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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搏击 ...

  •   博击/
      六
      改革开放就是好。在农村,在农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春夏秋冬的概念了。就像腊月里,人们背着铁穿,在冰冻三尺的沟子里、泡子里、河湾、江叉子里凿冰打渔一样。如果见到鱼了,哪怕是一条小鱼呢,人们的兴趣立刻高涨起来。天,不冷了,肚子不饿了。浑身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气来。因为那是看到了希望。
      刚过白露。闫洪福家整个院子就变成了打谷场。打谷场的西南侧,是一大堆扬的干干净净的红小豆。红小豆旁,李法穿着印有祥发中学字样的背心,光着头用铁撮子撮着小豆,冬梅,文秀两个人挣着麻袋。李安民,阎洪福在系着麻袋嘴。有五六个中年人,在旁看着,议论着。田宝、于力正在往四轮子车上装着豆秸。一群小孩在平平整整的院子里奔跑嬉戏。
      马大甲、关山两个人说着笑着,迈着悠闲的步子,进了院子,看见那欢腾的场面,径直奔去。马大甲接过莫如说抢过李法手中的铁撮子,关山替换下文秀,冬梅。文秀、冬梅解下头巾,抽打着身上的灰尘。跟李法嘀咕一时,朝门外走去。
      二鎯头开着四轮车进了院门便喊:“法子,还有没有活儿了?”
      孝文立马招呼道:“二哥,这边来,拉豆秸。”
      阎洪福笑不拢嘴的从上屋拿出几盒烟,分别发给大家。
      阎洪祥乐颠颠的从院外走进来:“亲家,查没查,多少袋啦?”
      李安民乐呵呵地:“三十二袋啦,我看还能掼上七八袋。”
      阎洪福:“怎么样,割小豆时,我就说有打头,抓一棵,煞手。真没想到,人有精神了,天也风调雨顺了。”
      李安民扎好了一袋口袋嘴,直起腰来,大声地说道:“在场的,谁也不许走,好喝赖喝,喝几盅。”
      阎洪福也大声地:“对了,谁也不许走啊,就算吃个喜吧。”
      农民甲:“扬个屁功夫场,够酒钱呀。”
      李法笑着说道 :“看我三叔说的,不干活就不喝酒啦。我伯说得对,我都预备下啦,就算喝个喜吧。”
      江湖上的嫉妒恨,不可能不反映在农民的心里。正所谓的‘一家过日子,十家撩高’,过好了,说你运气好,说你路不正,说你横崩拐骗偷。过坏了,说你报应,说你心邪,说你尖懒馋滑蹭。所以人们发财了,就用‘吃喜’来平衡各类人的心态 ,以求和谐。久之,就成为一种习惯。所以,马大甲笑嘻嘻地拎着铁撮子直起腰来:“对,别辜负了法子一片心。我还有点事,跟大家说一说,咱就洗脸摩胡子,一过二手啦。”
      老农乙骂道:“马片长,你真属那苍蝇的,有缝就下蛆,如果不保密,你就说吧。”
      马大甲大嘴一冽,笑道:“保密,保什么密呀,今天是十二号,十五号开镰收割。”
      二鎯头坐在驾驶室朝笑道:“十五号开镰,你做梦呢呀,黄豆,小豆都割完了,还他妈的十五号开镰呢。”
      马大甲分辩道:“二哥,你倒听我说完呀,我是说十五号开镰割玉米。”
      二鎯头跳下车,来到马大甲跟前,说道:“我这个人就爱抬扛,你说那个庄稼人不比你们强。都承包到户了,还用你们心口挂笊篱,多捞那份心呀。真他妈的,是四盘菜上嘎牙子——多余。”
      众人一片笑声。
      马大甲笑着哀求道:“二哥,别打岔,镇党委决定,要一手抓长远,一手抓当前。为了明年的继续大丰收,必须抢时间,争主动,加速秋翻,秋整地的速度。村委会决定,我们村公路两侧、乡路两侧逐步延伸,打好扫黄战役,保质保量的完成镇党委的伟大部署。”
      老农甲骂道:“他妈的,这是哪国的党委,掐虱子养虮子。今年是自老山,苞米正度籽粒,那不是毁今年,害明年吗。”
      老农乙:“改革开放,怎么改还不是那个德行,当官的除了吹牛逼,就是为官走脸,想吃羊卵子肉,不管羊死活。”
      老农丙气愤的说道:“我宁肯挨罚,不下苦霜我不动刀,玉米伤镰一层皮,谷子伤刀一把糠。喜欢孩子也得等毛干呀。”
      老农丁怒气冲冲的说道:“哎呀,这纯粹是坑人。去年进十月了才秋翻的,到今年春天才起垅。下种的时间是早,进五月了,下那场雨小苗才出齐,现在一掐还冒浆呢。二节地,三节地年年硬定,十五号开镰还赖呼情。”
      老农戊说道:“法不责众,大家齐心都不动刀,他镇长坐镇也没办法,对不?”
      阎洪富也插嘴道:“十五号开镰行。村里应组织先从二节地,三节统一收割,争取做到秋翻秋起垅才是正道。”
      几个老农齐声地:“这才是庄稼人。”
      马大甲急了,怒不择言的喊道:“你们呐,我看是欺软的怕硬的,我看都是牛屁股苍蝇——瞎哄。合同不是写得他妈的明明白白吗,不服从村里指挥,就收回土地。要是肖书记来了,你们敢放一个屁。”
      二鎯头突然伸出手来, “啪”一个大嘴巴。马大甲被打一个趔趄,下意识地用手一捂被打得半边脸:“哎呀妈呀,二哥,你——”
      二鎯头上去又是一脚,“你奶奶的。”
      关山连忙上前拉架,横在二鎯头面前:“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哥。”
      二鎯头照关山胸前就是一拳,骂道:“你给我滚犊子,我这船没你的货。”
      众老农围住二鎯头,斥责道:“你小子太鲁了。”
      二鎯头大声地喝道:“假大棍,我这第一个大嘴巴子,就是教育你今后不要没老没少,刚才说话的几位,哪个不是你长辈。那一脚是教育你记住,你就是当了皇上,在乡亲们面前也不许耀武扬威……”

