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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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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这里是哪里,究竟有多大,成日昏暗着,只有官差送饭、押人时能见亮光,潮湿让里面的人不停起疹子,病痛包裹着饥饿,久而久之有些人瘦到骨裂。
他们都被拴着链子,他们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昨日旁边的人还在不停的咳嗽,今日便抬了出去,多半是死了。
官差每日送来几桶防疫病的汤药。
汤药也行,不至于渴死,刚送来的汤药很快就被瓜分干净,有些个孩子饿的哇哇大哭。
声音只会招来一顿毒打。
这里的人逐渐不说话,呼噜和呓语一并被恐惧剥夺,他们昼夜不分,长期居于黑暗,眼睛也像是被夺去了,只有不停生长的指甲才是时间流逝的唯一证明。
他们逐渐失去的感官都集中在耳部,那是指甲划墙的声音,再清楚些甚至可以听到指尖被墙壁凸起的小刺磨破。
“孩子,就是今日,你快走吧。再待在这里会死的。”一女子挺着大肚子对身旁的孩子说。
这孩子眼含泪光道:“不,我不走,我们一起走。”
“嘘,小点声,我们挖了许久,只有这里是通的,你瞧我这肚子也出不去,快走。再不走,以后便没机会了,再过几年,你会遭受跟我一样的痛苦。快走!”徐娘往地道口推着她。
小女孩收起了泪,抱住徐娘说:“徐娘,我自出生起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你等着我,我带人来救你,我不信这天下没有讲公道的地方。”
今日程景筠到访,姜学思将众多官差调到前院,是个逃跑的好时机。
徐娘说几句话便喘的厉害,“快走——”
徐娘泪眼婆娑地望着爬出去的‘希望’。
走吧,不要再回来了,这里山高皇帝远,没有人...没有人会管的。走了就不要回头,一直走下去。
小女孩回头看了看徐娘,徐娘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女孩手肘被土块磨破,皮肉也被蹭去了,她撑着一口气艰难地爬到洞口,这是她第一次瞧见,月。
忽然刮起一阵风,把旁边的石子吹进她来时的洞口,石子掉下去像是被吞噬了一般,半晌没有掉地的响动。
她回身趴在洞边朝里看,月光刺的她双眼半睁,女孩眨巴几下,还是什么都瞧不见,太暗了。
她不容耽搁的拾起情绪逃命。
没跑两步,便被起夜的官差发现,听到身后呵斥女孩如惊弓之鸟,一直跑一直跑。
“你给老子站住,不然等老子逮到你,今日便让你尝尝在这里做女人的滋味。”官差紧追其后,露出了最下流的□□邪笑。
女孩饿着肚子,没跑多远便觉两眼犯晕、口干舌燥,还是拼了命的跑。
夜月光洁高挂,女孩往林中跑去,一颗颗树干拦住官差紧追的步子。
官差见她越跑越慢...越跑越慢,终于在一处平地,三步并两步的飞身一压,将女孩压在身下。
女孩捂着破烂不堪的衣物,急的眼泪涌了出来。大声喊:“救...呜呜呜。”
官差一手捂嘴,一手扒衣,神色尽显贪婪:“臭婊子,你还想喊,你再喊割了你的舌,破了你的嗓。你最好配合一点,不然一会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生死不能。哈哈哈...”
云边的月在小女孩眼中逐渐模糊失光,小女孩感觉此刻衣物被撕扯的声音震耳欲聋。
小女孩哪里挣脱的了一个男人。两只小手不停的扒着嘴上的手,呜呜叫着。
“啊!”官差的手被咬出了血印,恶声道:“他妈的,老子弄死你。”
‘啪’一巴掌打的女孩往远处翻了几圈。
饥饿感外加突如其来的巴掌,打的女孩半天缓不过神,耳边嗡嗡作响,只看到官差张着嘴,却听不到声音。
正当官差一步步靠近时,她眼前浮现出徐娘的影子,说着:快走!快走!!!
