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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运筹在胸 ...

  •   运筹在胸
      元吉村小学校建筑工地。紧张、火爆,怎么能不让人感动,怎么能不让人兴致勃勃。
      肖杰与王校长更是兴致勃勃的在脚手架下边走边聊。
      肖杰兴致勃勃的卖弄在自己的才能:“王老师,学校这块竣工,您也可以搬进新居啦。”
      王校长也是兴致勃勃的,且无不感激地:“是呀是呀,真得谢谢您呀,肖杰。”
      肖杰夸夸其谈的表明自己的心迹:“谢我啥呀,学校是清水衙门,工资又低,可您们从事的事业又是人人所关注,所企盼,所受尊敬的嘛。”
      王校长受宠若惊的表明自己的心迹:“有你的理解,有您的关心,及千千万万百姓的信赖,我更加热爱我的工作了。说真格的,你张老师那心里总是像揣只小兔子似的呢。”
      肖杰嘱咐道:“也难怪,王老师,坛子能扎住,人嘴可扎不住呀。对个别教师,您要施舍些小恩小惠,增加您的亲和力哟。”
      王校长应诺道:“我明白。”然后随肖杰坐在篮球架子上。
      两个人刚刚坐稳。马大甲便骑着崭新的自行车驶来,跳下车,径直奔向肖杰,耳语一阵。
      肖杰惊慌失措的站起来,勉强笑道:“王老师,我有点事马上去办,回头再聊。”骑上马大甲骑来的自行车匆匆走了。
      王校长望着肖杰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说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
      马大甲笑嘻嘻的凑近:“王校长,你是说肖书记吧?”
      王校长笑了笑:“除了说他还有谁呀。”
      马大甲饶有兴趣的问道:“肖书记小时候也淘气吗?”
      王校长由衷的叹道:“何止是淘气呀,这么说吧,昨天还是好朋友,如果你今天当上了班干部,明天就变成了他的仇敌。哪个老师教他,哪个老师感到头疼啊。”
      马大甲笑了:“是吗?”
      王校长:“为此,我曾打过他,他也曾被学校开除过。”
      马大甲兴趣盎然的说道:“有意思,就这样品质恶劣的学生,居然当上了党支部书记。”
      王校长笑着夸奖道:“而且是人人爱戴,也确实有政绩的书记。只能解释为学校教育抵不上社会教育。”
      王校长的解释可以说是完全正确的。因为,有人说过:有的人可以用自己的童年治愈自己的一生;有的人可以用自己的一生治愈自己的童年。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目的都是治愈。所以,是非成败,都是治愈,都是淬炼初衷。那么初衷是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也。所以,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马大甲顿时来了精神,哀求道:“王老师,你讲几个具体的事,让俺听听好吗?”
      王校长略加思索:“那是小学年级的事。
      插进:
      元吉小学两长栋破草房围成一个院落,即操场。两侧稀稀拉拉几十株老榆树就像几十个稻草人一样伫立在校园的四周……
      上课铃响,满院子的学生蜂拥进教室。
      肖杰也在其中,连蹦带跳、又打又闹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恰好前桌女班长的长辫子耷拉在他的课桌上,他前后左右瞅了瞅,伸手轻轻缠绕在椅子的靠背上。
      年轻的王校长,一副纯知识分子的打扮,腋下夹着讲义走进教室。
      女班长喊一声:起立!突然“妈呀”一声,那个女生跌坐在椅子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了下来。
      全班同学不约而同的惊恐的转头望去。
      王老师箭步奔去,扶起女班长,愤怒的:“肖杰,是不是你干的?”
      小肖杰一口咬定:“不是,我没干。”
      王老师吼道:“不是你是谁?”
      肖杰毫无畏惧的喊道:“不知道,怕死不当共产党员。”
      同桌的是一女生站起来手指肖杰:“就是你干的!同学们听到铃声,都各回各的座位,没人来过。”
      肖杰强辩道:“就不是我干的,可能是你干的呢。”
      王老师把态度放缓:“肖杰,做一个好学生,起码得诚实。”
      肖杰威风凛凛的说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但我不说。打死我也不说,我不能当叛徒。”
      王老师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不承认是不?”一把把肖杰从座位上薅起来,“说不说?”
      肖杰仍然豪不畏惧的:“不是我干的。”
      王校长又把肖杰扔到椅子上:“说!”
      肖杰脖子一挺:“不知道。”
      王老师气的上去就是一拳……

      南大桥,如今的钢筋水泥大桥。你不要只是承载着南来北往的轻与重啊。你更要知道,有了大地,就有南北之分。有了天空,就有上下之别。那么,有了人类呢,就一定有好、坏之分、就有正与邪、佛与魔的较量。世界,就是这样,不断地由荒芜变为富饶,由纷乱趋向和谐。就是前进。
      命运驱使肖杰骑着自行车直奔南大桥。
      程序安排闫文会坐在桥墩上休息。忽然听到自行车响,抬起头来,下意识地站起来,去扛,身旁准备喂猪用的一大捆甜菜叶子。
      肖杰急忙跳下自行车。跑过去按住,心疼的说道:“文会,回家吧,何苦遭这份罪呢。”
      文会愤怒地看了肖杰一眼:“滚开!”
      肖杰仍和颜悦色:“文会,听我说几句,如果你认为我该骂,你再骂,好吗。”
      文会看了看眼前这阵势,又想了想肖杰的为人。只好说道;“好吧,我倒要看看狗嘴能吐出几颗象牙来。”