      日内,阳光透过玻璃窗无拘无束的直洒下了,似乎要照亮人世间的秘密,警示每一个人的心。村委会,在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辨别着,巡视着,在淋漓尽致的在展示着,抒发着,记录着。下午,镇长带来大队人马旋风一样来到这里,于是,上演了一场耐人寻味的今古奇观。一场动人心弦的对抗。
      王永江镇长无拘无束的坐在村办公室肖杰的位子上。一边往烟灰缸里弹烟灰,一边严肃地对村委会的干部们说道:“村委会的干部必须统一认识。”赵兴宇坐在椅子上,不冷不热的说道:“我认为是得统一认识,首先要知道我们是为谁做工作。”高文愤怒的站起来,说道:“我认为老百姓说得对,不该翻的土地年年翻,都搅夹生了。该翻的土地呢,还生活在旧社会。到如今,连柴油味都没闻着。”
      肖杰坐在那里,只抽烟不说话。不知是在揣测领导们的意图,是在观察村干部们的动态。还是决定自己该站在哪一方。
      七嫂微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同事们,然后面向王镇长,淡淡地说道:“王镇,你来的目的我很明白,是一手抓现在,一手抓长远。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图的是有一个好政绩。对不?可是,您听说了吗,孩子,到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好,庄稼,到什么时候都是自己的好。所以我们呀,一直把孩子当成了土地,把土地当成了孩子。那是我们的希望,我们的命啊。你说我们怎么能不用心去侍弄呢。就为这,让您跟着着急,上火,我们已经过意不去了,简直没法报答了。还劳您把奚所,郭队调来配合中心工作,您叫我们怎么谢谢你呀。”王镇听着每一个人的说话,看着每一个人的表情,气从心头起,不得不强硬的说道:“你们呀,完全理解错了呀。如果我们样样工作都不能坚定不移地按着市委的要求做。这么说吧,如果我们不能讨得市委欢心,那么,我们到上边——啊,批钱——批物——啊。也不会顺利呀。”
      敲门声。
      刘玉探进一个脑袋:“肖书记,李法、丘学智来了。”王镇顿时来了精神,异常严肃的:“把他俩带到这屋来。”话音未落,门当的一声被踢开,撞倒墙上又反弹回来。刘玉被撞得一步射到屋来,坐在地上苦笑着。
      二鎯头出现在门口:“不用带,我来了。”二鎯头、李法大踏步走进屋来,高文挪了一下身子,示意坐下。马大甲也站起来,怒向二榔头。李法立刻站在马大甲身前,挡住了马大甲。
      王镇顿时火气直蹿,吼道:“你叫什么名字?”二鎯头刚刚坐下,又忽地站起来:“问谁呢?”同时,掏出一盒香烟,慢慢打开,抽出一支,先冲肖杰笑道,“吸一支不?”随即又以极快得速度转了一圈,笑着说道,“你们吸一支不?”然后,自言自语地,“啊,你们都不抽呀。谢谢,谢谢,我买一包烟不容易呀。”叼到嘴上,打开打火机点上,又坐下睁大眼睛看着王镇。王镇一拍桌子:“太不像话了。”直接对二鎯头吼道,“你叫什么名字?”二鎯头大嘴咧,笑嘻嘻的问道:“问谁呀,问我呀,这一声,赶上一斗了。火气那么大干嘛呀,吓着孩子。到时候,我还不知道过去。”
      李法鄙夷的笑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怕你不会写,因为你连句中国话都不会说。”王镇怒不可遏的:“说。”郭队长骂道:“二鎯头,你他妈的皮子痒痒了吧。”二鎯头冲郭海啐了一口,又看着王镇:“好,我说,草民姓丘,叫pia mia,写呀。”
      赵兴宇、高文,连同肖杰都笑了。顾英莲没有笑,只是注视着这一切。
      二鎯头又面对郭海:“我的皮子是有点痒痒,可是收拾我皮子那个人,下雨天死了。”郭海恼羞成怒,蹭地站起来,亮出电棍,就奔丘学智。顾英莲也愤怒的站起来,横在郭海面前;“嘛呀,欺负俺们娘家没有人啊。”
      二鎯头也腾地蹦起来。把外衣一脱,搂起秋衣:“来呀,皱一皱眉,不是你妈后汉子。”李法一个箭步奔过去,将二鎯头按倒在沙发上:然后,面向郭海,“哎,姓郭的,你是哪座庙上的凶神恶鬼投胎。你也不怕被吐沫淹死,你也不怕永远不得超生,耍什么威风。”
      马大甲突然回过味来,也跟着赵兴宇、高文、关山一样,站了起来。目光直视郭海
      李法问道:“肖三儿,请问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杀手。让俺死个明白,好吗?”奚所长也拦住了郭海:“李法,您误会了。难道连我,郭队都认不出来了吗?”肖杰不阴不阳的说道:“李法,你干嘛总盯着我不放呀。君子无德怨自修,这个阵势你也看到了,我说什么来的。你不要肚子疼,埋怨灶王爷。”
      王镇长坐下来,态度略有缓和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找你们俩干啥?”李法:“谁找我俩,是你吗?你又是哪路神仙?小鸡下个软皮蛋,还要打个鸣,咯哒半天呢。”二鎯头笑骂道:“对呀,初一、十五都过了,你算老儿。兔子跳进马圈,装什么大耳朵驴。”高文笑道:“二榔头呀,二榔头,你是怎么念的十二年书,都就饭吃了吧,儿与几都念混了。”
      哄堂大笑
      王镇气得五官挪位,嚯的站起来:“你说我是哪路神仙,我是副镇长。”二鎯头笑了:“副镇长有没有师长旅长马长大呀。如果没有,你少管我。你别寻思我不怕你,告诉你,没人的时候,我怕过谁,有人的时候,,谁怕过我呀。”
