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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初心难泯1 ...

  •   初心难泯1三十一一一
      腊月里下树挂,几乎少见,大地白雪皑皑,江天一笼统。晨风不大,刮脸扎肉。天空灰暗蒙蒙,日头爷,脸色苍白,默挂东天。是对寒风刺骨的冬也无可奈何呀。还是为某人之不幸而缟素。如果是,想必此人,一定是好人,一定是善人,一定是经过淬炼之人。
      付博家。三三两两的人,脸沉沉,步匆匆,穿梭般进进出出。
      二鎯头开着四轮车,慢慢地停稳。车上夹着大唢呐,拿着小喇叭汁的几位中年汉子跳下车来。许多年轻的汉子迎上去。
      二鎯头站在四轮车旁喊道:“喂,田宝,于力,乐队来了,赶快帮忙挂鼓呀。”
      立刻围上了许多人,来埋柱子,绑杆子。
      二鎯头走到一老者身旁,说道:“哎,王师傅,关于酬金问题,就这么敲定,只能找我付款。”一老者四周看了看,说道:“哎呀,小伙子,这不是付站长家吗。一会儿,你们村里的张师傅、丁师傅到了,咱再研究,总之,我们几个是不会拿一分钱的。” 二鎯头:“好,”将四轮车又开走了。

      吊唁的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阎洪祥、郝杰,屋里屋外,东院西院,脚步不停。
      屋檐下,窗户前,用苫布搭成的灵棚。付英、付华等分别跪在灵柩的两侧,遵循男代东的口令,依次还礼。
      二鎯头:跪在灵前磕完了头,站起来。阎洪祥问道:“哎,二弟,你是守灵呀,还是干点什么活。”
      二鎯头诚恳的说道:“付铎没在,付博没回,我是当然的孝子,应该守灵才对。”阎洪祥:“对,二弟,按礼节说,你应穿重孝。”二鎯头:“我就带重孝。我先去礼房,马上回来。”直奔东院付英家而去。

      大门外的喇叭棚支好,掌鼓师傅鼓槌一举,围坐炭火盆后的五只喇叭齐鸣,撕心裂肺的哀乐荡漾在空中……

      二鎯头走进礼房,有的打招呼,有的点头。郝玉却站在窗前仔细倾听,见二榔头进屋,问道:“二弟,怎么回事?”二鎯头看着郝玉,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郝万玉一指窗外:“你听呀,哪来的乐队。”
      二鎯头忙说道:“啊,干爹去世了,孝子们又不在家,我还能做什么?”说着,又从上衣口袋拿出十张百元大钞,交给车会计,说道“就写这么些吧,我也就这么大能耐啦。”车会计唱到:“丘学智,礼金一千元元。”人们立刻投来敬佩的目光。
      哀乐嘎然而止,人们不约而同地朝窗外望去,一致认为:准是‘跑海’的来了。
      何为‘跑海’,传说之中的‘跑海’就是范丹的后人,论身份,比乐队的祖先大,所以,无论什么级别的乐队,只要跑海的‘打狗棍’往乐队的台上一立,乐队就必须停止。而跑海的人的水平又是相当的高超。尤其是‘白’事情,能够把死者生前的功绩,一步一步的唱得撕心裂肺。令孝子无限的感恩,令听者无限的缅怀。可惜,马上就要失传了。
      肖杰匆匆走了进来,急促的说道:“今天党委的支部书记会议,刚刚传达了市委的领导干部,红白喜事不准大操大办的指示,甄书记带队来了,不一定是好事儿哟。”转身退去
      一群众;“肖书记到什么时候都想着咱们屯子人啊”郝杰沉思片刻,说道:“诸位,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事,大家不要走。站脚助威,也是交情嘛。”
      二鎯头:“他娘的,管天管地,还管百姓搭台唱戏。如果不是什么好事儿,我来对付。”田力立刻叮嘱道:“二哥,不许骂人,更不能打人,千万不要给付老师惹麻烦哟。”二鎯头满不在乎的说道:“老太太不吃肺子,你就来肝吧。二哥小名也是高中毕业生,干这活儿,也不是头一回啦。”
      话音未落,郭海、奚所长开门进屋,后跟五六个治安队员。郝玉挖苦道:“哈,付博的面子真大呀。派出所,治安大队都来了。”奚所长赔礼道:“打扰啦。付站呢,怎么没见到他呀。”二鎯头:“奚所长,等一会儿你见到他,我告诉你他在哪儿。”奚所长也幽默的说道:“我先谢谢你啦。”
      郭海瞪了二鎯头一眼,走到帐桌子前:“请把礼账给我看看。”车会计连忙递过来:“心情不好,字写得也不好,请不要见笑。”
      室内的人们,一脸怒色的看着郭海,郭海一页一页翻看后,放到桌子上。
      二鎯头突然大叫:“贾庆,这回你输定了。”郭海一扭头,凶巴巴地:“二鎯头,你又玩什么鬼把戏。”二鎯头笑了:“不是鬼把戏,是贾庆这小子给我出了道题,把我这个农村中的秀才的脑袋都要憋炸了。输赢是小事,丢人现眼是大呀。郭队,你是咱镇最聪明的人,兴兴好,帮帮忙,不然的话,我这个干儿子不能为干爹守灵尽孝去了。”
      郭海骂道:“没人捋你那胡子。”二鎯头死皮赖脸的说道:“别介,好歹咱是老相识,老交情。”
      甄书记、朱镇、张强各怀各的心事,各现各的表情,一前一后进屋。
      甄书记是一个急性子人,而急性子人,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就是一个做事不走样的人,所以进屋来首先问道:“小郭,帐桌子上接多少钱?”郭海说道:“我查看了一下,都是成匹成匹的烧纸。”
      七嫂从外屋风风火火的走进来,看见甄书记一行人的神态,尤其是看见张强那涨红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说道:“甄书记,您真是我们党不可多得的一位好领导。您如此关心下属,让我这个只会生孩子的家庭妇女,万分感动!您知道付老师夫妇目前还住在医院,老爷子又倒在炕上。按照我们农村的说法,两个孩子都没有赶上咽气,就是都没有得济的情况下,您不但亲力亲为,还率领大队人马前来代为料理后事。我们寻常百姓,如何不感恩戴德。”然后三鞠躬,“谢谢,谢谢了!”甄书记看了看七嫂,只是敷衍了一句;“你说的很好。”仍然对车会计、老学究等说道:“你们都是本村德高望重的老人,接受党的教育多年,应该协助党委工作,请问,今天,接了多少礼钱。”
      七嫂继续说道:“甄书记,看来,我理解错了。您为什么直接就问接了多少礼钱。是想掌握第一手材料吗?我想说,大可不必。你是付老师的顶头上司,付老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十分清楚。所以,付老师真的犯了错,或者真的犯了罪,你就是罪魁祸首!如果你真的不清楚,也就说明你不配做他的领导。况且你带领这么庞大的队伍,更说明您一文不值。甄书记怒目对视顾英莲,却没有发作。仍然问道:“很好,到底接了多少钱?”
      车会计、老学究听到七嫂如是说,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尤其是车会计,更觉得底气十足。看见了肖杰,气不打一处来:“请您问问肖书记,他可是天底下第一明白人”
      肖杰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至于说接多少钱吗,白事情,大家拿的都是烧纸,只有近亲凭自己能力拿一些出来,借以资助。”
      老学究怼道:“接的钱无法统计,如果能流通的话,可以买半个中国。可惜一张不能用,只是活人眼目,只是借以寄托对逝者的哀思,对活人的一种安慰而已。”
      甄书记真是一个性急之人,讲道:“付博同志,身为国家干部。大操大办丧事,虽没有触及法律,但是,也是党纪所不容的。到底接了多少礼钱,搜刮了多少民财,早有举报。当然啦,我们首先要做好付博同志的思想工作,以教育入手,提高认识。”
      付克明粗脖子红脸的立刻说道:“书记大人,我大哥被医生判为死刑后,就被我接回来,那时候,付博便住进了医院。汪瑶带着孩子,一直在医院护理。我大哥的尸体不是搁三天,而是七天。这是老天允许的,天寒地冻,不会腐坏。另外,完全是我大嫂的意思。因为我大哥有遗嘱,他说他梦见了老二,也就是付博的亲弟弟付铎回来了,还在路上。又说,可能我看不见他啦,决不能让孩子看不见我。况且,付博作为唯一在身边的孝子,还躺在医院,我是一族之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决定的。因为当年周书记在时,允许红白事情操办。请书记大人高抬贵手——”
      肖杰说道:“乡亲们,党委会尊重民风民俗的,但是,我们有些党员干部,就是借民间的风俗大发横财,搜刮民脂民膏,败坏了党的光辉形象。我们要生存,就要改善与领导的关系。怎样改善这正常的干群关系呢,起码要讨好自己的领导,取得他的欢心。怎样取得他的欢心呢,各人有各人的方式方法。红白喜事,不是一家办的,更是以一家的力量办不了的。尤其是帐桌子一放,我们为了表现自己,慷慨解囊,变成了用钱买关系,买感情……”
      七嫂立刻吼道;“打住,肖杰,这里根本就不需要您的说教,甄书记,请问,用钱买关系,买感情,有公开的吗?哪一个不是猫洞子来,狗洞子去。中国,目前的中国,仍然还是一个世俗的社会。旧的风俗,、旧的习惯、旧的传统、旧的道德就是俺们农村的根基,俺们农民的情趣,俺们农民的向往。红白喜事,我们为什么要大操大办,平日里,我们农民哪一个不是把自己的身子当地种,长年累月忙忙碌碌在田间地里,哪一个有那么些闲情逸致去走亲戚,看朋友,只有借红白喜事,才能大操大办。目的是借此机会,把十里八村的、外省外县的老亲少友,七姑八姨召集一起。相互认识,达到长幼有序,互相尊敬,达到情感的提升。甄书记,我才知道我是看错了你呀,我不知道您为什么来我们这里?为什么进门便不容分说,直奔主题?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一棍子把人打死?是对我们的党忠心耿耿吗?我不知付博、我们的付老师在您心目中是什么形象。但我必须告诉你,在我们村民心里,他是人民的好儿子,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他不在家,如果我们不拿出12分的热忱,与理不和,天理不容!