      小学操场之中的篮球场,没有人打球了。没有了哨子声,也就没有了裁判了。只有风载着阳光在巡视,在辨别。
      马大甲好奇地:“王校长,那肖杰到底承认没承认错误呀。”
      王老师:“不但没有承认错误,反而干出更叫人气愤的事来。”
      马大甲:“是吗?”
      王老师看着马大甲,问道:“肖冲,你认识吧。”
      马大甲:“认识,现在是省肿瘤医院的主治医师呢。”
      王老师:“当时他比肖杰低一年级,是四年甲班的中队长。肖杰的堂弟,天天住在姥姥家,天天都要早起赶回家帮妈妈干家务活。”
      插进:
      天将晓,小村静卧。三俩户、几十户人家屋顶上烟囱里的炊烟率先扶摇直上,舔舐着淡淡的云。四五家、几十家的窗帘已经拉开,准备迎接新的阳光。看去,犹一幅水墨画,听来,一切静悄悄。
      长街上,肖冲时跑时蹿背着书包往家赶。当走到学校临街的五年级教室时,发现窗户没关。犹豫一会,走过去,好奇的往里看去,并下意识地喊:“谁?”
      室内,朦朦胧胧之中,肖杰正蹲在一张放倒了的课桌上,突然听到有人声,惊慌失措的往外一看是肖冲,定了定神:“哎呀,是老弟呀,吓我一跳。”
      肖冲问道:“三哥呀,嘛呢?”
      肖杰站起来,顺便将裤子提上,笑嘻嘻的说道:“老弟,你进来看看,太神奇了,太开眼界了。”
      肖冲天真的问道:“啥呀?”
      肖杰神秘的说道:“我也说不好,你快进来,咱哥俩将它捉住。”
      肖冲也来了兴趣,一边上了窗台,一边说:“啥好东西呀?”
      肖杰小声问道:“没人吧?”
      肖冲跳下:“没人。”
      肖杰笑道:“那就好,”然后招呼道,“你过来呀。”
      肖冲匆匆走到肖杰身边:“啥呀,在哪儿呢?”
      肖杰指着已经放倒的桌子:“你往下瞅,往桌子里瞅。”
      就在肖冲伏下身子的同时,肖杰突然将肖冲得胳膊拧到背后,另一只手按着肖冲的头:“瞅啊,往下瞅。”
      肖冲不得不低下的头,几乎贴近课桌,痛苦的问道:“干嘛呀,三哥,哎呀,好臭。”
      肖杰变了语气,恶狠狠的说道:“吃够,闻闻味就不错了。”
      肖冲被这突来的举动吓懵了,哀求道:“三哥,别闹了,我还要回家帮我妈烧火呢。”
      肖杰命令道:“想回家是不?行,把屎拉出来,我就让你回家。不然,我就让你把这桌子里我刚拉的,趁热乎吃了。”又将头往下按了按。
      肖冲急道:“三哥,我没有屎,怎么拉呀?”
      肖杰:“那好,你没屎,是不?吃完了屎,不就有屎了吗。”又一用力。
      肖冲疼得直叫:“哎呀妈呀,我的胳膊要断了。”

      南大桥承载的太多太多,有昨天,就有明天。有过去,就有现在。有神,就有魔,但是,没有人听到一声抱怨。大自然承负得太多太多,可是能够领悟的,又有几人呢
      文会站在桥栏杆下反问道:“肖三儿,那五十万是你的钱吗?”
      肖杰反问道:“不是我的钱吗?”觉得不妥,停顿一下,“那是你的钱吗?”
      文会:“在法庭你为什么不说清楚,”也停顿片刻,“啊,你不敢,是不?”
      肖杰为了缓和,只好低下脸来,表示心诚些:“文会,我们夫妻一场,你为什么那么狠心。”
      文回怒道:“我狠心吗,我有你那么狠心吗,肖三儿。对了,我们毕竟夫妻一场,我不想害你,你别得寸进尺。”
      肖杰急了,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不想害我?那你打算怎样害我。拿走我五十多万元不算害我,难道把我捅个窟窿才算害我吗?我已经给了你八万,你还不知足吗?真是海底针,妇人心呀。”
      文会分毫不让的说道:“肖三儿,这笔钱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说明白点吧,是乡亲们的。我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有两个孩子在,决定了我们的血缘关系。我不想揭露你害李法,逼老赵,坑高文。尤其是你丧失人性的拆散了车三,小翠美满婚姻的罪恶行径。因为我不想制造矛盾,破坏了老二屯的和谐。因为我对你还存有一线希望而不想害你。因为我不想让两个孩子的心灵蒙上一层可卑的阴影。我在考虑,你可以取之于民,我怎么做才能用之于民。请让开,别说我翻脸。”然后扛起一大捆甜菜叶子,大踏步走下桥去。
      肖杰瘫坐在桥墩子上。呆呆地望着文会……

      篮球架子下。一场厮杀,一场演绎仍在继续
      马大甲追问道:“后来呢?”
      王校长想了想:“后来”。
      插进:
      清晨,阳光下,同学们陆陆续续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揭露肖杰将女班长大辫子拴在椅靠上的那个女生也乐甸甸地背着书包,走到她的座位上。把书包往课桌里一塞,觉得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又把书包扯了出来。此时,同桌的,前后桌的,左右桌的学生们马上手捂鼻孔。当那个女生发现半个书包沾满了屎,大呼起来:“谁这么缺德呀。”
      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没有人吭声。同学们远远站着,捂着鼻子,看着。
      只有肖杰,乐呵呵地说道:“哎,你眼睛那么好使,都没发现是谁干的吗?”
      这时,班主任(王校长)走了进来。老校长走了进来。
      闪回;
      王校长叹道:“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就是肖杰干的。可他软硬不吃,就是不承认错误。又怕家长的简单粗暴,导致肖杰走上极端,学校又不准开除学生。”
      马大甲哈哈笑道:“那肖杰不是闹得更欢了?”
      王校长:“嗨,现在想起来,愧呀。”