      奚所长:“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这样吵,这样闹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李法坐下:“奚所长,把俺俩带这屋来,是什么意思?肖三儿,你说这故事的起因在哪儿?郭海,你手里那新武器,专政工具是谁给你的?,是起什么作用的?这是君子无德怨自修的问题吗?”
      奚所长劝解道:“好了,好了。”赵兴宇:“法子,别计较这些了,好不?”
      王镇又坐下来问道:“昨天你们俩干什么了”李法调皮的用诙谐对抗严肃:“昨天,昨天我干的事可多了,但不知你问的哪件?”二鎯头也嚷嚷道:“昨天,我干的好事一大摞,坏事也有。”
      王镇:“讲一下你干的坏事。”李法问道:“你是锯锅的呀,干嘛总是挑破呀”二鎯头:“昨天,”挠了挠头发,想了想,“好,我坦白。食杂店嘣来一桶酒,油厂骗来一桶油。屎尿屙在锅里头。没洗脸,没梳头,用手抠过鸡屁股”高文骂道:“二鎯头,又来浑了,是不?”二榔头继续说道;“开车轧坏一垛豆,撞死两个小动物,偷看俺家老娘们脱裤子,半夜强行搂着我媳妇------”
      郭海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他妈地皮子痒痒了吧,”举着电棍,冲过来,李法挺身横住:“做贼的猫腰,你装的什么样小巴狗呢”二榔头拉开架势,满不在乎的骂道;“喂呀,穷妈家,还奔过来了呢。哎,郭海,你皮子不痒,你他妈哽哽啥”
      郭海看李法的架势,正好退下来,骂骂咧咧的;“你等着,二榔头。”七嫂满脸怒气的站起来;“得了,别闹了,有意思吗。镇长大人,张三儿(黑龙江语,即狼)不吃死孩子,是不是活孩子惯的。”,
      王镇此时觉得不能不把事态压下去,强忍怒火说道:“算啦,书归正转,今天找你们俩来,就是重申一下镇党委的秋翻秋整地的决议。”李法立刻回敬道:“打住,副镇长,你找错人啦。上澡堂子买烟袋嘴,走差门了。我李法自己的祖坟还哭不过来呢,哪有那闲功夫去哭你们那乱死岗子。再说,我从不过问你们这些白天小嘴叭叭的,夜里尿炕哗哗的的埋汰事。”王镇狠狠的说道:“对不起,我不姓副,我姓王。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不管你理解不理解,你相信不相信,你有多少理由,党委的决议必须执行。”李法却笑嘻嘻的问道:“如果你要这么说,我倒想问问你,你的权力是谁给你的,人民在你心目中占多少分量。不要骑套包子过河,硬充大巴子慈嬉老佛爷。”
      赵兴宇笑道:“李法,你从哪儿学来这么多古怪词?”二鎯头:“说,替二哥说。要脑袋,二哥替你挨刀。”
      咚咚咚一阵脚步声。
      二鎯头媳妇抱着孩子闯了进来,后跟文秀。郭海立刻拦住:“你们俩有事吗?”二鎯头媳妇怒气冲冲的骂道:“没事上这干啥。图意你长得好看哪,俺也不画鞋样子呢。”
      郭海怒道:“你这位大姐怎么这么说话呢。”二鎯头妻两眼一瞪:“怎么说话?你怎么说话呢,谁是你大姐,你大姐结婚了吗,能给二鎯头生俩孩子吗?”
      文秀笑眯眯的对着肖杰说道:“肖书记,我来找李法回家,”然后拉起李法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走呀,亲爱的。”王镇立刻说道:“我们找李法谈几个问题。”文秀仍然笑嘻嘻的说道:“哎呀,不对呀,俺李法从来不跟你们当官的打交道呀。再说俺法子从不过问你们当官的那些埋汰事。他不可能冲你们的肺管子,因为他知道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的道理。”扯着李法的手,“走呀,我亲爱的。”李法笑道:“王镇,副镇,还是副王镇,男子汉四两绒帽戴着,不叫媳妇管个服服帖帖的,那还叫男子汉吗?我得听他的。”站起来,“咱们走吧。”
      二鎯头媳妇将孩子交给二鎯头:二鎯头抱过,亲了又亲,哈哈笑道:“这才是人生最大乐趣呀。儿子呀,快快长哟,多学文化别当官,多行善事莫刁蛮。要干就干王镇长,千万别当郭保安”肖杰看看王镇,王镇脸色铁青,嘴唇微动。然后,与赵兴宇等互相微笑。
      走到门口,二鎯头又回过头来:“肖三儿,这回我算彻底认识你了。副王镇长,我会将你得光辉形象好好宣传宣传的。至于说秋翻秋整地嘛,还是那句话,尽管我们一千个拥护,一万个赞成,还是希望你们把自己拉出的屎坐回去。否则我会号召全体村民拉着你去市里讨个说法。再见。”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镇站起来:“等一等!”李法真的站在那里,转过身来,笑道:”不用谢了,不就是一点小小的管束吗。”二榔头笑对妻子:”亲爱的,付王镇长不让走。可能是要领咱们去高级酒楼。好好的招待一番。”
      郭海吼道:“想走!你以为你是谁呀。”顾应连站起来,十分严肃的;“郭大队长,只有狗,是越拴越疯狂,主人在,更疯狂。我劝你,有点修养。王镇,我是小小的妇女主任,不该多嘴。但是,有些话,不吐不快。我们应该听一听群众的呼声呀。市委的秋翻秋整地,我们哪一个群众不拥护,不响应,我们哪一个干部不执行。实际上,只是我们喊一嗓子的事儿。另外,你们这样做,是不是低估了村民们的智商,拿群众不识数呀,是不是有意激化社会矛盾啊”
      李法命令似的:“文秀,二嫂快撤,我掩护。”

