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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锋芒初露 ...


  •   二、 锋芒初露

      祥发镇政府大门外,辉煌的牌匾下。熙熙攘攘的人,匆匆忙忙的人,花花绿绿的世界。时而有车流过,时而有歌倘佯,却没有人去理会车流中有没有破车,歌声里有没有杂音。
      肖杰推着自行车与一位四十左右岁的中高个干部,徜徉在人流中。肖杰微笑着说道:“白兄,镇里这头就靠你帮忙打点了。”白兄笑啦:“你不是跟周镇谈过啦吗,只要群众那头通得过,镇里是没问题的,请你放心好啦。”肖杰:“白兄,金打佛口出哇,您一定要给我造成一种氛围。”将车把上挂着得塑料袋摘下来,“白兄,我知道你不会吸烟,可目前烟是开口的金钥匙,这两条烟就烦您发放了。白兄乃祥发镇武装部副部长,三年前与肖杰同为一个村的民兵连长。两人关系甚密,虽然肖杰的推荐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但是这位白兄依然视肖杰是自己朋友。看到肖杰求着自己,微笑道:“你小子就是精明,好,不远送啦。”
      肖杰:“等事成之后,我掌了权之后,我会更加有资格谢您啦。”白副部长站在那里,看着肖杰推车远去,挥手神密的笑道:“再见。
      六、
      跨越几个时代的风,带着血腥,烧醒了大地的表层,带有雪污的枯叶,躺在沟里,眼泪汪汪的望着天上的树,依然恋着生命。依然群居在一起,默默的发酵,默默的流淌着能量,为这个生命滋补着营养
      又一个黎明,
      住在元吉村最前一趟街的郝书记家。开房门便是小园,小园尽头便是护村林。护村林外侧是五个并排的大养鱼池。人们进出都得从后面走。
      太阳使出浑身解数,为了挡住西伯利亚寒流,显然已筋疲力尽,为了把光明送到人间,穿透层层云雾,似乎显得满脸煞白,有气无力地挂在中天。
      人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拥进了郝家。
      高文,吴凤文指挥一大群男男女女,用锄头,用铁锹平整郝书记门前的小园。
      顾英莲,即本剧七嫂。丰满、俊俏、打扮朴素、漂亮。低声对高文、吴凤文说道:“你们二位去那紧要的地方忙吧,这儿就交给我们好了。”高文想了想:“也好,走,凤文”。奔向了郝家西屋屋
      突然,一位身材魁梧、脸膛白皙、穿着劳动布上衣的中年妇女,一边低头锄地,一边抽泣起来。地道、干练的中年妇女康杰:“喂,孙大娘们,可不兴这规矩哟,咱女人本来就眼泪窝子浅,已经快决口子啦,你这么一引头,都哭起来,可不是曲子哟。”七嫂劝解道;“孙大嫂,生生死死,这种自然法则,是任何力量也抗拒不了的。虽说郝头年龄不到,可是咱们应看人家郝头死的干净,死的值个,死的光彩,人家的死,让更多的人想念,人家的死,让那些曾经反对,曾经恨过得人自愧。咱们一屯子住着,谁不惋惜,但谁不为之自豪。”巧玲也凑近,细风细雨的说道:小妹我说句真心话,能嫁到元吉村来,我能认识郝头这样好的书记,我感到有幸,我感到骄傲,我感到生活有无可限量的希望,。
      孙嫂抬起头来,止住哭声,眼泪依然如断了线的珠子,哽咽道;“七嫂,巧玲、康杰,我哪里是哭啊。”田力媳妇强做笑脸的取笑道:“对,大娘们,你哪里哭了,就是眼睛尿尿了是不。”孙嫂哽咽着:“实不相瞒,我想啊,这郝婶今后怎么办,一身的病,郝诚、郝亚怎么办,年纪轻轻,正在读书,那钱哪来呀,这不坑了两孩子了吗。想着想着,这眼泪也跟着溜达出来了。”侯三媳妇,人称三姐的一位瘦女人叹道:“嗨,瘦死骆驼比马大,别看郝头这辈啥东西没攒下,可人家攒下个好人缘,那可是无价之宝。”孙嫂又说道:“是呀,可人家供你一饥,还能供你百饱吗。”康杰凑上来:“大嫂,都说你这个人呀,吃上顿不管下顿的一个人,我看那是有眼无珠,我真的重新认识你了。”
      七嫂说道:“康杰呀,嘴长在人家脑袋上,人家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呗。人啊,要真是吃上顿不管下顿,那是傻子,要是光想下顿而不吃上顿的人那也是傻子。光知道忧愁而不知苦中有乐的人那是傻子,光知道苦中取乐而不知道改变现状那也是傻子。还有,光想自己占便宜,净琢磨让别人吃亏的人也应该是傻子,总想把别人的东西弄到自己手里,属草趴子的,光吃不拉,更应该是傻子。康杰、三姐、凤兰,你们说咱大嫂是什么人吧。”田力媳妇惊叫道:“哎呀,七嫂,不怪你越苦身子骨越壮,越活越年轻,越干越漂亮呢。”
      二鎯头媳妇:“哎呀,七嫂,你是真人不露相呀。”七嫂说道:“什么露相不露相,没有你七哥,想露相也难呀,这么说吧,你七哥给我能活下去的勇气,今天老书记的死更加坚定我做人的准则。”

      高文站在搭好的灵棚前,不知是在看,还是在想什么。妇女主任刘方跑过来:“高主任,白花、黑纱准备完毕,孝衫也扯好。”还没等高文说话,大眼睛、李大会计跟一位扎着围裙的中年汉子吵吵嚷嚷地走来。
      李会计嚷道:“高文,王老疙瘩说什么不给出收据。”王老疙瘩怒气冲冲地:“我出什么收据,高文,郝头葬礼所需的水豆腐、干豆腐我全部免费供应。我出什么收据,啊,我出了收据,那钱你要擎受啊。”
      高文说道:“老哥,你全部免费供应,行。可是你没想想,郝头活着能答应吗?”王老疙瘩:“所以趁他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我才要报答报答呢。”
      像一根电线杆子似的侯七取笑道:“哎,老疙瘩,你报答郝头什么,郝头活着时,我没听说他给你什么特殊照顾呀。”王老疙瘩:“放屁,什么特殊没给我,可我什么都得到了,你眼瞎心还瞎呀。”
      本故事叙述到这里,本人不能不抒发一下情感:我们的领导的小恩小惠,只能使这个社会不公平,大恩大惠,只能使这个社会动荡。只有一碗水端平,才能激发出无限的潜力,我们的社会才能前进。郝书记做到了,因为他读书太少,因为他阅历太少,因为他只记住入党时的宣誓。所以他单纯,所以他不简单。郝书记万岁!我们的农民,万万岁!
      七、
      元吉村的首脑死了,震撼每一个村民。醒悟了的村民,顿悟了的村民纷纷走出家门,仨一堆,俩一伙的交换着感叹,几乎围住灵棚。左侧空地上的人群中。闫孝天在孝文、孝斌等兄弟的簇拥下,打起了呱嗒板:
      竹板一打响连天,
      大家落座听我言。
      今天不把别的表,
      专门说说书记郝万年。
      郝万年,不平凡,
      人的语言没学全,
      就和革命家刘贯一的儿子小北援,
      吃在一起,睡在一起,
      人生的坐标受熏染。
      解放军这个大学校,培养多少好儿男。
      郝万年,为人民服务的决心永不变

      另一伙人群中,文会率领自家姐妹,大声的:文秀,(指灵棚左侧)那儿好像有人讲演,文竹借机:“走啊,听听去”
      孝伟也附和道:“走啊!”