      吴月离开了付克明(账房)的家,跳过秫秸障子,绕过灵棚,来到食堂。对正埋头洗碗的李法急促的说道:“法子,不好了。党委书记亲自出马要没收帐桌子上的钱,还要抓付老师的典型呢。”李法站起来:“是吗?那么严重吗?”吴月:“派出所、治安大队都来了。”
      李法对正在烧火的田宝说道:“宝子,这儿就交给你啦。”跟吴月走出食堂吴月:“那个叫冬梅的姑娘呢?”李法:“纸袋厂停工她就上学走啦,嘛呀?”吴月:“我看这姑娘说话咬木头,胆子又大。”李法笑了:“也不是打架。哎,你再去通知一下文秀跟他老叔,做好准备。”

      李法刚走到大门口,一辆白色的面的刚停稳。车门开了,汪瑶与一白衣大夫搀扶着木然的付博走下车来,后跟一位身背药箱的大夫陪伴一位高举点滴瓶子的后生。
      李法百感交集,泪水上涌:“汪老师,你可要挺住呀。家中的事有代东的、有我们呢。”然后急步走去。

      李法直接进了礼房。一屋子人正听二鎯头在调皮、在调侃。
      二鎯头一眼瞧见李法,嗓门更高了:“甄书记,不愧为高级领导,对吧。讲的话,让人家听了,非常非常明白,对吧。尤其是讲不许大操大办丧事的重要性,我真是服,心服口服五体投地的服。什么叫学问,你得一珍见血,对吧。讲道理,不在话多话少,甄书记一句话,就说到俺心坎上。就像种地一样,你上他一车土粪当什么,不如狗屎一杯,那是什么成色,对吧?”
      赵兴宇骂道:“二鎯头,你不要满嘴喷粪好不好。”二鎯头不服气的嘟囔道:“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张强怒道:“二弟,有你这么比喻吗。”
      甄书记不是一个急性子哟,而是能吃能装的心胸宽阔之人,看了看张强,说道:“我不怪他,农民嘛,大老粗嘛。我正喜欢这种直接、豪爽的性格呢。”
      二鎯头兴致又来了:“你们听听,甄书记不但水平高,认识人也那么的准确。不但知道我的大、我的粗,而且还喜欢我的大、我的粗”。甄书记根本就不理解二榔头的辱骂,笑嘻嘻的追问道:“二鎯头,你明白了大操大办的危害了吧,你说说你随了多少礼份子。”二鎯头搔了搔后脑勺:“这个问题吗,我得、我得先问孩子他娘,然后,我准告诉你。”
      甄书记又问道:“那你知道这几天接了多少礼份子吗?”二鎯头突然说道:“啊,”然后,又岔开话题,说道,“我明白了大操大办的危害。等我死了,我决不让我儿子大操大办,用两麻袋一装,往河里一扔,齐了。还能喂肥几只大王八。”吴月;“榔头,你买两根麻花,插嘴里一个,插腚里一根,让狗捞跑,更省事儿。”
      甄书记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哟,其耐心的程度也是无人能比的,你看他继续将军道:“二鎯头,我问你的事,你可能不知道,算了。”二鎯头心里笑道:你小子也会上当啊,然后,将计就计的说道:“谁说我不知道,不过,我说出来您能给我多少好处?”老学究明白,赶紧扇风助燃:“二鎯头,你不要满嘴放炮,不义之财不可取。”二鎯头:“你是我爹是我娘,管得着吗。谁不见钱眼开,再讲义气也得有钱。”车会计假意骂道:“你个混账东西。”
      老学究一阵咳嗽。
      二鎯头立刻又抖下一个包袱:“甄书记,我要说了,你也得帮我一个忙。”甄书记应该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马上答应道:“好,我一定帮你得忙,你先说吧。”二鎯头又故意卖一个关子:“算了,如果你猜不到,多没面子呀,算了,算了。”甄书记:“啊,猜谜语呀。”二鎯头一竖大拇指:“真聪明呀,冲这样,贾庆,你输定了。”贾庆会意:“行呀,甄书记猜对,也算数。”二鎯头:“甄书记,我可说了,贾庆给我出了道谜语,如果我猜对了,他管我叫哥,猜不对,我就得管他叫哥了。把我脑袋憋多大,愣是没猜出来。得了,您若是也猜不出来,多没面子呀。”
      甄书记真的学识和脾气一样棒,说道:“说说看,我可是谜语协会会员哟。”二鎯头满意的说道:“好,我说。您仔细的听着,出门就响,见风就长,手铐铐不住,绳索也难绑,小偷不偷,强盗不抢。”甄书记笑了:“这个谜语虽不雅,却很贴切。”二鎯头把耳朵凑近甄书记:“告诉我呀。”甄书记也小声的贴近二榔头的耳朵说道:“放屁。”二鎯头一下跳起来,直拍巴掌:“贴切,贴切,准确,准确。”然后对李法说道,“法子,甄书记不愧为甄书记,真高呀。什么叫水平,这就叫水平。你们听人家甄书记,不加思索,张嘴就——放屁。”
