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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死谏1 ...

  •   肖杰走进病室看到热烈的场面,听到满屋笑声也笑了,说道:“俺孙嫂的脑袋可是秃爪子掏鸡窝,不简单。就是没摊上一个好丈夫,不然呀,小日子得比火碳还红。”孙妻立刻变脸:“话不能这么说。什么没摊上一个好丈夫,俺那口子不比你差吧。一个糟头拴不过两叫驴,哈。前几年,日子是没过好,也不能全赖你孙叔。日子过好过孬是两口子的事,俺这个贤内助也是没当好。”侯妻看了肖杰一眼,说道:“这几年嘛,人家不但还上也村里的陈欠,盖了砖房,手里还有个三千,两千存款。”孙妻立马来了精神,:“肖杰,俺不是对你嘴吹牛逼`,俺要是有靠山,哪怕有个干儿子当个小小的银行主任呢。也象前屯王大军似的贷他个百八十万的,也养猪。绝对早就还上欠款啦,也能盖几幢小洋楼。哎,对了,俺才不盖那破楼呢。给他一帮两,两帮仨,七十二个帮十八。一个村子人都富了,你说俺们多光彩,多伟大,哈。决不会像那个龟孙似的,赖帐不还,还他妈的断绝父子关系,玩那见不得人的猫腻。”
      病友哈哈笑道:“孙嫂,我这样称呼你,你不会不高兴吧。”孙妻:“有什么不高兴的。叫孙嫂更好,肩膀齐为弟兄,可以名正言顺的说说笑话,多好。”病友笑道:“对,俺都管你叫孙嫂。孙 嫂,象你这种思想的人可不多了,但是,你让我们看到了曙光,让我们了解到了农村,读懂了农民。农民才是最伟大的。”孙妻:“哈,不多了,那是因为财神爷被那辣屁股眼的烧酒灌迷糊了。把钱统统给那些红腚眼子的人啦,哈!”
      满屋笑声
      侯妻提醒道:“别庄稼佬不认识氢气球,闲扯蛋了。咱还得办正经事去,走啊,老孙家,找大夫去。”孙妻笑了:“你看我这个人,属扎末棵的,(一种植物,浑身是刺,秋末,被风吹得满山滚,碰到,有茬子的地方,就被挂住)哈。走,他不答应,就给他来个破裤子缠腿,走!”跟侯妻走向房门。
      巧玲忙喊:“孙嫂,三姐。”肖杰也喊:“三姐,孙嫂。”追下去。
      病室门中,肖杰拦住孙妻、侯妻。孙嫂:“肖三儿,你别拦我,我这个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你要知道,远亲不如当屯,当屯不如对门。俺可不是冲你来的。你这个书记呀,在俺眼里,连你孙哥一半也赶不上。你孙哥是冻死迎风站,饿死腆着肚子行。好东西决不轻易往自己嘴里填的红脸汉子,走。”侯七媳妇:“肖三儿,你回吧,俺这船里没有你的货,”跟孙妻大步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病室内。巧玲仍旧跪在床上,眼里噙着泪花:“这是怎么说呢,我一个人拖累了全村子人,不该呀!”康杰安慰道:“什么不该,是你不该这样想呀。咱不是吃一个井水长大的吗,你有难,咱们都瞅着,看热闹吗?人心自在人心上嘛。”
      英子:“嫂子,我也纳闷,平时吧,因为一点小事,争争吵吵,甚至见面脸一扭。到了关键时候真比亲兄弟还亲。要是全国都这样,就好了,哪国也不敢小视咱们。”康杰:“八国联军进北京。小日本占咱东三省,都是当官的把整个心思都放在当官上了”。一病友:“我算明白了,是人千万别有钱,千万别当官。一有钱,一当了官,人就变了。就像那人参,都是土里长的吧,家里种的,就不如野生的值钱。那猪肉吧,那速生鱼吧,都不如自然生长的香。那当官的,他们的根,原来都是庄稼人。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城里人,也都变质了,对吧?还是农村,农村是个广阔天地,农业是个大溶炉,农民才是不怕炼的真金呀!可惜,没人重视了。”
      肖杰回到病室:“这两个老娘们,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楞是去了。”巧玲:“我得去看看。”欲下地。康杰拦挡道:“让他俩去吧,不让他俩去,这份心思他不能了。肖三儿,你还楞这干啥呀,卖不了的秫秸,戳那了呢?”
      肖杰:“那我还得去看看。”康杰:“这就对了。”见肖杰走后说道,“巧玲,我下午也得回去了,一时半晌不能来看你啦,” 巧玲:“人呀,哪个人都是有良心的,就是工作没做到家呀。呀,大嫂,你下午回去,上午干啥呀。”康杰:“就是陪你说话,下午跟这两个犟眼子一块走。”
      巧玲:“那你跟英子去商店给我买一台录放机,几本磁带呗!”康杰:“行,这就去。”

      医生办公室。吵吵嚷嚷,却让人心花怒放,胡搅蛮缠,却让人心旷神怡,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追思致远。孙仁媳妇笑着嚷道:“要我说呀,多余,脱裤子放屁,多余费那二遍事,显得有事干呀。”一拍肚子说道,“咱这肾呀,是问题没有。俺这辈子寒来暑去,泥里,水里,从来不知腰酸腿疼是啥滋味,生了二个孩子,没吃上五十个鸡蛋。奶呢,得挤扔一多半。冬天那么长的夜,一觉亮天,从来不起夜,你们就开刀吧。”有个医生随便说子一句:“大嫂,没那么简单。就算在俺这检测合格,还得坐飞机,去北京大医院去做进一步检测呢。”孙妻:“哎哟,那俺更得去了,不过俺有个小小要求。”
      医生笑呵呵的说道:“说吧,一定满足。”孙妻:“得给我一天时间,一来,我得回家取钱,二来,我得叫上俺那口子,老夫老妻的,我不能把他扔在家里。不是说坐飞机摸天,溜光溜光的吗,也让他长长见识,别白当一回村长。但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想让他看看毛主席的遗容。”
      肖杰走进医生值班室。
      胖医生笑着手指孙妻,小声说道:“肖书记,”竖起大姆指,“行啊!”孙妻并没有看到肖杰,乐呵呵的声调:“行啊,什么时候动手。”胖医生乐了:“大嫂,马上就预测,好不。”孙妻:“好呀!”

