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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乱不了的江湖 ...


  •   第三章

      乱不了的江湖

      老实人一边听一边说道:“啥你们把耳朵伸长点,好好听听。”车把式却说道:“揍你们也别管用耳朵听,他肖三刚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揍别弄不明白。”王小个子笑道:“什么意思?和尚无儿孝子多\。”白大白赞道:“不管怎么说,人家三刚子的心是好的。”车把式反驳道:“揍咱就说现在,在座的,揍有一个算一个,揍你们的儿子上街进城,揍不管买回多少好吃的,是先给你们呀,还是先给他们的儿子。”
      人们暂时沉默。
      车把式似乎抓到了理似的:“说呀,再说。这世上除了人参老了值钱,越老是越值钱。人呢,越老越是越废物一个,买破烂的都不要。他肖杰要当儿子,什么意思,啊!”宝二爷骂道:“我错似的,翻打调锤,小破车子”
      老学究吟道:不像我的人生,住的房子,乘坐的车子,和手中的票子都是租来的,迟早要还给人家——老实人笑道:“啥,啥经文,啥咒语呀”车把式怒道:“揍你当真人揍别说假话”
      老学究平静的:“而我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我一直很在意的不过是身外之物。殊不知这一生,是为谁,醉生或梦死。”
      宝二爷呛道:“我错似地,你早这么说,我不是就更不明白了。”
      十九、
      村办公室,座无虚席。几十双眼睛惊讶、敬佩、诚服地望着付博。人们似乎看到了天的一丝湛蓝,在心中无限的拓展,无限的延伸。入定了,入定了的聆听是大刀阔斧,是欣欣向荣。
      付博说道;“另外,我十分赞成肖杰的要把西南崴3000亩涝洼地改造成高产稳产的稻田。因为井水种稻,寒地稀植是非常成功的改变农业生产结构的重要措施。况且我们有引拉渠做保障。”
      肖杰站起鼓掌。
      一阵掌声。
      肖杰兴奋地:“好,好,我从各位的眼神中、面部表情中,看出来了付博,付村关于元吉村春耕生产准备工作的建议的真正价值,我也看到了农业的前途。我现在就以元吉村委会主任、党支部书记的名义将这个建议不折不扣地变成命令……”

      高文家。富庶之家。富在精明,庶在传承。精明的传承是识途。妻子秀姑正偎依在女儿婷婷的身边,笑的那样的骄傲,那样的自信。
      灯下,正写着作业的女儿,收拾好书、本、笔喊了一声:“妈,完事。”秀姑抿嘴笑道:“好,好,妈这就放桌子”边说边转身下地。婷婷嘟囔着:“不等爸爸啦?”秀姑笑道:“等呀,你不能等,你必须按时吃饭。”婷婷笑问:“我为什么必须按时吃饭呀?”秀姑答道:“你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呀。”婷婷笑着看着妈妈:“今天比哪一天都晚,晚了,有三个小时啦。”
      秀姑搬过桌子放在炕上:“你不是写作业呢吗。”婷婷:“不,我是在等爸爸。”
      秀姑刚要推房门去厨房,房门却开了。高文笑呵呵地出现在门口:“哟,都没吃呢,干嘛饿着肚子等我呀。”秀姑取笑道:“谁说饿着等你啦,俺们都咽好几口唾沫啦。”风风火火走出房门高文抱起婷婷:“饿坏了吧,哎呀,都抱不动啦。”婷婷搂着爸爸的脖子:“人家都十岁啦。”高文故作惊讶的说道:“是吗,十岁啦。”
      秀姑端着饭盆进屋:“哎,这回没弄个驴长马长干干呀?”高文笑道:“什么旅长马长呀,咱哥们是上管君下管臣,中间管黎民的三朝元老呀。”秀姑又端进菜盆:“嗨,让人家白在家替你担心啦,吃饭!”高文骂道:“没拿碗筷,爪吃呀。”婷婷抱着一摞子饭碗,一把筷子进屋来:“吃饭,吃饭喽。”
      高文神秘的:“我听说秀玲跟肖杰的事吹了。”秀姑应道:“什么吹了呀,就是吹了。”高文幽默的说道:“人家肖杰可是元吉村党支部书记呀。”秀姑怒气冲冲的说道:“哼,他是皇帝又能怎样,更不嫁他。”高文笑道:“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三年的时间,牺牲了三年的宝贵时间。”
      秀姑平静的笑道:“他老姨说了,他肖三刚子狂妄、自大、阴险毒辣,跟他结婚是能享一辈子的福,但也得受一辈子罪。”高文说道:“正确,正确,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有眼力,哎,肖杰跟闫洪福那个大妞又搅在一起啦。”

      赵兴宇家的和谐令人羡慕,夫妻间的情趣令人赞叹。空气的游荡是在捕捉,是在蔓延。赵兴宇进屋便坐在饭桌前大嚼起来
      大凤端着一盘菜笑着从厨房走进了笑道:“哎呀呀,小赵,你降生时,真的给你开奶早了”赵兴宇笑道:“兴奋!哎,我大外甥真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呀,尤其是咱们农村的事,他没有不懂的”
      大凤笑着问道:“他有我会养猪吗?”赵兴宇笑道:“就你养那猪啊,一年才长二百来斤,人家张强讲,科学三个半月,”大凤:“张强也是你外甥呀。”赵兴宇:“我大外甥付博!你瞎搅和什么呀。”
      孙仁笑嘻嘻地走了进来:怎么才吃呀?大凤疑惑地问道:“怎么你没参加村上的会?”孙仁:“我进屋就吃,吃完就走,能不比你们饭前三分钟卿卿我我的快嘛。”
      赵兴宇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孙仁笑着说道:“舒畅,痛快。哎,老赵,部队就是出人才呀。”
      大凤边盛饭边说道:“你们俩真的不如高文啦,人家高文有自知之明,人家高文能屈能伸。你空有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要不得呀。”
      二十、
      人,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是,你不能不呼吸。呼出去的一定是浊气,吸进去的一定是新鲜的空气。如果你站在郁郁葱葱的植物之中,你一定会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这时候,如果你不知道感恩,不知道感谢大自然的公允、大自然的不吝赐予,那么你终将被天谴。就像撂下打狗棍,就打花子一样,就像吃着农民、喝着农民,还要糟蹋农民、鄙视农民一样。终将成为不齿人类的狗屎堆,所以,农民自身也要奋发图强,也要靠自己自立。因为这个时代,唯有农民自己知道自己的分量。肖杰自当上党支部书记、村长后,便马不停蹄地奔波着。
      市种子公司。门外清洁,门内整洁,房舍紧凑有序,色彩分明养目。
      肖杰一身中山装,夹着一个小公文包偕同延河来到挂有“经理室”木牌的门前,整了□□纪,彬彬有礼地敲了几下门。
      随着一声“请进”。肖杰毕恭毕敬走到经理面前,递上介绍信:“姜经理,您好!”姜经理消瘦,但很干练。用二拇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看介绍信,抬头望着肖杰:“啊,肖书记,请问郝书记一向可好?”肖杰似十分悲痛地:“老书记已经鞠躬尽瘁了。”姜经理嚯的站起来:“什么?老主任故去了,你这个接班人怎么当的,干嘛不给我信?”肖杰低声说道:“我不敢违背老书记临终嘱咐呀,姜主任,实在对不起。”
      姜经理感慨万千:“好人啊,请问郝夫人,不,我那老嫂子的身体状况如何?”肖杰:“我来时,曾找大夫询问一下,说基本痊愈,但因悲伤过渡,还要再观察几日”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条高档烟,放到姜经理办公桌上,“姜总,小意思,我们来日方长呀。”姜经理颇有怒意地:“你小小年纪,身负重任。怎么一出道,就来这一套,赶快收起来。我告诉你,□□后期,郝书记是县贫代会主任。我是他的秘书,可以说,他是我一生中最尊敬的人。也可以说,我是他老人家教会带大的”然后,将烟放在肖杰的手里。肖杰诚恳地:“您教训的极对。说实话,头一年农民当家作主,要栓车买马,要购置机动车,新农县,手头都比较紧。所以特地来求您赊销给我们种子。”姜经理:“好吧,不过得按银行利息哟。”肖杰喜出望外地:“谢谢姜总,我代表元吉村六百多农户谢谢您啦。”
      姜经理接过肖杰递过来的种子明细表,看了又看:“哎,小肖书记,从这张菜单上看你们所需求的都是目前滞销品种,为什么,图意价格便宜呀。”
      肖杰笑着说道:“不是的。根据天气预报,我认为今年由于太阳黑子活动频繁,肯定风大雨多 ,所以唯恐光照,积温不足哇。”姜经理赞佩的:“啊,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却又这么内行,敬佩,敬佩。”肖杰更加得意的说道:“我认为学习,尤其是学习农业科学知识,应该是农村党支部书记雷打不动的必修课。”
      姜经理顿生敬意,写了个便条交给肖杰:“去吧,去办手续吧。”肖杰不卑不亢的:“谢谢姜总,谢谢姜总。”姜经理送肖杰出门嘱咐道,:“肖书记,等我回来再走,好吗?”肖杰:“好,好。”
      姜经理直奔自行车棚。肖杰直奔会计室,延河直奔种子公司大门外。
      肖杰手持单据来到三号种子仓库,找到保管员。保管员看完单据后,又看看肖杰:“喂呀,您是哪路神仙呀。”
      肖杰从兜里掏出一盒高档香烟,微笑着说道:“什么神仙呀,县委李书记的包点对象而已。”笑着将香烟交给保管,“小意思啦。”

      副食商店是一个什么人都来,什么人都去的地方所以说是百货应百客的地方。细细想起了,就是一个市场,人生的一个小宇宙。
      姜经理直接领导种子公司门外的一个食杂店,进门便微笑着对售货员:“我去探望我的已故老领导的爱人,我的老嫂子,烦求您帮忙挑选四样礼品。”售货大嫂:“一定要高档次的啦呗。”姜经理:“当然,当然。”售货大嫂想了想:“哎,姜经理,您这位老嫂子住在哪个城市呀?”姜经理:“农村。”
      售货大嫂怀疑的笑了笑:“好啦。”

      肖杰的车基本装好。停在种子公司大门内。
      姜经理驮着一个特大纸箱子,满头大汗地匆匆赶回:“喂,小肖书记。”肖杰微笑着:“姜总,您回来啦。”
      姜经理:“烦把您将这些东西带给郝夫人,告诉他,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姜平——”
      二十一、
      元吉村内,一派繁忙。家家的院子里,上了岁数的人架障子,或将一冬一春收集来的粪便集中在一起,然后围拢在已经点燃了的杂草四周,熏化,发酵;年轻一点的挖园子,嗮种,浸种,一村人或清理垃圾,或在清理思想,或在清理道与路。
