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情相悦]缘之所起》叶安秋

3、密室

　　表情菌顺利获得了张老师的排练行程，于是没事的时候都会去剧团等张尽凉结束，两人再悠哉悠哉地散散步聊聊天，慢慢地踱去食堂或者回宿舍。
　　时间久了，剧团的大家也都习惯了表情菌的出现。某天结束后，张尽凉独自出了剧团，却被陆佳人截住，“阿凉，今天咋一个人呀？她呢？”［八卦.jpg］
　　张尽凉打一下她的肩，并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啊你好烦～还走不走啦？”
　　“走走走。诶，所以你俩现在到哪种关系了？”
　　“朋友关系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女孩半信半疑地看着张尽凉，“就，还只是朋友啊？”
　　“嗯哼。”
　　“不能啊，你俩这明显两情相悦的，搁别人那早在一起了……”
　　张尽凉抓到重点，截住对方的话头：“等会等会，啥，两情相悦？你意思是，她也喜欢我？
　　“嗯呐，你没感觉出来呐？都天天来接你‘下班’了，还能不是喜欢？”
　　“哪有天天……那，好朋友也会这样啊。”
　　陆佳人伸出一根指头，煞有介事地摇一摇，“不一样，就那种感觉，你知道嘛，不一样的。”
　　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那种感觉是哪种感觉？她应该知道吗？张尽凉若有所思，回想起之前与表情相处的点点滴滴。
　　每一次见面，都是轻松愉快的，两人有共同语言，三观一致。表情总是静静地听着自己讲话，在恰当的时候接上几句。有时候自己会开玩笑地说些意有所指的话，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比较亲密的接触，她也不会表现得反感。自己提出的请求，表情也都是有求必应。不过张尽凉不确定她是不是为了顾及自己的感受，不好表现出抗拒来，毕竟表情看着像是那种即使心里不大乐意，也不会直接拒绝人的性格。
　　“到我宿舍楼了，先回去了嗷，拜拜！”
　　张尽凉的思绪被陆佳人的声音打断，回过神，“嗯嗯，拜拜喽。”道了别，她继续往前走。排练已经耗费掉大部分精力，张尽凉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每走一步感觉腿上的重量就多一分。好想快点回去休息，但是今天的宿舍楼怎么这么远呐，居然还没到。
　　路过小花园时，张尽凉习惯性地走到那张长凳前坐下，仰起头看见了那轮月亮。前几天和表情菌坐这聊天的时候，它还不像现在这样圆润饱满。她又想起跟表情一起看烟花的那个中秋的月亮，与今天的好像是同一个，又好像不是同一个。
　　那天的圆月被焰火的热情感染，每一束光中都透着温暖。今天却不知怎的冷了下来，还多出一分寂寥，犹如自己此刻的心情。张尽凉似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月亮里总是藏着无尽的情绪。
　　11月份，冬天已经悄悄冒头，一阵冷风起，激得长凳上的女孩不自主打颤。她裹紧了衣服，站起身跺几下脚，打算继续往回走。
　　“凉凉？”
　　身旁传来一个意料之外的熟悉嗓音，张尽凉转过头去，果然，“表情！”
　　“还真的是你啊——”表情菌看看面前这人显然是一副刚从长凳上起身的样子，不禁疑惑，“还没回宿舍休息嘛？不是说很累么。”
　　“这不是正要回去呢嘛。你忙完了？”
　　“嗯，一起走吧。”表情菌点点头，熟练地将手揣进衣兜里，让张尽凉挽住自己的胳膊。她走了几步抬头望见天上的月亮，感叹：“今天是满月呢……”
　　张尽凉听着她的话，也往上看去。发觉原来不只是天气，还有月亮也会像孙猴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这没一会功夫，刚才月色里的冷清孤寂已经全然换成了柔暖治愈。月光如水，洗去部分疲惫，于是心情变得愉悦，脚步也轻快起来，张尽凉随意地跟表情菌闲聊着。这时候，她反而希望宿舍楼能再远一些。
　　“诶表情，你周六有什么安排嘛？”
　　“周六……就，在宿舍瘫一天。”
　　不应该啊，明明记得那天是表情生日来着。张尽凉看一眼手机，对着呢，没记错啊，表情她不过生日吗？
　　“不想出去逛逛？”
　　“嗯……不晓得去哪里。”表情菌听张尽凉话里的意思，估摸着她是打算约自己出去玩，于是将话题抛给她，“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嘛？”
　　“emm……附近新开了一家密室剧本杀店，听说还不错，要不要去玩玩看？”
　　“嗯，我可以啊。”表情菌看看张尽凉，想起之前聊到恐怖游戏，这位一口一个“不行、我害怕、不敢玩”，于是提醒她，“但是你会怕嘛？密室这种。”
　　“怎么可能，我当然……”张尽凉理直气壮地反驳，却在最后弱了气势，“还是会有一点点怕哈。”随后又提高了音量强调，“但那种不恐怖的，我可是完全不在怕的。”
　　“好，那到时我们挑个稍微温和一点的主题。”
　　“好呀好呀，那明天先吃个午饭，然后就去玩怎么样？”
　　“嗯，好，我没意见。”