      灵棚左侧,人群逐渐扩大,孝天愈发兴起:
      改革开放润人心,
      八仙过海呈芳华。
      一锤砸碎大锅饭,
      百姓心中乐开花。
      如丧考妣的当官的,
      趁机往家猛划拉。
      社员们,
      五元钱,只能买把锹,或者一把叉,
      人家却能将一台崭新的四轮车开回家。
      会计们,想方设法的占土地,
      保管员,把大米白面用车往家拉·····
      闫孝天的父亲闫洪祥冲进人群,一脚将孝天踢倒:“你个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仇人过贱年啊。回家去!”车把式也冲进来,学着闫洪祥的样子,狠狠地抬起一只脚,却轻轻的落下:“揍你个臭小子,揍净瞎说----实话”青年二榔头也扬起大巴掌怒气冲冲的高高举起,轻轻的落到孝天的脸上,抚摸着:“你个臭小子,五、六、七、八、九,十五、六年的书白念了,说都不会话了。”
      老实人高声嚷道:“啥十五、六年书?啥俺孝天今年刚刚十三、四岁,”宝二爷:“我错似的,人家闫老四念九年,他儿子念六年,不是十五、六年吗,这叫传承懂不?趁似的”
      人群一阵惊诧,掩盖了一阵笑声
      孝文借机高声嚷道:“郝书记走了,这个头儿,没有当过兵的,没有搞过社教的,四棱木头,没有从圆眼子里钻过的,我们就不能选。”青年车三喊道:“我看肖杰够料,咱们就拥护肖杰!”文会怂恿文华等人附和道:“拥护肖杰当这个书记!”
      二榔头东瞅瞅,西看看,无可奈何的:“对,他老姨嫁给谁,咱都是亲连襟。瞎子站在大道上尿尿,他爱谁谁,我告诉你们,我们的老祖宗在造字时,就告诉我们,政府的府字加一个肉,就是腐,就是腐化,就是腐败,就是腐烂。我们要想把我们的小日子过好,就得用命去辖着点。”
      老学究站在人群,仰天长吟:有更多的感觉,随淡云飘落,天空蓝得让人只想流泪。········
      突然,村口三声二踢脚炸响,紧接着是挂鞭炮鸣。众人异口同声地高呼:“郝书记回来了,郝书记回来了”
      人们立刻朝村口涌去
      八、
      路上,马路上,个个脚步匆匆。小园里,人群中,个个面带哀容。
      郝书记回来了,郝书记回来了,自1953年起,村民们曾多少次敲着鼓,打着旗,簇拥到村头,欢天喜地的热烈欢迎自己的好带头人----而今天,也是鞭炮轰鸣,唢呐高奏,却是催人泪下。
      郝书记女儿郝亚双手捧着遗像在前,儿子郝诚身着军装捧着骨灰盒在后,由本村女青年闫文会、闫文秀、刘兴旺、韩铁的搀扶下,慢慢走进灵棚,在灵案前跪倒。郝诚身后则是郝万玉夫妇及郝家亲友。身后则是乡、县派来的干部。再后则是身着没有领章,帽徽的军装的付博、
      张强,抬着的一副担架,杜仲高举点滴瓶子及两名医务人员走进。
      吴凤文与二鎯头迅速地将斗大一个奠字贴在灵棚后壁。高文指挥付英、肖伟、田力、田宝等人迅速的将写有“奠”字的挂钱贴在灵棚的四周。肖杰指挥沈力平、吴月,将一副挽联贴在灵棚的两侧柱子上。
      肖杰高声朗读:
      德重功隆道声遗憾说声歉鹤接西返
      恩确情笃拓片辉煌留片绿光照人间
      郝诚、郝亚跪在灵案后高擎遗像、骨灰盒。沈老太双手接过骨灰盒,贴在腮边后又举起:“郝老弟、铁孩子,是老姐姐把你迎到大队当的书记,今天又是老姐姐来送你魂返西天。”悲痛的将骨灰盒放到灵案上,跪转身形面向悲痛的人群大声地;“为什么让我这白发之人去送黑发人,为什么,为什么。”
      肖杰、高文赶紧去搀扶,扶沈老太太坐下。
      肖杰跪向人群:“为什么,我来回答沈四娘沈老村长的问话,那是因为贫穷,因为落后,因为穷则思变,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官僚主义。”
      人群中,闫文会、闫孝伟等人高声应道:“说得好,回答得好。”人们应道:说得好,回答得好。
      站在人群一侧的元吉村的党员干部们瞪大了眼睛望着肖杰。孙仁碰了碰赵兴宇:“老赵,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柴满不屑地哼了一声。

      高文站起,习惯地手扶麦克,又吹了吹气,然后高声地:“追悼会开始。首先请市人大主任、镇党委书记、组织委员、武装部长入席,请原野战部队复员转业的付博付连长、张连长、肖连长、杜连长入席。”
      吴凤文在旁回答:“他们四位把老嫂子安顿好,就去西南崴挖圹子去啦。”
      高文:“入席。”几名干部依次在灵前默哀,入席。
      高文:吊唁开始(乐起)