      肖杰家的欢腾,折射出人性的忘乎所以。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发明酒呢?它又有什么作用呢?酒可以让人乱性,让人迷失,让人沉迷,让人忘乎所以,,让人铤而走险,甚至让人灭亡。可是又让人爱不释手,让人不能舍弃。甚至有了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无酒不成席的格言。摆满了菜肴的园桌面上,又有六个酒杯碰到一起。
      肖杰首先提杯:“为了我们的友谊长存。”
      马大甲:“为了我们的共同理想。”
      陈辉:“为了肖三哥。”
      延军:“为了团结致胜。”
      关山:“为了美好的明天。”
      老六:“为了,为了,为了我老六找到最好的朋友。”
      六张嘴同时发出了:“干。”
      老六放下酒杯,笑眯眯的提议道:“对,大哥,讲点绝的。让俺开开眼,讲讲你自己的,让俺心服口服,心悦诚服的事。”
      肖杰心花怒放,忘乎所以的说道:”好,我也讲我的一件见不得人的秘密,因为咱们是多一个脑袋差一个姓的朋友,朋友之间就不应有什么秘密。”
      李延河拍着巴掌:“对,讲吧,大哥。”
      肖杰问道:“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学校有个图书馆,对吧?”
      关山:“对呀,现在还在呢,可惜是个空架子。”
      肖杰:“图书室里原有二千多本小人书,百分之九十都是□□前流行的。”
      马大甲:“我也听俺老师讲过,一夜之间,一本没剩。”
      关山:“对了,我也听说过,公社保卫组来学校调查三周,连个毛都没找到。最后被一帮学生用土面炮给轰出来了。”
      陈辉急了:“别打岔了,听大哥讲吧。”
      肖杰笑着说道:“那时候还小,就爱看小人书。早就听说小学图书馆有那么大一箱子小人书,就是不给看。有一天吃过晚饭,我溜到学校,想教训教训管图书的潘老师,用木头棍去塞钥匙眼。我发现图书室的锁头跟我家的锁一模一样,乐得我当即跑回家去拿钥匙,可是插进去后则怎么也开不开那把锁。”
      关山:“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呀。”肖杰:“那时候哪懂呀。我又观察了好几天,琢磨了好几天,终于掌握了潘老师进图书馆的时间规律。”
      闪进

      原元吉小学是二十几间泥土房,却窗明几净。宽阔的操场,被无法估量的小脚踏踩得平平坦坦,却有法记录人的轨迹。
      晚饭后,学校操场的人散去,月光爬上柳梢头。天地朦朦胧胧;衬托月的金黄,万物影影绰绰,令人遐想。潘老师,二十多岁。金老师,女,二十多岁,两个人肩并肩、膀靠膀的说说笑笑来到图书室门前。潘老师把门开开,又把锁头挂在钌铞上。开了门,双双进了图书室,灯亮了。肖杰飞快地闪出。几步蹿到门前,摘下了门上的锁头,将自己的锁头换上。退隐到另一教室门前,仔细地观察着。
      图书室的灯灭了。潘老师捧着个大纸壳箱子在前,金老师在后走出图书室。摘下锁头锁好门,便随潘老师进了办公室。
      闪回。
      陈辉兴奋的喊道:“高,实在是高。”
      肖杰兴奋地:“当时我呀,甭提多高兴了。很想找个帮手,可是又觉得谁都靠不住。”
      六子无不遗憾地:“找我们几个呀,我听说图书室还有比小人书更值钱的东西呢。”
      肖杰自豪的说道:“你们呀,可能才上小学一年级,或者都在家撒尿和泥玩呢。没办法啦,做一回独角大盗吧。十一点多钟,我拿了一把菜刀,一个面袋子就去了。顺顺当当地将三合板撬开,顺顺当当地往返了三趟,二千多本图书全部姓肖啦。”
      闪回
      关山笑着说道:“这里面疑点很多,保卫部怎么就没调查出来呢。”
      肖杰美滋滋的说道:“那帮兽呀,当时,雄赳赳,气昂昂的开进学校。那阵势,就好像能够拯救全人类似的,真是吓人啊。可是,几天以后,才发现,只知道要吃要喝,破个屁案。再说他们都把注意力盯在地富反坏右身上啦。”
      马大甲笑道:“破不了案,怎么交待,还不得夹着尾巴走呀。”
      肖杰得意的:“当时我也怕露馅。天天以看热闹为名,以淘气为掩护跟在鲁校长身后。第七天,我听鲁校长跟教育办的那个老师说,结案吧。再调查一周,又要丢失二千本图书的钱,何况这些图书是不准学生看的。”
      李延河站起来:“绝,真绝。”
      马大甲附和着:“不是我们无能,是共军大大的狡猾。”
      肖杰:第三个礼拜,是第三个礼拜,调查者撤点,当晚学校设宴践行:
      插进:
      学校办公室,日光灯亮如白昼。灯下,看任何一个人的脸,都是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教职员工们在听保卫组的干部讲话:“我们学校丢失了二千多册连环画小人书,这不是一件小事,我们应提高到阶级斗争这么一个高度来看待。树欲静而风不止,这说明了阶级敌人心不死,时时刻刻都在企图颠覆无产阶级专政。我们想一想吧,为什么图书室那么多比小人书值钱的东西他不偷,而去偷不值几文钱,早已被批判,专政了的毒书呢……
      靠近办公室的一个教室热气腾腾,虽是大瓦数的灯光,也不明亮卜罗列二十多样盛好的菜肴,一端也放几个大铁盆散发着香气。
      穿着白大褂的厨师在灶前紧张地忙碌着。本校的老师们有的在烧火,有的在摘菜,有的在吸烟……
      文老师走进来:“快了,马上就要讲完了。”厨师回过头来:“讲完就开席,让他们早点吃完早点滚犊子算了。”
      文老师笑道:“霍组长讲这两千本图书流入社会将有多少人中毒呀……厨师也笑道:“中毒怕什么?中一回毒,他们不就改善一回,我老人家不就吃一回狗剩了吗。”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冲破黑暗,在寰宇间荡漾。

      学校四周的壕沟内,小肖杰率领五六个小学生蹲在哪里,埋伏在漆黑的夜里,俨然一队训练有素的侦察兵。
      小肖杰低声说道:“哥们,这帮吃屎的货,连一本小人书都没给找回来。还腆脸吃,腆脸喝,我让他们吃不成,喝不成。”一个学生笑嘻嘻的说道:“我让他吃我的□□。”二子:笑眯眯的说道哎,“我还掺点屎呢。”肖杰:“二子,我不是让你包干灰吗?”二子胸有成竹的说道:“没事儿,我都试验来的。”
      肖杰美滋滋的说道:“我第一个扔,然后是二子,黑小子,大脑袋,尤孩,最后是大眼睛,行不?”二子提议:“我看一齐扔,扔完就跑。”大眼睛:“对”小肖杰小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也行,准点呀,扔完朝东跑。”黑小子:“放心吧。”
      小肖杰双手捧着一个大纸包。弯着腰上了壕沟,几步蹿到墙根。回过头来一招手,又蹿出四个犹如狸猫般的身影,跟着小肖杰轻手蹑脚地靠近了伙房后的两扇窗户。肖杰双手举起纸包,又放下。瞅着其余的四人,然后点点头,一齐将纸包扔进窗户里。
      闪回。
      五个人一齐哈哈大笑。
      肖杰收住笑声,严肃地:“我讲的这个故事,你们不要当作笑话听。这里面有一定的哲理,大家仔细琢磨琢磨。”

