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迎新春》秋景长

65、琐事

　　黛玉搬回正院，贾母最为高兴，只说要叫黛玉依旧跟着她住的。

　　邢夫人却叫人将王熙凤以前住的院子收拾了。

　　那里独门独户，大小也合适，离着正院和贾母的荣庆堂又近便，给黛玉住着倒也合宜。

　　“老太太最为怜惜外甥女儿的，本该叫她陪着老太太住的。只是我想着，外甥女儿到底大了。她自来便在咱们家长大，我们看着却同迎春她们也是一样的。到底也该有个院子，调理下人，管家理事的，也是该学起来了。”

　　“若是老太太舍得，我还要求老太太一个恩典的。”

　　邢夫人笑着去看黛玉，姿态亲昵，“老太太知道我，素日是个惫懒的，又没有什么能为。这样偌大的府邸，叫我自己一个人却是忙不过来，不若叫外甥女儿来帮衬一二。只不知，老太太可愿意看着外甥女儿受累？”

　　这些本该是她母亲教的。只因贾敏去的早，贾母虽有心教她这些事情，到底如今年纪大了，精力不济。

　　以往邢夫人教着迎春管家理事的时候，便叫黛玉也一同看着，贾母心中已是极开心了。

　　便是邢夫人言语上笨拙些，不算讨喜。但这般真心看重黛玉，便也是孝顺了。

　　因后来黛玉便是住在东院，贾母也不曾说过什么。只要真心对黛玉好，贾母便只有高兴的。

　　邢夫人如今主动开口，要教黛玉管事。可见邢夫人是真心，将黛玉看作自家姑娘的。贾母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也不提要黛玉跟着住的事情了。

　　只笑着对看她们，“看看你们太太，惯是会偷懒。前儿就差着我的二丫头干活，如今却又瞄上了我的玉儿，可见最是个图受用的。”

　　听见贾母说话间拉扯上了迎春，邢夫人面上的神色便微微收了收，却也不敢叫人看出来。到底在贾母面前，依旧陪着笑说话。

　　王熙凤多会看颜色的，当下便拉着黛玉送到邢夫人身边。

　　“林妹妹快好生拜拜太太吧。求太太明儿且多疼我们一些儿，妹妹素来身子弱，可不是我们这样的糙人，可着太太使唤的。”

　　邢夫人闻言也笑了，一手拉着一个，“亏你还是做嫂子的，可是小看了我们玉儿的。我们玉儿聪慧，必是要比你做的好的。到时候，你这个做嫂子被比下去了，可不兴找我哭的。”

　　“哎呦，果然太太平日说着如何疼我们，都是嘴上的。真正放在心里疼的，却是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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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果然是极聪慧的，她往常从不管家的，只是看着府中各人的使费，便能将府中用度猜个七七八八。如今真正上手，不过几日，便能调配自如了。

　　她又是个七窍玲珑心的，邢夫人待她一分好，她必要有十分回报的。

　　因府中万事妥当之下，竟还能在老太太那里替邢夫人周全，倒是叫邢夫人更有了几分脸面。

　　迎春虽然只在庄子上起居，但到底尘缘难了。

　　贾赦同邢夫人心疼迎春，常有吃穿用度送来。

　　且迎春这般，也是因着贾珍而起。因东府也常送些使费过来。便是姑娘们平日的针线，诗词什么的，也常有来往。

　　因府里有些许变动，也不会断了迎春这边的来往。

　　这日，依旧有府里的人来，笑着同迎春行礼。

　　“问姑娘好。今儿这些俱是林姑娘看着收拾的。除了平日太太奶奶们要给姑娘的用度，还有姑娘们的一些小玩意儿，姑娘且看看。”

　　迎春闻言便笑开了：“听你这话，如今可是林姑娘跟着太太管家的？”

　　“正是呢，姑娘聪慧。说来，咱们平日只知道林姑娘一身书香气，神仙一般的人物。可如今管起事来，却也头头是道，叫咱们不敢小觑呢！”

　　“竟能叫你们不敢小觑！可见林姑娘本事。”正巧司棋奉茶过来，便笑着接话，“平日只说林姑娘身子不好，常日总吃药的，却不知林姑娘竟是这般有能为。听妈妈这话，竟比我们姑娘也不差什么了。”

　　那婆子只赔笑，迎春便嗔她，“这话却是错了。”

　　“你每日虽然只跟着我，但林妹妹在东院住的时间却也不短。你难道不知林妹妹房中，素来井井有条。你们平日里，好不好的，总要拌嘴吵架。但林妹妹房中，何曾有过这些？什么时候过去，不是一片和乐。”

　　“说来，都是一般年岁的女孩子们，难道天生分到林妹妹房中的就比你们懂事吗？见微知著，可见林妹妹的本事，本就在我们之上的。”

　　迎春说着顿了一顿，“况且，咱们府里到底是林妹妹的外祖家，林妹妹想是收敛许多。这都叫你们这般感叹，想来，若是在他们自家，林妹妹还要更为能干一些的。”

　　司棋闻言，细细想了一会子，方笑，“姑娘说的自然在理。只是，我向来跟着姑娘的，自然觉得姑娘最好的，却也不算有错。”