      李法:“二哥,你还不赶快回去,我二嫂找你呢。孝子穿孝开始啦。”二鎯头领悟道:“哎呀妈呀,我老婆这顿打是挨不过去啦。”弯着腰,分开众人,跑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甄书记,改日我请你喝酒。”七嫂讽刺的说道;“甄书记,您能来到我们平民百姓中间一:,急我们所急,想我们所想,同我们同呼吸共命运,令我十分地感动,尤其是您密切联系群众的高风亮节更令我们十分敬仰。我仅代表我们的最正值、最善良、最渊博、最能忍受的付老师,元吉村最受拥护、最受爱戴、最受敬佩的好带头人付博同志谢谢啦”鞠了一躬后,说道,“请,请到灵堂,一,向逝者告别,可以让您的丰功伟绩传遍四面八方,二,付老师、汪老师刚刚下车,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您可以完全实施你得文畴武略”
      人啊,第一声啼哭的惊悚,第一次食乳的诱惑,不管你是有知,还是无知,有意还是无意,就表明你已经坠入无限极的‘修炼’之中。最终,不是用你的童年,治愈你的一生,就是用你的一生去治愈你的童年。历史上,宋代伟大诗人陆游,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修炼者,而他的“示儿”一诗却是最好的、最经典的顿悟。死去元知万事空,死去,是说人之将死。元知,是说第一次知道,刚刚知道,就是顿悟。万事空,明代的杨慎解释得非常明白。即‘是非成败转头空’。随着肉身的毁灭,尘世间的是非成败,都灰飞烟灭了。唯有‘灵魂’的提升了。如果诗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么下一句,他一定会写,‘古今多少事,都在修炼中’。圣人孔夫子的‘朝闻道,夕死可矣’留下盖棺论定的沿袭,留下的是‘清心寡欲’。留下的是‘忠恕之道’留下的是不朽‘天地良心’留下的是永垂的‘我心光明’籍以历练,籍以九州同。
      付老先生千古

      灵柩前,哀乐催人泪下。两位上了年岁的老妇人为付博穿重孝。
      付博跪在那里,任凭摆布,没有泪水,没有表情。汪瑶比较配合,泪如涌泉,一脸怒容。
      穿戴完毕,被扶到棺椁两侧,跪在第一位。
      七嫂跪在灵前,向老妇人问到;“我可以穿孝吗?”老妇人对视一下;“可以,可以”然后拿出白布,替七嫂带好,退后。七嫂磕头;老人家,一路走好啊,您老人家的高风亮节,我们一定继承,您老人家的遗愿,我们一定完成。
      阎洪祥挑战似的高声喊道:“镇党委书记、镇长前来拜祭!”郝玉立刻逼迫甄书记等人就范:“进乡随俗吧,死者为大,请!”甄书记看了一眼朱镇。脸沉似水,嘴唇动了动,脚步却未移半寸。朱镇大步向前虔诚地站立,庄重地做了三鞠躬。阎洪祥高声喊道:“孝子还礼”。付博、汪瑶等人磕头三次。张强伸手示意:“甄书记,请!”甄书记勉为其难的学着
      朱镇的样子,灵前三鞠躬。依次是张强、奚所长、郭海、肖杰、赵兴宇。
      最后,赵兴宇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呜咽着:“大姐夫呀,是小弟害得你过早离开人世,我对不起你呀。”然后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大姐夫,小弟为你披麻戴孝来了。”对站在身旁的付克明说道,“二哥,请给我一身重孝。”
      付克明拒绝道:“兴宇,这不行,平辈人是不穿孝的。”阎洪祥提议道:“要不,系一条孝带吧。”赵兴宇坚决的拒绝:“不行,没有重孝,我去买。”然后站起来喊道,“大凤,大凤!”赵大军身穿重孝赶来:“爸,我妈去啦。”甄书记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工作,焦急的说道:“赵书记——”赵兴宇立刻驳斥道:“赵书记,也是娘生爹养,也是有感情,有血肉,有灵魂的人啊。”郝玉机智是说道:“老赵,我看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比穿重孝要好得多。”
      赵兴宇重新跪下:“好,六一年,化肥短缺。那时,我刚当队长,为了上纲要,为了跨黄河,郝头托人购进六十吨氨水。氨水挥发性大,刺鼻子刺眼。怎么往滴肥器灌,难坏了四个生产队的干部群众。正巧机耕站站长路过指点说“用胶管插进大缸里,然后用嘴一系,便可成功”。这活虽不累,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干。我当时决定每天补给十斤饭票,也没人愿意干。最后,我不得不哀求,命令我唯一的姐夫,当年膀大腰圆的,我的亲大姐夫。二百五十垧玉米追完肥后,我的苦命的大姐夫却呼吸困难,以后几乎天天咳血。三年后,便骨瘦如柴,丧失了劳动能力,只好靠看门护院维持生活。”然后,咣咣咣游磕了三个响头,血顺着额角留下来,哭喊道,“大姐夫啊。”付母在文秀、秀玲的搀扶下,跪倒在赵兴宇身边:“拴住子呀,你姐夫从来没有埋怨过你呀。他常说,是你给了他机会,每天可多得十斤粮票,可以让两个孩子多吃几天饱饭。死鬼呀,你倒说呀,再说一遍吧。”
      付博大叫一声:“爸!”又昏倒在地。两个大夫急忙抢救
      付家小院,一片哭声。
      吹唢呐的几位老人流着泪,流着汗,拼命地发泄着……

