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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还命不当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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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沐欢很恭敬的推开木门,道:“温宗主。”
温念华本来歪在榻上看书,闻言把书叩放在一边,看着来人:“忆琴啊,有什么事吗?”
“我来道别。”
温念华愣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起身到旁边的小柜里拿出一个荷包丢过去:“我都忘了,来,这是你的盘缠。”
秦沐欢险些没接住,那荷包沉甸甸的却不鼓,一看就是上好的法器:“我用不了这么多……”
“这荷包是你器修的师姐送的,也能放不少别的法器,下山了也要照顾好自己,生了病也没人照顾了。”
温念华还是盯着他头上木簪的淡蓝色流苏,坐回榻上。
“林知清也同我一起,有个照应。”
“林知清?”
秦沐欢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温念华也寻声看了一眼。
刚才林知清死活不肯进来,只说是没什么必要就要在门外等他,这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么……
“就是临风派的弟子,林望舒。”
温念华皱了皱眉拿起一盏茶:“这样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可靠吗?”
“是旧相识,我知他人品没问题的。”
“那就好……你快走吧,秋容山偏远,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你早些去,住个好些的宾馆。”她很认真的看着他说。
“好,我这就走。”秦沐欢低着头后退几步转身踏出门框。
温念华看着一个影子小心的关好门,慢慢离去,攥紧了茶杯一仰而尽。
门外,秦沐欢无奈看着脚被藤蔓缠住的林知清,道:“你刚才做什么了?”
林知清歪着嘴指一块石头:“我只是踩了一脚那块石头,你知晓我这人是闲不住的,谁知那竟有个机关。”
秦沐欢叹一口气:“那不是机关,只是你踩到了小藤妖的根,你该同它道歉才是。”
林知清蹲下来摸摸那条藤蔓上的叶子,道:“怎么这么眼熟?”
“这是森银先生留下的,你自然觉得眼熟。”
他把荷包系在自己腰间,道一句歉。
“好了,我们该走了。”
山上的落叶纷繁,一片火红之外还有许多新生的绿叶,满山都是生机。
林知清神神秘秘的凑过来:“哎,秦沐欢。”
“干什么?”秦沐欢很是不耐。
“你怎么气成这样。”
秦沐欢撇他一眼:“你真的很沉……”
他一手撑着符,,一手扯着林知清的领子,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是法修么,为何一定要蹭我的剑。”
林知清贴着他,指着无形之中的淡黄色阵法,在渐暗的天色中稍微显露出一些:“秦公子……你们秋容山的防护机制真的很厉害,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秦沐欢扯着他的衣服丢下去,然后自己跟着跳下去:“我累了。”
“你这好剑,何名?”
“予安。”
林知清赞许道:“好名字啊。”
秦沐欢许剑入鞘,又抱在怀里,自豪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灵剑,自然要取个好名字。”
林知清安静了一瞬,很快就走到前面,半晌神神秘秘的问:“你猜,山下是什么季节?”
秦沐欢望了望远处的洁白:“冬。”
林知清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哎,是我大意了,忘了离绩溪不远了。”
“绩溪?”
“是啊,你忘了啊,这秋容脚下是绩溪县,绩溪可是以产微墨成名,我看过了,秋容堂内的一些字画可就是用了微墨。”
“啊,忘了。”
秦沐欢常年不下山,看书也不看地图,倒是连脚下踩的是哪片土地都不知道了,心虚之余忽的想起,自己房内也有几块微墨,还是温宗主送的,只是他从没用过。
走了这么远,地势早就变得平坦,一排排的屋子内闪着烛光和人影,回头望望,秋容山的景色却丝毫不见了。
他脚步一顿,伸手拽住林知清:“秋容山呢?”
“那是山上修行之人才得见的景色,咱们出了阵法,秋容山就不叫秋容山了,是微山,不然你猜为何山上都不见放牛砍柴的百姓?”
林知清说这话时很是得意,他攥住秦沐欢的袖子把人拉过去。
“哦。”秦沐欢被拉的向前走了几步,疑惑道:“干什么?”
“天快黑了,咱们得快些赶路。”
“哦。”
“今晚我们住在哪里?”秦沐欢觉得冷,先是裹上一件红狐毛的裘衣,又看着林知清揉肚子,低头从自己的荷包中掏出一张豆沙饼。
“不知道,反正我们有的是银子,也可以在农家留宿一晚嘛。”他接过秦沐欢递过来的饼,“给我的?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再说边走边吃也太奇怪了,这么冷容易生病。”
“这位公子,你也太讲究了吧。”林知清咬一口饼,“哇,还是豆沙馅的。”
林知清慢慢咬着饼,还丝毫不见外的把水壶给了秦沐欢拿,一前一后的身影在农村房屋的小道里不紧不慢的走着。
没有一个人记得还要“赶快赶路”。
秦沐欢走的腿酸,再加上路滑,干脆也不管斯文直接坐在了予安身上,林知清走在一边打趣他道:“你这样在我们宗主面前可是要挨打的。”
“哦,他管不了我。”
过了一会,他搓了搓冻的有些发红的手,道:“就在前面那户人家歇吧……你不冷么?”