      村委会。村委成员聚集在书记室,似在聊天,似在开会。领导们的聊天就是在开会,就是在磨合
      高文不冷不热的说道:我说加油站问题,宁要跑了,不要少了,反正刀把在咱们手里攥着。
      赵兴宇看着肖杰,说道:“我看每年租金得照三千元要。”
      正中下怀,肖杰满意的笑了:“对,就这么搞定。先定三年合同,最好让他一次□□清租金。”
      小孙见大家已经达到共识,笑着问肖杰:“肖书记,见到俺厂子新调来的邰厂长了吧?”
      肖杰:“见到了,原来是老相识,后天就来人设点。顾英莲主任,伙食点还设在巧玲家,好不?”
      顾英莲问道:“设在巧玲家,巧玲没在家。大师傅呢?只有找王三媳妇了,对不?”
      马大甲:“咱们村里有十二垧亚麻地也该拔了。”
      肖杰马上接道:“对,对,这是今天议事的重点。山子,你同大甲把村里亚麻量成六等份,写六个阄,当作今年的奖金,分给村委们。”
      关山问道:“怎么写六个阄呢?”
      肖杰笑了笑说道:“我不要了,没人手。主要是为了避嫌吗。”
      顾英连;“我也不要 。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原委,所以 ,我不能要。”
      赵兴宇:“肖杰,这样不好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不能稀里糊涂地拿钱。”
      高文:“当村民醒悟过来,还不得造反啊。”
      肖杰果断的说道:“一切由我负责。”
      小孙立刻讨好的赞道:“肖书记真有大将风度。尤其对部下,真是没说的。”
      肖杰,是自信,是自诩,是卖萌,是卖乖,还是买好,总之,膨胀了。兴致勃勃的说道:“这种炒豆大伙吃,炸锅一个人的事是不该干。这个书记好比家长,只图一个人吃喝玩乐,不顾一家人死活,你这个家长呀,也就没人听你的啦。这么点责任都不敢负,这点风险都不敢冒,我还有资格坐这第一把交椅吗。”
      小孙鼓起掌来:“佩服,佩服。”

      太阳跳出地平线,万道霞光透过浮云,洒向元吉村的大街小巷。小村似烟似雾,似霞光笼罩,似蒸气腾腾。各家各户的房前屋后堆垛着一垛垛亚麻,似山似巅。金光万道,瑞气千条。人们一边揭着塑料布,一边在说着笑着,一边在扫着空地,一边在争着论着。
      外村的打工队伍,一股一股涌进散开。本村的农户大部分一跃成老板,讨价,还价。有的亚麻垛前,男男女女已经拉开了阵势。
      打麻包的打拧着草绳子,有的在摆包,压杠子。摔亚麻的裹着头巾将亚麻一抱一抱立在已搭好的案板周围。
      阎洪富坐在装得山一样大的汽车上笑嘻嘻地瞅着车后紧跟的肖四白子,徐徐驶进了自己的庭院。一家人连同外村前来打工的人们立即涌上去卸车。将一抱一抱的亚麻紧紧地立在平稳的场院。
      村口,装得山一样的亚麻包的捷克车也鸣着喇叭驶出。把一辆一辆四轮车超过,抛在后面。

      肖杰、洪科长、邓科长坐在巧玲家的新房内,聊着,看着,喝着。大眼镜,亚麻厂来的会计在桌后一份一份地有条不紊地开着票据。三三两两的农户手里拿着一张绿色的票子挤在桌前。
      大眼镜手忙嘴也忙:“着什么急,着急出秃子。”“你家有吃奶的孩子呀,”“急什么。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怕赶不上浆水呀。”
      亚麻厂来的小青年,手忙,嘴不忙。一边开票,一边咧着大嘴,瞅着大眼镜笑。
      邓科长:“肖,真没想到呀,今年的数量比去年要多得多呀。”
      肖杰笑嘻嘻的答道:“从种植面积上看,多了一倍以上。从质量上看,亩产超三成以上。”
      小孙说道:“就是战线要比去年长得多,尤其是你们那些晚麻还得半个月能成熟。”
      邓科长:“哎呀,晚麻的价可要差一大截子呀。”
      肖杰笑了:“不会的,种这么些年亚麻了,我这点经验还没有吗。到时候你们看吧,纤维的厚度,垂度,色泽不会差一点点。”
      洪科长:“到时候得重测一下,是啥就是啥,好不?”
      肖杰的眼睛突然一亮,发现王三扎着围裙经过,大喊一声:“王三,过来,过来。”
      王三刚到门口便站住了:“唤我呀,说!”
      肖杰美滋滋的说道:“赶快骑车子去河沿,弄几条大鲤鱼来,要刚出水的,马上回来,回来就下锅。”然后对邓科长,洪科长笑了,“别看离河沿远,咱也吃他几顿新鲜的,野生的头等大鱼。哎,又对王三喊道:”有王八,最好也弄他几只回来。“
      洪科长急忙阻止:”算了算了,简简单单的多么和谐,多么温馨啊。“
      肖杰笑眯眯的说道:”别价,洪科长。元吉村哪家哪户的收入不是您的公平,您的正义所赐。我跟您打赌,如果您走进任何一家,如果不像招待姑爷子那样招待你,有一家跟我说的不一样,我把眼珠子抠出来。“