      肖杰悄悄离开人群,走进摩托车。

      汪瑶,满脸涨红,跪爬到灵前。将孩子交给秀玲、桂兰,大声呼叫:“老舅,妈,乡亲们,当我俩将我爸送到县医院,找到了业务院长我二叔。检查完了,便被臭骂一顿。我二叔说,汪瑶,亏你是人民教师。付博,你这个农艺师也算得上大知识份子。老人病到这种程度,才送到医院,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人妇,不尽孝道,为人子,不思图报。给咱汪家丢脸,给你付家减色。如果是一碗灯油耗尽,我没话可说。这分明是油漏灯残,油漏灯残,你们懂吗?当时我就犹如五雷轰顶。而付博呢,只说了一句,我明知道我爸的身体状况,我还……便晕厥倒地。两天两夜,抢救无数次,尤其是听到爸过世了,更为危险。我二叔急得请来了全市最好的心理医生,今天没见反复。可是今天,我们这个平静的家却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事,我这心怎能不倒海翻江。苍天啊!”
      赵兴宇头顶冻土,吼声如牛。
      汪瑶扶了扶头上的孝帽,抹了抹眼泪:“老舅,老舅啊。”大凤拿孝服,沈老太、康杰马上为之穿好。大凤跪在赵兴宇身旁。
      赵兴宇哭喊道:“我赵兴宇前半生,为了入党那时的几句誓言,舍生忘死地工作,我毫无怨言。可是又搭上了亲戚,贴上了朋友,我有罪呀,我得好乡亲啊。”
      汪瑶急呼:“老舅,老舅啊。”大凤陪哭道:“汪瑶,让你老舅哭吧。”
      汪瑶止住哭泣:“老舅,如果俺爸不用嘴去吸氨水,可以再活二十年、三十年,对吗?”赵兴宇抬起头来:“都是我害得呀。”
      人们静静地听着,流着泪。
      朱镇、甄书记等眼泪含花。
      汪瑶又伸出双手,握住婆婆的一只手:“妈,俺爹如果不为孩子能多吃几顿饱饭,还可以再活二十年、三十年。”未待付母说话,在场的人连声说道:“对,对,对呀。”汪瑶:“甄书记,俺这是大操大办吗?”
      是啊,这是大操大办吗?不该大操大办吗。如果真的、彻底的破了四旧,那还有我们农民吗,还有我们人类吗。没有四旧,哪里有四新,没有尊老,何来的爱幼
      甄、朱、奚、郭,木然。
      在场的一名群众愤怒的说道:“严肃处理,他妈那炮仗。”老学究擦了擦眼泪:“说得好,说得好。情感的花瓣,在时间的流逝中淡去。生活这杯茶水,品不出滋味也是滋味!付老弟,因为您善良,你是凡人,所以您平凡,你最伟大啊!”
      七嫂也跪在灵前:“大妈,俺伯是为了十斤粮票,而损害了自己的身体吗,不是的,那是因为贫穷,因为建设,因为传统的付出呀。”车把式:“说得好,说得好呀。”
      甄、朱、奚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互相看了看,木然地站在那里。
      七嫂:“要生存,就要拼搏。要发展,就要有牺牲。要摆脱贫困,要建设我们更加美好的国家、美好的未来,我们平民百姓哪一个不在默默地奉献、默默的付出,我可以蛮负责任的说,当今社会,我们农民的贡献最大!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哪一次没有我们农民的身影,国防建设,基础设施建设,哪一次我们农民不是主力军,哪一次我们不是、甚至是默默的献出自己的宝贵的生命啊。社会主义建设期间,哪一年,我们不是把最好的粮食上交给国家。我们的有一大些领导干部,牛皮吹的山崩地裂海水红,我们哪一年不是在吃糠咽菜,还有那些为了儿孙们的健康成长,而偷偷的从嘴里掏出来将要咽下去的食物、甚至绝食的垂暮之年的老人们那些不吝生死的金子般的心。他们走了,磊磊落落的走了,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祭奠,不去缅怀,不去牢记,不去发扬。如果不是我们的国家能够及时下拨每天每人三两的‘返销粮’,后果不堪设想啊!甄书记,朱镇长,你们旱涝保收,就是死了,还有人给开一年的工资,难得就不应该真正地去认识,去领悟我们这些一天不干活,就会有一家人几天吃不上饭的老百姓的心吗?”
      车把式满脸涨红地:“揍应该干的,他们干了吗。他奶奶的,油拉罐子翻跟斗,全仗嘴支着,揍挺好一个人民公社,支黄铺了,揍还臭美呢。揍专门臭疯狗咬傻子,把人心都臭凉了,揍还在人世露面吆五喝六。”大嗓门接着说:“他娘的,人都倒地下了,还不让俺哭几声。在一起干了二、三十年啦,还不让我们前来送一程。俺碍着你啥啦,该干的,你们不去干,该管的,你们不去管,还干部呢,干你奶奶那孙子吧。”
      老学究阻止道:“胡老弟,激动会让人失去理性啊 ”二鎯头不知什么时候身穿重孝,冲到灵前扑通跪倒,作了三个揖,叩了三次头。人们把目光聚焦在二鎯头身上。
      二鎯头:“干爹呀,你干儿子今天要在你的灵前撒野了。”用手一指甄、朱等人,“你们听着。父母只能生我们一次,父母也只能死一次。提倡移风易俗,我十分赞成,百分拥护、千分执行、万分乐意。请问你们,你们的父母死了,就用被一裹,谷草一包,往那炼火炉里一扔,就万事大吉了吗?或者买两根麻花,往那□□子一插,让狗捞出去,一撕巴就行了吗?”
      高文:二弟,文明点……再也说不下去了,急忙背过身去用袖口去擦眼泪。
      二鎯头:“好,说到浪费,就算是浪费,我们一生只是浪费一次。而在这次浪费中,我们将受到很多很多教育,能够准确无误的将我们农民的优良传统传递下去。而你们呢,农村报上有一幅漫画叫《领导干部下乡来》画的是,小轿车往村子里一进,鸡飞狗藏蛇乱钻,猪跑羊奔鹅翅扇,鱼游浅底蛙乱蹦,就连王八都把脑袋缩进壳里边。什么意思,只有你们自己知道吧。你们要处分我大哥,为什么不先处分你们自己,先处分你们这些牛逼匠,董二大爷。你们说,你们哪天不多吃多占,你们哪天不在伤害百姓的心。你们不学无术,顾指气使,任意糟蹋社会主义大好河山,任意践踏伟大光荣正确的中国共产党的各项方针政策,有什么脸面站在人群说话。你们有什么脸面去领那份丰厚的比我们高几百倍的俸禄。半夜找爹,你们丢老人啦,而自己还不觉。去他妈那炮仗去吧,我也不是没去过火葬场。谁他妈的大操大办了,小轿车一排排,数都数不过来,的确良的孝衫子,白花花的,排有一里多地长。大饭店一摆就几十桌。只要往胳膊上拴一块黑布,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随便吃。这他妈的不是浪费是什么?这是人人平等吗。滚犊子去吧,跑俺这小和尚头上找虱子来了,去你妈那呱打打的吧。”
      奚所长上前拉二鎯头:“二弟,行了吧。”七嫂;“二鎯头,适可而止呀,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记住今天吧。老实人擤了一把鼻涕,擦了一下眼:“啥二鎯头,啥说的太好啦,啥比我年轻时说的还好上一千倍。啥说下去,天塌了,有地,有大姥爷呢.”
      付博跪爬到汪瑶身边,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双手扯过身上孝服的一角,用力撕下一块来,又将左手中指咬破,将白布按在汪瑶背上血书“辞呈”二字。
      朱镇连忙上前握住付博的手腕,深情地看着,看着,流下泪来。
      二鎯头见状,大声喊道:“大哥,不伺候他。”人们齐声:“回来吧,付博,我们需要你呀。”付博哽咽着:“我的父亲不问生死的父亲,背负苍天总无法用语言诠释。有一种爱在我眼里,沉默如山。”
      肖杰骑着摩托车进院。马大甲、关山、延军、陈辉等迎上去,从后背的货架子上卸下两个大花圈,恭恭敬敬地抬放到灵前。
      一花圈上书:付老先生千古,晚辈肖杰敬献。
      一花圈上书:安息吧,付老先生,元吉村委会敬赠。