      会计,李大眼镜、妇女主任刘方,从一家农户出来,又奔向另一家农户……
      刚一进二榔头、邱学智的家门,刘方就发现了女主人,高声喊道:快,凤兰,十一点前必须把种子、底肥送到北大岗子。大眼镜坚定的说道:送不到,后果自负哟。李凤兰笑了笑;,俺二榔头现在可能已经到地啦。不过,我还得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种精神啦

      地气已经上来了,逐渐复苏的冻土的凉气在阳光的烘烤下,无味、无色、无声的奔腾着,远远望去,汇同远处的山岚,把山高高的画在天边,树与村落,人与马牛,变得修长修长,春风一过,奔驰的车,活动的马,犹在水中荡漾----,近处,空气清晰,爽目。徐风拂面,那么亲切,那么温暖,那么真切,那么令人振奋----------
      这就是黑龙江独有的人在水中,水在画中的独特景观
      元吉村的田里。
      付博、高文骑着自行车从一辆挂有龙江单体播种机的手扶车驶出来,又奔向另一辆挂有龙江单体的手扶车
      高文紧走几步,笑着说道;“七嫂,我七哥怎么没来呀?”边说边伸手帮着填肥。七嫂笑着说道;“啊,你七哥用手推车去推鹅雏去了。”边说边往种箱填种。付博耐心的对司机:“播种深度必须控制在两指半到三指之间。”高文严肃的对司机说道:“否则,贺师傅,后果你负责任。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七嫂感激的说道;“付博,高文,七嫂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了希望。”高文插嘴说道;“付博,七嫂当年可是黑大的高才生呀。”七嫂看了看几个人,笑着说道;“高文,你又取笑我啦。付博,高文所讲的,已经成为我的过眼云烟,你七哥这个大学,才让我受益终身啊。”
      二十二、
      会宾楼的单间雅座。一桌子大菜。食客们,不要只顾着品尝酸甜苦辣,也要品味子丑寅卯啊
      肖杰站起来,笑着举起杯:“大哥,小弟再敬您一杯。”大哥略带醉意地:“不敢当,郝头,我认识。跟俺局长是老铁,我干嘛装孙子呀。”肖杰无限惋惜的:“嗨,郝头过世了,以后就是小老弟我直接跟您,我的好大哥,打交道啦。”大哥笑容可掬的说道:“郝头过世了,好人呀,不瞒你说,俺局长也快退休了,百分之八十,大哥我执掌物资局的乾坤。”
      肖杰拿出两条高档香烟:“好,大哥,今后咱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大哥看了看香烟,笑着说道:“对,绿水长流——”
      二十三、
      傍晚,晚霞烧红半个西天,几朵云,以及村内的墙壁也似乎穿上了霞衣。如此美景,有谁去为之陶醉。如此衬托,有谁去为之感恩。人人都在喘息,都在恢复。都在谋划。都在运作。
      延军非常吃力地捧着各大纸箱子,来到肖杰的家门口。
      二鎯头开着手扶车从对面驶来:“喂,李大埋汰,真是王八死天鼓响,是吧。”跳下车来,调侃道,“:哈,虽说没穿龙袍吧,倒也像太子,怎么,给肖书记送礼呀。”延军讨好似的:“什么呀,这是种子公司姜总经理给肖书记的见面礼。”二鎯头追上:“打开看看。”延军边躲边走:“那可不行。”二鎯头:“不行?有马不骑,干嘛步行呀。”伸手去抢。延军哀求道:“二哥,高抬贵手。”二鎯头:“小样! ”跳上手扶,“说个笑话都不懂。””
      二十四、
      天已黑下来,跳出了一颗一颗闪烁着亮光的星,尽情的释放,尽情的渲染,尽情的窥视。万家灯火,,照不亮这个朦朦胧胧的世界。黑黑的夜,令人猜想,令人奋发。村办公室里坐着赵兴宇、孙仁、车会计等十三、四位蔫头耷拉脑、低头不语的原村、生产队的干部们。
      赵兴宇吸了一口烟:“我说你们呀,都精神一点,乐呵一点,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谁让当初见财起义,见缝下蛆来的。”孙仁叹了一口气说道:“老赵,我是怕呀。”马队长愤愤的说道:“怕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孙仁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是怕咱们这些人被人家套上脖套牵着走呀。”赵兴宇看了孙仁一眼,说道:“要真是那样,元吉村哟,可就掉进后娘手里啦。”车会计满不在乎的:“没什么,兵来将挡,他有千方百计,咱有一定之规,关键是咱们这些人自己,关键是咱们这些人不要见利忘义。”马队长巡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取笑道:“哎,杜队长,你是感冒了,还是怀揣个小兔子呀,哆嗦啥呀。”
      门开了,灯光一下子照射了进来。
      肖杰微笑着出现在门口:“嘿,都挺准时呀。”伸手按了一下墙上日光灯的开关,日光灯闪了几闪,亮了起来,“这多好,多亮堂呀,喂呀,天不寒呀,马三叔,你怎么好象在抖啊,老关二舅,感冒了吗,脸色这么难看呀。”大声地,“坚持一下,一小时的会议。”孙仁哈哈一笑:“没关系,三天三夜我奉陪。”
      肖杰:“好,爽快。咱就长话短说。生产队解体的整个过程,咱们都是当事人,谁是怎么做的,谁心中都有个小九九。村民心中也有个数,人心是杆秤嘛,意见特大,我也难平民愤,为了保护好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呢,心中也得有个数,所以想了个瞒天过海的法子,自己报一下自己贪占了多少,送礼了多少,我呢,也好有个交待。刘会计,您看群众举报的,我记的,与您所贪所占所送的一样不?”
      刘会计默默接过日记本,低头细看。
      肖杰继续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家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没功劳还有苦劳,疲劳更不用说啦。改革开放生产队这么一解体,从此,大家退出咱们元吉村的历史舞台,就是贪□□、送点,找一下心理平衡,咱们背地说也是里所应该的,所以大家放心,我肖杰决不为难各位,因为我知道咱们这些属于上挤下压得豆饼干部的苦辣酸甜。我绝不撂下棍打花子,将心比心嘛。”
      刘会计将日记本交给肖杰:“没错,不过,我外甥买的那台手扶,有欠据——”肖杰满意的笑道:“这就对了吗,张老会计,你怎么不说话。张强可是党支委委员哟。”张会计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既没贪也没占,更没送礼给任何人。”肖杰立刻问道:“这点我信,可您买那台汽车是哪来的钱呢?”
      张会计无所畏惧的说道:“那只是求信用社刘主任给贷的五千元。您说我在你的日记本上签了字,这五千元就的还你,银行那头怎么办,因为银行那也签了字啦呀。”车会计反问道:“我盖房子后,手头紧,也是跟张老会计一个样,你说你不会让我们还两份”吧?”
      肖杰神秘的笑了笑:“我说我让你们还钱了吗,这不是做样子给那些举报者看的吗。”张会计气愤的说道:“可是事儿没那么办的呀。”
      二十五、
      车会计家。地道一个农村中的小康之家。新盖的三间水泥砖瓦房,窗明几亮。室内的家具在日光灯下,闪闪发光。张贴着“男主人睿智,女主人干练”的标签
      车妻催促看电视的十八、九岁的儿子车清:“小三儿别看电视了,肖三刚子把你爹叫去开会,我看不是什么好事。你爹他呀,什么都懂,就是不懂顺的好吃,横的难咽的理,更不懂的胳膊拧不过大腿的理,官法如炉呀。”车清满不在乎的:“没事呀,我跟肖三刚子是老铁,是多个脑袋差一个姓的哥们。他这次当选,也有我的功劳啊”车妻仍不放心的说道:“你别不在乎,隔层肚皮隔层山,你姥爷活着时就说过,咱元吉村有两个人不好交、不可交,第一个就是肖三儿。”

      朦朦胧胧的小村里,影影绰绰的街道上,匆匆忙忙的走着几个人影。有人影,才显现影影绰绰。有影影绰绰,才显现朦朦胧胧。有朦朦胧胧,人们才知道认路
      后面一位喊道:“喂,等一等. ”前面的两个人站住,“别冒冒失失的往屋里冲,听没,咱不能伸出嘴巴子让人家打。”前面一个人影:“要不,再找几个人?”后面那个人影:“别介,肖三刚子现在在人们心中是圣人,找谁去,你们打远处瞟着,我凑上去探个虚实。没事儿更好,有事我就大喊一声。”

      办公室内不一定全是办公,办公室外不一定不是办公。
      黑暗中,车三凑近一条人影,仔细看了看:“哟,张大结巴,嘛来了?”张大结巴吞吞吐吐的说道:“没,没事儿。”车清骂道:“跟我玩轮子是不?”张大结巴笑了:“现在,是,是没,没事儿啦。”车清追问道:“那方才呢。”张大结巴说道:“我是来,来保护我三姑父的。”车清追问道:“怎么又没事啦?”张大结巴笑着说道:“就 ,就肖三儿一块熊,根,根本没事。”车清也笑了:“走吧,回家吧,张兄。”张大结巴乐呵呵的说道:“走,回家睡觉去吧。”
      两人刚走几步,从办公室另一处走出陈宝国、延河、胜军、牛夕。陈宝国低声喝道:“站住!”车清故作害怕的样子:“哎呀妈呀,吓我一脑袋瓜子头发。”张大结巴怒道:“嘛,想练练吗?”宝国讥笑道:“练练你也是手下败将,庄稼佬不认识凿友子——挨打的橛子。”车清骂道:“哎,吃枪药了,干嘛呀,乡里乡亲的,得罪仇人过贱年呀。再说了,你们几个除去了抓的,就没有挨打的地方了,逞什么干巴强呀,是不是呀,张兄,”胜军立刻喝道:“我们只是告诉你们,今后少打肖书记的主意,谁要是碰倒肖书记一根汗毛,我让他跪着扶起来。”车三叽笑道:“喂呀,您贵姓呀? 小人,贱人,怂人,废人一个。不然,你怎么能够找靠山呢。”
      二十六、
      风穿过沧桑和寥寂,告别了西下的夕阳。漫不经心的飘到肖家,抚摸那灰色的墙,黑色的地,橘黄的灯,黯淡的空间。就像侦探一样,窥察人世间的善恶,普查老祖宗的留给的话,管用到什么程度。
      肖杰父亲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跟小儿子肖劲说:“放桌子,这都二半夜了,还不知道回来,不等他啦。”肖母嗔怪道:“干嘛不等呀,家里外头才四口人,还得吃两三拨呀,孩子在外忙活一天啦,怎么也得让他吃点热火饭啊。”肖父气恼得几乎是语无伦次:“等,等,说不定人家早都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吃完啦。”肖母不由分说的:“那也得等。”
      肖劲听到脚步声,急切地:“我哥回来了。”肖父气愤的:“放桌子。”肖杰走进屋来,笑嘻嘻的说道:“爸,还没吃呢呀,我不是早就说过,饭煮好了就吃,不用等我吗,哎,小弟,李延军送没送来啥东西?”
