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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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云诗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看着他眼底从未有过的落寞，她不知该怎么才能安慰他，让他抛下心底的那些不安。
时辰还早，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凌清秋的头还有些晕，他撑着身子，眯着有些酸胀的眸子，偏着头细细探听，却久久没有听到人回话，有些不安，“别不说话，是不是难为你了？毕竟那也是你师傅。”
一路奔波，已是春末，有了暖意，洛云诗知他看不见，想了想，背过身子，松开了系着对襟外衫的腰带，外衣垂落，露出小半个后背。
凌清秋听着布料悉悉索索的声音，更为困惑，他不安地挑起了眉头。“你在干什么？说话？”
洛云诗不语，牵起他的手指，抚上她的背脊。碰到她肌肤的一瞬，凌清秋知是不合礼教，容不得多想便急急想要抽回，却被她紧紧按下，引着他的指尖抚过她背后细密的沟壑。晨曦透过窗檐，柔柔的落进屋内，明眼人仔细点一看便知那看似白皙的皮肤，有着不易察觉的一条一条肤色更浅的痕迹，陈年的旧伤，已经淡了下去，并不狰狞，但确实是一条条鞭打后又愈合的伤痕。
抗拒不得，凌清秋的指尖顺着洛云诗的指引感受着隐藏在细腻柔软的皮肤下，一道道浅浅的凹凸不平，虽不明显，但习武之人的五感本就比寻常人更敏锐些，况且如今他已经基本看不见什么，大多时候都只能是靠触觉才能实实在在的感知东西样子，毕竟失明的日子短，而大部分东西他都是见过的，不需要太多想象就能明白过来，一时间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内心波涛翻滚，无关/情/欲，只觉得绞痛难耐。
“你……”他喉间哽咽，他听她说过她无父无母，被师傅收养，或许吃过很多苦，但不曾想会是这样，一时间震惊的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介意吗？”洛云诗淡淡的问，就好像在说一会儿早餐点吃什么那样简单，并没有太多波澜。
凌清秋听闻更觉得心疼不已，顺着肩胛骨摸到她肩头他此前不小心刺下的伤痕。新长的肉要更新更嫩些，刃口有着不易察觉的浅浅的凹陷。他另一只手触到到她垂落腰间的外衫，微微颤抖着给她披上，之后不顾自己的伤口，从背后一把揽过她的肩靠在他的胸口。女子的温度在他还发着烧的炙热怀中显得微凉，他硬朗的下颚勾住她的肩，偏过头将脸埋入她耳侧的发丝中，用力吮吸着鼻尖传来的幽幽的少女清香，悠悠说道：
“怎么会？想要多爱你，多心疼你都还来不及，该是你莫要介意我，介意是我让你为难了，介意我只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怕顾不得你，护不了你周全，还要害得你处处迁就我，照顾我。”
不易察觉的几滴滚烫的泪随着温柔清冽的男音没入她颈肩。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该这般，可他真的有些怕了，借着酒意，和一波接一波的噩梦，仿佛积压了几个月的痛楚和恐惧都并发了出来。母亲走了，种种证据都指向了父亲，是父亲策划了这一切。那件事后，他身边唯一只剩她，明媚，独特，肆意，是他如今晦暗不明的生命中唯一的微光，他希望可以全心全意的只信她爱她。
她感到了颈肩温湿，回过头对上了略显苍白，眼角泛着红晕的俊美容颜，吻上了他的唇，锁住他的口，不忍他这么说自己。她只想用最炙热最直接的动作回答他，他是她的心之所向，她想永远站在他的身侧，同他砥砺前行。凌清秋微微一怔，突入其来的吻像昨夜的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香津浓滑缠绕舌尖，他闭上眼肆意地吮吸着她的唇齿，回应着她的缠绵，任由自己在此间沉沦。少年的爱意带着火热和悸动，不多时他的额间已是薄汗绵绵，被衾下的凌小秋不安分的跳动着，惹得他气息不稳一阵咳嗽，才不得已推开了她。凌清秋的脸涨得通红，他微微喘着气，胸口起伏，强行按下澎湃汹涌，白衫隐隐透出血红，好一阵才能平复。
