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姑娘进城记》小叶不飞花

3、3.吵架

　　傍晚李晓兰喂鸡的时候发现有只公鸡一拐一拐的，脚受了伤。李阿婆看了看，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说让李晓兰留意一下。李晓华听到，就说下午自己家2只鸡不知怎地跑到小玲嫂家菜园里，被她用扫把打出去，应该是被打伤了脚。
　　农村各家菜园都用蔑条围着，也不知那2只鸡是不是练了轻功，居然跑人家菜园子了。李阿婆见到何小玲，说了两句。何小玲气势汹汹：“我家这菜苗才长出来，你家瘟鸡就进来，踩得踩，吃得吃，白种了。我打它们怎么了？打死了吗？”李阿婆刚从何小玲家菜园子过来，有一小块菜苗东歪西倒，并没有那么严重。李阿婆才说了一句，我看你园子的菜还好啊。何小玲就数落了起来，从李阿婆家的鸡说到李阿婆铲田埂铲多了、李阿婆家的树遮了她家日头，总而言之，李阿婆家对她恶意满满，她很委屈。
　　李建民也出来给老婆何小玲帮腔，还气势汹汹地推了李阿婆一把。
　　李晓华在旁边看到，冲过去就要咬李建民，被李晓兰拉住了。“建民哥刚在猪圈扒猪粪，手脏，不能咬。”李晓燕又好气又好笑。李阿公在屋里干活，听到吵架声越来越大，走出来便听到李晓燕大声说：“建民哥，大家说事就说事，你干嘛推我阿婆？你叫我阿婆阿婶的，对阿婶动手有道理吗？”
　　李阿公李阿婆辈分高，村里很多和李爸李妈这个年龄的，李晓燕他们都叫哥、嫂。辈分高其实也意味着家里穷，娶不上老婆，小孩生得晚，一两代下来辈分就高了。过去辈分高的叔公头在村子里说话有力，还是乡村纠纷的仲裁者。这些年变了，家里经济好的才有话语权，大家觉得这才是能人，辈分已经没什么人认了。
　　过去李建民何小玲这样的小辈和李阿婆吵架，大家都会觉得李建民何小玲没道理，不尊重老人；现在大家也觉得他们不讲理，过份，但就是劝劝，似乎也不觉得有多夸张。
　　在左邻右舍的劝说下李建民何小玲悻悻走了，李阿婆气了个倒仰。
　　吃饭时李阿公慢悠悠地和李阿婆说：“和李建民何小玲那种人气什么？他们平时没事都要占三分理的。气坏自己不值当。”李阿婆说大家邻居，又是一个祖公的，哪有人这样做事的。之前何小玲难产，李阿婆还半夜过去帮忙，大家左邻右舍，不说好成一家人，也不用这么得理不饶人哪。李阿公对李晓燕姐弟3个说：“有些人喜欢计较，喜欢占小便宜，喜欢压别人一头，村里人多，什么样的人都有。特别是现在的人都羡人富贵憎人穷，咱们家穷，人家不会对咱们尊重。你们要好好读书，以后自己立起来。”李阿公告诫李晓燕姐弟，做人不能太小家子气，像李建民两公婆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理不饶人，口头上得了便宜，却暴露人品，与邻居得失。
　　李晓燕听爸妈讲过，李阿公以前家里穷，阿爸早早没了，他帮着阿妈养大了弟弟妹妹，还供弟弟读了中学。李叔公分配在山西一个煤矿当工人，从此就在山西结婚生子，不回来。李爸李妈说，李叔公也回过一次，当时李阿公生了场病，李阿婆和李叔公说借钱周转一下；李叔公借了钱，从此就再也不回来了，估计是怕回来要帮衬李阿公一家。李阿公也硬气，从未要求李叔公回报，就当没有李叔公这个弟弟。
　　虽然李阿公说不要因小事与邻居得失，李晓燕姐弟可咽不下这口气。
　　两天后李阿婆诧异地说，李建民晚上上厕所（农村是旱厕）时，被不知哪来的鞭炮扔进来，吓得他差点掉进厕所。李晓兰偷笑，扯着李晓华的耳朵说，下次扔准一点。
　　日子波澜不惊。
　　中午李晓燕、李晓兰从学校回来，听到屋里有说话声，进去一看，是三姑李香竹。
　　最近番薯芋头都收了，中午李家就是一锅番薯芋头，中间放一碗米饭，两个老人吃番薯芋头，小孩番薯芋头加米饭。吃不完的番薯，喂猪，以致李晓燕吃番薯只吃芯，其他的都扔桶里。
　　因为李香竹过来，李阿婆专门炒了鸡蛋，蒸了一盘鱼干。鱼干比猪肉便宜，每条有两根手指粗，特别下饭。虽然不贵，但李家也不常吃。
　　李晓燕、李晓兰叫了人，就拿起番薯芋头吃了起来。从小番薯吃得多，李晓燕不太爱吃番薯，她喜欢吃芋头，一个小芋仔两三口就能吃完。
　　李香竹和李阿公李阿婆诉苦，李晓燕李晓兰听得津津有味。
　　和当时大多数人一样，李香竹老公，李晓燕的三姑丈刘新民，是通过村里人介绍的，刘新民没有什么什么恶习，就是普通一个农村人。刘新民家兄弟姐妹多，李香竹嫁过去后指望不上公婆，农活都是自己干。这也没啥，农村很多家庭都是这样。关键是她一连生了4个女儿才拼了个儿子。女儿送走一个，家里4个小孩，加上李香竹不是大肚子就是坐月子，家里劳动力少了一个，刘新民不是什么有想法、有能力的人，家里比李晓燕他们还穷。
　　别的姑姑回娘家多少会带点东西，买条鱼、买斤肉丸、买块猪肉，最不济带几只柿子、桔子，多少要有点表示。每次见到姑姑回来，李晓燕姐弟都很高兴，有东西吃嘛。李香竹回来，李晓燕心里会默默地想家里有哪些可以给她带回去的。
　　李香竹回娘家回得次数多，隔山岔五到李阿公家拿些番薯、青菜、萝卜干和咸菜回去。
　　刘新民早早和父母分了家。李香竹说，她公公婆婆因为她前面几个都是女儿，平时从来不帮把手，小孩哇哇大哭也没人理；她小叔子生了2个儿子，公公婆婆上赶着帮他们做家务。她公公上圩买了猪肉，看到大孙子过去就夹给他们吃，看到她家小孩过去就不给，还骂他们衰神衰相。
　　昨天因为小孩子争东西吃，李香竹家公打了她女儿。干活回来的李香竹看到女儿哭得凄惨，问明情况后和家公家婆吵了一架。
　　李香竹家的情况很普遍。李阿公李阿婆相对开明，但是对李晓华也是不同的，会重视些。李爸李妈因为生了2个女儿，在村里被人瞧不起。旁人和李妈吵架时，讽刺她百年后无人送终。李妈气不过，生了李晓华，所以李晓华比李晓燕小了7岁。李晓燕平时没有因为是女儿，吃的穿得比李晓华差。
　　和李晓燕同龄的王艳梅，经常被她哥哥王飞打，打得身上一片乌青，王家阿婆一句都不吭。
　　听着姑姑家的故事，想着村里女孩们的待遇，看着屋外走来走去觅食的鸡鸭，李晓燕忽然有些食之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