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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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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和乔余容惊讶张嘴:“你有未婚妻?”
游祯比他们还惊愕:“我不知道啊。”
书里又没写,最起码记忆里是没有的,看个闲书又不考试,游祯哪里知道还有这层设定。他又不能未卜先知,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梓州定居。
信中原委写得清晰明了,原主的母亲何湘雪在临州从小就有一个手帕交,她俩一前一后成了亲。何湘雪嫁给了游崇,而那位手帕交嫁给了一个姓邱的人,后来一家搬去了平州,一家搬来了梓州。二位夫人之间并没有生分,还偶尔写信联系,何湘雪怀着原主时,那位手帕交也恰好有孕,因此二人就商量好了这庄亲事。
但后来对方因疾病去世,何湘雪也因原主命格原因无暇顾及其他,两家之间就渐渐断了联系,也没把这件事告诉游祯。
还是因为游祯报平安的书信捎了过去,告诉游家人自己目前住在梓州,何湘雪才想起这一桩陈年往事来。
如今游祯年纪正正好,算不上晚,能结成一对也算完成当年的约定。
游祯把信里写的一五一十说了,陈安和乔余容在游府的时候一直跟着原主,也不知道此事。
乔余容问:“那这可怎么办?”
游祯把头深深埋下去,一句话也不想说。他千防万防,眼看着就差一两年的时间,自己这一捡来的一生就结束了,没想到突然就凭空冒出一个年龄相仿的未婚妻。
他一不想盲婚哑嫁,因为父母随口的一句承诺就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和人在一起,那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二不想好好一个大姑娘的青春折在他这个快死的人手里,如果对方真应长辈的要求嫁给他,他会死都愧疚得闭不上眼睛。
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婚恋观却还是现代人的观念,扭转不了。
婚姻讲究你情我愿,两个人互相都对对方有意才能进行下一步。这个未婚妻,他别说对方性格长相了,就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要说成亲的事,一时间实在是缓不过来。
陈安看他颓丧痛苦至此,安慰道:“你还没见过邱小姐,说不定见了后发现这个邱小姐讨人喜欢呢?”
游祯闷声:“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对方再讨人喜欢,他就算是再一见钟情也不行。
游祯道:“我不愿成亲,不想成亲。”
他这份抗拒看似没有来由,其余两人却很识相,不再劝慰他,转而替他出主意。
乔余容道:“你若真不愿,那咱们趁现在收拾细软跑了吧,屋子就不要了。”
“不成。”游祯扶额:“大哥信中写了他已经修书一封,寄给了邱家。邱家兴许不日就会派人上门来,咱们要是趁现在逃了,邱家来找人发现这里人去楼空,大哥如何交代?”
“只怕是指责游家轻慢了他们,瞧不上他们家女儿,那位邱小姐以后又要如何自处?”
乔余容也无能为力了,只好陪着游祯一起唉声叹气:“这可就没办法了。”
她道:“早知如此,当初北原的时候……”
游祯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他捂住脸:“别说了……”
当天游祯食不知味,端了碗光在那数米粒,饭都没吃两口就说饱了。
陈安心焦:“夜深那么长,再吃些吧。”
他特地烧了游祯爱吃的鱼,就是怕游祯吃不进去,游祯这个毛病一直都有,心情不好就吃不下东西,谁劝都劝不好。
游祯冲他摆手,神色恹恹:“不吃了……”
过了一会儿,游祯又说:“明天书院那边不用去,我要在家静静……”
再想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不伤脸面的拒绝理由。
墙头的猫又在虎视眈眈地趴着了,可今天没人注意到它,也没丢一块肉出来。
野猫舔舔爪子,等到了天黑,实在是没人喂它,它就翘着尾巴从另一头轻盈地跳走了。
乔余容在夜风中看看自己,又看看游祯,艰难道:“实在不行……”
她话没说完,游祯就斩钉截铁拒绝道:“不行。”
陈安也附和,他站游祯那边:“权宜之计,却不可掩饰太久,迟早会露出马脚。”
她拍桌子,不满:“我又不在乎。”
“我在乎。”游祯脑中乱得不行:“我的好妹妹,姑奶奶,我拿你做挡箭牌,这不像话。”
乔余容听出他的意思,气焰熄了:“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
“我其实……”游祯内心挣扎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来:“你们觉得……”
他愁容满面,脸色比纸白:“断袖和不能人道,哪个更好一些……”
此话一出,大家都不说话了,只有秋风萧索,呼呼地刮着树叶响。
半晌,陈安指了指自己:“所以不是余容,是我?”