      肖劲低声说道:“送来了,送来了一个大纸壳箱子,放西屋啦。”肖母亲昵的:“三儿,你吃饭啦?”
      肖杰边答应边走出屋去。
      肖父骂道:“怎么样,这不叫傻老婆等个乜汉子,这叫傻老娘等个精儿子。”肖杰把那个大纸壳箱子搬进屋来,蹲在地上打开塑料封条,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奶粉八袋、白糖八袋、葡萄干八袋、闽姜八袋……”
      肖劲在旁悄悄地看着。
      肖杰又从纸壳箱子拿出个大红苹果,随手递给肖劲:“拿去剥剥皮,吃吧。”肖劲乐呵呵接过,跑到母亲身边,用毛巾擦了擦,送到母亲嘴边。肖杰又拿出个大苹果:“小弟,你吃吧,妈妈还有,随手将苹果递给父亲
      肖父一边盛饭一边嘟囔道:“这么好的东西是咱吃的吗,咱长吃这东西得嘴了吗?吃完了这东西上哪儿拉屎去”。肖母美滋滋的骂道:“你这老东西,坐轿哭丧,不识抬举吧,不给他。”肖父不服气的说道:“不知天高地厚,这叫过日子吗。”
      肖杰并不理会父亲的埋怨,默默地打开葡萄干袋,抓了一大把:“妈,你尝尝这个……”
      二十七、
      一勾弯月挂在树梢,为劳碌了一天的人们,警惕的睁开一只眼睛。为漆黑划开一道光明。郝书记家三间屋都亮着灯。中间一间厨房的门开着,热气缭绕,人似在雾中走动。
      肖杰扛着一大纸箱子,慢悠悠走到院中。
      室内传来高文的声音:“老嫂,既然你呀,预备了酒菜,咱也就不外道啦,放桌子吃饭。”大眼镜的声音:“弟妹,有几个菜就上几个菜,抓紧时间,明天的活儿更重,对不。”郝万玉媳妇的声音:“好了,好了,也没准备啥,这就放桌子,二曼,你回家把桌子、碗筷拿来。”张七嫂说道:“走,二曼,我跟你去。”
      肖杰走进,朝院中望了望。院子西侧散放着杂乱农具、破烂家什。院外护村林北侧新垛了一个大苞米杆子垛。肖杰似乎明白了什么,迈开脚步,朝中间敞开的房门走去。
      二曼也匆匆走出房门,冷不丁地看见扛了一个大纸箱子的肖杰吓得:“哎呀妈呀!”往屋里就退,一下又撞倒张七嫂的前胸上。张七嫂笑骂道:“嘛呀,看见鬼啦是怎么的。”
      肖杰连忙应声道:“七嫂,是我,肖杰。”张七嫂立刻笑呵呵的骂道:“哎哟哟,肖书记,你瞅你,黑灯瞎火的扛这么大一个物件,冷不丁地真跟鬼一样,二曼,别怕,别怕。是肖书记。”
      郝万玉媳妇闻声赶出来:“哎呀,肖书记来了。”二曼一边拍打着胸脯,一边自言自语地:魂来家,魂来家……跟张七嫂走出。
      郝万玉从屋里走出来:“请,快请”接过纸箱子,“哎呀,挺沉的呢”高文、李会计、二郎头、田力、赵兴宇、孙仁及左邻右舍的赶来帮忙的人全部站了起来。肖杰笑容可掬地一边打招呼,一边走进里屋:“嗨,坐呀,快坐。”
      众人各找座位坐好。
      高文把腿盘在炕沿上说道:“我把两个孩子动员走了之后,陪老嫂子去省医院呆了七天,回来后,又做了老疙瘩的工作,跟村委们、邻居们,利用一早一晚三天时间就把老爷子、老疙瘩的家搬这边来了。”郝父坐在炕里,:“肖杰呀,万年这么一走哇,我就有这个想法。不敢开口啊,万年当了这几十年的书记,没给弟弟、妹妹们一点特殊照顾,都说是亲三分向,他没一分一厘呀。”
      郝万玉站在地上,笑着说道:“你们听我爸说得,就好像俺两口子不懂人情大道理似的,爸,我六岁没娘到现在,什么事不得先问问您呀,您不开口,俺谁敢迈一步。”又转向高文。“高文,您应该了解我吧,我这个人就是有山偏不靠山,无山我更要独立。你们说,我大哥这辈子容易吗?别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吗,一个人前边走,后边有一百双,一千双眼睛瞅着,甚至有些一口豆咬不到就说腥的人,无缝还要下蛆呢,对吧!你们看我郝老疙瘩走路腰杆多挺实,我大哥呢,办事多硬强. ”又把声音放小“要说没借什么光,也屈呀,当年沈老太让我去学打油,没一个敢说个“不”字的。闫洪祥怎么样,那么大个家族,那么多硬汉,费多少蜡头子呀。”郝万玉媳妇边放桌子边说:“说句掏心窝子话吧,俺大伯子的心是惦念着俺家的。说他六亲不认,那是屈说枉道,吃虱子都不落下俺家一条大腿。人家哪年杀猪,不管俺家有肉没肉都得送半个来,说是给他爹吃的,你们说他爹能吃多少,不都让俺吃了呀。”
      郝书记老伴走进屋来:“还吃不吃饭了?”郝万玉笑着说道:“吃,吃,来,抄筷子。”郝万玉妻一边端菜,一边说:“俺大伯子哪次开会、办事回来,不买好多好吃的,哪怕是半夜呢,俺这老闷嫂子也要领着郝诚,或者是郝亚,走三趟街给俺送过来,说是给他爹买的,可这老爷子不是又都分给他孙子、孙女啦,连郝诚呀,郝亚呀,都是在俺家吃的头一口呢。”高文无限感慨的说道:“听老疙瘩媳妇这么一说呀,我这心都酸 。”
      高文啊,高文,听到如是说,你心里泛酸,说明你的思想修为也达到了人世间的最高境界。恻忍之心、敬畏之心、荣辱之心、尤其是感恩之心的坚定,一家人,或者说这一伙人是怎么练就的呢?难道说,这就是人之初吗?这就是庄稼人的为了温饱而拼搏的思想境界吗?这个世界是富人的世界,却是穷人的天下呀,因为穷人有的,富人累断腰筋也得不到,穷人的快乐,穷人的幸福,富人就是用金山也换不了。
      肖杰深受感动,连忙下地,深深地给郝万玉媳妇鞠了一躬,“谢谢您,老嫂,谢谢您给我、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品德教育课。”又对郝书记老伴,“大嫂,您的操行,可以让我、让我们牢记一辈子学子一辈子的,谢谢您啦。”
      巧玲双手端着一盘菜微笑着翩翩至。高文:“好了,大家把这段辉煌埋在心里,说些逗趣的话吧。”邻居陈青看巧玲把菜放好:“哎,你们说我二嫂走在市里大街上,说他是没开怀的大姑娘,保准百分之二百的人相信。”巧玲笑道:“再过十二年,我儿子跟你一般大啦。”曼子笑眯眯的取笑道:“俺二嫂不用打扮,那回头率也得在百分之一百二十。”巧玲打了曼子一巴掌:“小丫崽子,咒我呢呀,我怎么那么倒霉,不三不四的人都让我碰上。”
      郝书记老伴:“你们别看英莲、巧玲平时总不上我家,自打死鬼走了以后,俺姐三处的比亲姐妹还亲。”
      巧玲逐个斟酒,腼腆一笑:“说实话,那时候,俺也想来,可我来干什么呀,嫂子家无论大事还是小情,人都闲一半子,我干嘛来当电线杆子呀。”
      肖杰呆呆地望着巧玲,忘了吃菜喝酒。
      七嫂端一盘菜进屋,一边用勺子往盘子里填菜,一边说:“帮忙,帮忙,人家没忙,你帮什么。”看见肖杰的样子大笑道,“肖书记,俺可不是对着你的嘴吹牛皮,俺这双绿豆眼呀,隔四十里地能认出飞着的蚊子是公是母。”大眼镜笑着骂道:“这话我信,张老七那玩意治病养人嘛,头二年你敢说这话吗,哎,对了,英莲,是抛弃你那个团地委副书记有眼无珠呀,还是你有福。”
      高文解围道:“肖书记,亚麻厂,甜菜站的农务员,今天早晨都到了。”肖杰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好呀,我已想去会会这两尊财神呢,哎呀,不说我还忘了呢,纸箱子里那些东西,是买给我大嫂的补品,还需要什么,说,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哟。”
      二十八、
      市甜菜收购站的兴隆不在了,因为它将要面对的是解体。他的红火也将不在了,因为夕阳西下了。空空旷旷场地,稀稀疏疏的建筑,墙角躬身摇曳的蒿草,似在迎接,迎接那明媚的春光,迎接那偶尔到访的客人。又似在渴望,渴望脚下,拼命芶萌的自己的嫩芽,渴望早早埋在煦风中,化作泥,化作营养,滋润新的再生
      站长室,棱角分明,迎进了肖杰。农务员小孙介绍:“李站长,这是祥发镇元吉村新任党支部书记肖杰同志。”李站长,胖胖的身躯,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打量一下肖杰:“欢迎,欢迎,铁书记的接班人,年轻有为呀。”肖杰笑道:“李站长,您是贵人多忘事呀,我不是当年的肖三儿,肖杰吗。”李站长仔细的打量着,嘴里念叨着:“肖三儿,肖杰。”省悟地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对,肖连长。”肖杰:“正是彼人呀。”
      李站长连忙起身,伸出一双大手:“哎呀,我们经常在一起打扑克,脸上贴纸条最多的肖三儿到了,失敬,失敬,哈,身负重任,有何使命,说。”肖杰满面春风的笑道:“那我可不客气啦哟——”
      二十九、
      元吉村西南崴。广袤的大地,稀稀疏疏的衰草,起起伏伏的地貌,隐隐约约的碧绿,弯弯曲曲的排水干线。羞羞答答的一块□□,今天,公元一九八四年四月1日,迎来了贵宾。党支部、村委会一行人,边走边看边谈论。
      付博边走边说道:“第五排水干线是沿着最低地势走向直通拉林河,老书记早就看好这三千亩土地,如果利用好,可以说是咱元吉村的聚宝盆。”高文:“自我记事起,这里就是十年九不收呀。”付博:“水是农业的命脉,也是祸害,所以必须解决这个问题,必须挖几十道排水渠,一、起到渗透作用,二、解决内涝。从路基到壕底,最长的三百米,最短的二百米,壕南壕北不足五百米,咱们村从东北到西南界内全长十二华里,每华里挖五道,这是最低限度,共六十多条,必须在十至十五天完成,才可不误农时。”
