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姑娘进城记》小叶不飞花

2、上学

　　一大早李阿婆就起来煲粥，李晓燕、李晓兰就着咸菜、青菜喝了一碗粥就往老龙小学赶。老龙村不小，李晓燕他们4年级有2个班，80多人。李爸他们这代人出生在“人大力量大”的时代，普遍都有五六个兄弟姐妹，他们成年的七十年代至八零年代自然小孩扎堆出生，因为计划生育的缘故，普遍是2个小孩。也有不少像李家生了2个女儿超生第三胎的。还有一些是生了两个儿子，再拿个超生人家的女儿来养的。
　　老龙小学校舍虽然是单层瓦房，但质量很好，校园里的桂花树、白玉兰都有一定树龄，开花时整个校园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
　　农村小学没有体育设施，连单杠双杠都没有，更不用说乒乓球台这些；课间休息时孩子们丢沙包的丢沙包、跳绳的跳绳、扔石子的扔石子，闹哄哄一片，倒也生气勃勃。
　　李晓燕和一群女生玩扔石子，就是找5颗大小一致的小石子，在地上玩接石子的游戏。玩得多，正手接已经没有难度，李晓燕她们玩的是反手接，小朋友么，柔韧性好。李晓燕玩得很溜：石子扔高一点，接的时候尽量把手背过来，让石子落在掌心就不会弹出去。
　　其实李晓燕李晓兰平时还爱玩卡片，就是一张张两三厘米大的卡片，放在地上用手扑比输赢，有点小孩子赌博的性质，不敢在学校玩，都是放学后在家里玩。赢来的卡片，卖给有钱的小伙伴，50张可以卖一毛钱，一行钱可以在供销社买一小包瓜子，这是李晓燕热衷扑卡片的最大动力。
　　老龙小学的师生都住在村里子，中午大家都回去吃饭。李晓燕和身边的同学正说笑着，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李春红背上划了些乱七八糟的图，细看是圆珠笔划的，洗不掉。
　　李春红和王芳芳同班，读3年级。王芳芳气呼呼地说：“是孙有志干的，他坐在春红后面，老用笔在她衣服上乱划。”
　　李晓燕也生气：“春红，你和老师说，老师会骂孙有志的。”不止会骂呢，他们农村小学，老师生气打学生也是有的，家长都不说什么。李晓燕班子有同学没交作业，被班主任用脚踢、打手心。
　　李春红胆子小，不敢说，衣服也是自己偷偷洗，怕被家里人发现，她还叫王芳芳不要告诉老师。李晓燕看她这样子，知道她是怕老师。其实老龙小学的老师没有哪个特别凶，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村里小孩就是很怕老师，平时见到老师都躲得远远的，特别是像李春红这样普普通通的学生，听到老师来家访都要害怕一整天，躲到老师家访完才敢回家。可能是因为那时小学还有留级这一做法，成绩特别差的学生会被学校留级，留级生在学校是抬不起头的。
　　李晓燕成绩好，自然不理解李春红这些普通学生的烦恼。她准备明天就找李春红班主任说。老龙小学就那么不到10个老师，圈子小得很，李晓燕完全没有压力。
　　星期天一大早，李晓燕、李晓兰叫上王芳芳、陈伟胜等人，带上塑料袋，结伴上山摘当梨。“孙有志还划你衣服么？”
　　李晓燕问李春红。李春红很开心：“我们班主任骂了他，他说再也不敢了。”李晓燕点点头，深藏功与名。
　　老龙村的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丘陵，平缓低矮，山上没有野物，只有并不粗壮的松树、不知名灌木和满山遍野的鲁箕。农村人喜欢上山割鲁箕、扒松毛回去当柴火烧，这玩意易燃、火大，特别适合当引火材料。李晓燕家厨房便堆放着一大扎鲁箕。冬天大家也会上山割鲁箕，铺在菜园里。冬天经常有霜冻，村民种的荞菜头有鲁箕保暖不易冻着。老龙小学有时会组织学生上山捡松塔，交给学校，说是上交国家用于飞机植树造林。老龙村的山没有什么危险，什么野鸡、松鼠、蛇统统没有，孩子们要上山，和家里说一声就行。
　　当梨树贱生，山上随处可见，中秋时分正是当梨成熟的时候，当梨树上挂果累累，像一个个缩小版的酒杯。当梨熟得紫色的时候最好吃，生津止渴，回味甘甜。大人要在田地干活，像李晓燕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便会上山摘当梨当水果吃。山路边的当梨大多被人摘了，李晓燕他们经验丰富，找坟地旁的当梨树。老龙村是土葬，山上不时可以看到坟地，一个个新旧不一的小土包，旁边扔了些纸钱。大人可能会有些忌讳，小孩没有一个怕的。李晓燕还见过有小孩不知哪里捡来死人骨头在玩的，真是头铁。
　　不知是不是坟地旁的泥土养份充足还是什么缘故，当梨比一般的大。小孩们一边摘一边吃，甜甜的当梨把大家的嘴巴都染染乌黑包黑的，一个个快乐得像田里吃虫的鸡鸭。装了满满一大袋，一行人才回去。
　　李阿公李阿婆捡了几个当梨吃，没有特别的兴趣，老人不像小孩那么嘴馋。李晓华倒是吃了很多，毕竟农村没有什么水果吃。
　　今天李阿公没有出去干活，在家编畚箕。李阿公坐在上厅，他把竹子破开，李晓燕站在旁边，把破开的竹篾与竹骨牵着拿下去。竹篾薄，没人牵着会团成一团，顺不下去。这个活不累，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把他们困在家里不给出去野更难受的事了，何况一干就要干差不多2个钟，哪个孩子有这个耐性，李晓燕想到陈伟胜他们在田里疯跑、在竹林里撒欢，简直是人生了无生趣。李阿公见李晓燕有气无力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你考上大学就不用耕田，不用干这些啦。”
　　这句话李阿公经常说。农村小孩没有哪个不干农活的，喂鸡、喂猪、洗衣服、挑水、插秧、割禾、打禾、晒谷、收谷……春天插秧时，李晓燕腰都直不起来，当时李阿公就说了这句话。李家附近的孙家有个后生，是大学生，毕业分配在M城工作，吃公粮。李阿公深信，读书，考上大学才能跳出农村吃公粮。
　　粤省夏天午后经常有雷阵雨，一看到乌云，大家就要手忙脚乱地把晒在门口的谷子收了，弄得全身都是汗，加上谷尘，又脏又痒。李晓燕特别怕谷尘，每次收完谷子都要洗澡。李阿公当时也说了这句话。
　　这句话就这样入了李晓燕李晓兰心里。没干过农活的人是不会理解这句话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