      古城市人民法院。巍峨的楼宇,醒目的牌匾。
      孙仁大步走进法院大门。
      走廊里,李胜利、女老板,跷脚坐在长楼上,一见孙仁,停止了说笑,双双站了起来并伸出双手:“孙村,你好呀。”孙仁:“啊,李老板,巧呀。”逐一握手。女老板笑道:“孙村,好准时呀,请吧!”孙仁问道:“什么意思?”李胜利:“请吧,到里面就知道啦。”敲门。

      元吉村墓地。一孤坟前,付博夫妇,付铎夫妇都是农村人的打扮,带自己的儿子跪在摆满供品的供桌前。叩了几叩首站起来。
      付英,付华,等人叩完头也站起来,退到一边。二榔头一家又跪下磕头,站起。
      赵兴宇坐在供桌旁站起来,点了三柱香,直溜溜跪在供桌前:“大姐夫,小弟来给您烧纸敬酒来了。大姐夫,我知道您早就原谅了我,可我永远原谅不了自己呀。大姐夫,我自己,傻呼呼地不要命的那么干,行,因为我是党员。可我干嘛让你也搭上一条命呀,现在看起来多么冤呀。大姐夫,如果有来世,二弟一定偿还。大姐夫,安息吧!”将一瓶酒举过头顶洒在地上

      马路上,道班准备的沙石堆上,坐着邱学义。不远处,二辆轿车里坐着两个人,密切注视着邱学义。
      孤坟前,付老太太跪在供桌前:“老伴呀,今天是七月十五,孩子们特意来给你上坟,填土,陪你一上午了。一家人围在你身边,多好呀,你该高兴吧。我们回去了。”(李凤兰搀起付母,二榔头扛起供桌,一行人朝公路走来。

      坐在距离付铎轿车十几米的公路路边上在邱学义,看见拜祭完毕的付氏弟兄一行人朝公路走来。突然站起,跳下了壕沟,朝付氏一行走去。轿车里也走下两个人,不远不近地跟踪。
      邱学义在离付铎等五步外突然跪倒。两个跟踪而来的人也停住了脚步。邱学义大声说道:“老同学,邱学义专程前来陪罪。付铎弟、邱会妹子,请原谅大哥。欠你们的钱,欠你们的情,我邱学义今生还不完,来世衔草报答。”付铎妻子讽刺道:“邱老板,地球真的太小了。”付博看了弟媳一眼:“快起来,学义。你这不是让我等无地自容吗。再说你何罪之有呀。”
      邱学义:“前年,我不该——”付博:“前年就是前年。邱学义也是前年的学义,今年的邱学义何罪之有呀。”付铎媳妇瞅了一眼大伯哥,笑了:“邱兄,邱老板,听说你走上了正路,可喜可贺呀,请起。”汪瑶怒道:“想叫我们搀你,是不可能的。”邱学义:“谢谢,谢谢,你们兄弟、妯娌都是大仁大义之人。我邱学义一定好好学习,我一定牢牢记住,重新做人。”
      付铎:“我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的。走,边走边聊。”然后大声吩咐道,“武师付,你二人先将车开回去,我们步行——

      医院,巧玲的病室。
      巧玲正在熟睡。
      肖杰走进来笑盈盈地对英子,肖兰说道:今晚你们姐俩回旅社好好睡一觉,这儿,由我一个人陪床。英子闪忽着大眼睛:“也好,我明儿早点来,走,肖兰。”肖兰将两盒磁带交给肖杰:“哥,这是巧玲嫂子要的磁带。英姐,咱们走。”两人出病房。
      肖杰见两人走后,坐在床帮上,仔细打量着巧玲那张睡熟了的安祥的脸。掏出手帕去擦巧玲眼角的泪,自言自语的说道:“玲,救不活你,我还算一男子汉大丈夫吗?我不是彻底输给了闫文会啦吗?”巧玲睁开眼:“怎么,你还没走。”肖杰笑道:“我呀,不走啦,从现在起,永远陪在你身边。”巧玲惊喜地:“太好了,太好了。”挣扎要坐起。
      肖杰赶紧扶起,在后背垫上了枕头、棉被。
      巧玲:“上来呀。”肖杰乐了:“这还不一样吗,你以为是咱家那大床呢呀。”巧玲也乐了:“那你就靠近些嘛。”往另一边挪了挪。
      肖杰坐在床的一侧:“巧玲,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觉得非常轻松快活。天大的事,难不倒我,你信不。”巧玲微笑着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问我信不信。肖杰,你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吗,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说呀?”流下几滴热泪。肖杰忙用手帕擦去:“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说吧,我听你的。”
      门开了,邱学义拿着一大束鲜花及大包大包的礼品进来:“肖杰,巧玲,大哥来看你来了。”肖杰抬头:“学义大哥,武术学校多忙呀。校长、老师、后勤,里里外外就你一个人,哪来的时间呀。”接过礼品放到桌底下,又把鲜花插到瓶里。巧玲说道:“这几个月呀,全靠英子啦。大哥。你坐呀。”邱学义坐下后;“巧玲,最近病情如何?”
      巧玲笑道:“这回可能不会有反复了,再观察几天就可以手术啦。”邱学义含笑安慰道:“巧玲妹子,不要多想。人吃五谷杂粮,生活在阴晴炎凉之中,谁晓得谁会得什么病。既来之,则安之,不要怕,积极乐观地对待才是。巧玲妹,你应知足了。如果大哥混得能赶上你十分之一,就是死十回,也心甘情愿呀。”巧玲笑了:“大哥,你不要这样说。”
      邱学义正色道:“巧玲,肖杰,大哥这么说你们可能是不会理解、不会明白的。这是大哥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的坎坷生涯的总结。如果一个人的心中只有自己,甚至不择手段,势必要失去亲情、友情,尤其是乡情,那么,他虽然活着,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但是他已经死了,甚至比死还难受啊。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巧玲,大哥从你身上看到了我要走的路,祝您晚安,祝你睡一宿好觉。改日我再来看你。”告退。
      肖杰送邱学义至楼外,返身回来,走进病室见到巧玲正用毛巾擦泪,急切地说:“巧玲啊巧玲,你心肠忒软弱了。”坐在巧玲身边。巧玲垃过肖杰的手:“坐床上来,靠着我。”肖杰顺从地上了床,两个人并肩坐着。
      巧玲转过身来,望着肖杰:“瘦了,头上的头发又少了一块。都是叫我给拖累的呀。”肖杰乐了:“你拖累我什么呀,如果你能早一天康复,我就是变成秃子也值呀。亲爱的,这么些年来,我呀,错事干不少。尤其是女人,我也玩过不少。但真正有亲情的、让我感到幸福的,还是自己的妻子。妻子就是家,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亲爱的,我决不能失去你。少年夫妻老来伴嘛。”巧玲:“肖杰,我太幸福了,我太知足了。”偎依在肖杰坏里,试探的问道,“老公,我打算用我两个儿子的钱做手术。”
      肖杰轻轻拍着巧玲:“巧玲,老婆,那是万万不行的,那该让乡亲们怎么看我啦。我是你丈夫啊,我更是你终身依靠的人呀,如果一个人连老婆都顾不了,你让我怎么在人群里站呀,我不是一点水平、一点能力没有了吗。我堂堂男子汉,我一个党支部书记连老婆的病都治不了,都救不了,那成啥事啦。”

