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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圣教 ...

  •   “好,哥哥陪你看。”
      沈怀收了折扇,拉着他在桥头茶摊找了个位子,桥下划来一艘花灯船,就给他讲那些灯是什么样子、有些什么颜色的。
      有人说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莫过于浪子陪瞎子看河灯。
      所以日后当他再回忆起那个夜晚,也是怀中盛满星河、一腔柔情似水的。
      只是看完河灯之后,小瞎子急匆匆与他告别,他甚至都没问到名字,怀揣着满腔深情回到教中。
      宽衣洗浴时才发现怀里的钱袋不翼而飞,沈怀细细揣摩了一会,想起小瞎子分别前略显慌张的神色,气得笑了。
      第二次见到沈怀,他还是个骗子。
      那时他支了个算命摊子,贴了个假胡子就往街边一坐,还装神弄鬼地支棱了两个黑圆镜片架在鼻梁上。
      他扮相拙劣,过往的行人自然不会上当,但不乏有年轻小姑娘见他长得好看,老远跑过来专门照顾他生意。
      沈怀拿扇子拨开围在摊子前的小姑娘,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小瞎子,你给哥哥也算算。”
      江庆藏在镜片后的两只眼珠子都差点给闪了,直觉这人就是来报仇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埋起来。
      “嗯?不敢算吗?”
      “八……八字。”
      “八字记不得了,摸手相吧。”沈怀把手伸了出去。
      江庆颤抖着手接过来,觉得这人虽然小气了些,但手是真好看,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似乎从来都没做过粗活。
      沈怀任他握着自己的手摸了半天,直到一声轻咳之后,小瞎子才满脸通红地松开。
      “哥哥福寿双全,命带桃花,晚年儿孙满堂,是大吉之相。”
      “小骗子。”
      沈怀猝不及防地摘了他的假胡须和黑镜片,慢悠悠地问,“既然认了是哥哥,那么上次的账,怎么算?”
      江庆被扯了伪装原形毕露,下意识地拔腿就跑,摊子也不要了。
      他逃跑的速度极快,似乎是从小练就的本领,一溜烟就没了踪影,一般人恐怕还真追不上他。但沈怀轻功了得,只是不急着抓他,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
      江庆逃窜到河边,在巷子里拐了四五个弯,扎进一间破草屋里躲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敢从柴堆后冒了头,一眼就看见沈怀坐在草垛上,带着笑意看他。
      他吓得屁滚尿流,爬出去将钱袋双手奉上,砰砰地磕头求饶,“哥哥饶命啊!我也是生活所迫,这些银子我一个子儿没动,全都还给哥哥,求哥哥不要捉我去见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沈怀接过钱袋,拿在手里掂了掂,确实没少。
      他打量了一圈四周,“你住这里?你家人呢?”
      “我、我没家人。”
      沈怀将目光移回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老实答,“江庆。”
      “阿庆,你既然没有家人,那跟哥哥走,你肯不肯?”
      江庆呆呆地望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霎时就红了。
      他想,自己是个小乞丐,应该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的。
      于是鬼迷心窍地跟人回了圣教,心甘情愿在沈怀身边做了个小打杂的。
      江庆刚进圣教时,还有些山下的坏毛病没纠正过来,见到好东西就想往怀里塞。但他只要一偷东西,沈怀就拿扇子敲他的头,小心地偷也会被发现,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渐渐地不偷了,偶有时候手痒,沈怀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来,立马就让他死了贼心。
      其实在圣教偷东西并没什么用,这里花不到钱,一日三餐都有供给。江庆那时还没什么野心,有吃有喝就觉得很知足。
      沈怀空闲时会教他念书,他识字不多,刚开始读得磕磕巴巴,怕他嫌弃自己笨,晚上躲在被窝里哭。
      第二天沈怀倚在他房门口,手里把玩着扇子。
      “不想念书,不念就是了,哭了一夜真是败给你。”
      江庆没敢跟他说,他其实很想念书的。
      沈怀生性风流,饶是江庆长得好看,久了也会乏味,何况他没上过学堂,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比不得教中那些惊才绝艳、风华夺目的女子。
      他很快就冷落了江庆,日夜流连在不同的女子之间,教中上百女子,有一半都跟他滚过床单。
      那年寒冬大雪纷飞,沈怀照例宿在某个温柔乡里,江庆披着一件厚厚的斗篷,踩着积雪敲开了人家的房门。
      沈怀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扶着门随性坦然地笑。
      “小瞎子,你怎么来了?”
      江庆只是红着眼瞪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怀目光下移落在他冻得通红的赤足上,蹲下去捧住他的脚,还要出言逗他,“小瞎子伤心了,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了。”
      卧在榻上的女子见状,很识趣地披上衣服退了下去,自行寻地方睡觉。
      外人一走,江庆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恶狠狠地道:“我也可以的!”
      “哦?”
      “我也可以陪你困觉的!”他大言不惭,凶巴巴地把人推倒在地上,急急扑了上去。
      沈怀仰面躺在地上,任由江庆压在自己身上笨拙地又亲又咬,亲了一会,眼泪就止不住地砸了下去。
      “哭什么。”沈怀的手放在他腰上,“哥哥让你欺负,你倒先哭起来了?”
      “你不要、不要去找别人,她们能做的,我也可以。”
      沈怀斟酌着词句,“哥哥找她们,也不只是困觉。”
      “我、我知道的。”
      他浑身战栗,解下斗篷扔到地上,然后急急地伸手去扯沈怀的衣带。
      沈怀捏住他的手,“不后悔?”
      江庆迟疑了下,想到他可能又去找女人,急忙摇头。
      沈怀叹气,拎开他坐起来,“小骗子再考虑两年吧,等长到了哥哥这个年纪还不后悔,再来找哥哥困觉。”
      他站起来拢了拢衣襟,慢条斯理地挑了件外袍披上,腰带一系就推门走了。
      江庆一个人跪坐在地上,难堪地握紧双手。
      他想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那个人睡遍整个圣教也不肯睡他,他一定是糟糕透顶了。
      他大着胆子来找沈怀,也是因为沈怀已经冷落他很久,只怕再这么下去,一无所长的自己迟早会被丢出圣教,重新做回一个流离失所的小乞丐。
      而那些与沈怀上床的女子个个随性风流,只求贪欢不图名利,自己却是唯一别有用心的那个。
      想到这里,他更是觉得自己卑劣到骨子里,玷污了那么干净的沈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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