      高文惊讶地说道:“哎呀妈呀,这么大工程,连当年的农建营都不敢想呀。”孙仁插嘴道:“不是不敢想,是没想。”付博笑道:“这是临时的,只能解决当年的问题,另外,你还没干呢,一干就知道工程的大小啦 ,下面就是咱们开动脑筋去发动群众啦。”
      大眼镜又说道:“镇里要求我们必须在五一前种完地,这人力、时间也是个矛盾。”
      付博俨然一个军团司令,说道:“我们的岗地播种在四月二十日就结束了,较低洼的主栽品种必须在五月七、八号开始播种。刘主任,你陪张强去市里找我们当年的老团长,他是农行的行长,务必解决两万元贷款,到时候可以去周围各村召顾龙江单体,一律现款,这样不就解决了人力、时间问题啦吗。高文,在煞浆前,土放横,一个人一天就可以挖出三、五十米,轻松,煞浆后,二十米,累死人。”
      大眼镜心悦诚服的说道:“照付村这么算,也不费多大力气也就十天,半月的事,干。”
      高文激动的说道:“好,付博,我高文舍命陪君子,干,干他个轰轰烈烈,干他个前无古人,哎,不用去找贷款啦,两万元,两十万元咱银行帐上都有。”
      三十、
      肖杰、小孙从站长室出来,沿着南路朝仓库走去。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各自思索着,一个是整体利益,一个是个人好处
      小孙讨好似的埋怨道:“肖书记,关于价格,你给冒了,五十元就不少了,你张口就八十元。”肖杰的大红脸一闪而过,以朋友的口吻说道:“是嘛,你怎么不早说呀。”小孙笑道:“我那不是成了内奸、工贼了吗。”肖杰:“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算了。”
      小孙讨好似的:“还有机会。肖杰坦诚:“怎么做,才能够三全其美,小孙,钱可是一个人挣的,不是一个人花的,况且——”
      恰此同时,从一间屋子走出一个人来,黑黝黝的脸膛,高高的个子,健壮的身材。约四十多岁。
      小孙低声说道:“哎,机会来了。”大声地喊道,“韩站长!”肖杰悄声问道:“是不是搞昆虫预测的那个技术员韩子平?”小孙:正是,人家现在是副站长,”然后压低了声音,“肖书记,据可靠消息,制糖厂将于咱们省友谊制糖厂合并,三年内必须做好清仓处理”。肖杰听后,情绪顿时高昂起来,急喊:“韩二哥。”
      韩子平站定,打量着肖杰:“是肖杰吧。”肖杰跑上前握住韩子平的手:“二年多没见啦,二哥,发福啦。”韩子平笑道:“什么福呀,豆腐吧。哎,你不是参军去了吗?”肖杰笑了笑,真诚的说道:“是呀,郝头给部队写了封长信,我就——”小孙插嘴说道:“就回村当了书记。”韩子平笑道:“铁老头是不会看错人的,恭喜,恭喜。哎,来有啥事?”
      肖杰别有用心的说道:“来看看你们站积压多年的磷肥。”韩子平沉思片刻,兴奋地说道:“那还用看,是问题没有,小肖,别犹豫啦,那可是打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你得感谢瞎指挥的官僚主义哟。”肖杰笑道:“价还是太贵了,我怕农民不买我这个帐,弄不好,不是在你这堆着,又跑我那放着吗。你是知道的,陈粮如陈金,陈粪如陈土哟。”韩站长笑眯眯的:“这事可不好办,我们是有底线的。”
      肖杰笑嘻嘻的诉说着:“韩二哥,在您这放着,地皮,仓库都要钱,在我那存着,可是不用给吃,也不用给喝的哟。
      韩站长看了看肖杰,说道:“是这么个理,如果农民买这个帐,也不至于积压这么多年,我找李站长说说去,哎,小肖,别走啦,午饭就在食堂就餐,今早新买的驴肉。”
      肖杰:“别介,一会儿,咱四个人聚仙楼玩他个翻蹄亮掌,多好呀。”
      肖杰呀,肖杰,你的作为正应了一句老话。人,越穷,越慷慨,越豪迈,越大方,越能够破釜沉舟,因为庄稼人知道,打耗子还得用一个油纸捻,,也就是说‘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但是你可知狼的狡猾,尤其是官商波谲云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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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夜幕低迷,隐藏多少耐人寻味的故事。华灯初上,照射出多少灿烂绚丽的人生。一个人生,一个人生书写着一个又一个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爱情,铸造出一个不屈民族。一个故事,一个故事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人生,延续一部辉煌的历史。乡村故事,乡村爱情,一直透析出亘古不变的真诚。折射出繁衍生息的地久天长。
      元吉村村南的公路上,行人匆匆,路旁的防护林,树影婆娑。一束束月光斜照下来,给这个世界增添多少神秘。肖杰、闫文会,一会扯手,侃侃而谈,一会追逐,游戏爱情。两个人沿着公路,来到护村林中。绕了几个圈后,肖杰扯着闫文会的手竟先坐在一棵比较粗壮的杨树旁,把闫文会扯拽到自己怀里,无限感慨地:“文会,你知道什么是人生最大的乐趣吗?”文会脸笑眯眯的对着肖杰的脸嗔问道:“什么?乐趣?你把人生、爱情当成乐趣?”肖杰兴奋到癫狂的程度,朗诵着:“不是吗,我肖杰现在是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在事业上,我是黑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在爱情上,身边有你这位大美人,十冬腊月穿裙子,美丽动人的大美人陪伴,不是人生最大乐趣吗。”文会美滋滋的反问道地:“怎么,你只是把它当成乐趣?”肖杰顿觉失言:“我不但把它当成一种乐趣,更主要的是把它当成一种责任。亲爱的,今后你需要什么,我就满足你什么。”文会惊疑地笑问道:“什么?我需要什么,你就满足我什么。你把我当成啥啦。”肖杰斩钉截铁的说道:“那还用怀疑吗,你现在是我的依靠,将来是我的妻子呀。文会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道:“那好,你可要听准哟。第一,我要的是“背靠青山面对河,父当宰相子登科……”肖杰大笑:“哎呀呀,亲爱的,要求太低了,太低了。”肖杰的癫狂,是性格,更应该说是理想。而这种理想的发泄,只有在自己认为是最亲近的人的时候。闫文会感到了,确实感到了,所以,甜甜蜜蜜的调侃道的:“太低了,连五殿阎君都盼不到的事,到了你这里却太低了。”肖杰朗声说道:“当然太低了,你听好哟,“背靠青山”是不,我肖杰,肖党支部书记,背靠的就是共产党这永世不倒的青山,这座青山,就是我的施展之地,就是我的用武之地 “面对河”,我肖杰,元吉村委会主任,面对老百姓这条历史长河,任我搏击,任我施展。“父当宰相”,我不仅是宰相,而且可以说是可以独霸一方的土皇帝。“子登科”,凭我的才智,(把手搭在文会的肩膀上)您的聪明,咱的儿子还能不是当代最优秀的大学生,研究生,最有成就的博士吗?啊,我的大美人。”阎文会默默地把肖杰的手移开:“亲爱的,你这种想法,太危险啦,太可怕啦。”肖杰语风急转,又将闫文会搂在怀里:“说真心话,可不可怕,危不危险完全取决于你呀,我的大美人,因为今后我的一切都听你得,我心目中最美的大美人呀。”文会挣扎着摆脱了肖杰的手臂,撒着娇似的:“听我的,为什么?”肖杰:“亲爱的,您在我心目中不仅模样俊俏,天下第一,而且心灵美,举世无双,我不听你得,我听谁的。”大声地,“我起誓!”扑通跪起“月老在上……”
      突然,从另一棵树下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张强,你说你学了五年生物,我请教你一个问题。”肖杰、闫文会惊讶地侧身望去——一个姑娘,又枕着一个小伙子的胸躺在那里,两条躯体将一棵杨树半包围着,不知是巧合,还是寓意什么。
      姑娘眼望着肖杰,大声的说道:“张畜牧师,城里有钱人养的那些高档宠物狗饿了,吃不吃屎呀?”张强也看了看肖杰,笑道:“秀玲,时间不早啦,起来,咱回去吧。”秀玲撒娇似的:“不吗,人家让你回答吗。”张强勉强的答道:“吃屎是狗的天性,可以了吧,起来,走吧。”秀玲闪动两只大眼睛把愤懑娇滴滴的喷射出来:“不吗,多美的夜色呀,多么有趣的夜色呀,我多么愿听你得心跳声呀,咚咚咚,咚咚咚,好像在击鼓,好像在向邪恶势力冲锋的战鼓声。”
      肖杰什么都明白,只好喊道:“啊,张强,张兄,过来坐会儿. ”张强装作新发现似的:“啊,是肖杰呀。”秀玲继续撒娇道:“什么肖杰呀,人家那是要雨得雨,不怕水淋,要风得风,不怕摧枯拉朽的肖大书记。”
      肖杰似乎并没有理会秀玲的挖苦:“张兄,恭喜你呀,什么时间办喜事呀?”张强笑了:“我们还没有商量这个问题。”肖杰别有用心地:“也好,慎重些也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今年——”秀玲立刻回敬道:“七十二岁啦,七十二岁长腰牙嘛,是不是文会老妹呀?”张强开心笑了:“肖杰,别见怪,说句心里话,我正喜欢秀玲这种性格呢。”秀玲立刻挖苦道:“亲爱的老闷,你不知道吧,我跟肖大书记处了五年对象啦,他比你了解我,文会,我可比你了解你的那位背靠青山面对河的肖大书记,不是吹牛,只要他一张嘴,一撅尾巴,我就知道他拉几个粪蛋。文会,你信不?”