      李胜利携同夫人女老板带着重礼、鲜花上了电梯,下电梯,穿过一个一个对峙着小门的走廊来到巧玲的病房。英子、肖兰仔细打量这对男女,全病室的病患者都目视着,猜测着。
      女老板直接走近巧玲:“巧玲,我的好妹妹吃胖了、捂白了,更加俊俏了。”巧玲挽好了头发:“啊,是大姐呀,我还一直没认出来呢。什么胖啊,应读轻声才对。”李胜利连忙说道:“巧玲,可不要轻声哟,你是多么的有福哟。”英子笑着损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文化,胖的轻声是膀,你懂不懂?”李胜利:“我是借题发挥说句笑话,对不起。”
      巧玲笑道:“没什么,没什么。这些天,吃了新药,身上的浮肿消多了,脸上也有了血气。”胜利大嘴一列笑着说道:“这就是好兆头,这就是李双双不找野汉子,有希望啊。”女老板把鲜花交到巧玲手里:“巧玲,姐再一次祝你早日康复。”李胜利掏出大宗水果来。巧玲笑着说道:“姐,你能来看我,我就很感激了。干嘛拿那么多东西呀。”
      肖杰推开病室的门,拎着一大摞食盒:“哎哟,姐,姐夫,你们怎么这么早。”李胜利说道:“我们早就到了。怕你们不能起床,在收发室呆好大一会呢。”肖杰笑嘻嘻的说道:“巧玲,这是我特意要求饭店给你炖的大鲫鱼,这几样菜也是大夫允许的。你们姐仨趁热吃,英子,小兰陪你嫂子多吃点哟,”然后对女老板说道,“姐,咱们下去吃去。”女老板;“忙什么呀,我还没跟巧玲说几句掏心窝子话呢。”肖杰说道:“他们姐仨吃饭,咱仨也吃饭。吃完饭你姐俩唠呗,探视时间一天呢。”
      李胜利:“也好,巧玲妹子,多喝鲫鱼汤。那东西专治膀。”女老板:“对,药补不如食补。走吧,咱走。”
      三个人你谦我让地走出病房。
      病友一:“巧玲姐,你们的朋友真多,三教九流,五行八作,行行都有呀。”病友二:“这两个人呀,上一趟来,我就看出来了,尤其是那个娘们,你看那两眼睛,破棉花爪子——难弹呀。”巧玲:“他们俩是夫妻,开大酒店的。”病友;“怎么样,没猜错吧。”
      英子:“哎呀,这两个兽拿的东西真不少,都是精品呢。”巧玲:“你哥呀,什么人都交,猫戴个帽子也是朋友,狗戴个帽子也是朋友。”病友三:“对,一个好汉三个帮嘛。说不定哪块云彩能下雨,说不定哪个人能有用。穷的可交,富的可为嘛。”
      病友二:“对了,跟凤凰走,到多昝都是俊鸟。自巧玲姐住院,咱这病房的规矩少多少呀。”

      酒店里。聚集着形形色色的人,表现着形形色色的事儿。谁也不打搅谁,谁也不关注谁。真是一个好去处。
      女老板:“老弟呀,你怎么放屁用手抓呀。人在世,花在池,你怎么这个时候离开村子,不是给人家留空整你吗。真叫姐替你担心。”
      肖杰笑道:’姐,你休要担心,少要害怕。凭他们,傻狗撵飞禽,累他吐血。几头烂蒜,水梢没樑,一排饭桶。”
      李胜利凑过来说道:“听说那个韩铁可是铁判官呀。”
      肖杰笑道:“王爷的钢刀再快,也不斩无罪之人。这么长时间了,告了五六起,折腾了六、七年啦,找到啥啦。光这起,那个韩铁子就跑到我那儿炸乎两、三趟啦。想诈我,真是扁担上睡觉想得宽。哎,姐夫,那几块熊怎么样了?”
      李胜利:“没事了,只抓两个,其余都放了。”
      肖杰:“判了吗?”
      李胜利:“问题就出在这儿。按惯例,早该判了,可一直关在收容所里,叫人纳闷。看起来姓韩这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灯。”
      肖杰:“姐夫,你不是说姓韩的那小子管不着公安局的事吗 ?”
      李胜利:“是呀,可找不到原因啊。”
      肖杰:“我认为没啥,无非是给你们个空隙让你们上货而以。韩铁,愣头愣脑,猫身狗脑,你放心,他没什么名堂可搞。可以说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半斤八两,我还不清楚吗。放心,喝酒——
      李胜利仍不放心:“老弟,你要知道,能人死在证人手。水不来呀,咱得先叠坝。”
      肖杰满不在乎地又喝了一大杯啤酒:“姐失你可知道,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的道理吗。那些关键人物我早把他们的嘴堵得严严的,借他们一个胆,也不敢胡说。”
      女老板告诫道:“老弟,瓶子嘴能扎住,人的嘴可扎不住呀。当面说好话,背后讨人嫌的事,大有人在,屡见不鲜呀。”
      肖杰笑道:“我实言相告吧。凡是可以作证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也知道一旦打了证言,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楚,他们敢引火烧身吗?”
      李胜利高兴地:“还是老弟聪明,办事稳妥。”
      女老板仍然不放心的说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小心驶得万年船啊,老弟!”

      镇纪委办。肃静,
      韩铁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拿笔,一后拿着工作日记在听姜炳刚汇报,六位发挥余热的老干部不时地补充。
      姜丙刚:“虽然从帐目上,我们根本没有查到什么,可是通过推理及一位根本不露面的神秘人的提示,这里面题太多,侵贪的现象太严重。从已浮出水面的问题看,究竟是群贪,还是个人贪占,是谁贪,还没搞清楚,而且与肖杰都没有太大的干系。”
      老者1:“例如杜仲、莫言、李法、闫洪福等三十几家搬迁户的土地,都当了机动地卖了高价。而帐目上又是只有农业税,亩提留的收入。每亩地的差价就在30-50元之上,这笔巨款那里去了,一时间闹不清楚。另外,全村的土地面积,是通过卫星拍照的,与实际土地面积应有误差。也就是从照片上计算的土地面积肯定要比实际上的土地面积要多,但是也不可能多得惊人。所以我估计,元吉村应有大片土地被某个人窃取了。
      老者2:公粮的罚款问题:例如八六年,全村几乎有一半以上没交公粮,每斤罚款五角,村民张喜来一家就被罚款一千五百多元。”交韩铁一张证词后说道,“而村里根本没有收入。我们又回镇里查阅一下历年的公粮任务落实。发现,元吉村每年每人都要交售双倍的任务,所以这又是一笔巨款流失。”
      老者3;“私卖土地问题。先卖市民李胜利,又转卖粮油贸易公司,这是个圈套。大亩一千平方,小亩六百六十七平方的套用又是一个圈套。其中的差地资金肯定被人贪占。”
      老者4:“村屯建设的支出超出实际支出几倍……
      老者5:“元吉村每年按成本价批售二十万块红砖,两千斤豆油,完全查实。但村里帐面上却没有一分钱的收入……
      三十三
      巧玲病房。是有能力的人的禅房。是有钱人修炼的地方‘肖杰陪同李胜利、女老板乐乐呵呵地回到病房。
      英子急切的说道:“哎呀,姐夫,你怎么才回来呀。”巧玲:“英子,干嘛大惊小怪的。”肖兰:“三哥,大夫刚查完房。”肖杰急切地:怎么说的?肖兰:“让你去一趟,好像说下周三手术。”
      肖杰顿时兴趣大增:“姐,你们坐,我去看看。”李胜利自献殷勤的说道;“等等,老弟,这个世界上心最黑的就是这群主刀的大夫。专门拿百姓的身子学艺,又他妈的杀人不偿命。关键时候,千万别掉链子。”

