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下有病人终成眷属》疾风过岭

41、41

　　吴和宇看到她这样，一口气卡在喉咙，火气要上不上，要下不下，伸手按着她的脑袋，沉声问：“你怎么了？发烧？肠胃炎？”
　　吴桐雨别开脑袋，起身往卫生间走。
　　听到卫生间门被关上，他立马在电视柜的抽屉里翻起药来。

　　吴桐雨再出来，手里拿着卷卫生纸，脖子上，胳膊上起了很多疹子。
　　吴和宇手里捏着药盒，有些慌神：“你过敏了？”
　　“没事。”吴桐雨看他一眼，蹲下用卫生纸擦地上的秽物，“胃酸反流导致的皮肤过敏，一会就好了。”

　　吴和宇夺过她手里纸：“去医院！”
　　“说了没事了。”吴桐雨继续清理。
　　吴和宇努力压着心里的火气，但是话一出口，还是带了点训斥的意味：“现在是你使性子的时候吗？”
　　“我自己去。”

　　“吴桐雨！”吴和宇声音又大了些，“你是真不知道轻重缓急吗？”
　　“死不了。”吴桐雨瞥他一眼，“要是真的很严重，我现在已经休克了。”
　　吴和宇偏头暗骂一声，又拧着眉，压着声音道：“吴桐雨，什么死不死！什么死不死！你tm想气死我是不是？我让你去医院也是害你吗？你tm能不能先把你心里那些小心眼放一放？”

　　“我小心眼吗？”吴桐雨问。
　　吴和宇闭了闭眼，双手握拳：“我对不起你，行了吧？你讨厌我，恨我伤了你的自尊，随你怎么想！我tm真是吃饱了撑的和你掰扯这些！”

　　吴桐雨赤脚踩着鞋帮，扭头看吴和宇。
　　只见他眉头紧锁，嘴唇颤抖，整张脸绷着，一副气急了的样子。

　　吴桐雨低下头，看着鞋尖：不该说这些的，何必呢？
　　说出来，除了伤害别人，伤害自己，还有什么好处呢？

　　吴桐雨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抬头，刚才还紧绷的肩膀已然沉了下去，然后她对站在茶几前的吴和宇缓声道：“哥，我很爱你。”
　　所以那样的当众训斥才更让人难过。
　　“你别生气了。”
　　但，血浓于水，她就算怨他，他也还是哥哥，一辈子都切不开的家人。

　　“你……”吴和宇从未在老爹，或者老妈，或者吴桐雨嘴里听到过“爱”这个字眼。
　　那一刻，未发的怒气被堵在心口，尴尬和难为情瞬间弥漫开来，复杂的情绪让他脸上的表情空了几秒，但是几秒之后，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应当对这句话做什么反应。
　　难道要说：我也爱你吗？
　　他说不出口。
　　家人之间原也不需要这种矫情的表达。

　　“我回学校了。要是红疹子没下去，我会直接去校医院的。”吴桐雨握着门把手。
　　“我送你。”吴和宇走到鞋柜边。

　　“你在家等老爹吧，他不是快回来了吗？”吴桐雨站在门外。
　　“我开车。老爹又不是没带钥匙。”

　　*

　　吴桐雨坐在副驾上，扯上安全带之后，就一直闭着眼休息。
　　吴和宇也一直没说话，车里静悄悄的。

　　到了学校门口，吴桐雨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吴和宇咳了一声，吴桐雨又坐了回去，等着吴和宇的唠叨。
　　但是这次，吴和宇却安静了好几分钟，直到吴桐雨看了他一眼，他才偏头看向窗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一会红疹子下去了，跟我说一声。”
　　“嗯。”吴桐雨拉开车门，一条腿跨出去。
　　“还有……”
　　吴桐雨收回脚。
　　“云湘的事，我会慎重考虑的。等我和老爹聊完，我们下次再聊聊吧。”
　　“嗯。”

　　面对吴桐雨这平淡的反应，吴和宇忍不住回头看她：“你个没良心的！一句话就算是把我哄好了？”
　　“不然呢？装麻袋里打一顿？”
　　“你！你tmd……”吴和宇火气又上来了，“你”了半天，看见她胳膊上的疹子，又把气沉下去了，“我以后非得让你给气出高血压来！”
　　吴桐雨瞥他一眼：“还有吗？”
　　“还有什么？”
　　“问你还有废话没？”

　　吴和宇：草。
　　气死俺了！小兔崽子！一点都不省心！

　　“你会不会说话？不知道说什么让人顺心是吧？”吴和宇瞪她。
　　吴桐雨盯了他几秒，叹了口气，说：“哥，爱你。”

　　吴和宇：草。
　　小兔崽子！

　　吴和宇又偏头看向窗外：“你又讨厌我，又气得牙痒痒，又那什么的，你自己不分裂吗？”
　　吴桐雨想了想，耸耸肩：“家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我刚出生的时候，你也不是成天又想把我捏死，又舍不得我哭吗？”

　　“因为你一哭，整栋楼都跟着震，我tm烦都烦死了。”
　　“是嘛。”吴桐雨笑了笑，“辛苦您了！我回去了。”