      突然,元吉小学的王校长带领全校师生佩戴白花、黑纱打着校旗、队旗、抬着花圈、举着挽联从后道开进,站在灵前脱帽默哀,少先队员打着队礼致哀。三分钟后,队伍由教师带队两旁站立,两名男女少先队员高声朗读挽联:
      虽目不识丁,可堪称绝代师表
      看五洲风云,却下注吾辈子孙
      老书记千古
      元吉村小学全体师生敬献
      宝二爷见状,双手捧着一坛老酒走出人群,车把式、老实人高擎花圈挽联跟出,后面则是老学究、白大白、大嗓门等二三十名老人。全部是胸戴白花,臂戴黑纱,走进灵案,齐刷刷跪倒。惊呆了市县乡镇干部、郝氏亲人、所有在场的人。
      老学究高声唱道:
      奋斗一生,家徒四壁
      忘我半世,名垂千秋
      大嗓门又重复了两遍后:“郝头,您走好哇。”
      全场抽泣,哀乐排山倒海般骤起。
      宝二爷高擎一个酒坛,举落三次后,乐停,然后使出最大的力气,哽噎道:“死者为大,铁孩子,老哥哥们给你送行来了。郝头,到了西方极乐世界,遇到什么关关卡卡,赶紧来电话,你的这帮五虎上将一定前去助阵闯关哇!铁孩子,郝书记安息吧!”又是三叩首
      大嗓门接过宝二爷手里的酒坛,高高举起又跪转身形:“老少爷们,你们知道吗,郝书记生前不仅会喝酒,而且酒量大的惊人,但只是在每年的正月初三晚上,人脚定后,悄悄地让老伴炒几盘小菜,独酌独饮,一次就是三斤八两啊。
      人们静静地听着。
      大嗓门又提高了八度:“平时,郝头为什么滴酒不沾,为什么?为什么?”
      坐在高文身边的肖杰拿过麦克:“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控制那些酒仙菜虎,还不是为了节省元吉村的每一块带血带泪的铜板,还不是为了元吉村村民过上好日子,还有一条,就是为了发扬我们党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我们为什么要远学鲁冠球、近学张秉贵,郝万年的遗风,难道就不该让我们学习一辈子吗”
      宝二爷继续说道:“郝书记,老哥哥我也是刚刚知道你这个秘密的,今天这酒”(举起酒坛),“是俺二姑爷在烧锅为俺亲自接的正溜,喝吧,喝好了,轻飘飘的上路吧!”打开坛盖将酒慢慢地倒在灵前的空地上。
      车把式接着大声说道:“揍郝头啊,揍为了你自己的身体,党委让您等友谊渠竣工,再去哈市治病。揍友谊渠竣工了,又搞联产承包,揍你又没有去成,紧接着就是解体生产队,党委还是不放你走。揍我们说你是愚忠,我们说你是窝囊。揍你却说:现在党委书记走马灯似地变换,你和哪位大爷搞不好关系都不行,党和政府年年都有许多的惠民措施,没有一个好的关系,咱是得不到的呀,”
      老实人站起:“啥郝头。你是为了咱们老四屯大家伙而死的呀!”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唢呐声、哭声。
      郝亚昏倒在地,被人抬回屋去。

      机耕队长柴青双手高擎一笸箩黄烟叶在前,司机李洪满、张铁钢抬个大花圈在后,王印堂师傅、贺仁师傅在侧走到灵前。柴青等人跪倒叩首后,会计刘传福高声朗读挽联:
      只为推倒贫穷山,哪顾得注油保养
      都因人类寿命短,谁管它黑夜白天
      郝书记千古,遗风千古
      哀乐又起,哭声又起。
      柴青跪在灵前,高擎黄烟叶,待乐停后:“郝头,我尊敬的、我亲爱的郝书记,你生前最爱抽我的黄烟啦,你说抽我一支这大门前牌的,就是我家大门前小园种的黄烟,能解一天的疲劳困倦。所以您呀,一上我的机车就一支一支地卷,一支一支地吸。好像要把一年的疲劳一次赶跑似的。郝头,你每吸一支烟,我这心呀就颤抖一阵子,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不敢流出来呀。郝头,今天我又带来了,带来了五大捆大门前。您抽吧、吸吧,把这一生的疲劳困倦全部赶跑吧!”欲将这五大捆黄烟投进烧纸的泥盆之中,被沈太太接过,放在灵台之上
      又是一阵哭声,又是一阵哀乐共鸣之声
      郝诚哭晕在地,被强行搀扶进屋。
      郝亚出来跪在灵前。
      肖杰立即走下,毕恭毕敬的站在灵台前。“郝头,您留下的精神财富,您留下的工作作风,我们一定发扬光大!您一路走好啊,”

      柴满捅了一把孙仁,鄙夷的说道:“你看三刚子那装腔作势,不,应该说逢场作戏,也不,应该说是光腚子去抓贼,胆大不怕可耻的劲头。”车会计嘟囔道:“我说呀,冲这个阵势看,郝头连写三封信给他的部队党委,催他提前转业复员是他自己给自己涂胭抹粉,骗人的。”赵兴宇小声说道:“我也觉得奇怪,郝头在医院连捎三、四封信,说十分想念付博、张强、还有肖强,杜仲,可只字没提他肖杰。”孙仁:“我记得郝头曾经说过,肖连长要走正路呀,是条龙,要走歪道呀,天兵天将都拿不住他。
      故事叙述到这里,笔者突然想起一句古语‘穷人的长辈死了,一片真痛哭,富人的长辈死了,一片瞎’嘟嘟’。是呀,穷人没有遗产可分,只有传承,只有感恩,只有缅怀,只有撼天彻地的痛哭。而富人就不一样了,因为有遗产要分割,要争夺,没有心思去感恩了,更没有时间去惋惜了。那么,老书记死了,他的那些下属为什么不哭呢,可能是因为他们想的是全村的利益,全党的利益,全社会的利益,没有时间去缅怀了,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吗

      突然,大小唢呐掀起撕心裂肺的哀潮。
      巧玲、七嫂、康杰等妇女齐刷刷跪倒,一个个泪如泉涌……
      宝二爷突然挥动手臂:“停!停!停!”又转身来,“谁再哭我扇谁的嘴巴,我错似的,”又对大嗓门说道,“二弟,上!”
      大嗓门冲到高文的面前,伸手抢过麦克:“我大嗓门,代表宝二爷、老实人,这么说吧,我代表祥发镇元吉村的上了年纪的人说几句话,凭咱郝头的能耐,能住这三间马鞍子型的破房子吗,镇里、县里走平道似的,就是住二节楼、住摩天大厦都绰绰有余,再说,就凭咱郝书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白天没晚上的那个干,能欠村里三千多元吗,我说,这三千多元钱,是不该他欠而欠下的,对不对,我们党立下了保护咱平民百姓的这制度、那制度,我们服,可我们把我们捡破烂换回的钱,把孩子们孝敬我们的钱,把我们一分一角攒下的准备买零食的钱拿出来,替这位大好人还上,也是替我们自己还上,让他干干净净的上路,让他无牵无挂的上路,总是应该的吧。”老学究、宝二爷双手举着两个大纸包来到灵前,大嗓门将麦克交给宝二爷。宝二爷:“这是我们三十四位老头子、老太太、五位中年、三位青年凑成的二千六百元钱,请高文,还有县里、镇里的大官僚们过目。”
      高文不知所措,两眼望着人大主任,镇党委书记,聪明的县人大主任立刻站起,面向骨灰盒,九十度鞠躬。镇党委书记、组织委员、武装部长立即随后。
      高文欣慰的:“好,我收下,吴三爷,请把这礼账给我。”
      吴老学究:“这个就不必了,我觉得应该让咱郝头先过目。”一张一张的撕下,一个个喊着捐赠者的名字,一声一声地“郝头,我敬爱的郝头。万物与我同在 ,我心空空天地空空。风的手掌在一页履历上,为时间折断的翅膀疗伤。疗伤。”一张一张地投进焚纸盆里。“您安心地走吧——”

