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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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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王府占地虽大,修建的却并不浮夸,与宗王的身份比起来,可以说是有些过于朴素了。
值得一提的只有膳厅前的那片大荷池,莲叶接天,白色的荷花掩映其间,清香沁鼻。
贺韫坐在檀木椅上,低头沉思。
此番端王派他前来邑城,便是打探上京与宣荣侯府间的关系。端王查到上京有官员私下与宣荣侯府勾结,若是共同做套私吞财务还算事小,若是有掌握兵权的重臣参与其中,则极有可能起谋反之心。
端王从小便敬重长兄宁王,自宁王称帝后更是辅佐其右。也是奇怪,宁王对其他亲王尤其是宗王戒心满满,对端王却能亲信无隙。
“表弟,别来无恙。”
浑厚的男声打破了他的遐思。
薛起面带笑容,迈着大步走进厅内。即便多年未领兵,他依然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大将风度。
随在其侧的是大王爷薛怀。
他墨发束起,完整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身形翩翩,着褐色宽袍,金色腰带上镶着一颗通透无比的碧绿翡翠,成色难得。
此种奢华倒不像是宗王府的风格。
薛怀此前听闻了那些关于贺韫的传言,他一向为人正经,对这些风流之事嗤之以鼻。
此时他站在薛起身旁冷冷垂着眼,并无欢迎之意。
贺韫先行起身:“见过姐夫。”
“不必多礼。”
薛起招呼贺韫坐下,他年近五十,两鬓已有斑白,看上去饱经风霜。
又似想起了什么,他转向薛怀道:“阿怀,见过你舅舅。”
薛怀薄唇紧抿,并无开口的打算。
贺礼如将贺韫带到宗王府的时候,薛怀不过也才九岁。那时宗王府还在上京,宗王尚在边疆练兵。
可娘亲从没让他唤过舅舅。
薛起见他不动,不由得催促:“愣着做什么,赶紧见过舅舅。”
大南重尊卑,宗王忠厚老实,最忌讳乱了辈分。
薛怀眉头微蹙,面对小自己三岁的舅舅,又是这么个风流之徒,他实在金口难开。
他沉默了半晌方才张嘴:“薛怀见过舅舅。”
说完他抬眼看了看贺韫,发现少年毫无动容之色。薛怀愤愤放下手,心想你倒是受得理所当然。
这猜想当真是冤枉。
贺韫哪是理所当然,他这几年一直在端王手下做事,为端王刺探情报,解决麻烦,甚少在外与人打交道,也丝毫不知道关于自己的那些风言风语,更不明白薛怀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起。
待坐定,薛起开口道:“表弟,此番前来便多待些时日吧。”
“想来你也无事可做,你表姐无聊,多陪陪她。”
薛起心直口快,常得罪人也不自知,水利司内外,还得常靠薛怀打点。
贺韫心里装着别的事,哪注意得到这些,他笑了笑:“谢姐夫慷慨留宿。”
他的确有意在这邑城多留些时日。
此番前来邑城,既因表姐邀请,也因端王有任务嘱托在身。
此事牵涉众多,关系复杂,不知何时才能顺利完成,自是要找个由头多留几日。
一旁的薛怀坐不住了:“你可别在这寻花问柳。”
他话中带刺,少年一张玉脸神色微动,抬眼看他,目光不解。
怎么还会装啊?薛怀又生出些恼意。
看他这副表情,薛怀似是动了些真气。还没等贺韫开口,他又愤愤地说道:“我可警告你,别顶着宗王府的名头乱搞。”
“阿怀,少说两句。”
薛起打断了他,侧身看向贺韫道:
“表弟初到邑城,可曾耳闻这邑城城主大名?”
“只知名唤于焉。”
他来邑城之前,端王身边的探子白羽与他浅浅交代过邑城的一些大人物,其中便提过一嘴于焉,但这城主并未牵扯在此次事件之中,因此白羽并没多说。
薛起顿了顿,有些为难地开口:“不知表弟可有打过交道?”
贺韫不知为何突然提起此事,他实话实说:“不曾见过。”
听闻此言,薛起眉头更深了。
贺韫见他如此为难,想必是确有难处,便主动开口道:“姐夫但说无妨。”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薛怀这时接过话头。
“城南地势低洼,常遭洪水所扰,要抬高地平成本太高,水利司只得修建堤坝。邑城之地均属城主,修建堤坝必要经城主首肯。”
“本是商定七日前便要签下契约,盖上城主玉印方能开工。”
薛起沉重地开口:“可这城主突然一直称病不对外会客,也不知我们是怎么突然得罪了他。”
“眼看着三日后就要开工,契约上没有他的城主玉印,三司处按流程办事,不肯拨款。”
说到此处,薛起起身拱手:“听闻表弟在京城人脉众多,善于游说结交,若是能帮姐夫一次,定当不胜感激。”
贺韫并不懂他们为何会想到让自己来帮这个忙,按理说他完全有理由拒绝。
但他自幼丧母,虽说贺礼如唤他表弟,但二人年龄相差甚大。贺迎去世后,他在卫府受尽冷眼,是贺礼如将他接进宗王府。
若不是贺礼如,他被会不会那卫家两兄妹折磨死也未可知。
权当是报恩好了。
他思索片刻,开口道:“看来这城主脾气挺古怪。”
听他似有拒绝之意,薛起父子对视一眼,难掩失望。
贺韫见他们有些丧气,又开口说:
“我只能尽力一试,若结果非人所愿,也只能如此。”
他对这里并不算熟悉,因此不是完全十拿九稳。
不过在薛起看来,总归是多了一线希望。
父子相视一笑,薛起眉头这才舒展开来,拱手行礼道:“如此甚好,表弟有这份心意已是十足珍贵。”
“你们聊什么呢?”
贺礼如迈着碎步走过来,眼里含笑:“要准备用膳了。”
薛起起身作请,几人便前后脚往膳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