　　吴和宇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听到车门被甩上的声音，又打开车窗，叫住吴桐雨：“那什么……”
　　吴桐雨回头：“还有什么事？”

　　吴桐雨看到吴和宇嘴巴动了动，但是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下一秒，车身就直接在她眼前窜了出去，甩她一脸尾气。

　　吴桐雨看着落荒而逃的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随后手指一勾肩上的书包，挑了挑眉：“靠！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靠！真tm违和！”

　　走了几步，吴桐雨又笑了声：“要是让他给老爹说句‘爱你’，老爹怕是会怀疑他儿子被掉包了！”

　　*

　　张梦尧看了眼订单，从旁边柜子里拿了个雪媚娘装进袋子里，然后问了声旁边的外卖员：“80030？”
　　“对。”
　　张梦尧贴好封口贴，将袋子递给他。

　　外卖员一走，在玻璃门前探头探脑的吴桐雨被张梦尧抓了个正着。
　　见自己被发现，吴桐雨直接推门进去，走到收银台前。

　　“喝点什么？”张梦尧问。
　　吴桐雨看了眼招牌，问他：“有什么推荐吗？”
　　“美式卖的最好。如果是你，我建议喝白开水。”
　　吴桐雨歪头：“哈？”

　　张梦尧轻笑一声，也不跟她玩什么点餐游戏了：“吃药没？”

　　老父亲一般的张梦尧。
　　吴桐雨暗叹一声，然后点点头，问：“你快下班了吗？”

　　张梦尧看向挂钟：“还有两个多小时。你要不先回去？我把钥匙给你。”
　　“等你。”
　　“也行。”张梦尧真给吴桐雨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里。

　　见吴桐雨走到窗边坐下，旁边烘豆子的店长用肩膀撞了张梦尧一下：“女朋友？”
　　“嗯。”
　　店长看了眼吴桐雨，又问：“同居了？”
　　“啊？没…没有。”
　　店长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可以的，你这速度。”

　　吴桐雨从书包里拿了本书出来，然后忽然回头看向收银台。
　　张梦尧瞥去的视线和她投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吴桐雨没有回避，只弯弯唇，然后伸出右手给张梦尧比了大拇指。

　　眸光荡漾。
　　张梦尧不觉笑开。

　　店长凑到张梦尧旁边干咳了好几声：“行了啊。别在这里发狗粮。”
　　“好的，哥。”

　　嘴上这么说，但是店长还是很够意思。
　　临近下班时间，他见顾客不多，直接让张梦尧提前十分钟走人了。

　　张梦尧冲店长挥挥手，伸手把吴桐雨的书包接过来：“晚饭吃什么？”

　　一出咖啡店的门，吴桐雨脚步顿住。
　　张梦尧回头看她：“怎么了？”
　　吴桐雨不答，直接上前一步，抱住了张梦尧。

　　张梦尧一愣，然后轻轻安抚她的后背。
　　“我和我哥吵架了。”吴桐雨闷声。

　　张梦尧松口气：“怎么又吵架了？这次是因为什么？”
　　吴桐雨忽然抬头，疑惑道：“‘又’？我以前和你说过吗？”

　　张梦尧一滞。
　　说漏嘴了。
　　上次听说吴桐雨和他哥吵架，吴桐雨是用“学弟”的身份在线上和他讲的。
　　之后，两人没有再用那个号聊过天。

　　“以前好像说过吧？”张梦尧心虚。
　　“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
　　“所以，这次是因为什么？”张梦尧转移话题。
　　“很复杂。”吴桐雨眉头皱起，“但是导火索是他交了个女朋友。”

　　吴桐雨把张梦尧拉到一个奶茶店门口坐着，然后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着冰块的餐盒：“我给你留了一块。”
　　张梦尧打开餐盒，里面是一块乱七八糟已经看不出形状的蛋糕。
　　吴桐雨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不太好拿，但是味道应该没变。算了，别吃了。”

　　“没关系。”张梦尧从吴桐雨手里抢过叉子，“你继续说吧。你哥他女朋友怎么了？”
　　“他女朋友是我初中同学。”吴桐雨揉了揉脑袋，“我不想让我哥和这个人在一起，但是我哥好像挺喜欢她的。”
　　“为什么不想？”
　　“因为她知道以前那些事，我怕她会和我哥乱说。”

　　张梦尧抬眼，然后把叉子插进蛋糕坯，伸手攥住吴桐雨的手：“所以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现在能告诉我吗？”
　　“我就是打算告诉你的。”
　　张梦尧郑重地点点头：“你说的，我都信。”

　　吴桐雨纠结了几分钟，又低下头：“简单来说，就是：当时有个男生给我表白，我拒绝了，然后他就和我朋友在一起了，时间点相隔很短。之后，我那个朋友就有些针对我，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就是想处处高我一头。我有时忘记背单词，她会故意起哄让老师点我上黑板听写，我写不出来被罚站罚写，诸如此类，很多都让我很难堪。”
　　说到这里，吴桐雨呼出一口气：“我也是心气太高了，竟然会因为这种事生气。冲动之下，就撬墙角了，然后那个男生把她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