      巧玲、七嫂、康杰、二鎯头媳妇等妇女也挤到灵台前。
      巧玲举着一张五十元的大票:“郝书记,自我嫁到咱们这个村子,虽然没跟你说过一句话,没办过一次事,可是,我听到了、我看到了、我感觉到了,您是我的父亲,您是我的老师、您是我的榜样,这50元钱,是俺家多余的钱,今天派他一个伟大的用场吧,用他了却一个孩子的孝心吧。”交给高文,连一的俺晕头转向、、骂得俺心明眼亮、骂得俺心服口服,心悦诚服,同时,你让俺累的乐乐合合 ,让俺苦得高高兴兴。郝头、郝叔,人过有影,雁过有声,您呀,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好人一生平安,辈辈平安,这五十元钱虽少,但它是俺两口子的心,郝叔,您肯定明白。肖杰抢先接过这五十元钱,高举过头顶:“这五十元钱,如果放在我身上,确实不多,如果放在张七哥身上,起码现在,那是个天文数字啊。七嫂说得好,人过有影,雁过有声,今天,我肖杰只说一句话,郝书记,你安息吧,七嫂,你放心吧,咱元吉村肯定会大有希望!””
      市人大主任低着头对镇委书记小声说:“这个年青复员军人确实有水平哟。
      周正也赞道:“是有一定的水平。”
      白部长:“这个人搞了二年社教,当了三年村革委会副主任兼民兵连长,又当了二年兵。”
      县人大主任:“噢,满有阅历的嘛,周书记,这样人才得重用哟。”

