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迎新春》秋景长

67、王夫人的心思

　　却说王夫人在荣禧堂前面暗自着恼，被黛玉看见，忙上前请安。

　　两人寒暄几句，王夫人看着黛玉这样的人品家世，想起林海，心中便有了想法。因便执了黛玉的手，“我不找你舅母，只同你说说话罢了。”

　　说着便携了黛玉走到旁边，笑着看她，“你如今越发出落的好了，若非你来我跟前，我都有些不敢认！”

　　“你父亲身子可还好？”

　　“劳舅母惦记，父亲极好的……”

　　林黛玉听见王夫人的话，心中便有些明白了，因便也顺着口称“舅母”。见她似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不好就说要回去的，只能陪着笑，跟着她在府中闲逛。

　　好在这会子天色已经不早了，才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夫人转身便往荣庆堂的方向过去。

　　“想来你也是要去老太太房中用膳的，咱们便一同过去。”

　　黛玉笑着应下，两人一同到贾母房中。

　　这会子已经是饭时了，贾母正在榻上坐着，看着丫头们说笑。

　　见她们一同过来，脸上笑意更深。

　　黛玉一路都不自在极了，好容易挨着到了荣庆堂，忙快走两步上前行礼。

　　王夫人也没有执意拉着她，倒叫黛玉心中舒了一口气。

　　贾母呵呵的笑，招手叫黛玉坐在身边，“今儿倒是好，怎么你们竟一同过来了。”

　　不待黛玉说话，王夫人便温声开口：“老太太调理的好人儿。这些年我没出来，竟不知道大姑娘如今这般出挑。听说如今正跟着大嫂子管家的，果然知礼又能干！”

　　王夫人难得这样真心夸赞黛玉，贾母立时便知道了王夫人的意思，心中满意，因便笑着点头。

　　黛玉却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在这会子邢夫人也过来了，黛玉便忙起身朝着邢夫人行礼。

　　王夫人看她一眼，只同邢夫人点点头致意，依旧笑着奉承贾母。

　　邢夫人见黛玉面色尴尬，再看王夫人一改前几日的忧色，有说有笑起来，心中便有些明白了。

　　暗暗捏了捏黛玉的手，叫她放心，便伺候着贾母用膳。

　　王夫人不是好糊弄的。

　　她以往自视甚高，对着黛玉也是挑拣。

　　但这几日在外面走动，碰了满头包。这才发现，黛玉不管是模样还是教养，都比外面的那些强出几条街去。最主要的是贾母一向有意……

　　因看见黛玉，便如醍醐灌顶一般，越发热情了起来。

　　且黛玉家世极好，林海虽不是京官，却能在盐政上接连几任。

　　王夫人不懂官场的事情，但也知道，盐政极为紧要，非圣人的心腹不可做。林海能做了这些年，可见其不简单。

　　想到这些，王夫人心中只有后悔。

　　这么个好姑娘，以前竟没有看见！只想着她母亲是个矫情的，竟是短视了。

　　好在如今还不算迟！

　　而且，她记得，宝玉也是极喜欢这个妹妹的，她又是贾母的心尖子……

　　如今二房不得势，还就得有这么一个姑娘来。到时候，便是看着黛玉，老太太也要多拉拔拉拔二房。这样说来，岂不是样样都好。

　　至于黛玉有些不足之症……

　　王夫人手中漫不经心的捡着佛豆，都说那位贺先生医术极高明的，成日家的调理，焉能没有一点儿效用？

　　而今便是府中的事物都能拿得起，可见身体不错了。

　　至于以后的子嗣……

　　王夫人低头看着袖子上精致的纹路，想起宝玉房中的人事，眼中最后一丝忧虑也没有了。

　　便是不能生育又如何！宝玉房中的袭人是个好的，到时候抬举起来，养个孩子，放在她的膝下便是。

　　就是嫌着奴才养的不好，尽可以在外面寻一二良妾生育也无妨。到时候，养在黛玉膝下，想来，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到底是亲外甥女儿，旁人家哪里有这般体贴！

　　更主要的是，林海简在帝心，娶了她，宝玉的前程尽有的。

　　况贾母最心疼贾敏，黛玉作为贾敏的女儿，自然是贾母的心头肉，还怕贾母不偏着宝玉吗？

　　说不得，以前的那些想头竟还可以再捡起来的。

　　王夫人细细想定，自觉再没有纰漏了。心中却是放下一桩大事，倒是一夜好睡。

　　但黛玉如今也大了，又有迎春，和宁府的事情在前面。

　　她有七窍玲珑心，自不是寻常闺中女子。

　　王夫人突然这样示好，黛玉哪里能无知无识！

　　只是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父亲远在江南，也该姑母首肯的。自没有她一个闺阁女子说话的份儿。