　　她说着，众人便是一笑，都言司棋所言在理。

　　旁边封婆子也来凑趣儿，“说来，真人便是我所仅见的了，竟还有这样灵巧的姑娘。果然京中好地方，府里也是好教养。贵府的姑娘们，可见是集了全天下的钟灵之气。”

　　府中来送用度的婆子常日来往的勤，也知道她的。

　　因笑，“这你却是说错了。方才所说的这位林姑娘，也是你们南边的人呢。是我们姑太太的女儿，自来接到我们家教养的，竟也是姑苏的呢。”

　　“那表姑娘家定也是世家，不是我们小门小户可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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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这边说笑，王夫人却是已经从安礼王府回来了。

　　因便来贾母房中说话，“我此次见了侧妃，如今有孕已三个多月了，我看着极稳妥的。侧妃的身子养的也好，府中下人也恭敬，只叫我问老太太好呢。”

　　贾母闻言立即笑眯了眼，“那便好，那便好。侧妃可害口？你送过去的蜜饯果子，侧妃吃着可还好。若进着适口，便叫人多多的做了来，常常送过去才是。”

　　“老太太慈爱。我问了侧妃身边的女官，说是之前胎还未坐稳的时候，倒是有些害口。如今却是好了，只口味有些多变。”

　　“如此，便将才进上的荔枝送过去一些。以后，有什么稀奇的，也都紧着侧妃那边。他们府里虽然不稀罕这些，到底是我们的心意。”

　　王夫人满口答应了，又笑着恭维几句。

　　“此去，我也见着了王爷，待着咱们元春也好，还问老太太好的。他们府里的王妃也是个慈和人儿，最不多事，老太太宽心便是。”

　　贾母才算放了些心。只等着过几个月，元春到日子的时候，再叫王夫人过去照管便是。

　　这边陪着贾母说了会子话，邢夫人同王熙凤便告辞回去了，只王夫人还陪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这几年礼佛，也没好生看看孩子的，这会子只为着等宝玉的。

　　如今宝玉在外院住着的，只隔个三五日的，便要进来请安。

　　看着时候，这会子正是宝玉该回来的时候。

　　贾母自然知道王夫人的心思。只这几日高兴，且贾母从来也不是喜欢刁难人的，便也不说什么。又叫人换了新茶来。

　　且贾母又要抬举她起来的，便也笑着同她说些闲话。

　　说来，这些年，王夫人在佛堂念经。宝玉只每日来给贾母请安的时候，在佛堂外面磕头便是，两人竟是见面都难。

　　前儿王夫人才出来，宝玉也来磕了头的。

　　只那时才得知元春有孕，到底没有亲眼看见，王夫人心中着实惦念。

　　只看着宝玉长高了，出落的更好了，心中知道宝玉没有受自己牵连，便也不提着心了。只匆匆见过，倒也没有好生说话的。

　　如今见着元春还好，心中到底放下一块大石。这才要好好看看宝玉的，便直接在贾母这里等着。

　　果然，一盏茶未喝完，便见帘子一挑，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哥儿，正是宝玉。

　　王夫人心中激动，也顾不得是在贾母房中，一双眼睛只随着宝玉动作。

　　贾母体谅王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因只问了几句话，便道累了，打发宝玉送王夫人回去。

　　王夫人心中感激贾母，恭恭敬敬的给贾母磕了头。到底心中挂念宝玉，连忙携了宝玉在身边细看，见果然都好，方松口气。两人一同出去了。

　　宝玉是个纯孝的，回到梨香院，进了王夫人所住的正房，宝玉便跪下去磕头。

　　“太太这些年受苦了。儿子不孝，恨不能以身相替。”

　　王夫人眼中含泪，忙扶了他起来，“我儿，快叫母亲好生看看，这些年在外面可还好？”

　　“太太宽心，父亲看着我们都是一般的，下面的人也都是老实听话的，再没有不好。只不能时常见着太太。”

　　那时候宝玉还小，他又心思纯良。老太太心尖子一般的疼宠，便不叫人在宝玉耳边嚼舌根子。

　　只对他说王夫人为着他们姐弟祈福，方在房中念佛，不常出来，叫宝玉也莫要过去打扰。

　　宝玉虽聪明，但对人情事故并不精通。

　　且贾政严厉，只盯着他读书的，又有贾母看着，倒是也没有人敢同他说什么。因他只以为王夫人是为着他们祈福的，旁的一概不知。

　　因这会子便任由王夫人拉着他细细察看，口中还絮絮的说着，“太太以后要礼佛，也莫要这般苦修。都说心诚则灵，只念些经书也就是了。或者儿子得了闲，便来给太太抄经的……”

　　王夫人听他说的窝心，到底心中酸涩，便搂着他哭了一场。

　　宝玉忙在旁边安慰，“太太莫伤心。我们知道太太的心。只是我同大姐姐已经长大了，再不该叫太太为我们这般操心。我们虽不争气，却也该是太太享福的时候了。太太便莫要这般辛苦了，否则便是孩儿不孝了。”

　　王夫人闻言，眼泪流的更甚，口中直念，“我儿果然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