      王校长在前,两名红领巾在后,一个捧着一个大纸包,一个捧着一个用包装纸钉就的大本,抢上前来。
      康杰一见:“王校长,您稍等一会儿,我们这还没完呢。”二鎯头媳妇:“王校长,我们在这跪半天啦。”王校长:“好,好,我们排在您们后面……”
      一群带有哨音的白鸽,呼啸着在天空盘旋。
      一只乌鸦嘴里衔着小虫子,落在老杨树上自己的窝前,窝里伸出许多只大嘴……
      王校长及两个红领巾刚刚转身,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在一个年轻的媳妇的搀扶下来到灵前深深的三鞠躬。立刻牵动所有的人的眼球。人们张着嘴看着、思索着。台上的县人大主任悄悄的问高文:“这是郝头的什么亲戚?”高文不假思索的说道:“啊,是老学究吴若甫的夫人。老学究平反、复婚后,便来到咱们村,也是一名老干部。”人大主任转身看着、听着,自言自语的说道:“气宇不凡啊!”
      吴老夫人三鞠躬后,呜咽着沉痛:“乡亲们。各位领导······”肖杰立刻拿起无绳麦克。跑下台,恭恭敬敬的递给老夫人。吴老夫人拿过,继续说道:“来到咱们村几个月,我便发现我老伴的认识是正确的,我更加坚定了我对农民阶级的认识:抗日战争时期,能够跟小鬼子死磕到底的就是我们最伟大的农民阶级;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战胜了武装到牙齿的蒋匪帮的就是我们伟大的农民阶级;重整山河,顶着星星上班,戴着星星下班的拿身体当地种的就是我们伟大的农民阶级;把一粒一粒精心挑选出来的粮食当做公粮,交给了国家,宁肯自己大人孩子一年到头一口肉不吃,也要为国家从牙缝里节省下糠和菜喂上一口大肥猪。也就是我们伟大的农民阶级;我更知道了每一年都要上交四十多天社会义务工,以支撑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的就是我们最伟大的农民阶级;不是我们伟大的农民阶级不会说,不敢说,而是我们伟大的农民阶级最知道感恩!我又发现我们理直气壮拿到的优厚的工资、补贴、待遇的主人,应该是郝书记所代表的农民阶级!所以,我必须拿出我们一家人的余钱来补充偿还老书记欠款的不足,并且承诺,郝亚读书期间所有的费用由我承担。”突然,站在台上的肖杰使劲的鼓掌,
      立刻,台上台下,排山倒海的掌声,经久不息的掌声。
      农民们常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确实如此啊,吴老夫人尽管在老学究被打成□□时就和自己深爱的丈夫离了婚,断绝了一切关系,但是依然和老学究是一家人,依然有着老学究的满腔胆识,一身正气。依然和我们农民是一家人。依然有着我们农民阶级的满腔睿智,一身骨气。掌声之中,老学究缓步走向高文,毕恭毕敬的递上一个存折。然后又缓步走到老伴身旁,拉着老伴的手,毕恭毕敬的向郝书记的骨灰盒三鞠躬。
      九、
      元吉村的西南崴。低处的积雪不愿融化,似乎在等待什么?高岗处的积雪,似乎变成了泪水,早以流干。春日的阳光照耀着,空旷、荒芜被涂抹出一派光怪陆离水彩画
      贯通全县的第五排水干线北侧,付博、张强、郝万玉等五人在徘徊、在寻觅、在谈论。
      付博收回远眺的目光,好奇的向身前的郝万玉问道:“哎,老哥,我们当兵走时,这儿是不是在栽满了柳树?”见郝万玉回转身来,张强也问道:“对吧,我记得叫薪炭林,全公社的大小队干部还来参观来的。郝万玉叹了口气说道:“只怪当年的干部们不重视,分给四个生产队管理之后,丢得丢、砍得砍,结果76年吧,是76年,连降三天大雨,都涝死了。”“以后便是广种薄收吧。”肖强试探着说。郝玉无可奈何的:“嗨,那也是粮食呀,也可以填饱肚子呀。”
      此时,杜仲从远处跑来:“付博,郝书记让你做主,找一个不妨碍生产,又能观览全局的地方把他葬了,我看。根本就没有一块地方可以当做墓地的。”郝万玉转问付博:“找到好地势了吧。”付博:“说找到了,也算找到了,老哥,还得您拍板决定呀”郝万玉:“我哥可是让你作主啊。”付博:“我做主,您决定,不是一回事吗。”杜仲从排水干线北侧边走边喊:“喂,付博,我发现一块新大陆。”
      张强胸有成竹的说道:付博,当我一走近这两千亩土地,就完全看出来完全可以搞寒地稀植。付博也果断的说道:所以我猜想,郝书记的真正用意不是找墓地,是把这两千亩涝洼地介绍给我们。郝万玉:何止两千亩呀,付博,张强,咱们村有这样的土地,不下三千亩。对了,你们没听说咱们市出了个马引拉吗
      肖强;马引拉,怎么叫这么个名字?郝万玉:马引拉是全县人民给予的爱称,真名叫马玉,是咱们市的□□。马书记上任后,与市长李森经过三年的勘察、论证,力排众议,亲自披挂上阵,率领全市社员,终于成功开凿了引拉林河水灌溉农田的友谊渠,使咱们市上万亩涝洼地变成了水稻丰产田
      一向以沉稳著称的付博突然跳了起来,惊呼道:这才是大手笔呀,这才是大方向!
      好一个大手笔,好一个大方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乏君子,是大手笔,是纸上风云。鞠躬尽瘁死而后不已,才是真正的大手笔。死诸葛吓退活司马,是谋略,万世敬仰。郝万年死谏付博,勇开农业新纪元,是智慧,又有谁理解呢?因为他是兵头帅尾,因为他没有大权、大钱。付博明白了,张强明白了,在场的人明白了。
      郝万玉笑道;“如果改革开放再晚二年,咱们村的提水工程也就竣工了。”张强问道;“付博,老书记的墓地哪合适呀?”付博说道:“张强,我记得老书记曾经说过,就是死,也不能脱离群众啊!”
      张强想了想:“我想,老书记也知道没有地方可以安置。”肖强说道:“我们回去”杜仲说道:“安葬在老莹。”郝万玉;“我同意。”
      十、
      一个雾满乾坤的早晨。一个只能听见犬吠、鸡鸣,看不清人脸的早晨。人们依然准确的,蛮不在乎的寻觅着、挖掘着快乐。
      镇党委组织委员、宣传委员、蹲点干部来到了吴凤文家。瘦小枯干,满脸雀斑的吴妻正在厨房忙碌着,听见脚步声,便迎了出来:“你们是------”蹲点干部老罗笑而言悦的说道:“我们是凤文同志的同事。”吴妻立刻满脸堆笑:“啊,您好。请进。”然后,大声呼喊,“凤文,你的同事来了。”
      吴凤文家三间草房,普通、简陋。室内仅有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摆放在老式家具之上。吴凤文正躺在被窝里,哄着,逗着不满周岁的女儿,听见喊声,一骨碌爬起来。连忙推醒五岁的大儿子
      三人进屋,宣传委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取笑道:“哈,凤文同志在家还是养尊处优的权威呀。”吴妻连忙掩饰道:“哪呀,昨晚跟肖杰聊到十二点半才睡觉。”吴凤文笑道:“实际上,我早就醒了,这个小家伙不干,”一边下地一边招呼道,“坐,坐呀。”
      吴妻默默地抱起小女儿,夹着衣服,领着边揉眼睛,边系扣子的儿子对众人笑道:“您们聊。”推门而去。组织委员开门见山的说道:“昨晚党委连夜召开了党委扩大会议,专题讨论了咱们村的领导班子问题。”吴凤文急切的:“怎么决定的?”宣传委员笑道:“别急,别紧张,好事儿还轮不到你”
      吴凤文一颗心终于落下来,笑呵呵的说道:“肯定没吃早饭呢。”大声喊道,“春兰,快去捡二十块大豆腐”然后笑道,“苦春头子,没啥好吃的”组织委员:“有豆腐吃就不错了。哎,辣椒不能少哟”
      吴凤文:“我保证让你们食欲大开”
      十一、
      太阳升起来了,空中的雾已散去,人心中的雾也散去,离奇、古怪,显露出来,喜怒哀乐也显露出来。这是自然,这是道,是道就有人走。农业的霞光里,农村的困扰中,人们自然而然的信心满满,自然而然的感悟到‘道’的前程似锦。
      老头湾,今晨,又逐渐坐满了人。来村搭建领导班子的镇组织委员,宣传委员,包村干部老罗乐呵呵的也来到老头湾。恰好顾英莲,与大姑姐,侯七老婆路过。被平反了,也不愿意离乡的大□□,一直被村里人唤作老学究的吴若甫老先生叫住,怜爱的问道:美兰,看样子,老七媳妇的病全好了,是不?顾英莲笑吟吟看着美兰问道:“三姐,怎么称呼老人家呀?”。“啊,叫三叔,”然后,手指老实人、车把势、王小个子等人,“叫老舅、大大爷······”侯七老婆笑眯眯的逐个介绍。顾英莲彬彬有礼的:“三叔,老舅,大大爷······您老人家好啊”。老学究看着顾英连,无限感慨的说道:“英莲,找对了人,就是找到了幸福啊”。总爱呛着说相反的、相抵触的话,必须以‘我错失的’作为开头语的宝二爷笑吟吟的插嘴说道:”我错似的,那是张七这个上中农的儿子有福,也是·····”
      恰此时,镇宣传委员旁若无人的寒暄道:“老人家,您们好呀”。宝二爷看了看三人,急了,气不打一处来,高声怒斥,:“我措施的,改革开放了,你还是这么霸道,哪说话,哪呲牙,俺这船有你的货吗?”以诚实出名,总以‘啥’作为开头语是老实人嘴一撅,讽刺的说道:“啥好不好,啥你们还不知道吗?啥你们是怎么邀功请赏的啊,”
      组织委员闻言,火气上攻,但是,为了使命,但也是为了震慑,脸沉似水:“老人家,还认识我们吗?”赶了一辈子大车。习惯于先说‘揍’后说正题的车把式把烟袋狠狠朝砖头上一磕:“揍认识,揍怎么能不认识呢。揍你不是你爸爸的儿子吗。啊,揍不对,应该说,揍你不是你妈妈的儿子吗?”“哇塞,啥你怎么有眼不识金镶玉呢,啥人家是镇政府的大官僚。啥这么点的小事都不懂。”老实人笑眯眯的讽刺道。宣传委员强压怒火:“老人家,取笑了,我们不是…………大官僚。”“我错似地,官僚就官僚呗,小棉袄也不是假(夹)的旳,扯胡须过河,还谦虚上了。”宝二爷幽默、婉转的话让人们哭笑不得。
      不是老人们不懂得温柔,不懂得交情,,更不是老人们不懂得尊重,不懂得自爱。生平经历两次“瓜菜代”的成因,人民公社的失望,总路线的委屈,□□的庆幸,生生死死,早已经爱憎分明了。正如宝二爷所说,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
      经常在底层蹲点、工作的老罗看了看快要爆炸了的二位上司,不得不为了扭转这尴尬局面,和颜悦色的问道“大叔,郝头走了,没个领导行不行呀?”“啥没个领导行不行,啥你们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啥拿我老人家是二百五呀” 老实人立刻怼道。根本就没有好气色的车把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揍没个领导那怎么行,揍谁搞三劝鬼画符呀。”宝二爷立刻没有好气色的接说道:“我错似地,领导领导,没人领着,生产队怎么能倒。对不?三位大官僚。”然后转对老实人调侃道,“那么大岁数啦,不会顺情说好话,属耗子的,撂下爪子就忘,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越老没正经的!”洋洋得意的老实人,立刻粗脖子红脸的嚷嚷道:“啥正经,正井,啥哪去找正井,啥现在不都是家家灶坑打井,房巴开门,狗舔僚子各顾个吗。啥你就说那些大官僚吧,啥哪个不是人群当中,小嘴巴巴的,晚上睡觉,尿炕哗哗的,啥哪个不是哑巴堆里说客,乱死岗子活人。啥在公共场合,癞蛤蟆挎钢笔,硬装大肚子秘书。癞蛤蟆上菜板子,硬装绿色五花肉。癞蛤蟆鼓腮帮子,硬装吹鼓手。癞蛤蟆上脚面子,不咬人,咯蝇人。癞蛤蟆-------。”一贯以息事宁人自居的老学究摆手连连:“行了,行了。三位领导,别见怪,俺们这些老棺材瓤子,嘴上没有把门的,所说的话,都是屁嗑。可是,分析起来呀,您们所问的答案,都在这里边呀。”顾英莲笑道:“诸位领导,打是亲骂是爱,也可以说是忠言逆耳呀。希望你们能够心领神受。”
      组织委员若有所思。思的是什么?人们不想知道。只是希望你思一思你们在人民心中的地位。如何才能够一呼百应,带领人民群众奔向幸福的明天。
      顾英莲见状,进一步的说道:“这些老人家没有念过书。更没有出过远门,只能够用传承下来的观念,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就眼下的事儿论事儿啦。你比方说,老人家说你们是你妈妈的儿子,是你奶奶的孙子,那是让你们记住传承,记住初衷。因为你们的父辈,你们的祖辈,也可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和我们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一个概念”。

