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撩》苍梧埋骨

6、第 6 章

　　第六章- 戒不掉的远在躁动

　　“算我服你了！” 朴智旻关上田柾国的衣柜，掐着下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田柾国的衣柜里除了黑压压一片的T恤和hoody，都没个像样的衣服。
　　“小田大夫，” 这又是朴智旻不知什么时候给他起的新名字，虽然认识不久，朴智旻却已经和他相处自然地像是老友。
　　田柾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朴智旻又紧接着说，“目测你身材也蛮好的，干嘛成天穿这，你这样将来给人看病都没啥威慑力嘛…” 朴智旻撇嘴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看来得好好置办身儿正经衣服。”
　　田柾国习惯性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我穿不惯正经的衣服…”
　　然而，还是被朴智旻给哄到商场里来了。绕过了休闲运动的那层，直奔西装高定。田柾国抬头看着头顶的牌子，感觉无数个零从眼前飘过。
　　店员不知道去厕所还是怎么，店里一个人都没有。朴智旻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那儿，我挑。”
　　田柾国乖乖坐下，朴智旻就一件一件慢慢挑起来。他很喜欢这家刺绣的设计，没看完一个架子，手上就拿了好几件衬衣。田柾国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好像真的选得很认真。田柾国的唇角微微勾起来，他喜欢朴智旻在他身上花心思的感觉，谁会不喜欢呢？那可是朴智旻，大名鼎鼎的JM。JM从不穿胖乎乎的羽绒服，衣服永远精致，配饰永远新潮，时时刻刻都那么完美。
　　但田柾国心里总有一种恐慌，所以才努力克制自己，害怕朴智旻讨厌自己，也害怕他太过亲近自己，他也知道有些距离不能越过，有些人他碰不得。他怕极了自己稍不留神，那个狼狈的自己就暴露了。
　　远远地，偷偷地，本来是最适合他的，可，如果他伸手就能碰到光呢？如果，夜随时会来呢？
　　田柾国默默收回视线，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新着推特和邮箱。店员很快就回来了，她看着店里的两个顾客，两位亚洲面孔，急忙用英语道歉自己服务不周。
　　朴智旻把挑好的衣服搭在沙发上，对田柾国说，“先让她帮你量一下身，全身都要量。”
　　“Are you JM? ” 店员突然认出了朴智旻。
　　朴智旻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田柾国立刻叫走了她，到试衣间量身。不一会儿田柾国拿着一张写着他尺码的纸走过来，“哥放心啦，她不会乱说。”
　　朴智旻点点头，拍好照片传给金硕珍。田柾国试了几套西装，都挺好看的，看得出来，他有在健身。果然穿上西装的男人，多少有那么点不一样。
　　金硕珍看人的眼光果然挺好的，平常天天穿卫衣看不出来，一换上修身款，这孩子简直是衣架子嘛，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
　　“就这套吧，帅到不行！” 朴智旻冲他笑了笑，一排白牙呲得极其故意，“话说这西装不能再配大棉袄球鞋吧？”
　　“啊？” 田柾国有强烈的感觉，他又被绕进去了。
　　“你穿多大码啊？他家皮鞋也好看，哎！你看这双就挺好看的….”
　　…
　　终于从店里出来，他两只手都拎满了。一股脑塞进后座，田柾国才终于说，“干嘛买这么多东西给我，整得我像是被包养了一样…”
　　朴智旻一边往两只手上哈着气，一边说，“咱俩现在这情况，要包养也是你包养我啊~”
　　“可这些东西这么贵…”
　　“开车开车，冷死了。” 朴智旻手缩起来，两步就跨上车。
　　田柾国扣上安全带，一边发动了车子，嘴上还是不依不饶，“哥又岔开话题！”
　　这个死脑筋的小屁孩，朴智旻狠狠地想。“我住两星期酒店也这么多钱，就当房费了。”
　　“我家又不是星级宾馆！这也太多了！”
　　“那加上你明年生日礼物。”
　　“那也多…”
　　“再加上毕业礼物！”
　　“那也…”
　　“田柾国。”
　　“嗯？”
　　“包养你啊。” 朴智旻差点把自己说乐了，小孩突然默不作声了，不知道是不禁逗还是害羞了。
　　隔了好半天遇上红灯，田柾国停下车，郑重其事地扭头盯着朴智旻，问了一句，“真的么？”