　　秋末冬初的晴天，暖阳驱走了夜晚的寒意，日光从没拉帘子的窗户中倾洒进来，照在阳台上。屋里光线明亮，表情菌正对着镜子化妆，涂好口红，整个妆容也就完成。她装好东西，准备出门。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水母拿着牙杯走出来，看到表情菌一副收拾完毕打算出门的样子，赶忙将人叫住：“表情，等，等一下！”她随手把牙杯往桌上一放，打开自己书桌底下的柜子，开始翻找。
　　表情菌不明所以，一脸懵地看着在柜子里掏东西的朋友，“嗯？怎么了？在找什么？”说话间，水母拿出一个礼物盒，送到她面前，“芜湖，生日快乐!(^O^)y！”
　　“啊——谢谢！我都没想起来今天生日。”表情菌接过盒子，看清包装上的信息，很是惊喜，“啊，是蓝牙麦克风！”
　　“对呀对呀，这样在宿舍也能K歌啦！”
　　“谢谢，我很喜欢！那我们明天就来唱个尽兴。”
　　“明天？”水母对表情的这个提议感到疑惑，“这周末你不回家嘛？”
　　表情菌也是一脸不解，“嗯？我不回呀。”
　　“啊，你这不是要回家过生日嘛？”
　　“噢，我们家一直过阴历的。我一会跟……”表情菌停顿一下，“朋友，出去玩。”
　　“嗷——这样啊，玩得开心哦！”
　　“嗯嗯，那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礼物啦，拜拜！”
　　“不客气嘛，拜拜啦！”目送表情出了宿舍，关上门，水母回到书桌前坐下，也开始化妆。去年夏天，学校里一只叫十二的猫咪被一位毕业生领养。对于这类小猫，猫协会不定期回访，记录它们的现况。作为协会成员，水母和十二的现主人金喵儿约了今天，她也该收拾收拾出门了。

　　熟悉的校门口，张尽凉在三三两两的行人里看到了表情菌，于是伸手向她挥挥。等表情走到面前，她开口便是一句：“表情！生！日！快！乐！”
　　这显然是出乎寿星本人的意料，“哇，谢谢，你记得我生日啊～”
　　张尽凉小小地骄傲了一下，微不可察地挺直了腰，“礼物也已经到了，”她指指不远处的快递存放点，“在快递站，回来再拿给你？”
　　“好耶，太感谢啦！话说，我可以先知道是什么嘛？”
　　“先保密！”张尽凉说着熟练地挽起表情的手，“走啦，去吃饭。”
　　表情菌的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啊～怎么还卖关子……”