      元吉人是富了,人们说,是改革开放的结果,也是乱死岗子的跳猫,鬼兔的肖杰运作的结果。真的,富了,人人脸上的笑容多了。没有一个急皮摔脸,杵撅横搡怨的了。喜事也多起来了。
      挂鞭、礼炮响彻小村。乐队、鼓号齐鸣,歌声荡漾在小村上空。
      街道整洁、通畅。人们,花枝招展,在长街流淌。
      闫洪富家院里院外喜气洋洋
      新房门前。突然一声高声炮响,紧接着就是两个青年各持一个长长的竹竿,高挑着鞭炮,噼噼啪啪地爆豆般响个不停。
      一辆车头系着红绸布折成的大红花的小轿车在前开路,后跟七八辆红色面的,一辆大客车徐徐驶进门前高搭戏台的阎家大院。
      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张着嘴看着。
      乐队拼命地演奏着。
      肖杰站在人群,回头跟马大甲、关山等人小声说道:“咱们悄悄地奔礼房去吧,别影响了人家正常的秩序。”
      关山笑道:“对,礼房在二胖家。”于是前头带路,肖杰等人在后紧紧跟随。

      礼房里满满一屋子人,一屋子说说笑笑的人,一屋子合不上嘴的人。
      二张八仙桌子竖着摆在南炕,一边三个人在紧张地忙碌着,老学究手里的小楷笔变成了碳素笔,大红纸裁成的礼账变成了红塑料皮的日记本。改革开放,步步深入。人们的观念,层层更新。
      肖杰、马大甲等人走进来,众人纷纷让座。围在帐桌子的人也都闪出空地来,笑盈盈地望着肖杰。
      肖杰满脸堆笑,逐一点头致意,来到帐桌子前递上了礼洋。
      田力接过,高声唱道:“肖杰二百元,马大甲五十元,关山五十元……”
      坐在地上,炕梢的村人们喝茶的,抽烟的,闲聊的。你看我,我看你。有的点头,有的赞叹,有的咧嘴,也有嘿嘿冷笑的,还有些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郝万玉递给肖杰一支香烟,二鎯头笑嘻嘻地打着了打火机:“肖大书记,这烟到什么人嘴里就什么味,信不?”
      肖杰边吸边说:“喜烟就是味道好呀。”马大甲取笑道:“这支烟,价钱不菲呀。”
      肖杰左右瞅瞅,走到一位乡亲让出来的座位坐下。马大甲,关山也各找地方坐下。
      陈辉等六七个小伙子先后上完礼,闹闹吵吵走出了帐房。
      文华、冬梅、文秀,占凤簇拥着文会携同蹦蹦跳跳两个孩走进来,靠近了帐桌子。
      田力高声唱道:“阎洪福五百元,冬梅一百元,刘子章五百元,李安民五百元。”
      地上一小伙子站起笑嘻嘻的说道:“喂,田哥,念错了吧?”
      文秀转过身来,骂道:“六猴子,河边无青草,哪来的多嘴驴。”
      六猴子站起来,哈哈笑道:“啊,对呀,李安民的儿媳来了。”
      田力又唱道:“阎树二百元,阎洋二百元。”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似点了穴道。举到嘴边的杯子不动,张着大嘴不喝,举到嘴边的烟停住,瞪大了眼睛不抽,低头闲聊的人,抬起了头,呆呆地望着阎文会,又看了看肖杰。
      肖杰呆坐在那里,看到五个女人走出帐房才缓过气来。站起身来,大步追了出去。
      室内,人们纷纷议论开来。
      “肖书记能把一个村子管理得井井有条,自己的事却一塌糊涂呀”
      “文会这是往肖书记心里捅刀子呀”
      “七家不管八家事,咱知道啥呀”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室外,肖杰追上了文会,小声地:“文会,孩子改名啦?”
      文会笑了笑:“没有呀,对了,只是把姓改了。”
      肖杰沉下脸来:“文会,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呢。”
      文会笑得更响了:“哎哟哟,我真闹不懂了,这事还得跟党支部书记汇报吗,你是不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管个没完没了哪。”
      肖杰:“可我毕竟是孩子的父亲呀。”
      阎文会嗤笑道:“是吗,你是孩子的父亲吗,我怎么忘了呢。”
      文秀大步走来,插嘴道:“孩子跟母亲姓的大有人在,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文会鄙夷的说道:“这俩孩子应该姓什么,我也闹不清。跟你姓一个节段,我发现对孩子没什么益处,虎毒不食子呢,对吧?”
      肖杰说道:“我知道我对你们母女伤害太大了。’
      文会:”肖书记,你应该知道,我们母子三人是彻头彻尾的元吉村民啊。你说你伤害我们母子什么啦,你嘴里能说清楚,心里能说清楚吗?”
      肖杰近似哀求的说道:“文会,希望你能谅解,给我一点时间。不,给我一个机会,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文会一口拒绝:“对不起,肖三儿,覆水难收。我没时间,希望你把精力放在正路上。我更希望你坦诚地跟元吉村的村民忏悔。”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肖杰呆呆地站在那里,狠狠地唾了一口,走了。