      食色,性也。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女人,她们会把恋爱,把婚姻,把性,把爱看成与吃饭、穿衣一样的重要。而乡村爱情,则简约、扼要。你能够支撑我的门面,你能够挣回来两碗干饭。经人一撮合,就能够成为夫妻就算有个三灾两难,天长地短,依然不弃不离,因为庄稼人很容易满足,更因为农村人都有一颗感恩、敬重的心。闫文会、肖杰的爱情,乡里人一大部分并不看好,一个精明,一个强干,一个槽头栓不住俩叫驴,实际上,一个要把精明、漂亮当做自己的点缀,炫耀的资本。一个却要把对方的强干、练达化解为自己的路。所以,他们是两个用脚尖点地,拥抱生活,接吻爱情的人。一旦风起,势必坍塌。然而,用我们农民的话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必定能是万民之幸。所以,当这两个人坠入爱河时,其表面热烈的程度却是无法比拟,所以,不甘寂寞的闫文会只是轻轻的一笑答道:秀玲姐,“我信——” 又看了看肖杰,笑眯眯的说道,“才怪呢”
      此时,张强、洪秀玲已经站起来,秀玲挽着张强的手,面向文会郑重其事的说道:文会,方才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当真。肖杰,聪明、果敢,我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一个能够吃苦耐劳,是老黄牛,我驾驭不了。你行,你肯定行。你们也肯定会幸福的。
      二、
      凌晨,万籁俱寂,连最能早起的麻雀仍然蜷缩在屋檐下,报晓的大公鸡可能刚刚睁开眼睛。唯有风,舞着飘渺,唱着婀娜,传递着奋起的无声的钟声。
      供销社屋脊上的大广播喇叭突然响了起来。肖杰的声音: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兄弟姐妹们:对不起啦,我知道你们劳累了一天,身疲力竭,需要休息,但事紧情急,吵醒你们啦。
      一家的灯亮了,两家的灯亮了,全村的灯亮了。
      肖杰的声音:今晨六点,全村所有的车辆包括单马小车都去县甜菜站拉磷肥,龙江单体也要卸掉,挂上车斗,如有缺席者,重罚。种甜菜的农户、种亚麻的农户、种黄豆的农户,每垧千斤,带手戳找李会计办手续,如有白籽下地者,重罚。
      磷肥的质量,名厂名家。价格,全市最低价。我的话,如果有一个字不实,把磷肥退回来,倒我炕上,我十倍赔偿。
      全村,鸡鸣狗吠
      街上,人影绰绰。
      三、
      太阳刚刚冒红,元吉村,家家户户烟囱里的炊烟便逐渐稀少了。人们带着工具纷纷涌出大门,走上街头,向西南崴流去。农民的作息时间来自大自然。因为农民才是大自然的子孙。
      村外的路上,人们匆匆地走着,谈着,闹着,追逐着。
      闫文会扛着一把三用铁锨站在路边,笑吟吟的等着 什么人。穿着大水靴子,扎着大围巾,骑着自行车,后坐货架上用绳子绑了一把大板锨的七嫂和一边按铃一边嚷道:“借光借个光喽。”碰到常闹着玩的,又喊道“好狗不挡道啦”的二鎯头媳妇李凤兰同时走来
      文会立刻搭讪;“七嫂!二嫂!”七嫂,李凤兰下来车;“啊,文会呀。”李凤兰看了看文会,笑道;“哈,文会,像一个干家。”文会转了转身笑道;“像吗?”七嫂赞道;“不是像,就是干家。”
      李凤兰急切地突然问道;“真是的,文会,你说你对象整的那么些磷肥能不能失效?”文会笑答道;“我查过资料,也请教过付博,磷肥是死肥,不会挥发,也就不会失效。”
      七嫂抿嘴笑道:“没错。”李凤兰;“我说俺榔头一下子就弄三吨呢。”
      肖伟夫妇,巧玲都扛着一把锃亮的捅锹,并肩走着,听见铃声,急回头:“喂呀,还是您俩呀,现代化。”
      李凤兰直接问道:“干嘛不骑车呀? 心疼男人呀”
      康杰看了一眼丈夫,答道:“俺家就一辆破车,这道能驮人吗?”肖伟笑着说道:“我让她骑,她说什么也不骑。”巧玲抗着农用铣赶来: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更好。李风兰问道:“巧玲也去呀?”七嫂:“这等好事,谁不去,一条渠两道坎埂子,六垄,那叫一亩来地,种麻籽带云豆,一千多斤呀,也就三天的工程。”
      文会也笑着说道:“施足了磷肥,再追一次氮肥,丰收,那是秃头钉子---没冒”肖伟抢白道:“哎,吹可没撇的远哟,贾书记没死怎么脱生出你了呢。”李凤兰撇嘴说道:“就你们俩那家把什呀,干一天,晚上得拽猫尾巴上炕,还不一定能不能干过我们一个人”七嫂说道:“春天返浆前,土放横,又都是草炭土。抓住冻底,就像措灰那么轻巧,信我话,赶快回去换家什,把那锨刃磨磨。”康杰站住,命令似的说道:“”您俩上车子快去吧,俺们回去换工具。
      肖强媳妇、田力媳妇各骑一辆自行车追上来。肖强媳妇:“嘛呀,不走了?”
      付博、高文骑着自行车追上来。
      高文大声嚷开了:“赶快回去换工具,没有去供销社买,昨晚新进的三用锨,我跟修理部已经说好了,可以去那用砂轮开刃,快。”七嫂立刻说道:“哎,咱们闪开,让他俩先过去,前边还有两帮人呢。”
      突然,又传来了大广播喇叭里刘方的声音:付村,付村,镇里来人啦,请您速回,付村,付村……
      付博听了听,说道:“不理睬他,上车。”
      高文若有所思地:“不行,我回去对付他们。”
      四、
      村办公室,是村民瞩目的地方,是村民爱戴的的地方,也是村民们感到无奈的地方。当然,也是发号施令的地方,趾高气扬的地方。如果这里的主|人,目空一切,或者有了贪念,就是一个最龌龊、最肮脏的地方。
      镇长王永山盛气凌人的坐在锦旗下,支部书记的办公桌前,一脸怒气,蹲点干部老罗,武装部长白金,治安大队长郭海,治安员们都无所谓地坐在沙发上吸烟,或在聆听王永江与坐在其对面桌前的元吉村妇女主任的谈话。
      王永山一脸严肃:“你们搞什么搞,知道不知道镇里面的决定。”
      肖杰性格,肖书记的理念是自己的梦自己园,绝不允许旁人的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激发了曾经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的刘芳的余晖,唤醒了心底的斗志。把积蓄在心中的愤懑,揉进多年的‘迎官接昭’的圆润之中。面对自己不屑一顾的人,有恃无恐的笑道:“谁不知道,元吉村与镇政府才相隔有一胯子远,你们打个喷嚏,我们坐炕头都听到了,莫要说去开了会了。”王镇莫名其妙的指责道:“今天几月几号啦,四月二十八号,我的同志。”刘方满不在乎的:“这我知道,再过两天就是我的生日啦,哎,不对,是我儿子的生日。”早就摸透上级领导脾气的刘芳,早就学会迎合上级领导意图的妇女主任,今天却把顶撞当成了说笑。令堂堂一个镇长哭笑不得。只好对着天棚自言自语:“漫山遍野没有一份种地的。”“错了,王镇,四月二十五日我们就把我们该种的都种上啦,我们还去地里干吗呀?遛弯,散步,谈恋爱,找相好的,谁去那儿呀”刘芳针锋相对的回敬道。 “种多少?”王镇也毫不客气的追问道。刘方自豪的笑起来:“我可以骄傲的告诉你,种完了,结束了,万事大吉了。”王镇愤愤的说道:“种完了?种晚了吧!”刘方辩驳道:“那还能撒谎吗,虽说我们善于说谎吧,可是,这么一改革呀,俺也就不想再闭着眼睛说瞎话啦。我们不能再把好粮食全部交给国家,让你们踩着我们肩膀头往上爬了。”王镇露出一口大白牙,恶狠狠的说道:“还能撒谎,你就是撒谎,你一个女同志呀,什么时候能诚实些呢,不象话。”刘方出口噗嗤一声笑:“我说王镇长呀,你怎么不信呢,还用我起誓吗,可也是,我就是起誓赌咒,你也不会相信的,因为肚子里净是贼心,看谁就都有偷意。是不,我亲爱的、伟大的领导。”
      大家一阵哄笑。
      王镇长气的站了起来:“笑什么笑,刘方,你要注意你的言行。”刘方感到改革开放确实是给农民的当家作主带来了潺潺生息,为农村干部开辟了广阔的用武之地。于是,会心的笑了:“嗨,王镇,说一个笑话,幽个默,取个乐,活跃一下气氛而已,你——”。忽然抬头见高文站在门外,马上又来了兴致,“咱王镇长可是一位党的好干部。为了全镇政府的整体形象、为了俺们全村子的事,你们看看,看看,气成像一个猪吹篷样,虽说公费医疗吧,也不能自己惩罚自己呀,气大伤身,可是一辈子的事。”王镇一桌子:“刘方,再喊一遍付博、肖杰,我们全体干部下去发动群众,抢种玉米,必要时,以法促耕。”
      是付博的遵从大自然的自然而然的运行、发展规律,并给予分析、研究、创造出丰富的农业生产经验,让高文肃然起敬;更是付博的不辞其烦的循循善诱,让闻者、让同事、让父老乡亲心甘情愿的舍身效命的工作作风,使这个全镇闻名的‘高大炮’的炮筒子抬高了八度。相比之下,对那些只知道‘摊派’只知道吆五喝六的不学无术的上司,又总是嗤之以鼻。
      高文站在门外。鄙夷的“哼”了一声,推门而入,一种尊重,又让他的脸上转为微笑:“哎呀呀,王镇、镇长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一轮拳:“恕罪,恕罪。”往左右看了看,挖苦道,“哈,还带来了大部队,哟,郭海,你来我这刮什么旋风来了?”郭海嘴皮子刚要张开,白金在旁扯了一下他的衣襟,马上又合上啦。