      哈哈哈。
      文秀家哄堂大笑。
      田力笑眯眯的说道:“真想不到,李法这脑袋也赶上二鎯头一样难剃啦”。
      冬梅抿嘴笑道:“我认识他八年啦,头一回听到他这这么调皮。”
      文秀乐滋滋的用手一点李法的脑门:“人呀,是三十开外,越学越坏。你没到三十,坏的这样可爱。”
      李法严肃的说道:“通过这件事呀,我突然觉得不改变生活方式行不通啦。就说开车吧,你们想一想,花钱办个驾驶证,托人弄个驾驶证,还有一大部分人呢,只有个主意正。你躲过了张三王二,躲过了李四,麻五,还能躲过张六,马七吗?不肇事才怪呢。所以,你也给他来个横冲直撞,就不用躲他啦。”
      文秀屏住喜悦的心,郑重的说道;“我认为咱们村最厉害的人是——”
      众口齐声赞道;“顾英连!”

      一个秋天的鏖战,大地空旷、开阔,落日浑圆。人们喜悦的心,尤为高涨。除了相互庆贺,就是相互探讨,憧憬着一个更好的明天。一个穿戴入时的姑娘紧紧依靠着车三漫步出村口上了公路。一边欣赏夕阳返照,一边谈论人生。
      姑娘名叫美玉。家住联兴乡丰收村,车三姥姥家的邻居。毕业后,就随其表姐在外做生意。
      美玉依靠在树干上,笑眯眯的看着车三:“三儿,你干嘛起这么一个名字?你爸在村中也算是一个知识分子啊”
      车三笑着说道:“我的名字叫车清满。我们屯子就这么一个习惯,排行老几,就称呼几。例如肖三,王二,刘四······”
      美玉抿嘴笑道;“也挺好听。我一喊三儿,就像我妈喊我二哥那种感觉。”说罢,转身就跑
      车三美滋滋的说道:“啊,你占我便宜。”起步就追。
      恰此时,一辆四轮车开过来,直奔美玉。美玉看见车奔自己开来,只好跑到路边。车又冲路边开去。美玉不得不跳下沟里。
      车三立刻冲过去,“抱住车头:你他妈怎么回事儿呀。”
      四轮车停,司机从驾驶楼的门探出脑袋:“怎么样,够刺激吧”
      车三一看,怒气全消,乐颠颠的说道:“二哥呀,吓死我了。”伸手拉上来美玉。
      二榔头大笑道:“姑娘,我就是试探一下我这个三弟。看他能不能把自己的心上人保护好。”
      车三连忙介绍:“美玉,这是我的最好的朋友,二哥。”
      美玉落落大方的:“二哥,您好。”
      二榔头:“怎么样,三弟,这就叫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你小子可有好好把握哟。”
      车三笑道:“这叫家鸡怎么打也团团转,野鸡不打自来飞。”
      美玉嗔道:“二哥,您看他美到什么程度了。”
      二榔头乐呵呵的说道:“妹子,你也是有福之人啊,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嘛。”
      车三问道:“二哥,嘛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二榔头说道:“这不是又到了收粮季节了吗,三儿,你今年干不干呀。”
      车三:“干呀。您看,秘书都请来了。二哥要不咱们俩合伙干,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
      二榔头:“今年又让肖三卡了一道。哪个村的公粮任务都没有变,唯独咱们村又加了码。明天我就联合一帮人给他造翻,让他把拉出的屎坐回去。”
      车三想了想,然后说道:“别介,二哥,你让他加呀。这样一来,可以让他厕所扔炸弹,激起民愤,咱们也可以攒鸡毛凑掸子。你这么一闹腾,他一变换手法。咱不是没打着黄皮子,还闹了一身骚吗,他还是好干部还得骑在咱们头上。”
      二榔头一脸佩服的笑道:“三狼精啊,三狼精,二哥服你啦。我先走了,再见,美玉姑娘。”

