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迎新春》秋景长

66、宝玉的亲事

　　母子两人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宝玉如今在外院住着，王夫人不好出去。到底没有亲眼看见，心中哪里放心。便细细问了他许多房中的事情。

　　宝玉倒也认真回了。

　　他如今只在外院盘桓，那些小厮是常跟着的，自不用说。

　　只以前他房中许多女孩子的，如今却也遣散了。

　　大一些的，如媚人、茜雪等，因在宝玉房中伺候的好。便求了恩典，出去配了人了。

　　有些不好的，贾母便做主打发了。如今只留了两个老实的，一个叫做袭人，一个叫做麝月，在书房伺候笔墨。

　　再不似以往那般莺莺燕燕的环绕的了。

　　王夫人微微松了口气。

　　若说王夫人真心为着的，宝玉绝对是第一个。因宝玉房中的事情，王夫人从不敢掉以轻心。

　　这两人王夫人倒也知道的，前几年便在宝玉房中伺候的。

　　那时候，袭人才从老太太房里拨过去，麝月还是个小丫头子，当不得重用的。

　　但她们进了宝玉房中，王夫人却也细细看了的，心中对这两个知道的一清二楚。

　　都是极老实的，长得也不算出挑，倒不是那样狐媚子勾人的。

　　袭人是外面买来的，从来便忠厚贴心。

　　王夫人不知道他们已经有些错了规矩，更不知道袭人存着拿捏宝玉的心思。

　　只看她在这般的境况下，依旧将宝玉照顾的极好，倒是叫王夫人心中暗暗点头。因虽然她是算在贾母房中的，王夫人却也打算好生叫这个丫头来说说话的。

　　王夫人细细想清楚了，又那些旁的话来问。

　　直道天边玉兔高升，王夫人担心宝玉明儿念书没精神，才打发他回去。

　　“这个明瓦的灯笼你自己拿着，晚间拿这个最好，不会被风扑了。你照着脚下的路，莫摔了。”

　　宝玉如今大了，倒不似小时候那般黏人。因便恭恭敬敬的朝王夫人磕了头，又接了王夫人递过来的明瓦灯笼，自己在手里提着，方跟着婆子们出去了。

　　王夫人直勾勾的看着宝玉，直至他拐出了门，再看不见了，方收回目光。

　　丫头们要上来伺候，王夫人却挥挥手，“我习惯了，还要再念会子佛，你们且候着吧。”因又去旁边的佛堂跪经。

　　烛光晃动，王夫人的脸隐在佛堂里，明明灭灭的，难以看的清楚。只一双眸子黝黑，叫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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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王夫人便又早早的去了荣庆堂伺候贾母。

　　贾母见她如今这般恭顺，心中虽还有一丝疑虑，到底心中受用，便也和缓了脸色。

　　“昨儿见了宝玉，你也该放心了。”

　　王夫人忙恭顺道：“宝玉受老太太看顾，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只如今看他已经这般高了，倒是叫我唏嘘。”

　　“他小孩子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便是几日不见，都是一个模样。”

　　“只如今他年纪也合适，有些事情，也该相看起来了。”

　　“老太太提醒的是，我晓得的。”

　　前些年的时候，二房在府中春风得意，王夫人管着偌大的府邸，也极喜欢在外往来的。

　　虽然这几年在家中念佛，没有出去，有些生疏。

　　但同邢夫人一起出去两趟，便复又亲热起来。

　　她心中也惦念这贾母的话，因便极热衷于去各处赴宴的。

　　邢夫人见她这般热络，倒也不与她争勍。因再有与别家来往的事情，便尽数叫她自去。

　　说来邢夫人本就不喜与人交际，以前是因着府中当家夫人只有她自己，又有迎春年龄到了的缘故。只能自己带着出去。

　　如今迎春再不用邢夫人操心的，贾琮又还小，并不用着急。

　　便是有个黛玉，但她父亲还在的。邢夫人最多在京中看一看，最终还是要林海来决定的。

　　贾赦也曾问过林海的意见，林海只道黛玉还小，却是不着急。

　　这便是另有安排了。

　　邢夫人知道了，便也不带着黛玉出去了。

　　探春到底是二房的姑娘。以往王夫人不在，邢夫人看顾一二，还说的过去。

　　但王夫人出来了，自然由王夫人替她相看。

　　只怕王夫人有些旁的心思，但嫡母拿捏庶女，便是邢夫人也管不到的。

　　一个庶女的将来，王夫人却是顾不上的。

　　她着紧看着的只有宝玉一个。

　　虽说探春贾环年龄也不小了，但到底宝玉更大一些。因王夫人便是出去赴宴，也不带着探春。

　　探春心中如何想的，旁人不知。面上却不疾不徐。

　　只每日依旧同李纨一同掌着她们院子中的事物，倒是叫人高看一眼。

　　说来，世人待男子本就宽松一些，实不需这样着急的。

　　宝玉如今还只在家学中上学，并没有什么功名。

　　虽说聪明一些，也有些子灵气，但总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若等上三年五年的，考个功名出来，到时候才更好说亲一些。