      生产队推平,人们真正的当家做主了。能行风的行风,能降雨的降雨,再也不受拘束了。因此,欢乐多了,乐趣多了,好事多了,喜事多了。但是伴随而来的是什么?笔者不敢枉说。
      闫洪富大门旁的喇叭棚,四五支长短不齐的唢呐在鼓声、钹声的配合下,拼命地吹奏着一个乐章。大有比试、较劲之势。
      台下一片报好声,多为老年人。
      宝二爷、车把式、老实人等站在人群最后围,翘着脚,挺着脖朝台下看着。
      一对男女在台上翩翩起舞,卖力地唱着。
      车把式忽然觉得衣襟被人扯动,转过身来正想发脾气。恰此时,一位陌生人彬彬有礼地笑道:“大爷,打搅了。随手递过一支香烟,请问李法在院内吗?”
      老实人也回转身来:“啥找法子呀,啥刚进院。”
      车把式凑过来:“揍找法子什么勾当呀?”
      陌生人乙:“不瞒几位老人家,我们跟本不认识李先生。咱们到那边说,好吗?”几位老人跟陌生人到了十米以外的墙角。几位青年,中年人也跟过去。
      宝二爷笑道:“我错似的,还先生呢,你就直说了吧。”
      陌生人甲:“我们看到你们村东南林地边上有二垧小豆,长势不错,经打听才知道是李法先生的。”
      老实人:“啥不会是要买小豆吧,那可是从省科研弄回的纯钟呀。”
      陌生人:“我们愿出高价”
      车把式立马吩咐身边一个青年:“揍二牛,去喊大拴子,”一个青年答应一声朝院里跑去,然后问道,“揍高价是多少钱呀?”
      陌生人甲:“最低是二斤黄豆的价钱。”
      老实人惊讶地:“啥,啥两元多钱一斤?啥不会是公斤吧?”
      陌生人乙立刻解释道:“今年省外贸有出口任务。因小豆产量低,货源稀少,所以价格比往年要高。说实话吧,每市斤不止是两元钱。您老说我们这么早就跑出来,又要押上定金,还不得挣几个辛苦钱呀。”
      王小个子:“那当然了,无利不起早吗。”指院门笑着说道,“他来了。”
      两陌生人一齐打量着李法。
      李法走近:二姥爷,哪位找我呀?
      陌生人甲乙立即迎上去。
      陌生人甲:我是省外贸的姓杜,杜方(握手)
      陌生人乙握住李法的手:“是这样的,我们听说您有二垧红小豆。长势不错,愿出高价全部收购。”
      陌生人甲:“我这人就是性急,直话直说。您把小豆弄干净后,每斤两元六角,先交二千元定金,您看怎样?”
      宝二爷跟几位老人说道:“我错似的,人要发财,兔子都往家叼草。这回大拴子可是瞎子栋马蹬,套脚上了呀。”朝李法围去。
      李法想了想,然后笑了:“真对不起,你们来晚了。我已经定出去了,另外也不是您们出的那个价钱。”
      陌生人甲笑道:“兄弟,你真会开玩笑。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李法笑道:“真格的,你说我卖给谁不是卖。我还怕钱多了扎手吗。”
      陌生人乙不甘心的问道:“兄弟,您能告诉我您是多少钱定出去的?”
      李法笑道:“说了您不会相信的,再说也没有宣扬的必要。”
      陌生人甲:“兄弟,看到您的人,就知道您的心,诚实!可交!那么的,不管他出多少钱按他的价,我每斤多加二角钱,怎样?”
      李法笑了:“多加二角钱也不行。虽然他没押定金,可我不能说话不算数。再说多加二角钱你们挣什么呀。”
      陌生人乙:“那么的,您这个朋友我们交定了,半个月后我们还来。如果你的那个卖主真的把你涮了,我们可以帮您,也可以跟您接着做这笔买卖。”
      李法握住陌生人乙的手:“好,一言为定。”
      陌生人甲握住李法的手:朋友,再见了,又逐个握了一下老人们的手笑着说道,“再见了,老人家。”然后推过自行车,消失在视线之外。
      车把式好奇的问道:“揍法子,揍那小豆真的能卖那么高的价钱吗?”
      李法笑着说道:“肯定能。二姥爷,你们想啊,小豆刚成熟,这两个人就跑乡越坛,扔定金收购,又那么迫切,所以,我想今年小豆肯定在二元七以上,或者要在三元以上呢。”
      车把式:“揍大拴子,揍三姥爷算服您了。揍我赶一辈子大车,什么样的买卖人没见着,哪一个没你精呀。我也心里合计一下,红小豆的价格肯定在二元八角到三元之间。”
      李法说道:“现在是信息比黄金都贵重。信息灵不灵就得靠我们多动脑筋去分析,说话听声,锣鼓听音嘛。对吧,三姥爷,六爷爷。因为咱们呀,没有那好的信息来源,没有那好的靠山,就得多冒点风险啦。对不?”
      宝二爷愤怒地:“喂呀,谁的信息来源可靠,他奶奶那个孙子的。”
      老实人惊叹道:“喂呀呀,啥再过五六年,啥真的有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富起来了。啥苣荬菜炖鲶鱼,啥就苦了大嘴啦。”
      宝二爷不服气的说道:“我错似的,说又说回来,咱共产党也不是吃素的。好狗干死多少,何况几个癞貉子啦,是不?”
      车把式:“揍要不怎么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呀。”
      王小个子:“不对,什么都大变个了。得说人比人得活,货比货得留,为的争口气,图的看春秋”。
      院里吵吵嚷嚷:开席了,开席了。
      宝二爷:“我错似的,几千年啦,打打杀杀的,最旺兴还是咱老百姓,最乐和的还是咱老百姓,走,喝酒去,听兔子叫唤还不种黄豆了呢。”
      车把式:“走喝酒去。”

      阎洪富家大院铲的平平整整。摆放着一行行一排排桌子。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桌桌在推杯换盏。吃着,喝着,说着笑着,有的桌子正在划拳行令,有的桌子在较酒量……
      方盘手腰扎小围裙,肩搭花毛巾。一只手高高举着盛满菜蔬的长方形托盘,来去如飞。“嘴里不时喊着:来了,来了,油着,油着。”
      阎洪富光着秃头,携同头上戴满红花的老伴陪伴着儿子儿媳,每一个人拿一瓶酒,逐桌子敬酒。
      郝杰站在席宴的中间,边走边喊道:“今天是酒海,菜山,大家要甩开腮帮子,颠开大牙,来个猛吃猛喝猛长。”
      阎洪富紧接着抱拳唱道:“今天犬子完婚,多谢老亲少友,左邻右舍捧场了。孩子,给乡亲们斟酒。”然后又高声说道,“薄酒素菜,慢慢吃,慢慢喝。”
      突然,一位长脖子青年用手一指甬路:“哎,你们看,肖书记醉倒了,哎,肖书记醉了。”
      众人望去,只见马大甲、关山架着肖杰从上房慢慢走出。
      坐在长脖对面,背向甬路的一位中年人:“你呀,纯粹是狗戴嚼子——胡勒。咱肖书记可是海量。能灌倒他的人呀,恐怕还没出生呢。”
      长脖子也不示弱地:“你长那眼儿是干啥的,喘气的呀。谁说瞎话谁死老丈母娘。”又诙谐地说道,“对呀,你后面长那个眼儿没眼珠子,所以,你看不见。”
      满院子座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甬路望去。