      突然,一中年人慌慌张张地走进:“不好了,又来了四五辆小车,后面还有那么多骑摩托车的人呢。”
      阎洪祥骂了一句:“他妈的,还没完了呢。”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喊道:“准备接客。”
      宁营长、赵司务长陪同一瘦高个子老人走进来,后跟十几穿四个兜的旧军装的人。
      张强激动的喊道:“谭师长”迎上前去······

      一夜的雪,淹没了新莹旧冢,凝固了万千思念。一往情深的太阳的光普照下来。晶莹剔透的天和地,浑然一体,唯有老杨树,还傻乎乎的站在那里 。人们也似乎从地底下爬出来,去推动时间这盘磨。刘玉大早就把村办公室里里外外扫个干干净净。赵兴雨、高文、七嫂,大眼镜坐在办公室交谈着。
      大眼镜问道:“老赵,什么意思,我怎么还没有明白呢?”赵兴宇说道:“我们村是由一男一女一治安组成。”七嫂取笑道:“李会计就不是人啦?”
      高文笑着说道:“李会计是‘会儿’,哪用哪到。缺二饼时,他就摘下眼镜,缺四饼时,他就戴上眼镜。”赵兴雨笑道:“这是我想了几个晚上,才决定的套式,缺九万时,他就戴上一顶绿帽子。咱们轮流坐庄。”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说道,“这里面有四个签,只有一个签上写“坐庄”俩字。谁摸到,谁坐庄。坐庄者只有否决权,没有表决权。但是,对内。对外,我还是一把手。”
      大眼镜笑道:“那么说谁坐庄谁就戴上绿帽子。”七嫂说道;:“老赵的创意真的挺有特色。不过,官星不旺。说是九点钟开会,现在呢”
      大眼镜看了看表,笑道:“刚刚八点六十五分”赵兴雨:哎呀,今天我姐夫烧五期。人,可能在那儿。
      朱镇长推门进来:“哈,村委会成员都在呀。”见赵兴雨等全站起来,连忙说道,“坐,坐,你们都坐,我是来求兴雨的。”
      赵兴雨笑道:“哎呀,朱镇,不是有电话吗,干嘛还劳您亲自跑一趟呀。”
      朱镇严肃的说道:“我是来劝付博收回辞呈的,咱们镇不能没有他呀。娘亲舅大,你一句话顶我百句呀。”
      未待赵兴雨开口,刘玉开门进来便问道:“书记,开会的人到了,都在会议室呢”
      高文站起来,笑着说道:“今天不是我坐庄吗,老赵,你就陪朱镇走一趟,”然后拿好材料,“走吧,顾主任”

      付博家,展现出的一番天地,窗台下,一箱箱的茄子、辣椒、西红柿的嫩芽已经拱土,火炕头,一箱箱的嫁接过的葡萄苗,芽胞已经膨大。无不令人感慨,令人敬重,也令人惋惜,令人生畏。付博、张强促膝谈心,汪瑶、秀玲屋里屋外忙活着。
      张强严肃的说道:“为了完成师党委对咱们四个人的厚望,我准备辞职。”,
      付博笑着说道:“不行呀,现在不是时候啊。第一,我必须将我们的根基打好,打牢,第二,你不是调到市里了吗,这是老天的眷顾。你必须当好你的官,必须搞好各级领导的关系,只有这样,才能做好我的后盾。”

      通往付博家的路上
      赵兴宇试探的问道:“朱镇,您这次来,是党委的意思吗?”