      是呀,农民的幽默、农民的诙谐,农民的看法、农民的告诫,尤其是农民对任何事物的定位,话虽低俗,但都是准确的。领导干部的胸怀,就像是一个泔水缸(装填食材的剩余物,锅角碗边,桌上桌下的残留物的工具),闲言碎语、苦辣酸甜,你必须要能吃,又要能装。因为闲言碎语,绝不是空穴来风!绝对是农民们的‘人不和势斗,不和权斗’的一种发泄,一种迂回。装在缸里,老实了,安静了,和谐了。如果能够沉淀下来,发酵下来,消化下来,吸收下来,那就是一种能量,一种移山填海的能量,一种改天换地的能量。

      宣传委员笑道:“明白,明白。”明白了什么,人民也不想知道。只是希望你们明白自己永远是人民的好儿郎,如何做到革命强中强
      王小个子也怒气冲冲的:“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免得再把亩产几十斤,说成几千斤,让俺们吃糠咽菜”
      组织委员捅了一下老罗,老罗会意:“告辞了,老人家”
      车把式气愤的说道:“聪明点吧,千万别背着炕走,那是债呀,小子”
      老实人笑道:“谢谢,谢谢了”
      十二、
      肖杰满面春风的走上公路,点了一支香烟,火光里,看见对面走来了四个年轻人,似乎看到了金元宝。随手将刚刚点了的烟扔掉,狠狠的嗅了嗅,试笑了几次,朝着香味奔去。迎面而来的一个大高个子看到肖杰,立刻喊道:“肖连,您好”肖杰美滋滋的笑道:“啊,宝国呀,哎,你是李延河,你是王胜军,这位是-----”宝国:“小老弟,牛夕”肖杰打故意量着,惊喜的:“老牛打头的老儿子,对不?”牛夕赞叹道:“肖连真是好眼力,好记性啊。”肖杰掏出香烟,一人发一支后:“不是我好记性,是我好眼力,你看你那脸膛跟我二叔,老打头的差啥,也就差一个年轻年老呗。”
      宝国笑道:“肖连,闫洪富,闫洪福两位长辈都跟我们说了,。肖连,我们跟定你了。你让我们上西,我们绝不往东”延河:“三哥,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说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胜军:“三哥,谁敢阻拦你当书记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肖杰说道:“过去当一个生产队长,都得有个四梁八柱 ,五合手呢,何况一个党支部书记啦,对吧,好我记住你们四位啦。”
      宝国宣誓似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后会有期”
      十三、
      村委会好小好小啊,却可以容纳下五湖三江水。村委会好大好大啊,却只能装下两个字。组织委员,宣传委员。老罗坐在村委会边谈,边等人
      组织委员疑惑的问宣传委员:“哎,老艾,在老头湾,被那帮老家伙骂得狗血喷头,你怎么还乐呵呵的。那个女人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你还回答几个明白。我真不理解”宣传委员:“王书记,你下农村的日子太短,你不了解农民。你不是也听到那个女人的话了吗,庄稼人呀,跟你不见外,才能跟你打浑骂悄,如果没看好你,就眼睛一瞪,嘴一撇,头一转,脚一跺。谁也不理你,你呀,就死得快了”
      组织委员:“有道理。看样子我们真的不能从原班子人马中选拔这个书记,,正好啊?”宣传委员:“确实正好,这样一来,可以免去那个刁钻的白部长的埋怨啦。”组织委员:“如果我们仨不把肖杰推上党支部书记的宝座,一、是违背民意,二、书记,镇长这关我们都过不去。”