“不可以了……” 他垂着眸，低下头，两鬓间发丝散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很轻微抖，很撩人。若是他能看见，便知眼前的人儿脸亦是满脸通红，连耳根都染上红霞。
“额……哎呀……又流血了……糟糕你身体还没好……我这是在做什么呀……”但洛云诗却并不暗男女之事，也没人教过她，她不知凌清秋此时的波涛汹涌，只是凭着本心去行事，看着他咳嗽以为不小心伤到了他。她连忙松开了他的手，慌忙替他拂去汗珠，替他掩上滑落至腹部被子。
“赶快披好，烧还没退，别再着凉了……”
凌清秋静静听着，嘴角浮出盈盈笑意，由着她一阵忙碌。
她又整理好衣衫，害羞的低下头，把玩着腰带，自顾自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虐，回他之前的问话，“你呀，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伤，不要妄自菲薄，一人之力怎会没用，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若你不够强，又怎能在那些人手中活下来，怎能保护你想护住的东西，比起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赢弱百姓，我们不是好了太多。至少我们现在不是如蝼蚁般可以被随意捏在别人手中，至少我想我或多或少还有些选择的权利。说句实话，你也不要想太多，若不是遇到了你，对你动了心，大概我也会一争师傅的那个位置。问鼎江湖习武之人谁人不想，无依无靠之人，若不爬的更高，只能是任人欺凌。”
幼时，师门的教训都是血淋淋的，虽说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但是乱世之中谁家又会养闲人，又有多少温情善意，每月的比试若是输了，少不了一顿鞭笞，还要做院中最脏最重的活。后来她懂了，只有最优秀的弟子才能获得师傅的青睐，获得奖赏，所以更加刻苦。接到任务她总是第一个冲锋陷阵，不知惧怕，若不是这般，她怎会如今小小年纪便可以离开师门独当一面。师门如此，这个世道不也是如此，只有强者才配的上相对好一点的生活。她承认她对他的好感始于那清风霁月的容颜，始于对江湖中武林新秀的好奇，但生命中出现的少年，无惧眼前混沌，不顾刀光剑影，每每将自己护于身后，流露出急切的担心和在乎，便使得她一次又一次沉沦的更深。
“这样吗？”凌清秋有些动容，低头沉思。他被迫踏入的江湖好似就是这般，她说的那么直白，没有父亲的道貌岸然，不似私塾先生描绘的乾坤朗月，甚至就是他迟迟不愿接受的血淋淋的现实。他不想杀人，可他双手已经染了血，不是吗？那些敌人何曾对他手软，父亲又何曾对他和母亲有过温柔？他看不见，若是他出手迟疑了，那剑下亡魂便是他自己？胸口的刺痛也是这样提醒着他。他要做，他也只能做一个强者，心底的柔软和善良或许可以对无害的妇孺，只能给他爱的人，却不能给所有人。潜意识里他知道，只是不愿意去接受而已。已然没有回头路，那便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而她低头浅浅的笑了笑，她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这种被保护，被疼爱的感觉是她记事以来从未感受过的，是无法抵御的渴望着，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一次次被填满。她知道她不是弱者，他亦是不是。她无非是想为自己搏一个立足之地，讨好师傅也好，倾慕于他也罢，他说他会娶她给她一个家。家是什么呢？是一起牵手走过的长路漫漫，是一起享受的一餐一饭，是云川城小院里的一柴一瓦的烟火气。有些东西一旦尝过，就像鸦片一样再也戒不掉。师傅师叔们虽在那个位置上，给人的感觉总冷冷淡淡，难以亲近，在那个地方，她基本没见过人笑，甚至一度认为，世界就该是那样。想明白了，她反而觉得轻松许多，一解连日来心头压着的不安。
“不负卿心不负君，只愿君心似我心。”蜻蜓点水般洛云诗吻上了他的眼尾，不等他回神，然后害羞的跑开了。“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洛云诗走的急，没留意回廊尽头树下探出的狡诘眸子。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 3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