　　但王夫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如今，院子一换，王夫人心中一些隐秘的期望，可以算是彻底没戏了。

　　再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叫王夫人清楚的认识到，他们与大房的差距了。

　　贾政只是芝麻小官儿，虽也在一个门里进出，但宝玉的亲事却是难的紧。

　　甚至，认真说来，便是大房的贾琮，都比宝玉更为好说亲一些。

　　只门当户对这几个字，便压得王夫人喘不过气来。

　　出得门去，谁不是只看着家世的。宝玉只是生的好些，有个好听的名头罢了，但文不成武不就，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王夫人不会觉得是宝玉不好，只认为是自己之前不谨慎，叫人抓住了把柄，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且她觉得，贾赦已经将二房赶出正院。将来，难保不会将他们一家赶出府。

　　趁着如今还是国公府的嫡孙，王夫人才要抓紧行事，给宝玉找个得力的岳家，方算可心。

　　但京中故旧就这几家，这几年，邢夫人带着姑娘们早走遍了，谁不知道谁。

　　虽说，当时只说王夫人在家中礼佛。但大户人家，谁不知道好好的夫人礼佛是什么意思！

　　况，王夫人以前是个极愿意出门的。这突然不出来了，岂不是明摆着的有猫腻儿。

　　当然，大家夫人嘛，见着了还是热情的在一处说话的。便是王夫人说起宝玉，大家也都夸他生得好，又是衔玉而生，造化不凡。

　　但王夫人再说旁的，却没人应了。

　　有些有姑娘的人家，便刻意不同王夫人在一处说话。

　　这般几次之后，王夫人便知道了。

　　相看了这些时日，一个好人家的姑娘都没见着。倒是有一些破落户，仗着姑娘生的好些，便巴上来的。这样的人家，王夫人哪里看在眼里！

　　这般徘徊几日，终是没个结果，急得王夫人嘴里起了多少燎泡。

　　这日，王夫人又垂头丧气的回来。她在外面不顺，回来就要发作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王夫人手中茶盏都举到半空了，却又缓缓放下。

　　到底如今在府中，被许多双眼睛盯着的，总不好自乱阵脚，叫人看了笑话。

　　因此，只自己在房中生气罢了。出得门去，还要挂上笑脸伺候贾母的。

　　王夫人自己在房中坐了一会子，心中总是烦躁，不能纾解。因便扶着丫头的手出来。

　　她如今住的梨香院，就在府中的东北角上，也有向外开的大门。进出倒是极为方便的。

　　贾赦考虑到贾政一家子住着，常要给贾母请安的。如今看着倒是还好，只怕以后时间长了，再有个什么的，因考虑的也算长远。

　　从梨香院的角门进来，穿过一条甬道，便是贾母的院子，竟不用在府中来去。替他们考虑的色色周到。

　　但这样的安排，叫王夫人看着，便觉得贾赦果然有心要将他们一房分出去。竟是连府中的一分一毫都愿叫沾染的！

　　因连日来的不顺，叫王夫人越发气闷，又怕在贾母跟前叫人看出端倪。因便先不往贾母房中伺候，只扶了丫头的手，在府中闲逛。

　　不觉竟走到荣禧堂前面，看着往来的下人婆子，竟慢慢停了脚步。

　　这会子正是府中婆子们来回事，还对牌的时候，来来回回的，热闹的紧。

　　王夫人想起以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也是这般忙碌。便是后来，叫王熙凤管着，她也是一样的殷勤奉承不迭。

　　如今，自己出来这样长的时间，王熙凤竟是一次也没来过。便是在贾母房里，也是规规矩矩的在邢夫人身后伺候。

　　眼里全没有自己这个姑母！

　　不止王熙凤，大房里，竟没有一个人来问候过自己一声！

　　每日只有李纨同探春早晚来问候一句，旁的时候也不在身边奉承，都指着府中的事情走了。

　　全然不将自己当个长辈！

　　因看着邢夫人这里这般热闹，心中却是更加气恼，手中的帕子被揉的不成个样子。

　　跟着的丫头们到底不如何亲近，知道她生气也不敢深劝，只在旁边小心伺候罢了。

　　不知王夫人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方听见有人说话。

　　“二太太安好。二太太可是来寻太太说话的。太太正在里面的。”

　　王夫人回过神来，只见身前的人婷婷袅袅，体态风流，有弱不胜衣之态，却是黛玉。

　　黛玉被她上下的打量，便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

　　王夫人面上便带了和善的笑，“大姑娘如何在这里？”

　　“二太太不知，太太在里面听着婆子们回话，叫我在旁边看着的……”

　　王夫人听着她口中的太太二太太的，想起以往，脸上到底挂不住，便有些难看。

　　黛玉看见，便住了口。

　　王夫人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黛玉，心中微微一动，方又挂上了和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