　　朴智旻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然后…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田柾国也笑了起来，直到后面按喇叭，两个人才发现已经绿灯了。朴智旻好像喝进去凉风笑岔了气，肋叉那一块直疼，一疼他才止住笑。
　　在商场里没好意思拍，回家他才让田柾国重新换了新衣服给金硕珍拍照片。朴智旻一面指挥田柾国摆造型，一面还空出手给他捯饬了下发型。朴智旻对自己的眼光颇为满意，忍不住又夸了一下，“你穿上这衣服帅得去和总统女儿相亲都能成功。”
　　田柾国耳尖一下就红了，别扭地背过身去不给他照了，“你逗我有瘾啊。”
　　朴智旻见小孩真害羞了，于是咳嗽两声，把笑收起来，说，“真的帅，不信你去问你小女朋友嘛。”
　　“没女朋友。”
　　朴智旻张了张嘴巴，摆摆手，“那就问你喜欢的小女生。”
　　“也没有。”
　　朴智旻啧了一声，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我感觉你小子成心和我抬杠。”
　　田柾国盘腿往旁边一坐，敲了敲朴智旻的膝盖，直到他转过来有点不解地看着自己。田柾国的手十指搅在一起，两只手紧紧握着，他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表情有多不自然，他想一股脑儿把打好的腹稿说了，也准备好了听些伤人的话。他仅是看过来，田柾国就已经感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快灼伤他的眼睛。其实他更怕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换来的只是不温不火的回应。
　　“我喜欢男的。” 他说出来了。
　　他喜欢过男人，也只喜欢过男人。是很久以前了。开始的很唐突，结束的也很狼狈，所以他逃也似的跑出国，头都不敢回。他这样的人碰情感就和碰毒药一样，他知道那些不恰当的爱，仅仅是存在而已，对别人来说，就已经是负担了。虽然所有人都是这样，可他不一样。在于，他戒不掉。哪怕时间往后走上十年，二十年，或者说，永远。
　　朴智旻没多大反应，仅是低着头笑了笑，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这么直接的么？不怕吓跑我啊…”
　　田柾国却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他怕的，怎么会不怕。毕竟谁都有秘密，谁也都有故事说，他们，也不过如此。只是幸好，他还是说了，虽然气氛似乎尴尬了起来，可他豁出去了，继续说，“哥早看出来了吧。而且…我感觉你也是….”
　　朴智旻翘起二郎腿，看着面前神情窘迫且略带试探的小孩，分明多出些从容，“哦？我就不能男女通吃？”
　　田柾国手撑着沙发，人就探了过来。朴智旻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呼吸在两人狭小的距离愈发清晰，他听到自己心跳一下一下敲着全身的血管神经，好像是故意让朴智旻注意到他脖颈凸起的血管，他略带挑衅的表情，他靠过来的温度，在他耳边说，“你就不好奇？”
　　朴智旻挑挑眉毛，目光相接时，他觉得田柾国不过是强装着，其实嘴唇都在抖，他反问，“好奇什么？”
　　“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个。” 田柾国又靠近一点，不能再向前了，他警告自己。
　　朴智旻伸手在田柾国下巴上挠也似的刮了一下，“小孩，你做的太明显了。” 翻篇而过吧，他不想引火烧身，这么想着，他往后退了退。
　　答案再明显不过。田柾国却好像松了口气。
　　两个人还是朴智旻先站了起来，他看到他脸上略有点失落的表情。他也一定是铺垫了很久吧，所以朴智旻还是像往常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知道的，我本来就不太会照顾人。”
　　田柾国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朴智旻回了他的房间，轻轻掩上门。这种事，他大概已经驾轻就熟了。果然，什么都懂的人，最温柔，也最冷漠。
　　田柾国其实没多沮丧，想得到什么东西，最好沉着镇静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目的。如果过于用力，闹得太凶，太幼稚，哭啊，闹啊，就会像一个小孩扯桌布，结果是一无所获，只不过把桌上的好东西都扯到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
　　他笑着抱起Luca，轻轻揉了揉它的头，就像朴智旻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