      肖杰的两只手搭在马大甲、关山的肩上。两条腿软绵绵地,几乎是被拖着朝前走。嘴里不住地喊着:“我没醉,再来个三瓶二瓶也没问题。说实在的,也就垫个底儿······”。

      室内,一中年男人叹道:“历史上,村干部要陪上亲客,一连四五悠也不见撤,今天呀……来,喝酒。”
      又一中年人:“嗨,酒落愁肠愁更愁。你别看肖杰平时笑嘻嘻,乐呵呵地,那是吊死鬼擦胭脂,挺架子浪。”
      上了年岁的一位老人说道:“小两口亲亲热热地,就离就离。就是小猫小狗没了伴,还三天不吃食呢,尤其是今天,别说是肖书记,就是老和尚,也受不了呀。”
      又一中年妇女:“看到了吧,家家都有丑门帘,人人都有难唱的曲,没听说吗,家家卖烧酒,不露是好手。”
      老妇人:“也真够肖书记呛,村里这么大一个摊子,家里又有那么多事。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年轻姑娘:“七家不管八家事,伸筷呀,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
      小伙子:“燕如,你没随礼就来座席呀。”
      姑娘把脸绷起来:“滚,拿我当你呀。”
      小伙子问道:“那你说白吃谁不吃。”
      姑娘骂道:“我愿意,你有什么感冒。”

      酒壮怂人胆,也有说,酒后吐真言,酒是个好东西。要不,怎么说无酒不成席呢。但是有两种人是万万碰不得的,一种是病人,尤其是有心病的人。就是肖杰之类的啦。另一种就是有钱人,尤其是来路不正的人······
      马大甲、关山将肖杰搀扶道家里,放在沙发上,关山跑过去沏茶。肖杰扯着马大甲的胳膊坐了起来,口齿不利索的磕磕巴巴的说道:“大甲,见笑了,大哥失态了。”马大甲心痛的望着肖杰:“大哥。”肖杰立刻抢过马大甲的话头:“大哥告诉你,大哥心情是非常好。为什么,大哥彻底解放了,今后可以无忧无虑地干自己想干的事。不过,大哥也有一怕呀,人言可畏。让那些善于琢磨事的主一琢磨,一宣传,大哥的形象受挫呀。你说那媳妇算什么,好汉占九妻。”马大甲顺从的说道:“大哥说得极对,天涯何处无芳草。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活人有的是。凭大哥的条件可以夜夜当新郎。如果求婚,大门得关上,让他们排成排从狗泪子钻进来,咱得用棍拨拉着挑。干嘛放着一座森林不要,指着那一棵树吊死呀。对不?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嘛。”肖杰乐颠颠的说道:“说的对。这不,大哥彻底解放了,变成了快乐的单身汉了吗。”
      关山沏好了一杯茶,在两个茶杯来回倒着,用嘴尝尝后递给肖杰。
      肖杰接过,“一饮而尽,然后把茶杯倒着举起:怎么样,大哥醉了吗。这么一大杯,不沾篮眶,干干净净滴酒不剩。山子,她阎文会凭什么打扮得那么漂亮,她有什么资格说说笑笑,她有什么权利胡乱给孩子改姓。”关山:“大哥,我看大嫂是不是有意复婚?”肖杰:“开弓没有回头箭,好马不吃回头草。复婚?临死打哈什,妄想。”
      关山笑道:“既然大哥有这份心,何必管他呢。”肖杰语无伦次的哈哈笑道:“我管她,吃饱了撑的呀。山子,明年大哥一定给你娶回一个好嫂子。阎文会,我要让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生。”
      突然,门被开了,阎洪富笑盈盈走进来:“怎么样,是感冒了吧?”走过去,用手摸了摸肖杰的前额,笑道,“年轻人,喝量酒,花脏钱,早晚是病呀。另外一定要记住,喝酒不要太急太冲,急酒伤身呀。”
      肖杰瞪着眼睛瞅着阎洪富,笑了:“四叔来了,您请坐。”阎洪富:“可把我吓坏了,还好,不发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甲子、山子,你俩去吧,赵村、李会计还等着你们俩呢。”
      关山会意:“那好,走,甲子哥,咱这就过去。”肖杰贪婪的看着阎洪富:“正好四叔来了,俺爷俩聊一聊,一会儿也过去。”
      关山督促着:“马大甲,走啊。”
      肖杰见两个人走出去,显得十分委屈的诉说着:“四叔,文会太狠了,连孩子的姓也改了,这不是往我的伤口撒盐吗。”阎洪富乐了:“哎哟哟,你就为这生气呀,太不值了。您想想,她怎么改,还能改了你们的父女的血缘关系吗。再说,文会也有难处呀,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有多大的能耐,骒马要能驾辕,谁还买儿马子干嘛呀。对不?”
      肖杰听阎洪富这么说,立马下地:“四叔”扑通一声跪倒,阎洪富急忙去扶,肖杰死活不肯起来,“四叔,您听我说,说是我提出离婚的,是我伤透了她的心,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呀。我的好四叔,是文会步步紧逼,逼我就范,逼我提出她盼望久久的可心的话呀,我一时大意失荆州呀。”阎洪富看着肖杰,一本正经的说道:“三儿,说句不中听的话吧,一个槽头拴不住两叫驴。你俩针头对麦芒,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一山不藏二虎嘛,到头来谁也不会幸福。”
      肖杰哀求道:“四叔,可我真的舍不得文会,我真心实意想跟她复婚。我以后一定听文会的,四叔,您老人家成全我们吧。”阎洪富:“好说,好说,起来,咱爷俩合计合计”