      村会议室
      高文进屋,立刻鸦雀无声,当即宣布:“现在开会。”

      路上,往常的行人,俱是脚步匆匆。今天,两个大忙人,却胜似闲庭信步。赵兴宇问道:“那甄书记为什么不亲自来。”
      朱镇毫无顾忌的说道:“甄书记怕没面子,所以,我只好打前站了。”赵兴宇不得不说出自己心里的顾虑:“朱镇啊,自我姐夫有病以后,我曾多次给过钱,送过粮。尤其是逢年过节,我都以看望我姐姐为借口。可是送去的礼物 ,都被我姐夫打发孩子,就是付博,原封不动的给送回来了。付博当兵走时,我特意给他买了一支英雄牌金笔,一块上海牌全钢手表。可是,到了部队,又给我寄了回来。”

      村会议室异常的热烈、火爆,一张张亢奋的脸上,表现出有着无限的潜能,也告诉人们,将来的路将会越长越 畅。
      高文笑着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下面就是诸位的了。”
      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肖杰笑容可掬的一手拎个钢盔,一手拎个文件夹,出现,笑眯眯的说道:“二姐夫,会议开始了?”高文笑了笑,说道:“啊,肖主任。”
      肖杰说道:“听说咱们村要召开这样一个会议。党委很重视,特派我来学习学习。”二榔头骂道:“喂呀,党委真会呀,有缝就下蛆。”

      付博家的风平浪静,正在孕育着一个憾天动地的惊雷。
      朱镇进屋:屋里的人立刻站起来,不知说什么好了
      朱镇环视一下这个小屋,又转向张强,笑道:“啊,张局也在。有你这个帮手,看起来我会不虚此行了。”汪瑶、秀玲笑着从东屋走进来笑吟吟的说道:“欢迎,欢迎,”
      付博的儿子大兵也随之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在张强怀里,张强抱起来,说道:“可惜我那个大同也是个带把的。”汪瑶抿嘴笑道:“那有什么,说不定将来遇到一对双胞胎女孩同时看中了大兵、大同了呢。是不是呀,朱镇。到那时,我们第一个请你来喝喜酒。”朱镇立刻表现出无拘无束的样子:“那时候,我这把老骨头,说不定撒哪去了呢?哎,汪瑶,我今天就想喝这杯喜酒。你们大棚里的野味,可要管我饱哟。”
      汪瑶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俺虽没有五花马。千金裘也要箪食壶浆,以尽地主之谊。”看了张强一眼。张强的脸顿时严肃起来,但是一闪即逝。朱镇哈哈大笑:“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好,汪瑶,这就说明你们承认了我这个大哥啦。不过大哥可不是自远方来哟。”汪瑶笑道:“大哥,您是自远方来。你们谈,我与付博是夫妻。是夫妻就会心心相印,是夫妻就会荣辱与共。我去准备菜肴。”拉着秀玲的手,走出去
      张强严肃的说道:“朱镇,镇政府离元吉村不过两公里,可是,这么区区两公里,在情感上却超
      过十万八千里呀1一↗

      汪瑶怎么能讶的看着张强。张强一:“几不说是有朋自远方来呢。”朱镇惊年来,几十年来,我们镇党委,常委,可曾来到老百姓当中,可曾与他们促膝谈心。我们有几个人真正听到了群众的呼声。”付博叹道:“我们的趾高气扬,我们的颐指气使,已经使我们变成了聋子。我们的主观武断,我们的不可一世,已经使我们变成了瞎子。当然了,就算合我们几个人的绵力,也难挽狂澜啊。”
      朱镇:和颜悦色的说道“老弟,我何尝不知道你还在心寒,还在忧伤,还在愤懑,还在耿耿于怀。剪不断,理还乱,你必须要面对现实。”付博斩钉截铁的说道:“推动历史前进的是那些执着的科学工作者,还是那些自命不凡的政治混混。大哥,我必须走我自己的路。”

      村办公室会议室,也会荡起了春风,不偏不向的吹拂在人们的脸上,感觉却各不相同。当然了,心有激情者,爽!
      老车会计、郝万玉、闫洪祥、康杰、秀姑等杂坐在二、三十人之中。李法也坐在不显眼的地方
      肖杰站在人们中间,说着自己的话,:“高文,李会计,七嫂,我自到镇里工作,几乎走遍了全市比较有名的乡镇企业。一次性的卖掉,这还是第一次。是的,我在任时,也卖过,可是,那都是浮产,社会主义的根基没有动。”二榔头也站起来,笑道:“哎呀,肖大党委,你怎么不早说呢。你大小也是俺们领导,好坏也是元吉村民,对不对。干嘛呀,屎不堵腚门子不拉呀。啊,你是想不叫则已,一叫瘆人”然后轻轻的打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说道,“你看我这嘴,又说错了,应该是不臭则已,一臭熏天啊。”肖杰看了看二榔头,笑道:“二哥,我佩服你,有胆有识。可是,如果用到正经地方,那么,肯定前程万里。干嘛总跟我较劲,对你有益处吗。你说我若是搭理你吧肯定是两败俱伤。若是不搭理你吧,你不是白费口舌吗。我是有毛病,况且相当严重,你能够找到证据吗?因为村民不但一分钱的亏没吃,而且获得相当大的实惠,对吧。”
      高文坐在那里,马上借过肖杰的话题,反驳道:“肖主任是不是拨拉盖挂掌,离题太远了。我们今天的议题是村企的竞标、作价问题。”二榔头:“好,好,我们不在枝节上争论不休。肖大□□子,你不是在叫号吗。咱们以后找个时间,法庭上见。”