      古城市环保局门前。
      姜丙刚大步流星地出了大门。一胖老头一溜小跑在后紧跟,不时掏出手绢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见姜丙刚拐入了大街上,急喊:“丙刚。”姜丙刚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笑了:“赵叔,请原谅。”掏出两张人民币递过去,“赵叔,你打的吧,到公路管理站门前等我。”胖老头:“折煞我也,我的领导,你慢点就成了。一会儿,去亚麻厂,十多里的路不会还走吧。”

      老四屯三号住宅楼旁的个平地上。
      顾英莲头戴红色帽盔坐在地上与前来的孙仁、田力、关山、马大甲交谈着。
      孙仁说道:“法院的判决书下来了,令我十天内还李胜利二万一千元。否则就强制执行,封我的房子。英莲,你说我冤不冤呀。”田力:“法院的判决没有错,这一点,我已咨询过兴旺。”关山:“小道消息,执行厅准备把这个案子当做典型,加大力度宣传呢。”
      孙仁委屈的说道:“可我根本没见过那份合同,根本没签过字。况且我新盖的三间砖房,根本没起房照呀。”马大甲问道:“你没起房照?
      ” 孙仁:“是呀,我推算来年我就可以住楼了,所以也没有装修呀。”
      顾英莲:“抬李老板的款多长时间啦?”孙仁:“在法院那儿知道的,正是我接替田力那年。”关山立刻问道:“孙村,半个月前,肖杰跟奚总签定加油站合同时,你在没在家?”孙仁:“半个月前,这么说吧,半年内,我一直没出过村。”
      关山:“这么说,这么说,是我上当了。”顾英莲:“怎么回事儿?”关山诉说的:“肖杰急着要去公正处,说你不在家,得一个星期能回来。就让我模仿你的字体,签了字,我也根本没看内容呀。大甲,这么说,田村的过去,孙村的现在,就是咱俩的明天呀。”
      顾英莲:“肖杰呀,肖杰,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粮食局第三产业办公室。静得出奇,肉眼看不出一丝波澜,肉耳听不见一丝呐喊。韩铁、冷贵增对坐。
      韩铁:“冷局,您的党龄比我年龄都长,我想我们的谈话会是始终友好的。”
      冷贵增:“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的事儿,归工委管,这点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韩铁笑了:“农委也好,工委也好,都得归市委管吧。”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按键,接通后递交冷贵增,“冷局,请你询问一下,我韩铁归谁管。”
      冷贵增:“多此一举,你不就是纪委书记吗。”
      韩铁:“错了。纪委管不了工委吗?市委也管不了工委吗?我还可以准确的告诉你,我韩铁现在直接受省农委、省纪委的领导。你瞧不起我韩铁可以,也可以不理睬。可是党的中心工作,你就不可以小视了吧。”
      冷贵增软了下来:“有些事儿,你可以跟刘书记直接谈嘛。”
      韩铁:“那是刘书记的事,好,既然你毫无诚意,也就没有谈的必要了,告辞。请你记住今天我们谈话的全部内容。”起身,夹好文件袋。
      冷贵增顿时脸色大变:“请等一等,韩书记。”
      韩铁:“可以,希望您跟刘书记好好学习学习。宁舍万贯家财,也要保住自己的晚节,这也是人到老年最珍贵的共性。总把那些牺牲了的战友的遗愿化为自己前进的动力,这也是一个共产党员最起码的素质。我们不要革了一辈子命,到头来却自己革了自己的命。我希望冷局以刘书记为榜样,大力协助我们的工作的。”
      冷贵增无可奈休地瘫坐在椅子上:“好吧,韩书记。”俩眼露出狡黠的光亮。“开始吧”!

      市电话亭。肖杰手持话筒:“喂,是三妹吧,啊,听出来了。啊,就是为这事,下周三手术,希望你陪妈前来,好,周二早晨我去车站接——

      医院,巧玲房间。刘正旺,冬梅坐在躺在病床上的巧玲身边
      巧玲拉着刘兴旺的手:“上了手术台是九死一生的事,所以特烦求老弟替姐做好几件事。”冬梅立即笑着说道:“巧玲姐,我们会竭尽全力的。实际上,根据现在的科学技术,您不必担心。”巧玲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弟,姐可把你当做最亲的人啦。”
      32·27

      元吉村与三千亩涝洼塘的小路上
      二辆黑色奥迪离开了元吉村‘西南崴’,付铎、邱会坐在一辆车里,闫文会,七嫂坐在另一辆车里,在小路上飞驰。闫文会坐在车里打手机:“喂,高朋呀,”由喜转狂的说道“董事会研究并通过了七嫂的报告。太好了,太好啦。什么?惊动了伯父,不好意思,代我,代七嫂谢谢他老人家的支持。好,好,欢迎,欢迎。付铎夫妇已到,对,对。他不但跟我们又一次考察,论证了元吉村西南崴三千亩劳洼塘的改造方案,而且又提出好多好多我们根本没有想到的意见,并重新绘制了草图。对,对,总之我们要搞一个集生产、加工、销售于一体的经济特区;集疗养、休闲、度假、娱乐、观赏,参与于一体的别墅小区。对,对,对这个问题,高朋啊,我们不是把目光聚集在那些退下来的老革命,老专家的钱袋子上,而是聚集在他们的思想动态上,聚集在缩小城乡差别上,聚集在中国的明天上。好,好,哪里呀。我们这是受邱总的启迪而发呀。是,是,七嫂呀。”将电话交给七嫂。
      七嫂笑着说道:“啊。我是顾英莲,啊,请高老自己按着自己的意愿设计,自己监工,自己入住,更会有一番情趣的哟。”

      韩铁坐在姜丙刚的办公室手持话筒在通电话。
      姜丙刚、胖老头子坐在一旁似在休息似在聆听。
      韩铁:“您好,我是古城市委韩铁。对,对啊,张书记,您好,关于原阿城糖厂与我市祥发镇元吉村的债务问题,需到东方红糖厂查阅。对,对。遗憾的是我们的级别不够,人家不理睬。诚请协助。是,是,谢谢,谢谢。”
      姜丙刚长出一口气。