      金秋十月。广袤的田野一派喜人景象,为改革开放贴上一个显赫的标签。人们的精神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笑不绝于唇。日影西斜、光线柔和。阎文会头戴麦秸草帽,身着素色连衣裙,肩挎长带小兜,一条金黄色的毛线从小兜里伸出。两手飞快地织着孩子的小毛衣。两眼不停地斜视公路下深深的沟里、沟沿、树隙中悠哉悠哉吃草的四只黑白花的小牛犊。
      马大甲骑着崭新的自行车从公路上飞快地奔驰着。突然发现了文会,急忙刹车,将车支在路边,冲下了公路沟。几只小牛犊惊的得蹶着尾巴跑到文会身旁,哞哞地叫着。
      马大甲:“是大姐呀,我还真没看出来。”文会平静地:“马片长,这是忙什么去来的?”
      马大甲:“我去查一查护青员有没有脱岗的。”然后,严肃地说道,“大姐,村里有规定,大牲畜不准在林地放牧。”
      文会笑了:“是嘛,我没在林地放牧呀。牛儿是属于大牲畜,可它们刚生下六七天呀。”
      马大甲:“那也不行。看在你曾是肖书记的爱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赶快把牛赶回去,不然,我就不客气啦。”
      文会瞅了一会马大甲鄙夷的笑了:“啊,肖书记的爱人你就不罚,不是肖书记的爱人你就不客气啦。是不?大甲,我这个大姐不如你那个嫂子近,是不?”
      马大甲怒道:“你少罗嗦,快把牛赶走。十分钟内不赶走,我就每头牛罚你一百元。二十分钟内不赶走,我就罚你二百元。你以为你是谁呀。”
      文会并没有乐,只是挖苦道:“哎呀,马片,此时此刻我真不知道我是谁啦。你罚吧,反正牛也不是我的,你找李法去要吧。”边织毛衣边往前走,小牛在身后跟着
      马大甲在后骂骂咧咧的说道:“阎文会,你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怪肖书记不要你啦。李法的牛儿,大姨子给放,他李法多个球。”
      阎文会站住,冲着马大甲狠狠咽了一口唾液,但仍平静地说:“李法今天割小豆,实在没人手。正好他准备雇一个人放,我寻思试个三天两天的。如果能干得了,就揽下这活,挣几个钱,好活命。马片,你长个人嘴不说人话,小心李法抽了你得筋,剥了你的皮,把你送回你妈那老马架子去。”碎了一口,又朝前走去。
      马大甲又紧紧跟上,骂道:“阎文会,我怎么不说人话啦。伺候牛这活,本来就是又脏又累最熬苦人啦,就凭你当娘娘的身子能干得了。”
      文会站住了回转身子走了几步:“马大甲,你真是门缝瞧人呀。这活儿最脏不假,可钱干净,最累不假,可钱实在,最熬苦人也不假,可是花着踏实。”摸着一头小牛的头,“你看多稀罕人呀,比人懂得感情。交牛比交人强,你给他一升,他会回报你一斗。”
      马大甲怒气冲冲的说道:“阎文会,你别拐弯抹角骂人,你说你往回赶牛不?”
      阎文会笑道:“马片,有捡金捡银的,可没有捡骂的。”
      马大甲:“牛只知道吃草、拉稀,懂什么感情,你不是骂人是什么?”
      阎文会继续挖苦道:“这你又不懂了。牛只知道吃草,可挤出来的是奶,不比人强的多吗。人啥都吃,五谷杂粮,马牛羊,鸡犬豕,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甚至还有那么一大部分人,还把刚拉完磨得驴杀了吃呢,可是拉出来的都是屎。还有一些人不去厕所,专门往柴禾上拉。马大甲,小心点,人不报,天报,平地三尺有神灵呀。”
      马大甲简直是气疯了,恶狠狠的说道:“阎文会,你他妈的骂人是不。骂人谁不会呀,还用回家去取吗。”
      阎文会乐了:“马片长,打骡子马惊是不,你听我啥时骂人啦。我要是会骂人,你敢调戏我吗,你敢要罚我吗。”

      此时,车三驮着一个大姑娘从公路上飞驰而来,听到吵闹声站住静听。

      阎文会:“再说你也太抬高你自己啦。你呀,没资格跟牛比,只能把你比做狗。人家吃完了肉,把骨头扔给你,把你乐得又摇头又晃尾巴的,叼起来一蹦八个高,赶紧跑到没人去的地方,狗窝、狗洞,或者犄角旮旯去啃。一边啃,一边哼哼,一边掉眼泪,生怕别人抢去似的。”
      马大甲:“阎文会,你还以为你是肖书记老婆呀,你搬豆饼照照你自己吧。屎壳郎戴花——臭美。今天我就罚你,一头牛二百元,不交钱就牵牛。”
      阎文会:’马大甲,你罚早了。李法还有十六头没到呢,那时你再罚呀。不过,你得借二十个胆。我不是激你,你动一动试试,碰倒一根牛毛,我让你跪着扶起来。惹反了姑奶奶,我让你跟你的主子一块去啃小窝窝头去。你赶呀!”
      车三儿跳下自行车,直奔而来,;”喂,假大棍,我看你是耗子给猫梳胡子,溜须不顾命。谁怕他肖三猴子呀,让他干,他是书记。不让他干,他照样是地瓜去了皮,白薯一个。我们能把它举起来,就能把他摔下去.”
      马大甲看到车三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哇,等着瞧!”转身跳下壕沟,直奔自己的自行车。
      马大甲灰溜溜的跑了,让人们立刻想起了‘对抗’想起了‘官民对抗’。旧时的官民对抗,是生与死的对抗,是人与性的对抗,是血流成河的对抗,是暗无天日的对抗。而今的官民对抗,是错与对的对抗,是身与心的对抗,是壮志凌云的对抗,是趣味恒生的对抗,是乐在其中的对抗。我们希望这种对抗,万古流芳。
      十四
      落日熔金,夕阳映照西大坑里的简易塑料棚上及棚前正进食的的大鹅群上。七嫂,文会漫步在坑沿的小路上,
      文会怜爱的问道:“晚上,你就住在这塑料棚里呀?”
      七嫂笑了笑;“在家里睡没有在这里睡塌实。”
      文会;“太苦了吧”
      七嫂迈着悠闲的步伐;“文会,乐在其中啊。”
      文会抿嘴笑道;“我懂。我必须沿着您指引的路,去寻找您的这种乐,所以,七嫂,我是来辞行的。”
      七嫂问道;“什么时候?”
      文会;“明天。”
      七嫂兴奋的说道;“好,我还有一个建议,就是先去妇联,找一家有文化底蕴的边当保姆边学习文化知识。早班车前,我去送你,”

      苦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运筹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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