      付博家的热热闹闹只留在心里,总让人想笑,总让人奋进。谁还在路短,谁还乎心疼脚疼。
      张强站起来,诚恳的说道:“好吧,朱镇,您和付博聊吧。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回来。”赵兴雨也笑着说道:“朱镇,我也得回村看看,现在正在开会呢。”
      朱镇看着两个人,笑道:“也好,快去快回哟。”目送见两人走后,回头对付博说道,“你是与张局长一同入伍,一同入党,一同提干,一同参加军地两用人才学习的,是不。”付博由衷的说道:“对呀,还有共同的志向,共同的使命呢。朱大哥,自张强当上了纪检书记,我们党委哪个不把人家当成上宾,我们的党员哪个不把人家当成正确的化身。他要做什么,哪个敢不大力支持。这不说明问题吗?而我呢,农业站长,应该主管农业,可是我为全镇做了什么?除了摊派,除了征集,剩下的就是吃肉喝血,瞎指挥啦。”
      朱镇默默不语
      付博继续说道:“大哥,当我得知我的父亲,为了我们的成长,不惜搭上自己的命,晚年,依然是为了一家人,为了子孙,只能依靠偷偷的在野地里、草丛中种的几棵大烟葫芦,熬水喝,维系自己的生命。而把留给他的钱,偷偷的积攒起来。尤其是当我得知我的父亲,把买给他的补品,也都偷偷的藏起来,给他的孙子吃。我的心怎么能不颤抖。我的心怎么能不滴血。所以,我必须下定决心,走我自己该走的路。”
      朱镇笑道:“老弟,我们应当看到成绩,看到光明,提高我们的勇气才对呀。起码,我们的人民,现在基本上丰衣足食,基本上有了零钱花。再也不是的确良的裤子,苞米馇子肚子了。”付博笑道:“朱镇,朱大哥,恕我直言,我们总看成绩,总看光明。难道还悟不出这是领导者的大忌吗?成绩使我们骄傲,让我们炫耀,变换成讨价还价的筹码。光明使我们忘乎所以,甚至无所顾忌,不可一世。如果不是改革开放,不是科学进步,不是大自然的恩赐,我们还有脸面去见江东父老吗。”
      朱镇若有所思,点了一支烟度到窗前,猛吸了一口:“是呀,有了成绩,就不可一世,甚至变成了晋级,长工资的砝码。有了光明,就可以用权力压制科学,用命令强制正确。腐败呀。老弟,你应该走你自己的路,大哥永远支持你!”
      汪瑶笑呵呵的走进来:“大哥,万事俱备,就等-----------”朱镇笑道:“就等政府的不遗余力的支持啦。”汪瑶:“不,就等张强,我二舅回来了”付母:“还有肖强、桂兰呢。”
      众人笑起来
      十六
      春风把储存一冬的能量释放出来,把春打扮成楚楚动人的俏姑娘。爱的旋律爱的魔力在松嫩大平原搅起一阵阵漩涡,一阵阵人喊马嘶。天暖了,地绿了,花开了,希望变成动力了。
      马大甲衣冠楚楚的坐在临窗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跟高文交谈着。
      马大甲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来就是跟高哥商量点事儿。”高文讽刺道:“哎哟哟,大甲,你是镇里干部啦。还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那不是下贱嘛。”马大甲笑道:“什么镇里干部呀,高哥,真会逗小弟,打工仔一个。”高文挖苦道:“主多大奴多大,是不?说吧。”马大甲美滋滋的说道:“跟高哥商量一下,挤一点时间,哪怕是夜班呢,把我们厂子那点亚麻播上。好吗?”高文问道:“有多少?是个人播,还是集体播呀?”
      马大甲笑嘻嘻的说道:“新征集的二十垧地,扣去厂房、磅房、收发室一最少也得有十七、八垧吧。”高文:“那我朝谁要机耕费呀?”马大甲立刻承诺道:“打酒的朝提瓶的要钱呀。”高文又问道:“现钱吗?”马大甲笑呵呵的说道:“就算不是现钱,日子也不会远。”
      这时,赵兴宇推门进屋,直接便问高文:“去年村干部分的那块亚麻地处理了没有?”高文:“还没有,可能是要价太高啦吧。”赵兴宇说道:“先将亚麻播上,然后再说。”然后,笑对高文,“有烟没有?”
      马大甲马上笑嘻嘻的说道:“我这有。”掏出盒看了看,又笑道,“嘿嘿,这是我平时抽得。”又掏出一盒高级的,“来,赵书记。”赵兴宇接过,马大甲连忙打着了打火机,又送高文一支,自己叼在嘴上一支。
      赵兴宇吐了一口浓烟,问道:“你小子现是什么衔呀?”马大甲嘿嘿一笑:“哪来的什么咸呀,淡呀,跑跑/采购而已。关山负责基建。”赵兴宇:“呵,全是美缺肥差。”马大甲比较谦虚的说道:“嗨,兔子皮割搭腰,将就材料呗。赵书记,我来求你啦。”
      赵兴宇吐了一口烟,:“说。”马大甲:“用一下拖拉机,最好是今天。”赵兴宇又吐了一口烟,大声说道:“不行,要用,五天以后。不用,拉倒。”
      马大甲一惊:“赵书记,你这一声,赶上一斗了,好孩子也让吓出疯啦。行,是人情,不行,是本分。发哪门子火呀。”赵兴宇愤怒地说道:“我是让你知道,什么是官升脾气长。最好是今天,你命令我呀,你拿我当你呀。置全体村民的利益而不顾,去讨好上司,以求升官发财呀。你给我当心点,别让老百姓的唾沫把你淹死。明明是人,偏偏做狗。”
      马大甲立刻火冒三丈,骂道:“赵大楞,你他妈才是狗呢。”赵兴宇更急了:“好小子,敢骂我”然后,抓住马大甲得脖领子,抡起了巴掌,却被高文接住。
      高文笑着说道:“算了,算了。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何苦呢。甲子,你怎么骂起来了。你不知老赵的脾气呀,他宁挨几下打,也不准人家骂他妈吗?”赵兴宇骂道:“高文,别跟他费那唾沫。它是石头窠子里蹦出来的,跑我这装大瓣蒜来了,我最讨厌这个。”高文:“老赵,你领会错了。大甲只是提一要求而已。”
      赵兴宇呀,难道你忘了吗,老辈人早就告诉我们。得罪君子一百个,不算多,得罪小人一个,不算少。不要以为自己脚正,不怕鞋歪,吃亏上当的比比皆是啊
      马大甲高声怒道:“高主任,您甭给他说这些。赵大楞,马粪蛋也有发烧的时候,土坷垃也会绊倒人。别看我的外号叫假大棍,我也有不假的时候,咱们骑毛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告诉你,我也是村民,咱村的亚麻播完,就得给我播。不然,我也让你知道知道老公公也是爹。我没说什么不好听的,你却凉水洗屁股,激门子啦,这分明是找茬。再见!”一摔门,走出去了。
      赵兴宇望着马大甲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后,说道:“这个混蛋小子,油梭子发白,短练啊。”