      领导与统治,形式一样,内容却大相径庭,结果更是南辕北辙。做农村工作的,我们的上司,千万千万不要过于膨胀啊,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呐,何况是在当下,自己掌握了自己命运的农村人呢
      王镇态度稍缓:“搞什么搞,喊了你四五遍,不见你的人影。”刘方起身让座给高文:“王镇,俺村总司令来了,有话跟他说吧”。王镇轻蔑的:“总司令?什么总司令。官不小啊,谁封的?”高文刚坐下,马上又站了起来:“冤枉啊,王镇。”王镇怒道:“什么冤枉,我的总司令,一大早,我把你们村东西南北跑了个遍,没有一个人,没有一台车。”高文却理直气壮的:“嗨,您呀,没跑到地方,该跑的,您没跑,不该跑的,你呀——嘿嘿一笑:你白白浪费了汽油,你往城里跑跑,看看,那车多了。你往那戏台底下再看看,那人啊,多了去了”
      老罗说道:“高文呀,说话说跑题了吧。”高文冲老罗笑道:“恕我没说明白,我的错。是这么回事,今晨六点钟,我们村的大车、小车、机动车、小马车、手推车——啊,手推车没去,都去城里拉磷肥去了。人呢,无论男、无论女、无论老、无论幼,这么说吧,上指白发苍苍,下指活□□,都去西南崴这个大戏台挖宝去了,啊,我们把挖排水渠认为是挖宝,这回听明白了吧。”老罗点点头:“啊,是这么回事”。
      王镇觉得自己被玩弄了,怒气顿时直冲头顶,斥责道:“那我们的大田还种不种了,我们的任务还想不想完成了”?高文却笑嘻嘻的回敬道:“种啊,该种的,我们在镇政府还没下文件之前就种齐了,还怎么种,还像五九年似的,小苗都出齐了,还来个大垄毁小垄,闹一个颗粒不收啊。群众不干,我们也不答应啊。不该种的,还得四、五天呢”。王镇气急败坏的吼道:“什么,还得等四、五天能种?”高文仍然是笑嘻嘻的说道:“我是说还得等四、五天。现在正在浸种、催芽,由张强、李会计负责,汇报完了,请领导指示。”
      王镇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看起来,在你们村就得以法促耕啦。”高文笑了起来:“不行啊,王镇,你们这几个人不行啊,你得带一个团的野战部队来,兴许能如你的愿。”王镇恶狠狠的:“啊,还治不了你们了吧,还反了天呢。”
      高文直接坐在王镇对面,仍然笑嘻嘻的说道:“不是治不了,也不是反了天,是群众觉悟了、明白了”郭海忍不住:“哎呀,高主任,你真能给自己擦胭抹粉,还觉悟了、明白了”白金又扯了扯郭海的衣襟,郭海收住了话头。高文瞅了瞅郭海,轻蔑的说道:“你给我咬草根,迷一会儿,牛腚上的苍蝇,就会瞎嗡嗡。”又对王镇挖苦道:“尊敬的王镇,您常年做农村工作,成天跟农作物打交道,请问玉米什么温度,什么湿度生根。几个叶后坐胎、发育,多少光照,多少积温生产速度最快,昼温差多大,淀粉积累快。同样是玉米,为什么有135天成熟,有100天成熟的。”
      王镇极不耐烦地:“我没工夫更你探讨这些问题,我找付博、肖杰算账。”高文又笑了:“王镇,王大人,你不是没工夫哟,而是你不需要懂这些根本的问题,因为你是大名鼎鼎的政治家。找付村、肖杰算账,别介,我不是总司令嘛,付村、肖杰的这些举措,都是经过我的拍板而决定的,为什么呢,因为他只懂科学,不懂的上级的意图,这么的,要罚要打,冲我来,我高文擎着,皱一皱眉,我是你儿子。”
      啊,文明与粗野的对抗,也能碰撞出耀眼的火花,上级与下级的对抗,也能透析出深邃的哲理。因为一方沉湎于‘道’,一方皈依于自然
      刘方笑得赶紧用手捂住了嘴。高文看了一眼刘方,笑道:“王镇,您要觉得不够,也罚刘方,如她也要是皱一皱眉,她是你儿媳妇,行吧。”
      王镇脸色铁青,众人忍俊不得。高文仍笑:“可也是,哈,一不够抓,二不够判,三没法罚款,四没法撤换,气死公安局,难坏检察院,嗨,这么的吧,依照咱们屯子老规矩,您罚我一百个腚瓜踢吧。”说罢,他把屁股撅到王镇面前
      王镇脸色铁青,把头扭到一边,众人忍俊不得。
      高文直起腰来:“要不,你罚我五百个腚沟,我自己抠,就不劳您大驾了。”刘方大笑:“王镇,你上当了。他自己抠,知道深浅,不行。”
      干部们憋得脸色可以气死十五个木匠,难以雕刻,气死十五个画匠,难以泼墨。因为缺少真诚。‘真’乃真实,人人可以做到。‘诚’是本质,是尊重,却是许许多多的人做不来的。尤其是我们的干部,和农民打交道的干部,娇宠惯了,习以为常了,忘记了尊重。依然盛气凌人的要求自己已经掌握了自己命运的农民去做自己不能,也不愿意做的事,其结果怎么能不是自取其辱呢。
      郭海站起:“你太放肆啦。”高文怒瞪郭海:“什么叫放肆,你教教我呀,我一个大老粗。”王镇脸色发青:“高文,你不是大老粗,你是蓄意耍弄我——”高文连忙接道:“我就是大老粗,不信,你问问刘方,刘方知道我有多粗。”刘方笑骂道:“高文不但是大老粗,而且是二百五。王八蛋”
      哄堂大笑。
      高文郑重地:“王镇,为了编排成绩,为官走脸,拿我们老百姓开涮,想吃羊卵子肉,不管羊死活,在我元吉村,此路不通。”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是午饭时间,您们要不走,刘方,给派饭,一菜一汤,再见。”转身而去。
      王镇长望着高文的背影,两手攥得吱吱作响,心里骂道:“改革开放,改革开放!一身高粱花子的庄稼趴子的胆都肥了,都不服管教了,怎么能不失败啊。”
      我敬爱的领导啊,有失败一方,就有胜利一方。你连失败是成功之母都不懂,你连农民都不懂啊,连“诙谐”可能藏有千军万马都不知,你怎么能枉下结论呀。
      五、
      张三姐正在张七嫂的火炕上的鹅蛋池里边翻看鹅蛋。嘴里边唱着东北二人转:老七家这五百小鹅蛋,就是五百个金蛋蛋,一只小鹅卖五元,那就是二百五十张大白边,养成大鹅更划算,买糖甜、打醋酸,给我侄子买件花衬衫,(白)买什么花衬衫呀——突然外边“咣当”一声,三姐抬头张望。
      侯七走进屋来:“看什么呢?”三姐疑惑的问道:“怎么回来啦?”侯七赌气似的:“不挖了。”
      三姐骂道:“这帮烂腚眼干部,早晨还催,催催的,人去了,又不挖了。”侯七气吁吁的说道:“什么呀,是我不挖了。”三姐连忙问道:“你怎么不挖了?”侯七诺诺说道:“我大姐夫说不划算。”三姐问道:“哎,他七舅两口子回没回来?”侯七噘嘴说道:“那个傻老娘们,干的更欢。”三姐又问道:“二鎯头媳妇呢?”侯七答道:“跟英连,巧玲一个样,比着干呢。”
      三姐笑了起来。
      侯七骂道:“笑什么笑?”
      三姐讥讽道:“这么一比呀,你比英连,巧玲、李凤兰都精,都精瘦精瘦吧。可人家为什么都比咱家过得好,人家哪个往人群一站,都比你高半截。”边说边往地上下命令道:“男子汉大豆腐,看家,四十五分钟翻一遍蛋 ,咱家还有一炕。别忘了,我去。”
      六
      华灯初上。元吉村的青年们并没有因为一天的劳累而蜷伏在家里。三三两两的,不是嬉戏在街头,就是钻进树林子打闹,当然了,还有些沉沉稳稳的,不声不响的走进护村林,或更远些的,如果是两个人,肯定是一男一女
      护村林中的大杨树下,肖杰、闫文会依树站定,挂在树梢的月亮透过树的缝隙,把那柔和的光洒在两个人的笑脸上,一看便知,满意,兴奋,幸福。却很少有人能够看到激情会使人忘却冷静,就连他们自己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种激情已经淡化了原则。
      文会满意的说道;“真的,肖杰,看到你的表现,你的作为,确实让我刮目相看啊。”肖杰兴奋的;“我还觉得不够刺激呢”文会笑着一语点破道;“真的吗?”肖杰诚恳的说道;“当然了,与那些当官的斡旋,那些商人斗智,对我来说,那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文会笑着说道;“那与村民交往呢?肖杰只好老老实实的答道;“说实话,还真挺难的,都是乡亲,深了不是,浅了不是,都没有文化,好赖不分啊,就说这磷肥吧,就像我给他们多大的亏吃似地”
      文会笑了;“哎,你听没听到有这么一个顺口溜,庄家老,生的怪,越贱越不买,越贵越不卖。因为我们坚信一个道理——”,肖杰;“那就是好货不便宜,便宜没好货,对吧?”文会笑道;“你小子什么都明白呀,还有一句嗑呢”
      肖杰不解的问道;“我也是刚刚明白的,还有什么嗑,说出来呀”
      文会说道;“傻子过年看邻居”
      肖杰激动的张开双臂;“亲爱的,我的好军师,元吉村有望了啊”欲扑过去。文会趁肖杰扑到还没到之际顺着树干一转身,肖杰抱住了树干
      文会哈哈的笑起来:“你必须记住:庄稼人,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你可以向村民们保证,如果施以磷肥的地块,庄稼没有起色,不收款。”肖杰扑腾跪倒,激动的抒发着心底的感慨:“我肖杰太幸福啦,太幸福了”
      声浪穿过树的空隙,荡漾在夜空。夜鼠潜伏不动,宿鸟踉跄飞逃。
      七、
      元吉村各家各户,前后园子里的樱桃花、杏花、李子花缀满枝头,海棠、小苹果的绿叶丛中凸现出一簇簇粉红色的花蕾。满街异彩,满街飘香。人们对大自然是感恩戴德的,对自己也是欣赏的。