      是夜,云薄风轻,裸露出的几颗亮星,让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乡村,似梦似幻。这就是大自然的殚精竭虑,为人类设置的一种现象。既是让人们养精蓄力,也是让人们冷静思考。更是让人们懂得活着就是为了死
      郝书记的屋内,人影憧憧
      高文对站在屋地中央的郝成,郝亚说;“你姐俩明天就走吧,别说部队有纪律,学校有制度。就算没有,也得为自己前途想想啊。而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不能辜负吴老夫人的一片心。郝万玉;“老嫂比母哇。有叔在,有啥不放心的。”高文;“还有一条理由就是;你们走后,我可以无牵无挂陪你母亲去省城治病。”
      郝万玉;“高文,你不能离开村子,老少爷们都指望你带领我们奔小康呢。”高文;“老哥你错了,不要说当书记呀,村长呀,就是当宰相,我也不能喪失做人的原则.老学究一家人,全体村民都在看着我呢呀。. ”
      赵兴宇,孙仁走进:“高文,你明天陪老嫂子进城看病去吗”高文笑了;“秀姑说的吧。这个老娘们,嘴真快。 ”赵兴宇:“秀姑还说什么了,你知道吗? ”
      高文:“她能说什么好听的”
      孙仁严肃的说道“秀姑告诉我俩,谁要拦着高文,谁就是要让高文做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小人”
      十四、
      清晨,老头湾又招引来了元吉村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这里的德高望重,只是一个词语,形容不了这些老人们的品质。这些老人曾经为了一个家的兴旺,舍弃了一生的活力。他们趟过三灾六难,知道水的深浅。他们的经过烈火、暴雨的洗礼,知道如何应变。况且,他们身上的孝顺,潜移默化的在晚辈心里焕发,他们的话语规范晚辈的脚步。
      肖杰沿着公路匆匆南下,路过老头湾脚步放慢,踌躇一会儿,醒悟了。摸了摸衣服上下几个兜,笑容可掬的来到老人们中问:“老人家,都别出声,让我一个一个地认”对老实人,“老邱二舅,是吧。”对老学究,“吴三伯,”笑问宝二爷,“二伯——。算了,咱们刚分别一年零九个月。您几位老人家的模样都刻在我的心里,就是19年,我都不会忘记,对不对呀”笑对车把式,“车伯,”又对白大白,“白表姨夫。”
      白大白关切的问道:“三刚子,你小子也没变啥样呀,哎,在部队这二年来的生活怎样?”肖杰笑吟吟的说道:“非常好,虽说苦点,却特别充实,我在家就是党员,所以提升的比别的人快,我呢,如果不吃点苦,出点力,又怎么能让人服呢,对不对呀。”对坐在老头湾边缘的大嗓门说道,“张伯。哎,张伯,你好象属牛的,八月十七的生日,比我爸大十二天,对吧。”
      大嗓门笑呵呵的嗔道:“三刚子,你有那么好的条件,真不应该复员回家,在部队多有前途呀。”肖杰风轻云淡的说道:“这不是吗,郝书记连给部队党委和我,连发三封信,说农村需要我。”王小个子立刻问道:“是不是吴凤文被提升那阵子呀?”
      肖杰说道:“好象是在那以前。我想不回来也不行啊,好了,”从兜里掏出一大包旱烟末笑吟吟的说道,“这是内蒙的,有名的莫合烟末,我给我爸带回二斤,这一包,在我兜里十多天啦,就是没时间,也没机会见到您们,正好我有事路过这,也就想起这几件事。”又掏出一本卷烟纸,“来,大家尝尝,”将烟、纸放在老学究身边。“我还有事,改日见。”急匆匆上了公路
      宝二爷望着肖杰的背影:“我错似的,官不打送礼的”又转向老学究笑了笑,“我卷一只,当一回蒙古人。”车把式别有用心的说道:“揍吃人最短,拿人家手短。”老实人:“啥别管长短,啥拿住耗子就是好猫。”
      老学究手捻长须吟道:头上的白发告诉我不得不成熟,我一成熟天空就流泪。石头的愚顽和草的坚忍,让生命一次又一次的受伤······
      十五、
      村里的路七歪八拐,长街的也是七洼八坑,在豪放、还是狂妄的肖杰的心里却是笔直的、平坦的。日内,肖杰径直走进付博家的院里便站住啦,惊叹得不禁脱口而出:啊——
      前园子里联袜三个塑料大棚盖好系牢,虎虎生威。付博的老父亲付克俭迎了出来:“您是哪个乡的?”肖杰把脸转向付克俭:“大叔,不认识我啦。”付博的老母亲也走出房门:“哟,这是三刚子吧。”肖杰笑容可掬的说道:“是我呀,大婶。”付克俭笑道:“看我这眼睛,嗨,我以为又是老大的战友呢,哪天都有外乡人,还有外县的转业军人来我家。来,进屋吧。”然后仔细的打量着肖杰,笑着说道,“瘦了,精神啦,部队的生活是苦噢。”
      肖杰说道:“付婶,说实在的,我还没觉出苦呢,我大哥呢?”付克俭说道:“啊,在大棚里。”然后,拉开小园门走进,边拉大棚门边喊,“付博,付博,来客人啦。”肖杰也跟了进去:“大哥,我是肖杰呀。”
      大棚里,付博、汪瑶同时站起。田宝、于力、付英、付华仍在低头薅 草间苗。
      肖杰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好漂亮呀。”随即弯下腰去细看这一洼洼一垄垄的山丁子苗,山葡萄苗,“大哥,我也是农村生,农村长,怎么不认识这是什么菜苗呢。”付博笑啦:这个,你当然不认识了。汪瑶笑道:“这是山丁子苗,这是山葡萄苗,还有毛樱桃,贝达苗。”
      肖杰掏出香烟。付博笑了:“请原谅,我不会吸烟,也想不起给客人敬烟。”汪瑶:“实在抱歉,实在对不起。”
      肖杰笑了:“我是付大哥的小老弟,无需抱歉,更不应有对不起,看着汪瑶,惊诧的说道,“啊,我想起来了,你是汪大千,我的老同学的姐姐,祥发中学的高材生,民政助理王若涵的大女儿吧。”付博笑道:“对,对,这不,我这儿实在忙不过来,才把她请来。”汪瑶笑了:“什么高材生,到了城里就是低能生,我也是闲得慌,便跑来了。”
      肖杰惊奇的说道:“啊,我明白啦,我明白啦,我方才从杜仲那来,他女朋友也到了。”付博疑惑地: “没听说呀,哎,是不是穿军装?”肖杰瞪大了眼睛看着付博:“对呀。”付博又问道:“是不是叫高鹏。”肖杰:“对呀。”付博也是惊奇的说道:“啊哟,想不到他俩真有此事呀。看起来杜仲也要不服从分配喽。”
      肖杰笑了,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您们四位真的不服从安置办的分配安置吗?”付博无奈的说道:“我们不是不服从分配,僧多粥少哇,况且改革开放,给我们带来多少梦寐以求的契机,我们都需要找一块用武之地呀。”肖杰满意的说道:“大哥,我佩服您,您忙吧,我也不打扰啦,咱们改日再聊,再向您请教。再见。”
      正在间苗的于力直起腰来:“哎,肖连,您把烟拿出来了,怎么没点火呀。”田宝取笑道:“肖连长,我这有火。”肖杰笑了笑:“好,好。然后对付博说道,“这几个小子,见面就闹”边说走过去,一人发放一只
      于力并没有接肖杰的烟,取笑道:“肖连,我不要你这支烟,我要你上衣兜里那盒里的。”肖杰下意识的摸了摸上衣口袋,笑着说道:“好,好,一人两只,两只,好不好?”于力:“你照量着办,文会姐可是跟我们说不少你的坏话,别说我们给你抖拉出去。”肖杰笑了:“好,好,这盒烟你们四个分还不成,我可没有啦哟。”
      田宝诙谐的说道:“行啊,你的目的达到了,快走吧,别耽误我们干活。”
      肖杰走出大棚。