　　可今儿，看着王夫人的神色，竟是直接将自己定下来了，却是叫黛玉心惊。

　　这些年，黛玉也知道一些贾母的心思。

　　黛玉翻个身，她们竟不给父亲去信，也不问姑母的意见，就这般行事。难道说，当时同父亲便有些默契吗？

　　黛玉大睁着眼睛，又摇摇头。若真是如此，父亲当时，何必请了姑母千里迢迢的来京！可见不是如此。

　　那为何，她们就这般笃定呢？

　　黛玉想不通，却也不好问的。

　　因便想着，只有明儿去一趟东院，同姑母说一说才是。这般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直至天边微亮，才堪堪阖了眼。

　　只觉着才睡着，又到了该给贾母请安的时候了。

　　黛玉强打起精神，依旧好好的同贾母请了安。看着王夫人和煦的笑脸，只做个寻常模样，好生应付了。

　　王夫人还要拉着黛玉说话的，黛玉却借口昨儿有事不明白，紧着跟着邢夫人。

　　邢夫人当然知道王夫人的打算，但在她看来，却是痴人说梦。林海决计是不会同意的。

　　且黛玉赤诚，是个叫人疼在心里的。如今只看着黛玉苍白的面色，想来昨儿没有好睡，邢夫人也是心疼。

　　因便笑着同贾母告退，“这几日事忙，庄子上又来了孝敬。老太太，我便先带着外甥女儿出去了。”

　　贾母自然将种种全看在眼里，但到底疼了黛玉这些年，也不是作假。心中虽更疼宝玉一些，但王夫人却不是宝玉。

　　况，王夫人性子左的厉害，若叫她样样满意，以后岂不是越发狂的没边了！

　　也该叫她费些心思，才知道厉害。

　　因也不管王夫人眼巴巴的看着，便笑着点头，叫她们出去了。

　　王夫人见状，便也同贾母告退，急着跟了上去。

　　“大嫂子，这几年我不能出来，府中的事情，得亏大嫂子用心。便是我们宝玉同三丫头也说了，多得大嫂子看顾，我心中感激不尽的。我们老爷也叫我多谢大嫂子一番，大嫂子可莫要嫌我才是。”

　　邢夫人听她这话说的没道理，面上一顿，才笑着站住，“弟妹这是哪里的话。咱们一家子骨肉，说这些做什么，没得生分了。”

　　王夫人见邢夫人站住了，立时快走两步，便同邢夫人一同出来，“既如此，咱们妯娌两个且要好生说说话。”

　　也不待邢夫人拒绝，便同邢夫人一同往荣禧堂而来。

　　又回头携着黛玉，“大姑娘也莫拘着，便一同来吧。”

　　黛玉无法，只能跟着过去。

　　三人便一同进了邢夫人住的东厢。

　　王夫人自搬出去，还是头一次进来。因便暗暗把眼一转，见这里已经同之前大不一样了。

　　陈设样样皆是精品，古朴又雅致，竟比自己住的时候清雅体面了不知多少。

　　王夫人留心看一眼邢夫人身上的衣饰，只是中规中矩，便知其多数是贾赦布置的。

　　可见如今贾赦竟是极看重邢夫人的！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酸，面上却没有带出来。只笑着在炕上坐了，又看着在椅子上坐着的黛玉说话。

　　黛玉有些坐不住，但王夫人不放人，却也不好就走的。只面上却越发勉强起来。

　　邢夫人心中看不上王夫人这般做派，只贾政同二房的几个孩子都是好的。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要给她一些脸面的。

　　且她如今明摆着看上黛玉了，邢夫人若实在拦着，却叫贾母也要不高兴的。

　　再说，黛玉在府中住着。便是真将事情说破了，已王夫人的性子，恐要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的。

　　邢夫人同王夫人妯娌这么些年，哪里还不知道她的性子，最是个不讲情面的。便是自己的亲侄女儿都能下得去手，邢夫人实在不敢赌。

　　因只在旁边看着她们说话，三人倒也和谐。

　　王夫人心中满意，越发笑的和善。

　　直坐了有盏茶的功夫，邢夫人才有些担忧的看着黛玉，“好孩子，我观你你面色不算好，可是有些累了？”

　　“舅母，我无事的。”

　　王夫人闻言也去看黛玉，果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因也不觉得邢夫人故意打岔。

　　邢夫人却不容她再说，伸手将她拉到身前细看，“你身子不好，跟着我忙了这几日，可觉得还受得住？”邢夫人说着便伸手在黛玉身上抚了抚，“我看你这几日越发单薄了一些，想来还是身子弱一些的缘故。”

　　说着便看王善保家的，“你林姑娘这几日常在我这里理事，想来有些累了。你带几个力气婆子，抬了轿来，送你林姑娘去东院。就说我的话，请贺先生开些食疗的方子。别因着这些，再将好容易养过来的身子搞坏了，才是大事。”

　　因便看黛玉，“你先去，便是你姑母，你也几日没有请安了，该去坐一会子的。我也想巧姐儿的紧，这边先事情完了，我再过去。”

　　黛玉是个聪慧的，便知道了邢夫人的意思。感激的朝邢夫人行了礼，又同王夫人道了恼，方跟着王善保家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