      学生们一律的上衣,天蓝色的制裤,鲜红的领巾,满街流淌。老头湾的人逐渐又多了起来。他们要为新的发现庆贺,为后继有人欢呼。老实人坐在人群兴高采烈地:“啥付克俭家大小子,啥咱们的副村长那胆子有倭瓜那么大。”宝二爷美滋滋的:“我错似的,说你都不会话啦,人家那叫水平,谁个不服,谁个不信。”车把式也坦露心怀:“凑就冲他敢跟乡上那帮大官僚支军对炮那劲头,我就敢保,揍今年的收成没冒。”
      王小个子自豪的说道:“依我看那,今年秋天累死你们,漫山遍野的庄稼保证棵棵又沉又壮,刀刀见血,得乐死你们,金山银山,赶不上粮山啊。”白大白笑道:“得愁死你们,大把大把的钞票,不知买啥好。”
      大嗓门大嘴一张:“肖老四那个三儿也不是凡人,小包一夹,小嘴一拱,种子、化肥哗哗地从天上往下掉,你看咱们屯子,赶上磷肥厂了。”王朝石却提出一个疑问:“有个事我看做的不地道,那磷肥的价整个两样,本村的一百五一吨,外村的二百元一吨。”王小个子仍然自豪的说道:“那还得点头哈腰,又递烟又点火的呢。”王朝石继续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有人趁机发了大财。”老实人说道:“啥是不是咱们屯子的人吧,啥是咱们屯子的人就成。”车把式赞成的说道:“揍那是允许的,受鼓励的,揍肖三刚子亲自上俺大侄子家找的俺侄孙子,一百五十元一吨,他卖多少钱村里不管。”老实人补充道:“啥二鎯头他俩口子,啥一天干三趟。”
      老头湾的老人们笑了,谈笑中的东拉西扯,透露出多少耐人寻味的信息,蕴含多少令人折服哲理。林林总总,说明了人们又看到了一丝光明,一条从天上一直垂到地面的一条弧形的路。这条路虽然很窄很窄,却可以容得下千军万马。虽然很宽很宽,却只能写下两个字:公平!路,不是走出来的,是七嘴八舌,呛呛出来的

      突然,供销社屋脊上的广播又响起来,今天不是靡靡之音,而是海浪松涛。
      高文的声音:今天早晨八点准时召开村委支委扩大会议,诚恳地请求车把式、宝二爷、高中毕业生刘兴旺、韩铁、李法参加。

      老实人继续说道 :啥一趟拉四吨,啥就二百多元,三趟呢,啥六百多元,啥十多天啦。”王小个子骄傲的说道:“西南崴挖排水渠那些主也不能少挣,我听说张七媳妇、二鎯子媳妇一个人就干两条。”
      车把式赞许的说道:“揍那是政策允许的,揍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况且,人家出了那么大的力气”

      高文的声音又响起:村委、支委不得缺席,不得迟到,迟到一分钟罚款一元,缺席罚款三十元,不赊欠

      就一个村而言,老头湾是一块宝地,因为那里生长着几株老人参。七嘴八牙是坦露,打诨骂俏是规范。慢慢的,慢慢的,一队雄师穿越而来,脚踏大地,咚咚咚,就从这里延伸,直至天边。
      阎洪福拎了一桶白酒,慢悠悠的从供销社出来。路过老头湾。
      王小个子是夸奖也是找乐:“哎,老大,这回轮到你神气啦,姑爷是响当当的书记,你就是当然的国丈啦。”阎洪福站住,笑道:“二哥,你就是假话,我也当做真话听,我告诉你,现在是八字,刚刚画上那么一撇,再说,我阎老大,什么都图意,就不图意那势力,缺不缺德不说,要知道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赶明儿,一不小心下了台,农不农,商不商的,要学点技术吧,又过口了,日子也难过,是不。”车把式大手一挥:“错,错,揍咱共产党是流水的衙门铁打的官。这疙瘩犯了错误,可以调那去,你就说人民公社推平了吧,哪个乡不余下二、三十干部,可人家会安置,仍旧戴着带翅的帽子,连他们家那叭拉狗都他妈管人。”
      老实人看了看老学究,笑着说道:“啥老究子,啥你今天怎么哑巴了。啥咱们这不反右。”
      老学究严肃的:“蜡炬尚未成灰,我恐怕什么都来不及说,那日落和日出的疼痛,正慢慢地靠近死亡或真理······”
      八、
      一春的脚打后脑勺,人们把希望播种在心里,把种子种在地里。有头脑的人,根本没有闲下来,又开始了谋划、筹措。开始了另一种运作。村委会刚刚结束,肖杰便找上闫文会,直奔闫洪富家。
      阎洪富正与老伴坐在炕里缠线,望着这一对年轻人走进屋来,把双手撑着的线桄慢慢拿下来,转身下地:“吃过饭啦?”
      肖杰笑着说道:“村里的事忙完啦,这才挤出一点时间来看望一下三叔,正好碰上文会,便一起来了。”文会笑吟吟的说道:“我去东屋看看我奶奶。”转身出门
      阎妻美滋滋的说道:“文会这个丫头呀,在俺老阎家可是头排人物,就是在南北几十里地方远的男女青年当中也是拔尖人物。”阎洪富不阴不阳的说道:“说那干啥,都长着眼睛呢。”肖杰笑道:“三叔,我当这个书记全凭三叔谋划啦,今后,更要为我撑腰掌舵哟。”阎洪富笑了,平平稳稳的说道:“哪里的话呀,你干的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肖杰只是礼貌的回应着:“三叔,您过奖了。”
      阎洪富平静的进一步说道:“我是实话实说,干部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干吧,好好干吧,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肖杰看着闫洪富,故意卖个悬念,讨好似的说道:“我感觉到最难领导的就是这帮初中生,高中生。”阎洪富笑了笑:“这帮人可认死理,不过也没啥,人心都是肉长的嘛。”
      肖杰笑道:“有您老坐镇,我怕啥,三叔,村里马上要处理捷克车,还有两台汽车,您老可要说话哟。”阎洪福欲言又止:“我嘛 ……”肖杰当然明白,:“三叔,这事儿呀,这么说吧,有您要的,没旁人想的。”
      阎洪富笑着说道:“这次拉磷肥,二鎯头他们一台四轮车就挣七,八千块钱,如果有台汽车嘛”
      肖杰心中窃喜:“好啦。”
      九、
      咱们农村有一句俗语:家家卖烧酒,不漏是好手。可是,现实生活又告诉我们,是呀,你兑水时,人们真的是无法看到。如果喝道嘴里,谁还品不出其中的滋味呢,谁还品不出其中的缘故呢。元吉村出现的大事小情,不是也是如此吗 ?
      踏着月色,旁若无人的肖杰来到肖强家中。肖强正坐在炕上帮媳妇给新衣服钉纽扣,见肖杰进屋,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说:“来,三弟。”肖杰坐在为顾客准备的椅子上,对肖强微笑着说道:怎么,通勤呀。肖强自信的说道:“二十五里的路程,对咱们当兵的来说,算个事吗,哎,桂兰,三弟来了。”登缝纫机的妻子桂兰,头没抬手没停:“来了,你就招待呗,有什么客气的,谁来了,我这条缝也得跑到头呀。”肖杰着眯缝眼镜媚笑道:“嫂子说得\兵,有成就,有技术,复员后,又有好工作,我呢,不找点事,不好好干,怎么生活呀。”一边紧登踏板的桂兰说道:“你看三弟,干嘛说的那么悲观,那么谦虚呀。”
      肖强就像对自己的亲弟弟那样,继续说道:“三弟,当这个党支部书记,虽不是什么官,但它关系到千家万户的身家性命,咱宁可身子受苦,决不能让脸上受热呀。人人敬而远之,那将是人生最痛苦的事哟。”
      桂兰笑了:“喂哟哟,人家三弟就是睡着了,也比你精神。”肖杰诚恳的回应:“强哥的话,我一定谨记,我一定要造福一方,流芳百世。”肖强说道:“政策允许一部分人富起来,但咱一定要走正路。”肖杰笑道:“强哥,您放心,君子取财,应取之有道,对吧。”桂兰是夸奖,也是忽悠的说道:“三弟他呀,不但是咱老肖家的顶门杠,而且是咱元吉村主心骨,保护神,你不知道吧。”
      肖杰站起来,在屋内走了几圈,似说不说的凑近了主题:“这房子该翻盖啦,老少三辈挤在一个屋里也不是事儿呀。”
      桂兰听肖杰这么一说,立刻停下两条腿,转向肖杰,诉说着:“真的,为了盖房子,我的背都驼了,您六婶的头发都白了,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吧,两个孩子穿一个人的衣服,都补了六回啦。”肖强也为难的说道:“为了盖房子,吃多少苦,挨多少累,都没说的,关键是老哥俩的工作难做。”
      桂兰埋怨道:“俺家老爷子更是牛脾气,那块儿还不是盖房子,什么‘红货白货’的。”肖杰忙问:“什么,差在木头质量上呀,咱也买红松使,不就是‘红货’了吗。”肖强笑了笑:“不是那意思,这两老爷子说的‘红货’是土改时分的,不能在他的手里飞啦,‘白货’呢,是自己买的,再好也没有意义。”
      这就是我们的农民啊,感恩之心,死不相忘。追随之心,死不消亡。,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阶层有什么可说的呢
      此时,一位白发苍苍老太太走进来,看见肖杰,笑呵呵的问道:“三儿来了。”
      肖杰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道:“哎呀,六婶,老这样了。”
      老太太笑了笑:“你都这么大了,我能不老吗,吃饭没?”
      肖杰笑呵呵的说道:“吃了,吃完饭我都串了,串了五家门子啦,我六叔呢?”
