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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贺韫吃痛地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

      额头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想抬手看看是否已经愈合,肩膀和手肘处却泛起一阵酸涩。

      他眨了眨眼睛,驱散了眼中的雾气,扭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暗沉沉的牢房里。

      他忍着痛支起身体。

      还好,手脚都没被绑住,还能稍微活动一下。

      头顶的天窗透出几丝光线,看来已是第二天清早。

      一夜未归,表姐肯定要急死了。

      正在沉思之际,突然“吱呀”一声,铁门被人打开了。

      是昨天那个男人。

      他盯着贺韫,狞笑着吩咐身后的两个人:“把他带出去。”

      还没等贺韫反应过来,他就被带到了一个冷冰冰的石台上。那两人用铁链将他的双手双脚就着木架绑好,狠狠打了个死结。

      “曹公公,人已带到。”是男人的声音。

      “本次重重有赏,退下吧。”另一个男人缓缓开口。

      昨日那男人面露满意之色,恭敬地行了个礼,留下其中一人,朝另一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前后脚走出了牢房。

      “贺韫,别来无恙。”

      贺韫抬头,眼前坐着一个身穿朱红色宽袍的男人,心想这便是那人口中的“曹公公”了。

      他头戴一顶乌黑的巧士冠,冠下皮肤苍白,眉色极淡。与昨天那男人有些相似,不过两鬓多了些银丝。

      别来无恙?他何时见过这男人?

      既是公公,便是东厂的人。贺韫从未踏进皇宫半步,又怎会结识朝堂之人?

      见他没有开口回答,曹昀眼中露出不悦之色。

      “看见他手上那根银针了吗?”他呷下一口茶,朝贺韫示意。

      贺韫转头一看,身旁那人手中确实拿着一根长长的银针,针头由粗渐细,泛着冰冷的银光。

      “若不说实话,这针便要扎入你的指甲。”

      曹昀继续邪笑。

      “不想体会钻心之痛,就说实话。”

      他眼底收起笑意,凌厉的眼神直直射向贺韫。

      “那符究竟藏在何处?”

      昨日连夜搜过这小孩的身子,除了几两碎银子一无所获。

      “什么符?”贺韫是真不知。

      曹昀可没昨天那人那么大的耐心,他眼皮微敛,那人便心领神会。

      “啊——”

      贺韫右手食指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他感觉五脏六腑都挤在了一起。

      “我是真不知!啊——”

      第二根针毫不留情地扎入中指,他疼得快晕过去了。

      他重重地喘着气,根本没有精力张嘴说话。

      见他闷不吭声,第三根、第四根又狠狠扎进其他指尖。

      贺韫早已没有力气喊痛,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头重重地垂下,只剩下胸膛在剧烈起伏。

      “一把贱骨头还挺硬。”曹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先把他扔到笼子里关上三天三夜再说。”

      贺韫就这么呆了三天,滴水未进,指尖的伤口也未处理,本来白净修长的手指变得又红又肿。

      到第三日傍晚,牢笼又被打开了,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一盆冰水就浇到他头上,凉得他打了个寒战。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他此刻哪反应得过来曹昀口中何意。

      就在他瑟瑟发抖之时,曹昀身边的人快步走过来,扬起手中的铁钳拔下了他小拇指的指甲盖。

      钻心的疼痛袭来,伴随着从头到脚的寒意,才把他的魂激回来一点。

      眼下坚持毫无意义,他心生一计,虚弱地抬起头:“我说。”

      曹昀冷哼一声,大手一摆,身边的人收起了铁钳。

      贺韫气若游丝:“符就藏在绝冥山上,不过埋藏的地点只有我知道。”

      以前在卫府的时候,卫家兄妹经常欺负他,上京躲到无处可躲,他便经常跑去这绝冥山,因此对那里还有几分熟悉。

      只能先出去再说,到时再找机会逃跑。

      绝冥山常有野兽出没,多长奇花毒草,山路崎岖蜿蜒,常有人进山而不得出,因此人迹罕至。

      藏宝于此倒也有几分道理。

      这小孩本就看着清瘦,现如今又被扎了两针,量他有筋斗云也逃不出如来的手心。

      曹昀摆摆手,身旁的人便解开了他身上的铁链。

      没了铁链的支撑,贺韫瞬间便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他是被蒙着眼睛带到绝冥山脚下的。