      元吉村办公室。每时每刻都在放飞着村民们的憧憬,村民们的希望,就连那无时不在的碰撞,也响着大步向前的咚咚声。韩铁来了,带着使命来了,与马大甲对坐在沙发上。
      韩铁态度诚恳的说道:“大甲兄,我虽在外多年,又不互相来往。抛开我们是老表亲不说,但我们毕竟是吃一口井水长大的。这也叫山不亲,水亲,土不亲,人亲。说句心里话,我对你可是有感情的。虽说法不容情。但在法外,我会给你指一条明路的。”马大甲偷偷瞅了瞅坐在办公桌前的两名警察:“表弟,我完全相信您。咱哥们之间有些话,还用明说吗,鼓响不用重捶,是不。可是你老弟我从来是犯法的事不做,犯禁的话不说,犯病的东西不吃。表弟,我真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韩铁笑了,站起身来:“大甲兄,刀口药再好,也不如不割口子,不受伤。你再聪明,掩饰得再好,尽管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也不如不做。咱老辈人常讲,鸟飞还有个影儿呢,对不。”
      马大甲急切地:“表弟,我还是回忆不起来我做错了什么?希望您明示。”韩铁:“我可以提醒你,但那算不算自首,你也是做过多年治安工作的人,大甲兄。”
      坐在办公桌前的一位警察甩过一句:“你以为我们这些人白拿国家俸禄的吗?”马大甲周身一颤瘫靠在沙发背上,又马上坐正,偷偷瞅了瞅韩铁,不语。韩铁说道:“也罢,大甲兄,你进屋有个坏习惯动作——用脚踢门。对不?你是左撇子,?你与在押的李胜利只是认识,对不?……
      马大甲的脸越来越长,点烟的手哆嗦得按不着打火机:“铁子,别说、说了……
      第六章638
      老四屯经济联合体会议室,涓涓细流汇聚成连天波涛,心帆扬起。
      顾英莲不卑不亢的讲道:”谢谢,谢谢。但是,我这树想静而他那风却不止,所以,我必须拿起法律的武器,由我与兴旺搭伴,讨回卖出去的六十垧土地。不然我们的布局就要受到限制。二,肖书记为了个人的私欲,不是疯了吗,我顾英莲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不惜再犯一次精神病,逼迫他自首,帮他找回做人的准则,因为这个人的本质是好的,如果他创造不出那么大的价值,私心也不会那么膨胀。也不会迷失方向。时间就是金钱,后天巧玲手术,我和文会,兴旺代表联合体必须赶到。十二天内,这两个问题,必须解决。在这十二天之内,请杜仲、付博、张强、肖强实地勘测,画好蓝图……
      文会站起,鼓掌,
      掌声,经久不息的掌声。

      巧玲病室。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进病室。犹如一股甘霖注入龟裂的心田。
      病友护理人:“今天肯定是个好天。这个日子选得太好了,巧玲肯定能顺利走下手术台”。病友护理人乙:“你们看她睡得多稳啊,多甜啊。半夜,十一、二点钟那阵,我看她折腾了一大阵后,便安安稳稳地睡着了。对了,是英子给他重新盖好的被子呢。”
      病友1:“自打听说今天手术,巧玲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尤其是前天、昨天一直没着家。”病友2:“这话让你说的,谁愿意把这个要命的地方当家呀,八辈子不来,我都不想它。”
      肖兰伸了个懒腰醒过来,第一眼就是看看自己的嫂子,笑着说道:“你们看我三嫂,睡觉把脑袋捂上了。真是能闻(文)能武(捂)”欲去掀被。病友护理人:“兰子,别动,让他睡吧。动醒了还不知他什么时候能睡着呢。”病友护理人2:“这几天,把这两丫头也累坏了。”肖兰说道:“俺没累着,前几天陪着我三嫂跟医生、护士聊天,又找了院长。跟肾源通了电话,沟通了些情况,前天,昨天又跑江边录了两天的松花江的涛声。”
      病友1:“我看你们还买了那么多衣服。”肖兰笑道:“别提了。我三嫂是新媳妇放屁,零揪。买一件衣服回到江边,她又让俺俩去买另一件。”

      医生办公室。
      胖医师:“按常规肾源昨天就该到,现在还没影,是不是出了问题呀。”瘦医师:“去院长室问一下。”肖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气急败坏的问道:“别问了,怎么他妈搞的,是你们谁通的电话。”
      胖子答道:“是我呀,有什么问题吗?”肖杰吼道:“有什么问题,我哪一样对不住你们。”瘦子站起来笑着说道:“肖兄,坐下。有话慢慢说,出了什么事啦。?”肖杰:“人家肾源都准备登机了,你们他妈的打电话说,自己又找到了合适的肾源。好,今天我也豁出去了,要人!没人,我就要命!”
      瘦子:“翟医师,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呢。”胖子急了:“这样的电话我根本没打呀。”
      肖杰骂道:“你刚才还承认是你打的呢。怎么,把裤子提起来就不认帐了,他妈的。”胖子辩解道:“刚才我以为是问谁跟肾源定的时间呢。”肖杰:“好,等真相大白后,别说我抠你们的肉棺材。”

      住院部走廊
      康杰、肖强媳妇、李凤兰,孙仁媳妇等走出电梯。
      大凤、秀姑,十几名元吉村女迎了上来。
      王二一家、洪科长一家在走廊一头坐着,走动着。

      病房。
      英子把一束一束鲜花插进瓶子里,问道:“干娘?是不是把我姐唤醒啊?”巧玲母亲说道:“让他多睡一会儿吧,下一觉还不知得啥时候呢。”病友笑着说道:“哎呀,老太太,上了手术台就得睡,得一直睡到过了药劲才能醒啊。”
      巧玲三妹:“妈,那就把我大姐唤醒,昨晚好像有许多话没说完似的。”肖兰:“俺村来了那么多老娘们,都学时髦了,都拿着鲜花呢。”巧玲母:“那就召唤召唤她。”三妹:“妈,还是你老人家召唤吧。”
      英子突然的:“哎呀,不对劲。就算睡得再死,这么多人,说话声也能把她吵醒呀。”冲过去就推臀部,头脚都动,急了,大声呼喊起来,“姐,姐”急得哭起来。巧玲母亲连忙去摇:“巧玲,巧玲,你别吓唬妈呀。”大哭大喊起来。
      走廊里,元吉村的人闻讯赶了过来,一时堵住了门口。病友挣扎坐起来:“快去喊大夫呀。”英子跳下床就往外挤。肖兰也喊道:“洪雨,去喊大夫,快,快!”
      护士跑了进来,首先疏导了堵在门口的人群。
      刘方、康杰也跟着维护秩序喊道:“大家赶快退到走廊里去,别妨碍人家医院的正常工作,别耽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一胖一瘦紧跟肖杰跑了进来。胖子边跑边摸出听诊器,套在耳朵上。到了巧玲病床前,瘦子按脉,胖子听诊。一护士去掀巧玲身上的毛巾被,一张白纸掉下床来。
      肖杰捡起一看:兴旺、冬梅不到,任何人不准动我的物品。巧玲。瘦子接过又看了一遍将那张白纸握在手里。
      胖子摘下听诊器,看了看瘦子,摇了摇头。肖杰喊道:快抢救呀。瘦子:没用了,肖兄,这是天意,节哀吧。英子、巧玲三妹、巧玲母亲好似刚刚醒悟什么,一齐扑上去痛哭大喊起来。
      医院的医务人员穿梭般来来往往。
      巧玲母亲哭诉道:玲儿啊,你才四十八岁,怎么忍心抛下你那白发苍苍的老娘啊……