这个话题到此搁置了。
直到乔余容洗碗回来,他俩还坐在饭桌上相顾无言,没有一个结论。
“要是真到那一步……”陈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就这么对外说吧。”
“还没到那时候。”
游祯抹了把脸:“走一步看一步,别杞人忧天了,对方指不定还瞧不上我。”
陈安和乔余容瞅瞅游祯的脸,心道这人都慌得开始说胡话了。
乔余容没睡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做梦了,还是噩梦。
梦里邱家人在刮着妖风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带着一堆家丁来抢人,乌泱泱的人群看不见尾。
又有好多人一齐吹唢呐,唢呐声震天响,刺耳无比。
天灰得阴沉,他们躲在家里,牢固的木门不知道怎么就摇摇欲坠,被人一踹就开了。
邱家的家丁满脸横肉,吓人得很,她和陈安一左一右护着游祯,但很快就被人拉走,只能眼睁睁看着游祯孤立无援。
游祯被强按着换上了喜服,大红色的衣裳却看着像奔丧一样。跟在后面的邱小姐同样一身喜服,十指蔻丹鲜红如血,她伸手缓缓地掀开了盖头——
又把盖头盖在了游祯头上。
乔余容吓醒了。
她都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搞得像游祯是被强抢的民女似的。
不过对面也是真的人多势众,他们三个在邱家面前什么也不是。
也是游祯的反应太过剧烈,好好的一桩双方平等的亲事被想成了这种怪梦。
天已经蒙蒙亮了,再过不久就会彻底亮起来。
乔余容没再躺下去睡,而是收拾收拾起了床,顶着倦容出房门时才发现另外两个也跟她一样。
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没睡好的疲惫样。
游祯看看他俩,苦笑道:“我也就算了,怎么你们都没歇息好。”
陈安叹气:“昨夜刮大风,吵得很,一直睡不着。”
乔余容跟着叹气:“我是睡着了,结果梦见小游哥你被压着去成亲,就醒了。”
至于梦中红盖头盖来盖去的事,她压了下去没说。
“早知就不告诉你们了。”游祯哭笑不得:“害得你们跟我一起遭这罪。”
因起得早,今日的早饭也被活生生提前了。
天光大亮的时候,乔余容端着碗,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面条,听见紧闭的大门传来了敲门声。
不急促,有节奏且清晰,一下又一下,直直敲到人的耳朵里。
乔余容心里打起鼓,谁这么早就来敲门了。
媒婆不是这个敲法,梓州的媒婆多是急性子,敲起门来那是接连不断的,是一声未平一声又起,往往还伴随着喊声。看天色,那些媒婆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上门。
至于邻居,那就更不大可能了,他们关门过的是自己的小日子,和邻里互动并不多。
该不会是梦里的事成真了吧。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乔余容飘忽在天外神游的思绪全回来了,她把目光一点点挪到门上,仿佛外面就站了有邱家的千军万马。
“谁啊?”陈安问。
“不知道。”乔余容道:“我去开门。”
她走去挪开了门栓,开门后却发现外头空得很,没有梦里的人山人海,只有一个穿鹅黄衣裙的妙龄姑娘。
乔余容一头雾水:“请问你是?”
“游祯住这里?”姑娘开门见山问她。
乔余容脑子还没转过来,只点头:“是,姑娘有何贵干?”
“你应当不认得我。”姑娘直视着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城北邱家,我叫邱梦霖。”
乔余容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邱梦霖继续道:“我来见我未见面的夫君,不放我进去吗?”
梦里的场景还真出现了,只不过没有带任何下人,邱小姐是独身一人来的。乔余容放她进去,引路的时候偷偷去看邱梦霖的手,发觉指甲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涂抹,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起码和梦差了很远。
邱梦霖察觉到乔余容的目光,问:“我手怎么了吗?”
乔余容紧张道:“没有,我就是看你有没有涂蔻丹。”
“蔻丹?”邱梦霖笑了一下:“我不爱涂这些,麻烦得很。”
乔余容细看了一下邱梦霖才发觉不仅是手,对方连脸也是素的,什么脂粉都没擦。
“方才你说,来见……”
“他是我名义上还没成亲的夫君,我来见见他不应该吗?”
当然是应该,不过来得太不是时候,也太不巧,向来未婚夫妻也没有这么见面的。乔余容眼睫一扫,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
正常情况下,引见客人应当有专门的地方,主人也应当收拾齐整了再去见。不过这个小院比起邱家实在是简陋得可以,没有三进的院子,走两步就能看清楚全貌。
邱梦霖不动声色地皱眉,游家已落魄至此了?
信中写这位二少爷四处云游玩乐,常年不着家,是最近落脚梓州,脚跟才刚刚站稳。
她在脑海中勾勒出幻想中游祯的模样,九成是肤黑且吊儿郎当,加之有了这个小院做参照,怎么想怎么不如人意。
她甚至有些隐隐后悔来找游祯了。
然而邱梦霖心里所有的弯弯绕绕在见到游祯后全然溃散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人。
很漂亮精致的一个人,五官个顶个的好,分明艳若桃李的一张脸,该是凌厉的,却又因为周身温和的气质冲淡不少,不显突兀,反而很微妙地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氛围。
刹那间邱梦霖竟有些晃神,这与她此前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游少爷。”邱梦霖清了清嗓子:“此番我来找你是为了……”
“这些先不急。”游祯微微笑着:“邱小姐这么早登门拜访,用过早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