　　饭后，两人慢悠悠地逛到密室剧本杀店门口，最后选择了丛林主题，玩家化身探险家，寻找藏于丛林中的宝藏。
　　虽然也有真人NPC，但相较于恐怖主题，这一主题的还是比较友好，毕竟是穿着青蛙人偶服的NPC。他们出现前会响起三声警报，然后抓玩家做支线任务。不过特别的是，如果玩家定在原地不动，那即使是在NPC的眼前，也不会被抓走。
　　密室场景布置成丛林的样子，探险家们有时需要从“树”上走，有时需要往“灌木丛”里钻，一边前进，一边收集藏宝信息。
　　一个洞口出现在眼前，表情菌朝里看了一眼，只有几盏昏暗的灯。观察四周，没有其他可走的路，看来只能从洞里过。表情试探着走近洞口，又往里望了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于是踏进入口。
　　表情菌走了几步，却没有听见身后人跟上来，转身便看见张尽凉在洞口踌躇不前。对于本就有些害怕的人来说，黑暗总是伴随着未知，使恐惧成倍增加。表情理解她的犹豫，折返回去，朝她伸出手，“没事的，你拉着我的手走，别怕。”
　　张尽凉握住面前这只手，熟悉的温度似乎确实驱赶了一部分恐惧，她点点头，鼓起勇气，“好！我们走！”表情笑得云淡风轻，也点点头，“嗯，走吧。”
　　逐渐深入洞穴，却发现空间在变小，两人由直立转为弯腰前进，等剩最后一段距离时，已经只能爬着走了。所幸张尽凉也适应了这一环境，不再像开始那样害怕，两人放开手，以最快速度通过这一段狭窄的洞口。
　　表情菌站起身，又转头去拉身后的那人。然而这时却骤然响起警报声，张尽凉未经思考，情急之下顺势一拽，“青蛙！快趴下！”表情猝不及防就被拽倒在了张尽凉身上。她慌乱地想要起身，却被按下，张尽凉语气着急：“别动别动，不然一会被抓走了。”
　　表情菌停下动作，却还想说些什么“其实……”话刚出口，便被打断。张尽凉拿食指抵在嘴唇上，压低声音：“嘘，他们过来了，先别说话。”
　　绿色的脚蹼出现在视野里，安静的空间里只剩青蛙NPC的脚步声。空气似乎凝滞了，两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
　　身体的行动被限制，感官却没有受到束缚，甚至还因为安静的环境而被放大。张尽凉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表情浅浅的呼吸，带动气流在她的脖子附近打转，擦着皮肤来回。她开始觉得房间温度在上升，热意从脖颈处的那片皮肤开始，逐渐攀上大脑，侵入身体，心脏也热得躁动不安。
　　周围的青蛙还在转来转去，张尽凉在内心疯狂吐槽：快走吧大哥，别看了，我俩绝对不可能动的。你从哪来回哪去行不，求求了，我热得都快着火了。哎呀妈呀，咋还不走啊！真是要命……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NPC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表情菌以最快的速度起身，顺便把躺地上的张尽凉拉起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氛围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诶表情，你刚才想说啥来着？”张尽凉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刚才……”表情菌回忆了一下，“想说，其实，不一定要趴下的，只要不动，就可以了。”视线在张尽凉脸上短暂停留一下，又很快移开，若无其事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瞥见她飘忽不定的眼神，以及耳朵上还没来得及褪下去的红晕，张尽凉摸了摸脖子，想来刚才表情也是跟自己一样的处境。她状似自然地接上话茬：“是哦，刚才这突然一下警报，给我吓得，哈哈哈。”
　　“嗯，是挺突然。诶，凉凉，你看这个，是不是线索。”表情菌指着石板上的图案，揭过刚才这一插曲。
　　解开重重谜题，“探险家们”最终成功找到了宝藏。太阳已经落下，只剩晚霞晕染着天边。光线渐暗，白天即将拉下帷幕。时候不早了，两人找地方吃了晚饭，便回学校。张尽凉当然没有忘记快递站的礼物，兴冲冲地跑去取来送给表情，却让她回了宿舍才能拆，坚持将关子卖到最后。
　　路灯照着空荡的街道，晚风晃动树影，轻车熟路地在校园里穿梭。夜深人静，一如平常，房间里的光相继熄灭，整个校园都进入了梦乡，这似乎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