“我不怕冷,临风派四季都飘着雪,这点冷算什么。”林知清皱着眉看他,“按理来说,人长大了身子会好一些,你的怎么还更差了?”
秦沐欢每到山下季节轮转身体就格外脆,又不自己小心照顾,他有些心虚的转身走进了一户还没熄灯的人家:“我看这家就挺好的,就在这里住下吧。”
他刚才看到这户进去了一位看起来很面善的老太太。
“嗯?你不是讲要去前面那户?”
“我说错了,就这里。”秦沐欢小心的推开栅栏,道,“你去说吧。”
“包在我身上。”
“奶奶!老人家?”
林知清走进院子,给冲出来乱叫的狗丢了一块不知道哪里掏出来的带肉的骨头,一个老太太打开竹门探头看了一眼,没吭气又很快的缩回去,烛光也灭了。
秦沐欢木着脸看着这一切,林知清关好栅栏,拍拍手上的灰走回来:
“这家挺好的,就是不欢迎我们。”
秦沐欢低着头:“是因为我们穿的衣服太奇怪了?”
“有可能,但我觉得也不至于,老人可能独自居住,害怕了吧。”
林知清顿了顿继续道:
“若不是我,你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大些的县城,住进旅馆了吧。”
“两个人一起有个照应,再说,我也不喜旁人。”
秦沐欢留心,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是诡异,一眼看到远处竹林外有个老旧的庙宇。
“这里也挺好的,你现在不受限制了,我们去那边的破庙凑合一晚。”
谁知林知清反应很大:“那怎么行。”
“你身子又不好,在那破庙里睡肯定会不舒服的啊。”
秦沐欢毫不在意道:
“我就是身子没你好而已,又不是纸糊的,都是修行中人了,怎么会那么容易病。”
他踩着剑,生拉硬拽把林知清拉进庙,呼了口气才道:“你不觉得奇怪么?村子里这么安静。”
林知清在庙口冻了几片叶子做防御:“怪是怪了些,那也要问问才是吧,秋容山脚下的村子,都是受了庇护的,怎么可能见人就躲……”
“嘘——”
秦沐欢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庙里有动静。”
他掰了竹子慢慢走进去,拿火折子照路,林知清走在身后。
“谁在里面!”
庙里不大,供奉的神的雕像也掉漆掉得严重,看不出是谁。走到神像后面,才看清竟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女子,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缩在杂草里。
秦沐欢叫了几声:“姑娘。”
林知清脱了自己身上的外衣走过去:“这位姑娘?”
那女子头发乱糟糟的盖在脸上,很惊恐的向后爬,嘴里呃啊的嘟哝着。
林知清只好远离,慢慢让衣服飞过去盖在她身上,回头道:“这里有人了,我们去外面吧。”
“嗯。”
秦沐欢生了火坐在庙门内,准备把饼烤一烤再吃,林知清不知何时蹭过来,道:“虽说我不是怕冷的,但这大冬天,我只穿里衣也不合适吧?”
“直说。”
“可否借我件衣服穿?以后我再给你买新的。”
“你自己挑吧。”秦沐欢嘴里叼着饼,含糊的丢过来一个布包。
“你带这么多衣服。”
林知清打开,布包里除了一些小的衣服,就是三件很相似的墨蓝色法衣。
他也不挑,随便拿了一件套上。
“清渊师兄收拾的,他总是很周到。”
秦沐欢吃完了半个饼,却看到神像后面的
那个女子穿着林知清的衣服慢慢的跪爬过来,她打着手语磕头。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秦沐欢很快的过去把她扶起来,回头问道:“知清,你可知道手语的意思?”
“看在你这声知清好听,我帮你,不过我对手语的造诣不深,只能大概的转达一下。”林知清吊儿郎当的走过来坐下。
“姑娘,对不住,我们刚才吓着你了,你这是做什么?”
那姑娘又磕一个头,被秦沐欢手忙脚乱的拉起来。
林知清观察着她的动作:“你想要点吃的和水?”
她大幅度的点了点头。
“姑娘,你等会吃,别噎着了,我给你弄水喝。”
秦沐欢掏出一个饼递给她,林知清很快跑到外面去砍了根竹子做碗,把自己的壶里的水全倒了进去。
她狼吞虎咽的咽下饼,又要开始磕头,被林知清死死抓住:“姑娘,你要真是感谢,就请告诉我们一些这个村的事吧,还有你叫什么,为何会在这个破庙里安身?”
她点点头,把手伸出来。
林知清一字一顿的翻译:“我,叫,奚,荔,我,不,是,这,个,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