      秋姑娘总是携着风而姗珊来迟,来了就心急火燎的把人心里的积垢吹尽。把喜悦、把丰硕吹进各家各户的院庭。让天清爽,让大地豁达,让人们彻悟。巧玲家也别开生面了。新房的客厅变成了餐厅,穿着各色、各款新衣服的村干部正在举杯畅饮。
      一阵阵喧闹,说笑。一阵阵打情,说俏。大眼镜放下酒杯:“城里的水就是养人,你看巧玲呆了两个月,吃得又白又胖,小辫发亮。”巧玲拎起一瓶酒,哗哗地给大眼镜的空杯子倒满,骂道:“你那驴腚掏不出好话,两月没见,你那马脸又长了一圈骚疙瘩。”
      马大甲笑嘻嘻的取笑道:“哎,嫂子,咱那孩子怎么没抱回来呀?”巧玲不假思索的说道:“又是个带把的,一生出就送给人啦。让他找个好地方,兴许能出息个人呢。领回来罚钱不说,到啥时候还不得溜垅沟找豆包吃。再说了,最大限度,当一个片长,还叫老娘不省心。对不,甲子?”
      肖杰也笑了,为了趁早结束这尴尬的场面,也故意取笑道:“大伙别闹了,咱也借巧玲这块宝地说几件事。”赵兴宇:“巧玲这块宝地可不是随便借的,起码得王二同意。对吧,巧玲?要说咱借这个机会说几件事,还凑合。”高文:“对呀,咱应说趁巧玲办满月,设宴请客这个空。说几件事才差不离,借机会,那不是……”巧玲风一样飘了过去,眼角含笑的骂道:“你闭上你那驴嘴。”然后,用手拿起起一块肉就塞进高文嘴里
      肖杰收住笑容:“这么的,我跟高文、顾主任,甲子负责出民工修坝筑梯清淤。老赵、李会计、山子、在家修路,挖栽植坑,收公粮。喂,今年公粮任务是个老大难呀。”赵兴宇愤愤说道:“他涨,咱就收。天塌大家死,过河有矬子。群众不买账,咱就孩子哭,抱给他娘,瞎子过河,淌着走呗。”大眼镜无可奈何的说道:“咱是豆饼干部,又要手托两家。这碗水端不平,只好磨道驴,听喝了。”
      一直没有言语的顾英莲,似吃不吃,似听不听地补充了一句:“这叫响鼓不用重槌,快马不用加鞭。”关山瞅了一眼顾英莲,眼里露出赞叹的目光。大眼镜也偷偷地看了一眼顾英莲,心里竖起大拇指。马大甲把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一口咽下根本就没有嚼烂的饭菜,满脸涨红的说道:“哎呀,七嫂,不,顾主任,你怎么冒出这么句话呀。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肖杰没有理会几个人的话,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看看机站门前的那栋房子,怎么能让他变成钱。”赵兴雨带着不满的情绪说道:“现在卖,是卖不出去。你们说,不做生意,谁愿意跑那儿去住呀。”马大甲带着表现的情绪说道:“做生意。咱们村的人,我看挑不出几块料。”高文带着讽刺的情绪说道:“大甲,你不能那么说。满城贴告示,还有不识字的呢,咱就死马当活马医。卖是不能卖,那是一块风水宝地。”
      肖杰立刻说道:“那就出租,看看收多少钱合适?”关山:“一年的租金六百,或九百,就不少了。”马大甲:“宁要跑了,也不能要少了。”肖杰:“好,咱们就先要它一千”
      巧玲从厨房端来一盘子大鱼放到桌中央,鱼头正好冲着肖杰。高文笑道:“肖书记,鱼头冲你。对不起,按规矩办吧。”肖杰:“好,党委的决议,咱不违抗。酒席桌上的规矩,咱也不破坏。顾主任,鱼尾冲你,斟酒吧。”顾英莲笑道:“这是什么规矩,纯粹是吃铁丝拉笊篱,肚子里编好的。肖书记,别看我是抓计划生育的,手可重哟。”肖杰也笑道:“对呀,只要编得好,就得认真执行。”
      高文一语双关的调侃道:“可不能让顾主任去执行,她手重,一使劲别把屁股上那块松紧肉给划断了,闹一个有屎收不住,顺裤腿子拉拉,多恶心人啊。”大眼镜:“巧玲,你要是吃铁丝拉笊篱是谁编的呢。”巧玲马上回敬道:,“是你编的呗,吃得了,也不嫌脏。”赵兴宇笑道:大会计,吃亏了吧。你成了巧玲的儿子啦。大眼镜,不愧是有文化之人,骂人也迂回得让人看不出破绽,笑着说道:“我可成不了巧玲的儿子,我不会编,谁会编谁是巧玲的儿子。对不?”
      哈哈大笑。
      肖杰的脸,五颜六色。

      李法的家早已成了文秀的家了。早已成为同龄人景仰、羡慕、期盼的家了。一大早,文秀便来了
      李法问道:“文秀,水泥厂停产,纸袋厂势必停产,你有什么打算吗?”文秀笑道:“什么打算?听你的呗。”
      李法:“我只能给你个建议,养鸡,或者养牛。”文秀:“那就都养。”李法惊诧的重复着,也是疑问道:“都养?”
      冬梅开门进屋,笑嘻嘻的说道:请原谅我没敲门就进来。文秀大喜:“正好你来了,哎,我的大厂长,有什么打算?”李法笑道:“干嘛呀,也不让人家坐,也不给人家倒水。”文秀美滋滋的说道:“这是你家,我总不该喧宾夺主吧。来,坐,炕里坐。咱热乎热乎。”
      冬梅开门见山的说道:“李法,文秀,我今天是来辞行的。”然后拿出一封信交给李法。文秀抢过:“呀,好俊秀的字呀,谁来的?”冬梅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文秀坐在一边看信。
      冬梅平静的说道:“李法,这是兴旺的女友写来的,她的主要意思是劝我离开兴旺。”李法果断的说道:“她让你离开你就离开呀。如果是兴旺让你离开他,我都不答应。”冬梅继续说道:“兴旺的女友说得没错。兴旺在军校学的是法律,将来肯定回不了农村。我们将来的生活肯定有诸多的不便,更肯定双方都不会幸福。爱,不是占有,所以,我决定离开兴旺。”
      李法急了:“没有条件,我们可以创造条件,况且爱的本身就是创造。冬梅,你要好好考虑考虑。”文秀放下信:“哎呀,这个女生的父亲是军校的校长呀。冬梅,你屈服啦?”冬梅仍然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屈服。兴旺幸福,就是我的满足。”
      好一个姑娘,你简单得空旷,宁静得致远,完全可以容纳得下一个宇宙。你心思缜密,壁垒森严。容不下两个字‘背叛’。你的轻描淡写,我们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次厮杀?爱情,在不同的人的面前,就有不同的解读,婚姻在不同人的面前,就有不同的态度。你是谁呀,一个单纯的农村姑娘。一个光明磊落的农村姑娘。
      文秀怀疑的说道:“这封信是不是掺夹兴旺的意思呀?”李法坚决的否认道:“不会的,决不会的。”
      李法为什么敢坚决的否认,因为他们是发小,是同学,是肝胆相照的朋友。因为李法认为,人,什么都可以改变,唯独人性,不能够改变。如果人性改变了,那么,他绝不是人啦。
      冬梅也觉得有同感,笑了:“我想也不会的。李法说得对,是爱情,但不一定是婚姻。我决定报考北升大学,法律系。”文秀立马赞成:“我支持,我坚决支持。”李法:“对,我大力、全力支持——”