      坟地。一排排小杨树,在微风中抖动。一排排小土包上的小草,烘托着一块块石碑。
      几个小青年拄着铁锹,静静地听肖老四、肖老五、肖老六、肖老七的对话。
      肖老四大声说道:“穿烂了是衣,死了是妻,巧玲就是咱老肖家的媳妇,而且是最好的媳妇,干嘛不让进祖坟?”老六说道:“四哥,可他没开花结果呀。”
      老五腔调也是颤抖的:“巧玲还有两个儿子,里一半,外一半的。”
      王三夫妇气喘吁吁地赶来。
      肖老四怒气冲冲的嚷道;“他有八个儿子才好呢。谁愿意来谁就来,送个灯,上柱香,典个酒,烧个纸,什么的,更热闹,更混合。”老七:“四哥,巧玲刚刚四十八岁出去点,属于少亡。”
      王三立刻粗脖子红脸的喊道:“四伯,我六叔、七叔说的有道理。咱往前再走几步,埋在我爸我妈脚下吧。”肖老四:“你们仨呀,都赶不上一个孩子。人死为大,阳世三间无老少。当年,战场上那些牺牲了的,出劳工屈死的,都是年青人,就没人收留了呗,都成了孤魂野鬼了呗。都看见了活人烧纸,你们看见死人花钱啦。立个祖坟,烧个纸,祭典祭典就是个念性。挖!就在这挖。”

      村办公室。一个一个泥像般地坐在那里。
      孙仁慷慨激昂的说道:“请问,人世间,有没有不愿活着的人?我说,如果没有极特殊的原因,不愿活着的人根本没有,根本没有!可是,巧玲却选择了死。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特殊原因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无人回答,墙上的石英针,滴答,滴答地响着。
      田力站起来:“走,去联合体。”

      一号住宅楼,二住宅楼间的广场。老实人、车把式、宝二爷、车会计、老学究等十几老人席地而坐,一边叠着白花,一边谈论着,不时地抹一把泪。
      老实人:“啥人活百岁也难勉一死,啥这是谁改变不了的事实。啥怎么活着,为什么活着,啥可是自己说了算。啥巧玲啊,你比我们强几百个来来回呀。”
      车把式:“揍人活着,揍就要有意义,揍活着就要有点念性。”
      宝二爷:“我错似的,死了才留有念性呢,活着就是为了死。”
      老学究:“我看见昨夜的星辰,满脸沧桑暗自醒来。与我对视的目光那么倾心,任何表达都已失去意义,巧玲,你以死拒绝肮脏,以死谏警告后人,伟大呀!”
      车会计腾的站起来:“巧玲,你太伟大啦,老叔,老舅,你们先叠着,我出去办点事儿,”然后,匆匆离开了广场

      一号住宅楼门前。田力、孙仁一伙人匆匆朝老四屯经济联合体走去。
      赵兴宇、高文、大风、秀姑也从一号住宅楼里下来,来到一号住宅楼前。
      田力:“老赵、高文。”
      赵兴宇问道:“你们几个——
      孙仁:“同您们一样,去联合体。”
      高文指着楼前的八辆轿车:“哎呀,付铎两口子、杜仲两口子、文会都没走啊。”
      田力:“这辆奔驰是谁的呢?”
      赵兴宇:“走,进楼看看不就知道啦。”

      经济联合体会议室。坐满了人。坐满了思虑重重的心,坐满了五味杂陈的心,坐满了摩拳擦掌的心······
      顾英莲、七嫂慷慨激昂的站着讲话:“我们的巧玲为什么不用洪科长夫妇的钱,不用王二夫妇的钱,为什么拒绝了我们经济联合体及付铎的英明决策,那是爱肖杰。爱自己的丈夫!可是为什么选择了死,那是爱着我们老二屯,爱着自己的乡亲,更是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肖杰,那是以死,劝谏自己的丈夫堂堂正正做人,走回自己的乡亲之中,我可以这样说,巧玲是伟大的,是光荣的,他的这种精神,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敬仰的。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学习的,如果让肖杰默默地将巧玲的骨灰随便地埋了,那么,巧玲在九泉之下也会很难闭上双眼的。我的意思是说,巧玲的死谏将化为乌有,他的死将会比鸿毛还轻。巧玲是好人,巧玲是最伟大的妻子、最伟大的母亲,最伟大的民族英雄。光我们几个知道有什么用。”
      敲门声,田力、孙仁等,赵兴宇、高文等鱼贯而入。
      顾英莲:“欢迎,欢迎。”
      文会、付铎等让坐,田力、赵兴宇微笑着摆手示意,坐在人们身后。

      通往古城市的公路上。
      车会计骑着摩托车飞奔。

      顾英莲:“所以,我决定明天上午,老四屯经济联合体,全线停工。”
      付铎举手:“七嫂的决定,我非常赞成。”邱会:“我坚持拥护。”那老先生:“顾总的决定,英明果断,我感到咱们老四屯经济联合体活力无限啊。”佟老先生:“应该说希望无限。”
      顾英莲:“对。必须弘扬我民族精神,是我们联合体繁荣昌盛的保证。”
      田力满脸通红的请缨道:“这件事交给村委会主办,好吧。”

      古城市。乐乐茶坊门前。
      张白嚎师徒二人激动的同时说道:“老会计,我们一定到,不,我们马上到。”
      车会计笑着说道:“我代表元吉村人、老四屯经济联合体谢谢您啦,谢谢您啦。” 张白嚎;“老会计,我也是元吉人啊。”车会计:“对,对。对不起,对不起。”