      老太太:“谁知道干什么去啦,除了吃饭,一天不着家。”
      桂兰无可奈何的答道:“三弟,你六叔是嫌缝纫机声闹得慌,可有啥法子呢,我愿意挨这个累呀,说实话吧,晚上上炕睡觉,我得蹬一个小板凳。三弟,你吃完晚饭都串六家子门啦,俺呢,没吃饭呢,先是等你大哥,后又等俺爹,就是你六叔。”
      老太太问道:“三儿,吃不吃毛鸡蛋,让你嫂子给煎几个?”肖杰爽快的答道:“吃,嫂子,你多煎点,把我七叔也叫来,咱一边吃饭,一边解决你们两家的房子问题。”
      桂兰兴奋地说道:“那敢情好了,说通了,我给你磕个响头都成。”肖杰笑嘻嘻说道:“不用磕头,弄两菜就成。”桂兰感激的说道:“三弟,俺宁肯吃亏,说成了就成,别弄两个,四个、八个怎样。”
      十、
      村办公室里的书记室是书记运筹帷幄的地方,养精蓄锐的地方。也是筹划人生、指挥人们采用什么方式迈向必定要去的地方的地方。肖杰是敬业的,一大早便一个人坐在桌前,全神贯注地看着一本厚厚的书。
      突然房门响,肖杰猛地伸直了腰,将书拿起,《厚黑学》三个大字展现出来,又放到桌面上,拉开抽屉,将书收好。
      屋门开。付博、高文先后走进来,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高文一眼瞧见肖杰桌角的报纸:“今天的报纸到啦”。探身一把拿过,自己留下一张,其余的扔给了付博。
      付博捡起报纸,刚展开,屋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二鎯头怒气冲冲的出现在门口。开始了脚与门的搏斗,心与心的碰撞。
      高文疑惑的问道:干嘛呀,二弟?二鎯头几步走到肖杰的面前,姓肖的,那台大捷克车先不说,那两台汽车是前年、去年新买进的,不但没拉过大载,而且没使几回,轮胎上的橡胶揪还没掉。你们一台六千、一台七千就卖了,不如直接送给你叔丈爷和你的堂兄得了。
      高文笑道:二弟,你说值多少钱?二鎯头不假思索的说道:好,我出一万四,一万二卖给我,谁拉勾谁是他舅舅的儿子。
      肖杰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二鎯头,跑这儿敲山震虎来了,你称四两棉花纺一纺,我在乎过谁。对,我就卖了,你说怎么玩吧,我奉陪。”二鎯头怒骂的:“你也别他妈的拿大□□子,吓唬小孩子,我今天就跟你玩玩,谁尿裤子,大姑娘养的。”
      付博立刻站起来,和风细雨的说道:“二弟,消消气,有话慢慢讲,有理不在声高吗。”
      肖杰瞅了付博一眼:“广播喊了四、五天,广告贴了满大街,你成天睡觉来的,还是像蘑菇似的,今天才冒出来。”
      二鎯头立马骂道:“你他妈别跟我玩轮子,是,广播是喊了四五天,广告贴了满大街,你为什么不标明价钱呢?光说面议,外村人去了,你是宁要跑了,不要少了,本村人来,你又天上地下的不往正题上唠,让人摸不着宝道,这点把戏我儿子都会使。”肖杰理直气壮地吼道:“好好好,你有多大能耐使去,上告呀,镇里、县里、省里,由你,要打,家里、村里、山上、河间,你挑地方。”二榔头轻蔑的:“你也就是镇里那些歪嘴和尚念的歪经救了你,你也就是高文的仁义成全了你。你不要攒鸡毛凑掸子,更不要穿新鞋踩狗屎,臭脚不错,不往好草上赶。”
      高文笑着劝道:“二弟,你不是说出一万、一万二吗,你等着,我去把阎四秃子,肖二白子找来,如果他俩也要,就来个和平竞争行不?”二鎯头立刻怼道:“别来这套,挑动群众斗群众呀,我早就懂,反正财宝没出外国,谁便宜谁好。我今天来,就是警告你们,今后做事,明白点,公平点。别拿老百姓不识数,要在有类似这件事发生,别说我跳你后鞧子上不下来”。转身走到门口:注意点!咣当一声,摔门而出
      肖杰看着二榔头的背影,狠狠地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混蛋小子是不是有人装枪,他就放呢。”付博说道:“不会的,咱们这三台车的处理,群众的呼声不小呀。”
      肖杰气呼呼的:“让他们呼去,我兜着。高文,我六叔、七叔的房子谈的怎么样了?”高文无可奈何地:“这两老人呀,太顽固啦,肖强两口子一张嘴就挨骂。”肖杰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说道:“高文,这块房基地势在必得,必要时,硬来。我就不信他不怕王法。”
      高文说道:“什么王法,什么王法也不许硬来呀。”肖杰:“我是说那块地皮,土地可是集体的。”高文:“那房子不拆,你有什么办法。”肖杰不耐烦的气呼呼的说道:“行了,行了,你要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明天十二点前攻下这座宝垒”
      屋内,沉静了,因为思索是无形的,没有声音的,,是所以,于无声处听惊雷,是夸张的,更是不切实际的,只有出水才看两腿泥,,才能够感动、激励大家的
      付博见时机已到,说道:“肖杰、高文,现在是农闲时期,我得请一个月的假。”肖杰:“请什么假呀,这段时间完全属于你自己的,我也根本没安排你什么具体工作,就是掌这个舵把子。”高文:“种植业、养殖业,全村可都看着你俩呢呀。”肖杰:“对,这就是你的具体工作。”
      十一、
      农村中讲究的是人对心思马合套,莫要说一家有难,就是有点活计,老亲少友,左右邻居都要去帮忙。久之,成为化解矛盾,联络感情的一个微妙的途径。又成为消息传播,情感释放的中心。
      张强的家的东厢房基本盖好,三道门都开着,瓦匠们站在脚手架上边抹灰边聊,小工们进进出出,忙着、听着。瓦工甲:“真是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时气,机关枪都打不着,哈,想不到肖老六、肖老七鸿运当头、财源广进啦。”瓦工乙:“三间大瓦房盖了七十多年啦,换了六间,还剩娶一房媳妇的钱。”
      瓦工丙:“我给他算了一下,照现在市面上的价,还可以剩五千元不止,娶一房媳妇,那是张三逮驴,富富有余。”
      十二、
      张强家正房三间的两屋,东西全部搬净,只剩下三面墙,一面窗户。高文、张强正在抹地面。大眼镜、秀玲用大板铣端混凝土。
      张七和完了混凝土,笑着说道:“李大会计这辈子没干过这活吧?”大眼镜龇牙咧嘴的直了直腰:“谁说不是呢。秀玲去找高文,让我赶上了,就过来尝尝滋味。嗨,端一铣,这心就要跳出一回,我呀,真不如秀玲啊。”
      说话间,二鎯头、田力走了进来。李大眼镜高兴的笑道:“可来了救星啦,快,快。”
      二鎯头轻松地端起一大板铣混凝土,快步地走到高文面前扣下。田力也接过秀玲手中的工具。秀玲擦了擦鼻尖上的汗:“好,我去买菜。”高文一抬头:“哈,这回来了虎将。二鎯头笑着说道:“哎,高大主任,我能伺候高大主任,也是我三生有幸。”高文笑道:“你少扯蛋。七哥,你也抄抹子。”
      二鎯头歪着脖子看着张七:“哎,七哥,我七嫂到底是何方神圣呀。真是大学生吗?”张强插嘴笑道;“要从解剖,判断大鹅病理方面看,是大学生,也是优秀大学生。”
      张七自豪的说道;“反正俺家七百大鹅,最小的比俺三姐家最大的还大2斤多呢” 二榔头说道;“那是你家喂的好。”张七辩解的道;“一样的料,一样的方法,就差俩院,你说气不气人。”田力‘将’军似的:“那是风水的问题。”
      高文会意,又补充了一句;“扯淡。哎,歇一会儿。抽袋烟。”田力立刻问道;“哎,七哥,你是怎么把七嫂弄到手的。”
      张七骄傲的说道;“不是弄到手的,是千年的缘分,缘分啊,那是七四年的事啦。”
      闪进)
      城市,省城。楼阁可挡日月,却当不住霓虹灯般的莫测的人生轨迹。繁杂的街道。熙熙攘攘的各色的人,向着心中的目的地涌去。川流不息的各色的车,旁若无人的奔驰着。
      顾英连蓬头垢面,邋邋塌塌,在垃圾箱里检食物吃。行人们投以同情,可怜的,但躲避的目光。有的人,甚至要绕道而行。
      张七背着病母,脖子上挂着一个大书包,晃晃荡荡的艰难地走着。
      母亲心疼的;“老七,歇一会儿吧。”
      张七背着母亲穿过人群,将母亲放在垃圾箱上。顾英连从另一处垃圾处疯疯颠颠走来,绕着张七,张母蹦跳一圈后开始从垃圾箱里挑检食物,大嚼着。
      张母发现了顾英莲,恻忍之心油然而生,颤巍巍的嘱咐道;“老七,老七,快把咱带来的大饼子给这姑娘一个吧。”张七顺从地拿出一个大饼子交给 母亲;“妈。
      张母并没有接玉米面的大饼子子;“你就给她吧。”张七默默的走到顾英莲面前;“姑娘,给你吃这个吧。那东西都发霉啦,吃啦会得病的”
      顾英连笑嘻嘻的双手捧过张七的大母指指便咬,张七咧嘴忍痛怜惜的看着顾英莲。
      顾英莲撒开嘴双手一推,有气无力的骂道:“你坏,你坏,你比陆副书记坏,比王亮还坏”张七一把抓住要跑的顾英莲的胳膊笑道:“姑娘,你把我的手都咬破了,我是让你吃这个”递过手里都玉米面的大饼子
      顾英莲笑嘻嘻的拿过来便大嚼起来,连连喊着;“香,香!妈,妈,香”
      张七又拿一个咸菜疙瘩递给顾应连;“就咸菜吃,免得烧心。”
      闪回
      张七;“你们说邪不邪性,从那以后,我吃她就吃,我走她就走,管我叫老七,管我妈也叫妈。我妈病逝后,撵不走,甩不掉。就跟我来啦”。
      二榔头不解的问道;哎,“七嫂说的陆副书记、王亮是谁呀”张七美滋滋的说道:“你七嫂病好了以后才知道,一个是陷害她的市委领导,一个是抛弃她ID男友。”田力哈哈笑道:“这是天意,是好心必定得到好报的结果呀。”张七说道;“开始我想,养一个小猫小狗咱还得精心照料呢,何况那么大一个活人啦。万万没想到呀,我越呵护她,她的病越好转,而对我的依赖性越浓。” 高文兴奋地说道;“这就是天意,就像九大行星沿着一点的程序运转一样。”李大眼镜取笑道;“老七,将来你得借你老婆光,光宗耀祖哇。”
      二榔头附和着说道;“七哥,将来咱屯子得借你的光发发发啦,别拿把吆。为I什么呢?知识改变命运,科学改变咱们村!(又转问高文,)哎,高主任,都说厨房有人好吃饭,朝中有人好做官,咱屯子最近出现这些烂眼子事算啥呀?” 。
      高文看了一眼二榔头,:“二弟,我知道你说什么,就那样,人家肖老六、肖老七不看他侄子当书记的面,人家还不换呢。”田力立刻阴着脸说道:“是嘛,看起来,俺是小人啦。”高文说道:“肖杰根本没介入这件事,都是我一手承办的,你们要是怨,就怨我这个大哥没有能耐了”。二鎯头反问道:“没介入,还是套呀?从汽车问题上看,从拉磷肥问题上看呢……”
      高文站起来,打量着二鎯头:“哎呀,哎呀,又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小嘴巴子,又蹲下来,低下头,……”
      古语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这里得到了印证,咱们农民,遇到什么事儿,总会七嘴八舌的呛呛,呛呛呛呛,就会呛呛出个头绪来,就会在人们头脑中刻下一道痕。对的,是备忘,错的,是渲染。、群居的人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对错,对与错,都是通往高深的一道道坎。逾越了,就是道。
      大眼镜是个文化人,立刻搭圆场,说道:“不要把问题看得那么复杂,把人看得那么坏嘛。”二鎯头笑道:“好,好,是亲三分相,是火就热炕。我明白,我明白 。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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