      曹昀当真是看不起贺韫,除他之外,只带了三名侍卫同行。

      金黄的圆轮在远处的天际吐着最后一丝光线,一行五人就这么走进了绝冥山。

      绝冥山地势险峻,峭壁横亘,如刀削斧劈,直上云霄。山间云雾缭绕,苍松挺立于崖壁。涧溪潺潺,如银龙般蜿蜒而过,又如巨蟒般缠绕其间,忠诚地守望着这片险峻之地。

      行走之间,不时有怪石落下,再从他们脚下坠往更深的崖底,许久才发出巨大的响声。

      贺韫故意拖慢脚步,带着他们往深处走。

      他对绝冥山的地形已经异常熟悉,知道哪处落石如瀑,也知道哪处急流如注。

      路过这些地方时,他便提前躲避,留下身后的人与落石激流相斗。

      可那三名侍卫武功却也不低,还能一路护着曹昀。一趟下来,贺韫自己都累了,也没能甩掉任何一个人。

      夕阳已经西沉,眼看着前方的树林越来越密,曹昀眉间浮现几道不悦的纹路。

      他一把上前抓住贺韫的脖子,“砰”地将他按在石壁之上。

      “你在玩什么把戏?”

      曹昀猛地松开手,贺韫的头撞到石壁上,额上又添了几道血痕,碎沙揉进伤口,痛得他拧紧眉心。

      “快……快到了。”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擦掉嘴边的残血。

      虽然今天可能就要葬身于此,他还是尽可能地延长着自己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人人都怕绝冥山,可他却觉得这绝冥山舒适的很。

      花草虫鱼,飞禽走兽,与之为伍,比与人为伍可好多了。

      只希望多年以后若表姐找到他,能为他在此立一块碑就好。

      他就这么想着,机械地往前走,不觉间走到了一处死角,前方荆棘密布,锐利的尖刺似猛兽的爪牙一般交错。

      显然已无路可走。

      这哪像是识路的样子?曹昀耐心已然耗尽。

      他怒火中烧,抬手对那三人吼道:“给我杀了他!”

      看着黑黑的身影朝他覆过来,贺韫缓缓闭上眼睛。

      可下一秒他却没有感受到痛意,只听到了闷闷的撞击声,像是什么掉到了地面。

      急切的马蹄声渐近,贺韫猛地睁开眼,一道黑影驾着马疾驰而来。

      “快上马!”

      一双白净的手从马上伸下,腕间几层银链叮叮当当,发出清脆的声音。

      贺韫错愕地抬起头,一对清秀的眉眼映入眼帘。

      “快点!”

      马背上的姑娘丝毫没有停留之意,晃了晃手腕,银链又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

      贺韫这才看到身边的三个人都已倒地,口中狂吐着鲜血,曹昀腿似是受了伤,正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顾不得想那么多,贺韫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便借力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之上。

      曹昀俯身扒下尸体上的弓箭,朝着两人疾驰而去的背影挽弓。

      身后传来箭矢的呼啸声。

      “小心身后!”

      贺韫焦急地提醒她。

      可那姑娘却毫无惧意,低低俯下身体,莞尔一笑:“坐稳了。”

      不等贺韫回答,她便将缰绳重重一击,那马加快了速度。

      贺韫本是松松地拉着她的衣角,突然的加速让他毫无准备,身体往后一仰差点落下马去,被她紧紧握住手腕,又坐回马上。

      “让你坐稳。”她言语间似有责备之意。

      贺韫只好双手紧紧环在她的腰间。

      她驾着马如飞燕般左右躲避,直到身后的箭雨停下,都未伤到他们丝毫。

      贺韫听着耳畔疾风呼啸而过,他心脏狂跳,可右耳边感受到的体温却让他生出几丝难以言喻的安宁。

      九年来,他第一次有了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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