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英雄传奇》开朗的冷面小唐

4、衿豪纵 后记 番外1

　　匆匆步入江流中，江流也亦匆匆。
　　柳怀青执掌林华堂的时候只有十七岁。后世广为流传的纪传体人物志《江湖恩仇录》中这样写到：“临华二公子柳怀青，少富才学，容貌昳丽，文史经略无一不通，琴书射弈无一不精，而剑术尤甚。双亲早逝，兄怀山顽劣。青未及弱冠，掌堂中侠士数千人。平王十年春，西南贼首姜屡遣碟觇于江南，青皆察剿之，平王大喜，赐匾‘少年英雄，天下无双’。”
　　凝炼工整的字句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已无从知晓。世人偏爱鲜衣怒马的侠义少年郎，他便这样活在后人的记忆中。

　　燕凌云遇着柳怀青的时候，柳怀青既不会琴书射弈，也不懂文史经略，只有剑术尚可。春夜的西陵湖畔，烟柳画桥，漫天星河流转着命运的轮盘，少年们头枕着剑鞘，四仰八叉地躺在没有看客的比武台上。褚嫣儿在翟立迟耳边窃窃地说些俏皮话，两人咯咯笑个不停；章光耀一言不发生着闷气，忿忿自己在那不可一世的傲气姑娘面前跌了份儿；赵凤麟也一言不发，却不是置气，她生性孤僻桀骜，总像在想着心事；杜辰未兴致勃勃地讲着他们中原的风物人情，讲着讲着又转为说自己将来要做一位游侠，遍历山川湖海，一路行侠仗义……
　　燕凌云感觉自己像一团雾气飘在比武台上，随着风儿起落聚散。她的思绪清晰明朗似石上流泉，知觉却绵延不尽如野马尘埃，她记着杜辰未讲的民俗风光和将来的抱负，娴熟却热切地应和着，她也听到嫣儿在说些“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之类的甜腻情话；她知道章光耀在恼火之前的轻敌大意，她也猜着赵姑娘未言明的心事；她感受到远方隐约的钟声，轻掠过西陵湖面，掀起波光粼粼……她甚至能感觉到静静看着他们的柳怀青，无声无息，唯一没有喝酒的那个人，燕凌云想，如果他喝点儿酒，她就感觉不到了吧，清醒显出了他的痕迹。
　　今夜无眠，暖风醉人。在被燕凌云戏称为“临华公子哥”的东道主柳怀青看来，这群来自天南海北的少年们却是因为不能代表各自宗派在西陵比武台上崭露头角，才软磨硬泡着他支走巡逻侍卫，再偷来堂中好酒消愁解闷儿，个个躺在比武台上喝的烂醉如泥，说着浑话。
　　“喂，你剑法这么厉害，怎么不代表临华堂参加西陵比武？”柳怀青的胳膊肘被旁边躺着的燕凌云猛地捣鼓了一下。
　　还没等柳怀青说话，迷迷瞪瞪的燕凌云晃了晃脑袋又喃喃自语到：“瞧我这脑子，忘了临华堂从来不参加比武大会，大人不掺和华山论剑，连小孩儿也不来自家办的西陵比武，真是奇了怪了，都说临华子弟弱不禁风，单靠智谋行走江湖，嘿嘿，我这儿旁边不就是一现成的武功高手吗？胡扯！”
　　柳怀青笑了笑：“临华堂不必作为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我也不必成为临华堂的锋刃，这个道理你明不明白？”
　　燕凌云嘟囔着翻了个身：“不明白，我不明白的事儿太多了。”便彻底成了一团雾，沉沉地睡了过去。

　　如果《江湖恩仇录》所言非虚，那老天爷要么顽皮、要么善妒、要么愚笨，将少年们的命数拨了个错乱。有的人青云万里，却逃不过风摧秀木；有的人冰心一片，却抵不过利令智昏；有的人劳燕分飞，最终抱憾而死；有的人貌离神合，反而落得个佳偶天成；还有的人足够幸运也足够不幸，一生颠沛流离，因缘际会走走停停，虽总恨兰因絮果，倒也不乏赏心乐事……有诗云：造化弄人人事尽，春秋如梦梦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