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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洛云诗躺在床上,外面的春雨悄然而至,雷声在夜空中滚滚而过。她紧闭着眼睛,闷头捂在被子里,试图充耳不闻,让自己入睡,但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让她无法安宁。她从小就害怕黑暗和雷声,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小时候,也是雨夜,城破了,风很冷,路很黑,小小的身子被裹在身下,身上的人体温渐渐变冷,一如落下的冷雨,无人安慰,无处遁逃的长夜。

      她翻来覆去,回想着今年发生的一切,一丝丝环环相扣,都是网中之人。而清秋今日对敌的反应,明明就是太不对劲,不免让她有些担心,习武之人,对敌最忌分神,况且她知晓以他如今的目力,激战只是刀光剑影比全盲并无太多差别,更需全神贯注分辨一招一式,他竟像是由着对方伤了自己,来人的招式与他到有许多相似。雷声再次响起,洛云诗紧紧抓住被角,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有些怕,有些贪恋那温暖的怀抱。洛云诗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勇气,放开被角,缓缓地从床上坐起,尽管那时不时的雷鸣总能让她的心跳漏一拍。

      洛云诗在床上挣扎着起身,披了件斗篷。她穿过寂静的走廊,来到凌清秋的房门前,轻轻敲门没有人应答,推开门,只见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佩剑静静地躺在桌上。她的心中顿时充满了不安,应该不是去追什么人?那这么晚了,他受着伤,这种天气,能去哪里?

      洛云诗赶紧跑到门口,对守夜的护卫问道:“你们少爷去哪儿了?有没有看到他?”

      护卫们对视一眼,有些不确定地摇头,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凌清秋的离开。洛云诗看了眼天气,心中的焦急更甚,隐隐带着不安,“那给我拿个灯笼和伞。”

      “姑娘,夜已经深了,这么大雨,带两个人手吧?”出于谨慎侍卫还是多问了一句。

      冷不丁的又一声雷响,洛云诗不由的心头一颤,掩了掩披风“也好,唤追云随我去吧。”

      夜已经深了,雨幕如帘,铺面都以打烊,灯火早已熄灭,天空低沉,乌云将星光和月亮都隐匿了,街上早已空无一人。雨水无情地洒落,敲打在屋檐、窗棂,发出细碎而凄清的响声。四下无光的夜显得更为幽暗,风雨摇曳,手中的灯笼不一会儿便灭了。洛云诗有些着急,路很黑,不知是冷的还是害怕,洛云诗的身子明显有些颤抖,走的也有些踉跄,但她却不敢停步。一声声焦急的喊着,“清秋…”

      “姑娘,小心脚下。” 追云一向沉稳,看着洛云诗着急的样子不免安慰道,“这么晚了,少主眼睛不好,身上又受着伤,应该走不远,我们不妨去主街找找看吧,或许只是去散散心。”

      “也好”

      “清秋,你在哪里?”洛云诗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不停地呼唤着,声音在雨中远远传开。她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急切。

      不多时,酒肆的小巷旁边,洛云诗一不留神,脚下又被绊了一下,惊呼出声,她心头不由的一紧,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看不清路,竟是这么的难走,心里又对凌清秋多了几分心疼。无巧不巧,绊着她的便是斜倚着墙边她送他的手杖。洛云诗回过头,依稀间看到了背靠在墙壁上瘫坐着的身影。凌清秋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被雨水淋得透湿,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看起来十分虚弱。眉目紧蹙,皱成了川字。眼眶红红的,额头脸颊都是水珠,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洛云诗的心中充满了心痛,她赶紧上前,轻轻地搀扶着他肩,想拉他起身:“清秋,是我。”

      “快追云,搭把手。”

      凌清秋的意识似乎有些模糊,并没有睁眼,似乎有完全认出洛云诗。但在她的声音和触碰,却让他的表情渐渐放松,并没有挣扎。

      缣缃阁刚刚遇袭,见少主酒醉着被扛回来,一众人忙碌了半宿。凌清秋连日来内伤加外伤,又醉酒淋了雨受了寒,高烧不退。重新包扎了伤口,换了素白的衣服,躺在榻上,时不时的几声咳嗽,显得单薄而憔悴。

      凌清秋在昏迷中不安地翻转着,时而低语,时而□□,却总有泪水渗出,沿着泛红眼角滑落脸颊。是的,是泪水洛云诗这次看的真切。她心疼的轻轻帮他擦掉眼泪。相识以来,这一路上,凌清秋大多是冷静温和的,虽然目力不济,但有些风吹草动,他都是第一时间在身前护着她。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悲伤的他。也许,清醒地时候,他是真的在克制这自己的心情。虽然虚长她几岁,但他也不过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在这最是意气风发的年纪,经历这些伤痛,堕入尘埃,却还得强行振作,任谁都会难受吧。洛云诗取来一盆清水,沾湿了帕子轻轻地敷在凌清秋的额头上。

      天微微有些亮了,凌清秋依然发着烧,但热度已经没那么高了。洛云诗不放心的守了一夜,她的小手包着大手,撑着床边睡着了。凌清秋手指微动,似是醒了过来,碰响了洛云诗腕子上的银铃。