      太阳把那无限怜爱的光芒洒下来了,大地上的万物一片欢腾。拧着劲的向上生长。黑龙江,到处滚动着葱葱笼笼的浓绿的波浪。微风起处,绿浪中,一个涟漪,一个漩涡,一个浪花。赵兴宇身穿米黄色丝绸半袖衬衫,高文身穿印有元吉村的半袖背心,与大眼镜,全都戴着麦秸草帽。优哉游哉地徜徉在绿色海洋之中。七嫂顾英莲走在三个人前面。
      走着走着,赵兴雨突然停住脚步,转回身问道:“哎,高文。看了一上午庄稼,有何感想啊?”
      高文说道:“方才,我也问了顾主任这个问题。她说‘要想普及科学种田,光靠口头宣传夜校学习还不够。要向付博那样,首先得培养情趣,激发爱好。还有一条,光让村民看到利益,得到实惠也不够。还要让村民看到自己,说白了,就是看到自己的能耐。’让我越琢磨越觉得有味道。”赵兴宇也五体投地的说道:“有道理,这个顾英莲是能人呀,咱们一定要把她当做神仙一样供着。哎,你看种西瓜那帮小子,把付博家的西瓜道踩的溜光溜光的。我来他那西瓜地四趟啦,哪趟都看见有那么六、七个人跟着付博后屁股转。问这问那还不算,付博干啥,还都抢着伸手去干。”
      高文:“搞科技,就像老娘们生孩子似的。只要能生出来,不管长什么样,没有不喜欢的。”然后大声喊道,“哎,七嫂,你说对不对呀?”
      顾英莲站住、回身:“什么事儿呀?对不对的。”高文、赵兴宇、大眼镜走到顾英莲近前。高文取笑道:“顾主任,赵书记说,自己的孩子,不管长什么妈样,没有一个不喜欢的。对吧?”
      顾主任笑了:“当然了。孩子怎么丑,也是自己生的好,因为那是自己的骨肉嘛。”高文笑呵呵说道:“所以有了“孩子总是自己的好,媳妇总是别人的好”的说法。所以按科学方法,自己培育出来的东西,不是参杂自己的心血吗。顾主任,你说是不是像老娘们生孩子一样,再丑也是好呀,所以这句话应改成自己的庄稼,总是自己的好。而土地呢,总是别人的好。要不,怎么会有战争呢,对不?”
      顾英莲骂道:“高文呀,高文。你纯粹是老公鸡的后代——屁种一个。”赵兴宇一行人说着笑着骂着走进村口。
      赵兴宇又说道:“咱当村官的,好比大户人家的掌柜的。你过得再好,屋不像屋,院不像院,厕所连着锅台,柴火堆连着灶火炕,也不让人赞成。”大眼镜随和道:“那当然了,这样的人家娶媳妇都难。破大家,勒得户,谁愿意嫁他呀。”赵兴宇说道:“不管上边有没有精神,有没有指示,咱们先自行管理一下。”
      大眼镜说道:“村屯建设这个活可难干,当场得罪人。”赵兴宇:“只要一碗水端平,就不得罪谁。”高文说道:“对,一碗水端平。不管是横的,冲的,还是不要命的,让他们鸡蛋里找不到骨头。让他们只能恨自己,图小便宜,损害了整体利益。”大眼镜:“哎,二阎王这个牛棚,明显占道。如果把他推了,肯定全震。”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走,来到一个草垡子垒砌的小院门前。院子东侧一排果树下,站着一位身高膀阔,花白头发,梳理得干干净净,半截袖汗衫,虽穿在身上,依然看得出折叠留下的棱棱角角的七旬老妇人。她就是有着无数光环的女强人。当年的全乡的唯一的女村长,被誉为铁姑娘的王兰。村民们都喊她沈四娘,如今又被尊为沈老太。沈老太看到一行人走来,急忙叫道:“高文呐,你们进来坐会儿呀。”
      高文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四娘,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呀?”赵兴宇连忙笑呵呵的说道:“四姑,您老还好吧?”
      几个人走进小院,来到沈老太跟前。
      沈老太笑道:“这儿挺凉快的。”将脚下小板凳上铺的褥子折开,铺在地上。然后微笑着招呼道,“来来来,坐这上面。”赵兴宇直接坐在地上:“四姑,您老也坐。四姑,干嘛不在我老妹那呆了?”
      沈老太:“兴宇呀,哎,你怎么不坐这儿呀?小李子、高文呀,人都犯这么个毛病,这山望着那山高,到了那山把脚跷。人家市里确实好,尤其是1那人更好。一年四季,两头戴星星,走道带小跑,上班都一边走一边吃东西。让人看了舒服,激动,这才是过家之道呀。兴宇、高文,你说咱屯子也那么干,该多好,哪来的穷人呀。”
      赵兴宇笑嘻嘻地说道:“四姑,我明白了,那叫兵乏乏一个,将乏,乏一窝,对不?”沈老说道太:“兴宇呀,也不能那么说。兴宇,你老妹单位分房。就像不花钱似的,你抢我夺,好不容易抢了个六楼,六楼上面还有好多好多节呢。白天,人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成天的瞎琢磨。哎,高文,兴宇,你说这楼是谁发明的,这个人可真是功德无量啊。小李子,顾主任,你们说如果没有楼,都住平房,恐怕一个哈市,得需要十个、二十个现在的面积能盛得下。你们说一年得少种多少地,少打多少粮食,得有多少人挨饿吧。”顾英莲深有感触的说道:“四娘,您说得没错。人口一年年增多,土地一年年减少,国家不拿出硬办法是不行啦。”
      沈老太看了看赵兴宇,又看了看高文,然后说道:“我还想啊,当年铁孩子说得对呀。英莲,铁孩子就是郝书记,郝万年。”顾英莲笑道:“四娘,我知道。”
      沈老太:“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兴宇你能知道吧。咱们村百分之八十是涝洼地,每年一到夏天一下雨。整个村子就像一个大酱缸,房子的四面墙呀,从下往上湿半截子,不刮秋风他都不干。所以再结实的房子能挺个十年、二十年也就不错了,所以咱们屯子穷,就穷在住处上了。所以铁孩子发誓,砸锅卖铁,聘裤子当袄也要把砖厂建起来。”
      顾英莲笑盈盈的说道:“四娘,这事我知道。”沈老太:“英莲呐,有句话,你可能不知道。当时铁孩子说,我们的砖厂,就是给村民建的。挣村民一分钱,那是内奸。如果砖厂红火了,外卖一块砖,那是工贼。因为多烧一块砖,一就\少了一块土地。”一
      赵兴宇:“对,因为咱们村都是平川地,只有那么一块大岗子。多烧一块砖,就少了一块耕地。”沈老太笑了,:“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兴宇也想起来了,兴宇也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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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初心难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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