      汪瑶笑道:嗨,越穷的地方的人呀,越大方啊。
      十六、
      村办公室,真正的是一块宝地,是好骡子,是好马,都必须牵到这里溜溜。但是,这块宝地,十有八九是为有准备的人设立的。越是有充分准备的人,十有八九是有私心的。十有八九的私心是十有八九的利令智昏的,十有八九的利令智昏是十有八九的贪念的,这就是官、民的冲突所在。
      一大早,孙仁,赵兴宇、李大眼镜、刘方,镇组织委员、宣传委员、老罗、吴凤文先后赶到。
      有的坐沙发上吸烟。有的坐在办公桌前,有的在地上踱步。
      镇组织委员夸道:“你们村的肖杰的政策水平、人气,真是高啊,”赵兴雨淡淡的说道:“我觉得你们四位水平更是高啊,就这么一天,就能把元吉村老百姓的心思摸得这么准。那俺们这帮人呢,都是耗子尾巴长疖子——没浓(能)水呗,都是白吃饭的呗。”
      老罗叹了一口气,说道:“老赵呀,我跟凤文同志走访的是咱元吉村的原来的党员干部。一个个暮气沉沉啊。”赵兴宇无可奈何的说道:“我承认我们这一群人,在群众那里是没有一点说服力的,可肖杰就有说服力吗,。难道嫉恶如仇,极富人情味的高文就不行吗?”孙仁在旁说道敲打着说道:“我们不是要官当,更不是邀功,是党性,党的原则决定我们一定要为元吉村的利益着想,谁当这个书记,我们都会不遣余力地支持他。”赵兴宇摆了摆手:“好吧,以上是我们的个人意见,请党委决定吧。”
      组织委员:“我们来时,党委也曾激烈地讨论过,因为高文根本没有表态,所以最后一致认为肖杰可以担负起这份工作。”李大眼镜愤愤说道:“既然这样,一通过就完事了呗,干嘛非要脱了裤子放屁,多费那二遍手续呢,啊,玩我们这帮老灯台呀。”
      元吉村的领导们啊,你们就是元吉村的聪明,你们就是元吉村的骄傲。如果有人说“聪明反被聪明误”,那么,他肯定就是迂腐。
      十七、
      在第五排水干线南侧,杨树林北的远看碧绿近却无的草地上,闫文会摆动着柳枝,一边走着,一边哼着歌曲。走着也是抒情,哼着也是畅想。肖杰悄悄地从后面轻快地走来,边脱下新买的米黄色夹克衫,边猫着腰包在头上,捡起一棵枯杨树条子,悄手蹑足地,以极快的速度从闫文会身边闪过。,顺势打了一下那只大奶羊,那只大奶羊“咩”第一声蹿到壕底。
      闫文会一个箭步追上,照肖杰后背就是一柳条棍子:“你往哪跑?”肖杰跑下壕底,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草地上,喘着气,嘿嘿地笑着。文会追上,伸手就扯肖杰头上的衣服:“你是做贼的猫腰——装狗呢吧”肖杰顺势扯住衣服,把闫文会带到怀里。闫文会挣扎着爬过,坐在肖杰的身边。
      两只小山羊飞快地追下壕底,扑向妈妈身边,惊恐地望着这一对男女。
      闫文会伸手摸着肖杰的后脑勺子,边摸边说:“没有呀。”肖杰歪着脑袋,看着文会:“摸啥呢,有没有啥呀。”
      闫文会含情脉脉的看着肖杰:“我二叔说你脑袋后长着一棵比倭瓜还大的一颗反骨。”肖杰哈哈笑道:“哎呀,我脑袋有多大呀。”闫文会:“那不是比喻吗。我爸他们老哥四个,基本同意我嫁给你。当然了,也为你做了许多工作”肖杰追问道:“啊,二叔是把我比作三国时期西蜀大将魏延啦。”闫文会惊奇的说道:“哎,,我二叔还真-----没那么说,,你别瞎猜,你更别恨我二叔? ”
      肖杰顿时来了兴趣:“文会,我就是魏延,但我决不做魏延的事,我一定要你二叔改变对我的看法,文会,我不但不恨二叔,我还觉得二叔是咱最亲的人,因为他关心的是自己的亲侄女,将来更会关心自己的亲侄女女婿,二叔,我的好二叔,我一定会成为你心目中最好的人。”
      闫文会嫣然一笑:“好了,别多疑,别抒发情感啦。”肖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用花手帕包的包放到闫文会手上:“打开,看是什么?”闫文会慢慢地打开,惊喜地:“呀,好漂亮的小镜子呀。”肖杰:“喜欢吗? ”文会又惊喜地拿出一块手表:“啊,多美的款式呀,”将手表翻转过来,仔细看了看“啊,进口表哪。”肖杰美滋滋的说道:“爱吗?”文会抿嘴笑道:“只要是为我买的,我都爱”。肖杰把手表为文会戴上,又拿起小镜子:“亲爱的,这面小镜子不值几个钱,但意义重大,你看这面是你。又翻转过来;这面是我。”又握住闫文会手腕放在闫文会耳边;“听,这就是我的心跳声,文会,我会爱你一辈子的,我的好内助。”
      闫文会将脸歪在肖杰肩上,一句话也不说,沉浸在爱的甜蜜之中——
      突然村广播大喇叭响起刘方的声音:肖杰同志,你在哪里,请听到通知,马上来村办公室。肖杰同志,你在哪里……闫文会立刻直起腰来,侧耳细听。肖杰也挺直了身子:“是叫我吧?”闫文会:“是,是叫你。”
      肖杰跳了起来,激动地:“文会,我们成功啦,我们成功啦,耶——”闫文会冷静下来:“哎,肖杰,我二叔让我转告一句话,听不听。”肖杰激动地满脸通红:“听,听,我绝对听。”
      闫文会严肃地:“我二叔让我转告你,地位升高了,但辈分一定要降下来,降到儿子,孙子的份上,村民才能拥戴你。”肖杰大声地:“对,对极了,要想——啊,文会,请转告二叔,我是人民好儿郎,革命强中强,走。”两个人朝村中匆匆走去
      十八、
      老头湾又聚满了人,有老年、有中年、有男也有女,全部抬头望着供销社屋顶四个相向大喇叭,每一个人用自己的传承、自己的阅历、自己的方式着在寻觅、在辨别,妄图理出一条康庄大道,完美自己的人生。
      大嗓门扯着嗓子喊道:“看起来,这个书记姓肖啦。”
      车把式比较自信的说道:“揍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三年谁干都能干好,后三年,揍就难说了。”老实人顶撞道:“啥郝头,沈四娘,啥干多少年了,啥你是属蘑菇的,才冒出来呀。”车把式好似又抡起大鞭甩出几个爆响回敬道:“揍郝老头是什么底,揍从娘肚子里生下来,喝的苦水,长大受的是憋气,,揍他肖杰,行吗,他没过过冬天,知道春天温,夏天暖吗。”老实人很不服气的开始了辩解:“啥冲你这么说,啥没有旧社会啦,啥就没有好领导啦,啥海南岛上的人,没有过冬天,啥就不知道春天温,夏天暖啦,屁话。”
      王小个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岔开了话题:“哎,你别说,生产队推平,一夜倒退二十五年啦,再来一次不就退到旧社会了吗。”宝二爷生来就爱抬杠,慢条斯理的说道:“我错似的,改革开放就是为了选干部呀。”白大白也插上一嘴:“那干部也是人哪,应该说改革开放就是为了培养人,对吧,我亲爱的老究子。”

      广播里又传出高文的声音:父老乡亲们,村民们,现在请元吉村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肖杰同志讲话。一

      肖杰的声音:父老乡亲、村民们,我肖杰现任是祥发镇、元吉村村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换句话说,我就是元吉村的土皇帝。但我却认为我从现在起,是元吉村的儿子,元吉村村民的儿子。是儿子就要尽到儿子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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