      洛云诗感受到了手心里的微动,晃了下脑袋,清醒片刻,便赶紧凑了上来。“太好了,你醒了,感觉怎样。”

      “水”凌清秋嘶哑地出声,在酒精的刺激下,喉咙干涩。头也晕沉沉的疼,眼皮似有千斤重,昨夜几度不争气的落了许多泪,让这本就有伤眼睛雪上加霜,生涩的发疼,他只能勉强眯着眼,蹙眉努力对着声音的方向。

      洛云诗赶紧倒来一杯水,放在他的手心。看着他发红浮肿的眼眶,更是难受。拧过冰凉的帕子,轻轻抚上他的眼眸。洛云诗知道他的伤和他的眼睛都最好不要受刺激性的东西,酒精越是容易激发内伤和毒坏的神经,应是碰不得的,她不由的有些心疼的责怪,“怎么受着伤,还一个人喝那么多酒,多伤身啊,如果心里难受跟我说说也行,这样子糟蹋自己,眼睛很疼吧。”

      “反正这对招子已然这样,也没什么用了,难不成还怕我拖累你。”凌清秋忍着疼,蹙眉苦笑。

      洛云诗一想起昨晚的事,就更觉委屈和难过,眼泪争气的滴了下来,“怎么会没用,这么俊美的少侠,多少人羡慕,而且我怕黑,若你一点光亮都看不到,那该多难受啊,况且你还有我,我会心疼,会难过啊,你要为了自己,为了我好好爱护自己。”

      凌清秋敏锐的察觉了她话中一丝弱弱的哭腔,探出手来去寻她的脸,“怎么好好的,哭了?对不起,这么失态,让你担心了。” 他小心地用手背触到她,为她拭去眼泪,柔声安慰,“是我不好,你别哭了,你要是再哭坏了眼睛,谁为我引路。”凌清秋努力的不想让气氛那么的沉闷,想要放松语气逗逗她。

      “亏你知道哭多了伤眼睛。”洛云诗有些恼,憋过头吸了吸鼻子,用力调整下情绪,垫了枕头在他身后,让凌清秋靠的舒服些,“所以,我们武艺超群,无往不利的凌少侠,到底是怎么了,昨天敌人不是被我们打退了。”洛云诗不解。

      “少侠?”凌清秋似是轻蔑的笑道,也许是看不见以后,到底少了些意气风发,意识到许多的无可奈何和无能为力,心思也变得敏感,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不得不想得更深。“幼时学武,曾以为练好武艺,便可以仗剑天涯、惩奸除恶。后来父亲说,侠之一字看似潇洒,在世人眼中不过是江湖草莽,便又期盼我能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封侯拜相。你看我们一路走来,以一人之力,双拳之勇,一门一派之功,又能改变些什么。树大而招风,朝廷忌惮,权贵觊觎,各门各派也虎视眈眈,引得灭门之祸。江大哥一门忠烈,保家卫国,到头来却要被通敌卖国之人处处算计,而百姓更是颠沛流离,命如早芥。看着世道人心,竟比我这瞎了的眼还要晦暗,到不如不见,我竟还天真的以为……”凌清秋依旧闭着眼,有些说不下去,“昨日刺伤我的,应是……”他顿了顿,他偏头转向墙里,有意避开洛云诗的对视, 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苦笑道“居然是……我的父亲……呵呵呵…...咳咳……”

      “凌庄主?” 洛云诗略微有些诧异,但更多是了然,毕竟她虽年纪轻,但自小在江湖游历,估摸着能伤了她看上的人在这武林中并不多。哪怕是第一次见他时,那也不过是卑鄙的小人,用了烈性的毒药。一路上,屡屡同他一起对敌,虽然他如今看不见了,却从未见他失过手,昨日确是他分了神,出招明显顿住。她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背脊,为他顺顺气。“人各有选择,该来的也躲不掉,或许太多事情我们无法掌控,莫要太为难自己。”

      凌清秋使劲眨了眨眼,又转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忍着酸涩,努力半睁开眼帘,试图想要对上她的视线,问道。“所以你呢?你怎么打算?”隐约可见他猩红的眼底,泛着点点泪光。凌清秋是真的有些累了,太多的打击似乎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不想再猜来猜去,若不论什么样的结果都只能去面对去接受,无处遁逃,只要她说,他就愿意相信她。

      听到他这么问,洛云诗一下子有些愣住,这些天,她是想了许多,父母在她的意识里很模糊,师傅对她有养育教导之恩,她便理应惟命是从吗?生而为人的这短短十几载,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吃了挺多苦,所以更想要尽可能恣意的去活。火凤阁的人和师傅给她的感觉不也是这样吗?想要的就不择手段的去夺取。就像是这眼前她一眼就喜欢上的小哥哥,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就觉得很欢喜。她本就是个无根的孤儿,中原人的三纲五常她不懂,凌清秋和江大哥说的家国大义她也不太懂。乱世之中,今朝不想明朝事,许多人能活着已是不易,她只想学好武艺,护好自己,如今她有了她爱也爱她的人,她是不是可以什么都不要想,只护好她所爱之人,护卫这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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