      会友饭庄的大厅,是补充能量的地方,也是消费的地方。只要能够吃好、吃饱又花钱少,来来去去的人们啊,总是笑逐颜开。单间雅座,却又当别论了,起码充满了较量。来来去去的人们啊,覆盖着心照不宣。也总是笑逐颜开。
      身着工商制服,但没系扣的金胖子,满脸通红地举起酒杯笑逐颜开的说道:“心对心,口对口,杯杯见底是朋友。干!”自己先一饮而尽。
      肖杰也笑着举杯喜从天降般的说道:“东风吹,战鼓擂,稀溜溜的谁怕谁。干!”跟着一饮而尽。
      李胜利见状,不甘示弱的:“喂呀,小巴狗掉进公厕,还墩两口呢,”举起酒杯,欢天喜地的说道,“豪气三千丈,情义斟一杯。”也一饮而尽,然后对胖子笑道,“胖子,你马上就要发了,不会忘了小弟吧?”
      金胖子美滋滋的说道:“借老兄吉言,好说,一切都好说。哎,小肖,这次就定下来吧,好不?”
      肖杰静静的看着胖子,诡秘的笑着说道:“当然好了,不过俺屯子的事不像城里。金哥,你们是怎么合计的?”
      金胖子说道:“我们也考虑再三,先租赁几年再说。”
      李胜利笑着追问道:“怎么个租赁法,你不妨详细说说你们的打算。”
      金胖子:“六间房,一个庭院。小肖,每年一万元租金怎样?”
      肖杰笑了笑:“嗨,别说一万,就是一千,我肖杰说个不字,你今后别交我。再者说,能结交你这样一个朋友,也是我们全村的荣幸、全村的福气呀。金哥,我这个党支部书记,虽是一村之长,换句话说是农村的土皇帝。可是这个皇帝要受村长的制约,要受村中几大家族的管束,还与那些土大爷的要挟。你就别说我头上还有多如繁星的戴乌纱帽的大官、小官们啦。不像你们局长,可以一锤定音。如果村民一造反,一串联,一到换届,我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到那时,你恐怕是苍蝇落铜盆,认为是块金,也啃不动了。”
      金胖子:“明白,明白。老弟,金打佛口出,你说。”
      肖杰又吃菜,又是喝酒,笑而不答。
      李胜利以中间人的身份说道:“我看这么的,一年一万五千怎么样。”
      金胖子爽快的说道:“老弟,就按胜利说的办。但是,租赁期间,使用权一定要全部交给我。”
      肖杰放下酒杯:说句实话,“离村委们定的还差一大截。有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姐夫说了,我也只好为朋友舍掉黄骠马,两肋插刀不嫌疼啦。”
      金胖子一顿酒杯:“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李胜利笑着喊道:“痛快,老弟。写合同,交款。”
      肖杰笑道:“但合同上,只能写九千,那六千吗?”
      金胖子:“我懂,“小金库”,对不?好说,好说。”
      肖杰:“村里招待费太大,有些根本入不了帐。所以那六千嘛,我们只能另签一个协议。附在合同背后。”金胖子满意的说道:“好说,好说。”
      肖杰又说道:“另外,我从哈市回来,刚刚讨回二万五千元钱的运费,但不是人民币。”
      金胖子:“外汇?”
      肖杰笑道:“玻璃,十箱玻璃,你必须以你得名义出手”

      秋收结束,村办公室里依然秋风萧瑟,村里的,村民们的大事儿小事儿时时萦绕在村干部们的心头,休息也是在马不停蹄,喝茶也是在扬帆远航。
      高文、李会计边喝茶边聊。
      大眼镜神秘的小声说道:“哎,高文,肖杰这小子胆子太大了,手爪子太长了,咱们呀,都被他耍啦。”高文轻轻的问道:“你查出什么来了?”大眼镜信誓凿凿的说道:“证据,铁的证据。”高文:“说出来,听听。”
      大眼镜:“光今年建筑,仅学校就有二万八千多元不翼而飞。如果王校长所用的建筑材料不计算在内呀,肖杰这个兔崽子可判五、七年啦。”高文笑道:“我认为肖杰这小子是有一定的毛病,但是,他为咱们村做了多么多的好事、大事呀,老百姓都把他看做圣人一样,证据,证据呀。再说,私不举、官不究,你能把他怎样。最终是伤了团结”
      大眼镜:“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咱先给他放一放风,制造点矛盾,再造造舆论啊。”高文:“现在人人都是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的时候。再说,肖杰在村民的眼中比圣人不差啥,谁肯上你得当呀。连老阎家那一大家子土大爷以及车三儿,见到肖三儿都摇头晃尾的呢。”大眼镜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真是他妈的一俊遮百丑呀。哎,有了,我听市审计所马上进驻咱们镇了,我他妈的给他来一个匿名信,神不知鬼不觉扎他一马叉。”
      高文瞅着大眼镜,一动不动。大眼镜慌了,问道:“咋啦,不认识了。”高文笑着说道:“我们的有争论,甚至过激,那是为了工作。你小子,没有那弯弯肠子,就别吃那镰刀头子。搞小动作,不怕有损你的形象。哎,”马上严肃地说道,“李会计,你千万别胡来哟,伤了和气,村民们受伤啊。”
      大眼镜好奇地满脸狐疑地,“不理解似的:你什么意思?”高文继续说道:“给他敲敲警钟,也是必要的。你千万别胡来,千万别声张。一定要把情绪稳定,一定要搞一个我们村一点问题没有的大好局面的假象。只有这样,镇党委似为咱们村没一丁点问题,就会把审计工作对派到咱们村来。那时候……我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大眼镜不解的问道:“没问题,镇党委还能派工作队,简直是开国际玩笑。真是电灯线不叫电灯线,闲扯蛋。”
      高文以师者自居:“你不信吧。你想想,老百姓是咱们这级干部的衣食父母,对不对?”大眼镜看着高文:“对呀。啊,”醒悟地高声笑道,“我明白了。高大炮啊,高大炮,你这名字真得改改了。对,我们这级就是镇党委的衣食父母。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再说扯耳朵腮动,牵一发而动全身。镇党委书记怎么能把他妈他爹送上断头台呢,把自己凉轴杆,再披蓑衣救火,惹火烧身呢。高,高,实在是高。”

