼，出了图书馆门口，往食堂走，照常买了饭。午餐结束，张尽凉问：“表情，你下午都会在图书馆的吧？”
　　“嗯在的，怎么了？”
　　“下午有排练……你在的话那帮我看一下东西，我结束了再回去拿”
　　“好，可以的。你现在就去么？”看见张尽凉点点头，表情菌试探着开口，“那……我，能跟你一起过去看看么？正好也消消食。”
　　“好呀好呀！”
　　到了剧团，张尽凉带着表情菌逛了逛，然后在门口道了别，看着表情就要离开，她心里不知怎的就有些空落落的，下意识就叫住了对方：“表情……”
　　被喊名字的那人转过身来，带着点笑意，“嗯？”
　　“哦，没，没什么。呃……路、路上小心。”
　　“哈，什么呀～”不过几分钟的路，而且还是在学校里，“你回去吧，拜拜～”表情菌转身欲走，突然心念一动，停住脚步，“要不，快结束了告诉我，帮你把东西带过来？我顺路，你也省得再跑一趟图书馆。”
　　“哦吼！那敢情好，谢谢你啦！”张尽凉眉开眼笑，排练结束就能再见到表情，感觉刚才心里空的那一小块被期待填满。她看着表情走远了，才回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去排练室。不一会，背后传来陆佳人的声音：“阿凉，阿凉！”
　　张尽凉停下脚步，听见那女孩跑过来，迫不及待地，“嘿，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上次你那个朋友，叫啥来着？哦哦，表情菌！”
　　“不是，你咋没啥反应呢？”陆佳人看着她一副淡定的神情，不由得想到一种可能。
　　“你俩一块过来的是不？她是送你来了！”
　　张尽凉矜持地点一点头，却没能压住翘起的嘴角。陆佳人一脸稀奇地看着她含羞带笑的姿态：“哦呦～这就在一起了？进展迅速呐。”
　　“说啥呢，没有，就是好朋友啊。”
　　“是是是，好朋友。”陆佳人停顿一下，“但你喜欢她吧？是不是？看你刚才开心那样，准是对人家有那么点意思，你……”
　　“哪有！我明明每天都这么开心啊。”
　　“咋还不承认呢，害羞了？”
　　“你好烦，赶紧走了，排练！”张尽凉双手搭在陆佳人肩上，将人径直推进排练室。
　　“诶诶！”喜欢就喜欢嘛，这有啥的。不过难得见阿凉不好意思的样子，倒是蛮有趣的。

　　临近结束，张尽凉给表情发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跟伙伴们打了招呼，急匆匆地往外走，到了门口一看，表情菌果然已经等在那里。然后她却放慢了脚步，自认为淡定从容地走过去。
　　表情菌察觉到有人来，抬起头，漾开一抹笑意，“结束了，累么？”
　　张尽凉摇摇头，“还好。”声音里却带着一点疲惫。
　　“喝水么？”表情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递过去。张尽凉接了水，说声谢谢，喝了几口，伸手示意表情把包也递给自己。
　　“没事，我背着就好。”看着面前这小姑娘精神不振的样子，不忍心让她再承受重物，“走，去吃饭吧，正好回回血。”
　　“表情～”张尽凉自然地挽上表情菌的胳膊，喃喃自语：“真好，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表情菌轻轻地笑了笑，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回到宿舍，张尽凉放下东西去洗澡。等她从浴室出来，看到手机上显示着表情菌的消息：
　　［不知张老师的排练日程］
　　［我能否有幸知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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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青玉案·元夕》辛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