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姑娘进城记》小叶不飞花

1、第 1 章

　　“二妹，作业写完没，快点，芳芳他们已经过去了。”李晓燕一手拎着畚箕，一手拿着健力宝瓶子，在门口焦急地等着。比她小一岁的李晓兰刷刷几笔，把本子、铅笔一扔，冲出来。两姐妹快步往门前的田埂走去。夏日的傍晚太阳还勤恳地挂在天上，大地上仍是一片热腾腾，眯着眼睛望过去，远处田渠上，几个10岁左右的小孩正忙得不亦乐乎。“晓燕、晓兰，我们捞了好几只虾。”看到她们过来，王芳芳、王秀秀、陈伟胜、陈伟平一群小孩兴奋地大叫。李晓燕过去一看，王芳芳他们带了个塑料盆，里面有几只小沙虾，10多条大肚王。
　　大肚王是一种小鱼仔，肚子特别大，当地小孩都叫它大肚王。当地的田渠里小鱼仔很常见，虾比较少，难怪王芳芳一众小孩兴奋得不行。李晓燕带着李晓兰往另一边田渠走去，找了一处草没那么多的，跳进田渠，将畚箕斜插在水里。田渠不宽，和畚箕宽度相差不多。李晓兰站在五六米开外，拿根大棍子，往渠里一通搅，搅到李晓燕面前，李晓燕迅速把畚箕提起来，里面是一堆泥沙和七八只活蹦乱跳的小鱼仔。两人细心地将小鱼仔放到装好水的健力宝瓶子，继续重复捞鱼工序。
　　“我下去赶，拿棍子没什么用。”李晓燕见都是小鱼仔，和妹妹说让她来拿畚箕，她下水赶鱼。田渠水不深，也很清，能清晰看到水底的泥沙石头。李晓燕撸起裤脚就下去，先用棍子赶，再用脚左右赶。这次收获多了些，有3、4只小虾、10多只小鱼仔。
　　“啊！”两人正捞着起劲，突然听到王芳芳那边一声尖叫，王芳芳他们畚箕也不要，往水里一扔，4人疯狂乱窜。
　　“怎么啦？”喊了好一阵才平静下来的陈伟胜说，他们畚箕捞了条水蛇上来。“水蛇？！”李晓燕身上一抖，突然想把自已手里的畚箕也扔了。几人抖索着走过去，水蛇早跑了，把畚箕捞起来，带齐东西，默契地回家了。
　　把大肚王扔给家里的鸡吃，小虾放生到自家鱼塘。李晓兰心有余悸：咱们这段时间先不去捞鱼了吧。李晓燕点点头。村里田渠水不深，农村小孩没有什么玩具，捞鱼是大家最喜欢的活动之一，想想近期不能捞鱼，李晓燕顿时觉得生活有点无趣。
　　去菜园割了些番薯苗，两人坐在门槛上摘菜。
　　老龙村是典型的粤省山区乡村，八山一水一分田，村集体田地不多，分田到户时，李晓燕一家五口分了2亩多，其中1.6亩是田，还分散在村子边边角角好几处。李晓燕的弟弟李晓华是超生的，黑户，没地分。老龙村丘陵多，各家各户屋背都有竹林，在耕种之余，大家还会编些畚箕，做扁担到集市卖。每年种两季稻谷，种番薯芋头黄豆花生，缴完公粮，吃是够吃，但是没什么油水，毕竟家里养的2头猪是要供小孩的学杂费、针头线脑、日常花销。
　　李晓燕印象中，除了过年过节，平时家里是没有猪肉吃的。鸡养得不多，家里小孩多，鸡蛋也不常吃，经常是煎一个鸡蛋，分成几份一家人吃。这两年村里有人去深圳打工，说那边机会多，李爸去年也鼓起勇气，在大队开了证明，办了边防证就往深圳去。
　　今年年初，李妈也跟着过去。李爸在码头扛大包，李妈在服装厂打工。李晓燕姐弟3个跟着李阿公、李阿婆生活，李爸每个月寄生活费回来,成为上个世纪90年代留守儿童中的一员。
　　自从爸妈去深圳打工后，李晓燕姐弟的生活水平明显提高，李阿公每个圩日都会上圩卖畚箕，回来时会买点猪肉。一般是五花肉，肥肉才是硬道理。一条小五花肉焖咸菜，虽然一大家人分不了多少，但是起码3、4天能吃上一顿肉，李晓燕李晓兰完全没有爸妈不在身边的愁绪。
　　弟弟李晓华在邻居家玩，李晓燕李晓兰摘完菜，洗好，又一齐打水。李家附近有一老井，两人力气不够，一个人担不了水桶，就两人一齐扛一桶，来回几次才把水缸装满。在煤炉上煲好饭，李晓燕把弟弟李晓华带回家，等在田里干活的李阿公、李阿婆回来。
　　太阳下山了，李阿公、李阿婆也回来了，李晓兰给柴火灶烧火，李晓燕炒好青菜，焖个咸菜，再滚个鸡蛋通菜汤，两个人通力合作，很快一家人的晚饭就好了。
　　吃过饭，李晓燕、李晓兰赶快洗澡，跟李阿公说她们的作业做完了，就一溜烟跟到邻居李爱民家。李爱民也是在家务农，农闲在煤矿打零工，家里也不富裕；后来李爱民妹妹嫁给村里猪肉佬，得了一笔彩礼，买了台黑白电视，村里人吃完饭都在他家看电视。
　　电视能收到的台不多，本地M市台，粤省的岭南台、珠江台，中央台，大家也不计较这些，有得看就行。后来村里人有些条件好一点的，也买了电视。李晓燕家因为超生交了一笔钱，买不起，李晓燕姐妹就一直去李爱民家看电视。李阿公李阿婆老人家听不懂普通话，李晓燕姐妹晚上看完电视就着月光摸黑回家，那叫一个勇者无惧。
　　李晓兰爱说话，一边看电视一边感慨：“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多蛇，我们这里就没有”“他跳崖居然没事，陈伟平上次从树上掉下来把牙都磕掉了”“这个大侠天天住店吃饭，银子够用么，钱都放哪啦？”……，堪比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兼挑刺大师。
　　李爱民老婆潘秀群很不耐烦：“阿二妹，看电视就看电视这么多话。”李晓燕拉了拉李晓兰。李晓兰小孩子不长记性，过了一会又开始发问，潘秀群拉下脸：“不看了。吵死人。”潘秀群把电视关了。李晓燕红着脸带着李晓兰回家。“阿公，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买电视？”李阿公笑眯眯：“那要等你爸妈在深圳挣了钱才行。”李晓燕姐妹齐齐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