      月上中天,天高星稀。古城市,灯对着星,星对着灯。无论你站在什么地方看,都得认为这真是一个花花世界。帝王阁饭店,杯对着口,口对着杯,一派喧闹,一派醉生梦死单间雅座,几只肥胖的手,几张肥厚的嘴,在飞舞着、旋转着,吞噬着智力。
      肖杰举杯笑眯眯的说道:“高会计师,小弟真佩服您的酒量,更佩服您的才能。
      服务小姐翩翩走来笑道:“哪位是肖杰。”肖杰站起来,“你们镇邮电局打来电话找你,说是十万火急。”肖杰笑道:“谢谢,”然后对众人抱拳,“抱歉,我去去就来。”随之,拿起自己的小包,匆匆而去

      会友饭庄已经打烊,唯有那盏昏黄的门灯还在坚守着岗位。路人稀疏,来去匆匆。外观上看,平平静静,谁晓得内在的波澜壮阔呢?
      经理室的石英钟响了十一下。
      女老板又看了看表,对李胜利说道:”这个肖杰怎么还不回来呀?”李胜利:“我已经给任秃子打了电话,说是肖杰已离开饭店二小时啦。至于说上哪儿啦,这么大一个古城市,我哪里知道,何况这小子的朋友比我的都多。”
      女老板:“我再问问粮行的高会计师吧。”抓过电话拨号······门开了,肖杰满面红光,勉强笑着走进来:“实在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啦。”女老板笑道:“顾客是我们的上帝嘛,何况是我的好老弟啦。”李胜利在旁笑道:“你姐还追我去报社登寻人启事呢。这不,我刚戴好帽子要走,你就回来了。”
      肖杰笑了:“谢谢大姐关心。姐夫,我有点后手高了,想一个人休息休息。”女老板:“也好。小王,送肖大哥去休息。”肖杰:“不必了,几号,我自己去。”扭头就奔向经理室的门口。小王献媚的笑道:“肖哥,跟我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走廊里。
      肖杰笑着对小王说道:“小王,最好让我一个人一屋。”小王边走边想,最后笑眯眯的说道:“那么的,你上我那屋,虽说小点,但肃静。我去春红那儿挤一宿。”肖杰感激的说道:“那我就谢谢你了。”
      小王拉开了房门,肖杰跨入。见小王走了,随即反插门闩。脱去皮衣皮帽,一屁股坐在梳妆台前。掏出了一本稿纸、一个工作日记本放在梳妆台上。又掏出了钢笔,摩平稿纸,工工整整地写上:
      古城市教育局、纪检委员会。

      老头湾队伍日益壮大。中年人、青年人不时的跑来,听一听,悟一悟,笑一笑。
      中年甲:咱们村来了两伙工作队,都是干吗的?你们谁知道呀?
      青年乙故作聪明的说道:“一个是审计工作队,一个是普法宣传队。审计,治干部。普法,治咱老百姓。”
      中年乙不服气的呛道:“你是狗戴嚼子 ,胡勒。来这么些天,治那个了。还不是人家照常摆谱,咱们呀,照常恭敬着。”
      老实人将小收音机揣进怀里:“啥千里来做官,啥为的吃和穿。啥当干部的吃点喝点没啥,啥一个村啥就像一个家,啥要交往,啥要来客,啥来客,啥能不陪着吗?啥能让全村人去陪呀,啥不要小看这一吃一喝,啥你说肖杰用这一吃一喝给咱们村啥吃回多少效益,喝回多少便宜。”
      老学究无限感慨的吟道:肖杰呀肖杰,“百感的船在你我之外,还能承载什么?岁月漫不经心拉开记忆的河。你就坐在彼岸,而我双手合十掌心相印。再等待千年,可能还会犯下,如此——美丽之错

      一夜小雪,满地洁白,人们会不会联想到这是大自然不遗余力的赐给我们的圣洁呢。面的在公路上飞奔,在路上飞奔。
      车内,肖杰讲着,比画着,老教授认真的听着

      农闲,村委会不闲,人闲,心不闲。人们呀,一直生活在诗里。
      高文、马大甲、赵兴宇、大眼镜,坐在收发室里边喝茶边聊天。
      高文略带嘲讽的说道:“肖三儿,这一屁又出去半个多月啦,没家是好,腿肚子贴灶王爷,人走家搬,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随心所欲。”
      马大甲不服的说道:“这世上不要家的太少了。”
      七嫂津津乐道:“甲子说得对,再穷再破得有个家,再丑再傻得有个妈,是吧?长的漂亮就是美吗,我说,美,才是漂亮。如果肖书记此行招来一个小商,引来一个小资,那怕是找来一项小门路,也将是有功啊。”