      联合体会议室。
      田力兴奋地说道:“那好,七嫂,我们回去准备。”站起。孙仁:“走哇,老赵,高文。”
      手机响。
      文会拿出手机,看了后,说道:“七嫂,是我干妈。”把手机放到耳畔,田力、孙仁等站定,静静地听着。“妈,您好,是呀,啊,欢迎,欢迎,啊,佟佑仪阿姨也来,好,热烈欢迎,好,好,我们马上去村口迎接您们。”收好手机说道,“七嫂,这两位老太太看了我们的报告,坐不住了,又听说巧玲——
      又是手机响声。
      顾英莲接电话:“您好,徐秘书长。哎呀,您好,您好,啊,欢迎,欢迎,好,好,我们马上去村口迎接您们。”关了手机后说道,“省政策研究室徐秘书长听说了巧玲的事,已经驱车赶来。”手机又响起来,“啊,是郝诚呀,好,好。”放下电话,说道,“郝诚兄妹也赶回来了’.”
      田力:”哎呀,孙仁、老赵,赶快去准备吧。”率先走出会议室——
      三十四
      古城市民艺团。
      团长室。
      张六子走进。团长笑呵呵的说道:“来来来,张师傅。”
      张六:“团长,我的家有这样一位伟大的妻子,以死拒绝其丈夫用搜刮、贪占来的五十万元巨款,挽救了自己的生命,明天出殡,现在,我必须回去。”团长:“哦,在当今的社会环境出现这样的事,该回,该回,哎,张师傅,您师徒带王剧一块回去吧?”

      车会计站在走廊来回踱着,不时地看了看团长室。
      团长室的门开了,张六匆匆走出。车会计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张六:“团长不但批准我俩马上回去,还要让王剧跟我一块回乡。”
      车会计:“王剧是谁?”张六:“我们团的剧作家,专门写二人转的。” 车会计:“写二人转的。六弟,你等等,你等等!”转身推开团长室,大步走了进去。
      团长站起:“您是——
      车会计说道:“我是张六的表哥,尊敬的团长,我谢谢您啦,我代表元吉村人谢谢您了,我代表老二屯经济联合体,谢谢您了,尊敬的团长,我代表农民,谢谢您了。”深深地鞠躬。张六走进来:“表哥。”车会计直起身:,欣喜的说道“六弟,赶快去叫王剧,尊敬的团长,聚仙楼,我作东,以表谢意。”
      团长:“哦,这么回事儿呀。对,聚仙楼,我作东,聊表敬仰之情,请——

      又一个黎明。又一个东北最奇特的景观,好大的雾凇啊!元吉村的田,元吉村的林,路边的树,地角,池围的艾草,裹着厚厚的晶莹的雪衣。天空,静谥,肃穆。大地,朦胧,庄严
      是谁为正蓝屯制造这样一个气氛啊,……
      元吉村的人如何不接受老天的情结……
      东方刚显鱼肚白,人们便活动起来了,只见脚步匆匆,难听一点声响

      老四屯经济联合体二号住宅楼。
      一层的礼堂大厅。
      老实人、车把式坐在楼门外,进来一个,发一个白花。
      宝二爷、老学究坐在楼门内,进来一人,发一块黑纱。
      年轻的,一脸肃穆。
      年老的,一脸泪流。

      陈明的孵化厂侧的食杂店。
      孝天拿着刚写好的词一句一句念给兴元。兴元一句一句地吟唱,一句一句地写着。
      张六正用喇叭与陈明的电子琴对调。白嚎师徒一脸严肃地跟徐佳、方音、文竹、文兰讲解着,吟唱着。
      车会计与王剧在谈着,在写着。关山走进来非常严肃的说道:老会计,你是一位优秀的社会活动家,我关山彻底被您征服了。七嫂让我告诉您,追悼会已开始了,八点出殡。”
      车会计:“关山,我是老二屯经济联合体的财务总监,我不出工,谁出工,我不尽力,谁尽力。”