      出租车嘎然而止。肖杰头戴旱獭帽,身穿皮夹克,推开车门,第一个把脚上的军警靴亮了出来,把显赫、把智慧亮了出来。然后拎下一个大皮包,放在地上。搀出一位身穿呢子大衣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就是肖杰请回来的蔬菜专家,园艺所的教授。几个人慢慢地走进巧玲的家门。
      王三媳妇风风火火走出了巧玲的家门。
      肖杰、王教授进了客厅,巧玲笑脸相迎。
      王教授站在客厅,四处张望了一下感慨的说道:“农民确实富了,城乡差别马上就要消灭了。”
      肖杰恭维的笑道:“王教授,您先休息一会。”
      王教授笑可居的说道:“两个多小时的车,没关系。小肖,改革才几年,变了,确实变了。”
      肖杰:“巧玲姐,准备特级酒菜,为王教授接风。”
      王教授坐在沙发上:“小肖,不要铺张。一饭一菜足矣。”
      巧玲笑吟吟大声道:“王教授,我们这平常来客都是四菜一汤。贵人来了,还那么招待,显得我们太小气,太寒酸啦嘛。”然后走出了客厅。
      肖杰笑嘻嘻的说道:“王教授,进乡随俗嘛,你别管了。俺屯子人厨艺不精,你可要包涵呀。”
      王教授:“哪里,哪里,咱们种菜的,种庄稼的是一家人嘛,说句实话,许许多多老庄稼把式都是我的老师呢。”
      肖杰站起,拉开卧室的门:“王教授,您现在的任务就是休息。”
      王教授笑道:“好,好。小肖,你忙去吧。”

      老头湾热闹起来了,青年人也时不时的跑来聆听活着的老祖宗的教诲
      青年甲:“哎,你们看肖杰,咱们的肖书记。车接车送,真是灶王爷放屁,一溜神气。”白大白笑着驳斥道:“你没听说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吗。你以为跟咱一样呀,酱缸里的蛆,闲腊肉,混吃等死呀。”老学究也搭了一腔:”换句话说,他摆阔也是咱们村的威风呀,咱们农民的威风“车把式胡子一橛:“揍那叫黑爪子挣钱,白爪子花。要吃羊卵子肉,不管羊死活。”
      青年乙突然说道:“哎,肖杰来了。”
      宝二爷:“来了,我错似的,来了就放桌子,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众人哈哈大笑。王小个子好似没有反应过来:“我错似的,那叫两羊是赶,一个羊也是放。”
      众人又哈哈大笑
      老人们开心的笑了。那一张张沧桑的脸上,笑起来,可以说是沟壑纵横。每一条沟,每一道梁,蕴藏多少故事,多少过不去的的坎。人们却照常去迎接每一个日出,迎接每一次苦雨腥风。那一张张笑脸上的红晕,终究掩饰不住那灰暗,那蜡黄,那黝黑,令人产生多少遐想:辛酸、委屈、荒唐,开心、知足、醒悟。不是呀,应该是每一个人都用自己的童年,治愈了自己的一生。应该是‘是非成败转头空’,应该是灵魂的历练,境界的提升。应该是‘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
      宝二爷嘿嘿笑道:“我错似的,你又明白了。上午精神,下午把毛驴给牵丢了。”
      这时,肖杰大步路过老头湾,一边招手,一边微笑着点头而过。宝二爷笑道:“我错似的,小个子你明白肖书记那是什么意思?”王小个子把脸贴近宝二爷,风趣的说道:“肖杰是告诉你,别怕,小宝宝,我没事。你们看看我为咱们村创造多少财富,你们每一家得到多少利益。不要说是审计的来了,就是公安局的来了,又能怎么样。”
      白大白瞟了王小个子一眼:“小个子,审计的比公安局的利害多了,你懂不懂。”王小个子取笑道:“我这辈不懂,下懂。也说明咱们家兴旺发达呀。”车把式:“揍肖三儿那意思是告诉咱们。别看村里的钱是你们一滴血,一滴汗挣的,揍我说了算,揍我随便花。揍那一招手是告诉咱们,你们往东山里看,老和尚无儿孝子多……”
      宝二爷:“我错似的,喝量酒、花脏钱早晚是病。你们放心,善恶到头终有报。”老学究却苦笑着:时至今日,我仍是----无法盛起你的全部泪水。扶着花开花落,无言的痛楚和美丽的过错,总是不可避免。

      村办公室的打磨正是智慧的积累。除去的锈与瑕疵,肉眼是看不见了,依然存在心里。村委会的成员们正在讨论,正在打磨,正在提升。
      肖杰话音刚落,赵兴宇便由衷的说道:“吃吃喝喝谁都见到过,那是小事一桩。这位大教授咱是得好好拜访拜访,迎财神吗。第一得心诚,心诚则灵,一定要好好招待。”
      高文:“对,我举双手赞成。迎财神就得有个迎财神的样子,顾主任你说呢。”
      七嫂笑着说道;“让我说呀,那就是一对夫妇一个孩。”
      肖杰笑了:“第二件事嘛,就是咱们新盖的那个小六间房租出去了。完全是按村委会的意见出租的。”
      马大甲:“一年租金?一千元?”
      肖杰笑了:“太少了吧。我说是九千,你信不信”
      马大甲:“唉呀妈呀”
      大眼镜:“这叫货卖用家,租给你,一年一千元你都不会租。听说北京的王府井,寸土寸金呢。”
      高文:“咱这是北京吗,穷乡僻壤。”

      拼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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