      礼堂大厅。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但是,如果一根针掉在地上,也会吓人一跳。
      田力主持:“下面请老二屯经济联合体总裁顾英莲讲话。”
      顾英莲款款走上台来。肖杰却低下头去。
      顾英莲声调低沉,却穿透每一个人的心:“乡亲们,巧玲住院期间,我去探望了四次。第一次,我与文会,闫文会同往,告诉巧玲,安心治病,所有的费用,由老二屯游子团委托老二屯经济联合体负责。巧玲说,我是有夫有主的人。我丈夫能够拿出这笔巨额医药费,那是我的造化,是我的万幸,是我的福份。如果我丈夫负担不起,我不委屈,我不埋怨,我高高兴兴承受,我乐乐呵呵面对,那是我的命。谢谢老二屯几代的游子们,谢谢老二屯经济联合体。”
      顾英莲停顿,满座无声。
      顾英莲:“第二次,我与康杰、李凤兰一同前往。巧玲兴致勃勃地告诉我,她有救了。洪雨的继母告诉他,五十万,六十万,没关系,她全部负责。洪泉的养母送来了支票说,他们将一个根本不盈利的厂子盘出去了,加上平时的积蓄,换肾,足够了。”
      顾英莲停顿下来,满座的目光聚集在站在灵台一侧的王二及其胖媳妇身上。王二把头低下,去抚摸跪在骨灰盒一侧的啜泣着的儿子的头。
      胖媳妇趋步到了麦克前;“我是看在巧玲的人品上,我是知道了巧玲丈夫钱的来历,我必须这样做。老二屯、老二屯,什么体呀?”
      顾英莲:“经济联合体。”
      胖媳妇声音颤抖的说道:“对,是老二屯经济联合体,是老二屯几代游子感染、教育、启发了我。我儿子洪雨也是老二屯的游子中的一分子,我要让他——老二屯的游子团,后继有人。乡亲们,我要那么多钱,嘛使呀.让他身在匣子里,躺在存折上,和躺在骨灰盒里,有什么区别。所以我要让他变成雨露,滋润中国大地的一片沃土,多么光荣,多么有劲,是吧!”
      掌声,经久不息的掌声。
      文会、顾英莲、付铎、邱会、仁仲、肖强、付博、张强、汪瑶、秀玲、高鹏等走上台,轮流与胖媳妇握手:“谢谢,谢谢。
      那老先生、佟老先生、李莫云、佟佑仪、老学究、老实人、车把式、宝二爷等轮流走上台与胖媳妇握手“谢谢,谢谢。
      田力等,赵兴宇等也轮流走上台与胖媳妇握手:“谢谢,谢谢。
      徐秘书长、市長李梦阳也走上台来……
      徐秘书长的随从举起了录相机。
      胖媳妇举起双手,大呼:“人,为什么活着,为什么拼命挣钱,我找到了答案,”深深鞠躬良久“谢谢,谢谢。”
      顾英莲:“第三次,代献肾的机会,我又去看望了巧玲。巧玲拉着我的手说,七嫂,我终于想透了,想明白了。我平时积攒了一万五千元钱,王二走时,给我留下两万元,肖杰存折里有五万元钱,都让我以我母亲、妹妹的名义抬给了村里。虽然我坚持一定要与银行的利息持平,但是与付老先生们、佟老先生、李莫云老太比较起来,与付铎、文会们比较起来,我是罪人,我就该得这种病呀。”
      肖杰抬起头:“七嫂,不是……
      巧玲母亲:“姑爷,什么不是,人都死了,还有说谎的必要吗?”扑到骨灰盒上,哭喊道,“巧玲啊,妈的好女儿。”
      巧玲的妹妹也跪在母亲的身后:“姐姐呀,我的好姐姐。”
      洪雨、洪泉、小娟扑到姥姥身上;“妈呀,我的好妈妈。”
      洪雨大声地;“妈呀。”
      田力将麦克举到洪雨的嘴边。
      洪雨:“妈呀,我们一定记住今天,记住您老人家,用生命、以死的规劝。决不侮您的英明,决不辱您的期望啊。”
      肖杰:“七嫂,我们收的是一分钱的利息啊”
      二鎯头从人群中站起:“肖杰,肖书记别说了,巧玲,嫂子,你一路走好哇。”
      丘学义也站起来:“妹子,您没走完的路,让哥替您走完,安息吧。”
      顾英莲:“最后一次,也就是巧玲手术的前几天,我与文会去鼓励她。巧玲拉着我的手,喃喃地说,七嫂,文会,别争了。您们争不过肖杰,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户主哇。文会说,巧玲姐,我不是在争,我是在挽救呀。巧玲无可奈何地说,我能不明白您的心吗,文会,我别无选择啊。我深深地爱着肖杰,我越爱他,我越觉得我不能用他的钱,去挽救我这九死一生的贱命。所以,我决定用洪雨继母送来钱的二分之一,洪泉养母送来钱的二分之一,去手术台上赌一把,可是此路不通呀。七嫂,文会,用挽救妻子的天经地义,去伤害乡亲们的情感,我于心何。为了亲情,而断送了乡情,我尊严何存——
      车把式忽的站起:“揍肖杰——你,还不省腔吗?”
      二鎯头也站了起来:“肖杰,你还是人不?”
      老实人:“啥肖杰呀,啥猛醒吧。”
      宝二爷:“我错似的,人家肖杰睡着了,都比咱精神,是吧。”
      台下人都站了起来:肖杰!
      肖杰扑通跪倒:“文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巧玲,我懂了。我真的懂了!七嫂,我交代,我自首,我等待法律的严惩。”
      顾英莲连连摆手:“大家都静下来,静下来。”
      郝万杰、闫洪祥:“田力,起灵出殡吧。”
      田力对着麦克:“出殡。”
      33·12
      长街上。
      洪科长夫妇搀着十二岁的洪泉。洪泉扛着引魂幡,低着头,一支手不住地揉擦着双眼,在前慢慢地走着。
      王三媳妇、李凤兰搀着双手捧着非常精美的骨灰盒的王洪雨。王二与自己的胖媳妇也流着泪保护着双手捧着巧玲遗像的娟子依次跟在最后。
      车把式、宝二爷、老实人、白大白一人拎着一个又大又深的榆树条筐站在路两侧逐个发放白花。
      康杰、肖强媳妇打头,后跟三十多名肖家的女眷及亲属们默默地将白花戴在胸前。
      肖金、肖伟打头,后跟三十多名肖家男丁与康杰媳妇并排跟在王红娟的身后……
      突然鼓声骤起,哀乐冲天,人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
      二蹦子开着泰山二十五从便道上驶过来,路祥坐在板车上摇头晃脑地打着架子鼓,乐手们也前仰后合地鼓着各种乐器。
      丁三、方音手持话筒唱道:
      生也光荣,死也光荣。巧玲、巧玲,你得到永生。巧玲、巧玲,你的音容笑貌,依然灿若群星,犹如警钟长鸣。
      你虽是株小草,却总展示苍松的本能。你短暂的一生,只看重那是非对错,从不计较功罪亏盈。巧玲、巧玲,我们的巧玲。
      乱石下苟萌,烈火中挺胸。风雹霜雪,从从容容。巨履利齿,难泯初衷。巧玲、巧玲,我们的巧玲,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问大千世界有什么比你的绵力,更柔更猛,更深更远更生。
      聚也多情,散也多情,总依恋着郁郁葱葱,去烘托万柴千红,常仰望烈烈轰轰,去谱写欣欣向荣。巧玲、巧玲,我们的巧玲——
      成也英雄,败也英雄。巧玲,巧玲。你就是英雄。巧玲,巧玲。你是龙的灵魂,你是七色彩虹,你是指路明灯。巧玲,巧玲,我们的巧玲,
      你就是朝露,一生释放剔透晶莹。为了呼唤黎明,从不考虑身家性命。巧玲,巧玲。我们的巧玲
      会当凌绝顶,皓志在苍穹,争为云霓,誓为春雨,悄然无声。巧玲,巧玲,我们的巧玲,
      看茫茫人海,乡情的绵力,胜过亲情。巧玲,巧玲。我们的巧铃

      聚也多情,散也多情,总不忘,普普通通,只在乎海阔天空,不计较,来去匆匆。

      送葬的队伍逐渐扩大……
      送葬的队伍与其说是走,莫如说是“蹭”。
      送葬的队伍由流泪到抽泣,最后放出声来。

      闫文会躺在闫洪录家的炕上,两眼呆呆地望着天棚出神。听见脚步声,马上坐了起来,对一前一后走进屋的李法、文秀问道:到了坟地了吗?李法:“估计还得二个小时。”
      文秀:“兴元这首词写的太好了,丁三、方音唱得也太绝了。催人泪下呀。”李法:“嚎师傅哪里是在唱啊,分明是在哭诉。肖杰呀,如果仍不能从骨子里醒悟,那将是人民的公敌了。”
      文秀:“能不能令他走极端呀。” 文会;“巧玲太伟大了,我们都赶不上人家,尤其是我啊。”
      文秀:“你这样说也对,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啊。”文会;“留下,配合七嫂,大开发!”

      墓地。
      肖老四捧起巧玲的骨灰盒,哆哆嗦嗦地往深深的圹坑里轻轻地,正正地放好。
      洪科长把儿子洪泉手里的“引魂幡”交给肖老四。
      王二立即拉着儿子王洪雨的手跪下,胖媳妇也跪在王洪雨身边:“巧玲姐,您安息吧,儿子永远是您的儿子,我会把他视为己出,永远爱他,疼他……。”
      王二双手捧起一捧土示意儿子洪雨,又示意洪泉。大家都捧起了土,一齐投到圹子里。一
      一片哭声,一阵阵撕人心肺哀乐。
      肖家的男公女眷们硬是用双手捧土将巧玲安葬了。
      又是一片哭声。
      刘兴旺走到趴在坟上,悲恸失声的肖杰身旁:肖杰,肖三哥,巧玲姐临终嘱托我将小录音和几样东西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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