小女孩忽然回神,什么都顾不得,站起身继续夺命的跑。
什么都听不到,身后的一切她都感知不到,不敢回头。
‘啊’的一声,脚下被凸起的树根绊倒。顷刻,肩膀便被死死擒住,女孩匍匐在地,留出一点空隙,乘官差不注意,登时大喊。
一声尖鸣‘啊——’。
有时比喊救命更加管用。
池术等人被这声长叫惊醒。池术正要起身,酥麻感贯穿了右腿,只得委在树边。
古晨已携刀前往,孟扬紧随。
女孩眼里噙着泪,摇着头呜呜低鸣,官差终是完全擒制住她,“跑啊!你不是很会跑吗,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跑。”
官差扯掉腰间的束缚,骑上身说:“老子教你这里的规矩!”
官差满脸横肉,肥身压着幼小的身躯。
一柄刀已到身后不远。
‘呃’
女孩感到身后的人一哆嗦,顷刻间一股热流灌入领口,皮肤被突然爆出的血液烫的抖了一下。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身后男人,直直倒在身侧。
匐在地上的女孩正好对上这官差的双眼直勾勾毫无生气的死死盯着自己。
又是一顿惊叫。
孟扬走近说:“好了好了别喊了。”女孩像是听不见,还是叫喊着。
古晨脱下外袍,盖在女孩身上,拍拍她的肩,安抚着。
女孩侧首看去,这才停止了尖叫,缓缓坐起身。
惊恐未定的她,抱着双腿,不住地发抖。
古晨以为她冷,但...及时制止住抱她取暖的心思:男女授受不亲。不可不可。
便让孟扬也脱了外袍披在女孩身上。
池术弯下身,捏着麻到不行的右腿。
“现下好了吗?能站起来了吗。不然我背你吧。”程铮扶着他说。
池术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不曾想世子殿下睡觉时还有枕腿的习惯,睡得这般实,金刚腿也受不住您。”池术伸了伸腿道:“好些了。走吧。”
程铮不搭话,由他骂着。
池术掀袍跨过尸体,一脚踩在官服上,地上散着凌乱的衣袍,他在衣袍错落的缝隙里瞧见官袍绣样,不远处还滚着一顶官差高帽。
池术让古晨把衣物丢远些,蹲身询问着小女孩说:“孩子你从哪来。”
小女孩缓缓抬头看了眼池术,小手攥紧了衣物,赤条的脚趾蜷了蜷,身子往后挪了挪。
孟扬手指在耳边打圈示意着说:“少主,她好像...听不见,而且她好像也很怕你。”
“怕就对了。”程铮从身后走来朝古晨说:“你家少主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放谁都会抖三抖。”
池术见她披了两层外袍还是不停的抖,便让古晨把怀里的桂花糕递给女孩。
女孩吃的狼吞虎咽似是好久没吃饭,孟扬又从马上取下水壶。
片刻,女孩开口道:“救...救徐娘。”女孩抬头看见这一行人个个佩着刀剑便说:“救徐娘,还有好多人,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他们吧。”女孩边说边磕头。
宽大的袍子在起落时装进了风,女孩瘦弱褴褛,装风的袍都快要带倒她,胳膊细的不及剑鞘半面,池术放缓了眉眼,张了张嘴,想起她听不到,又作罢。
听不见,这可难倒他了。
程铮在手心比划着,女孩摇摇头。
但程铮还是拿来了纸,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沾着那人的血,先在纸上画了房子,女孩点点头。
程铮想了想,指了指房子,又指了指房子下面。
女孩沉思片刻,细弱的手指点在房子下面。
池术见他在纸上圈起画上的房子,然后朝女孩点点头。
女孩知道了他的意思说:“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程铮拉住起身要走的女孩,又在纸上画了几个小人,手腕一转,圈住小人。
池术瞧着她凹下去的面颊,不知她是几日未吃饭,还是从未吃饱。
女孩一张口,面颊陷地更深了,“不知道,那地方很黑,太阳照不进来,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
程铮示意让女孩带路。
一路上池术忧丝不减,不紧不慢地跟在程铮身后,程铮似是听到他微弱的一声叹息。
程铮瞧了瞧洞口,这口子他们也进不去呀。
女孩指着不远处说:“那人方才就是从这里出来追着我的。”
池术不清楚现下地道里有没有变故,便拉住女孩示意让她跟着程铮。
竟是个狗洞!
几人交换着目光,随后望了望狗洞,又望了望地道。
事态紧急,刻不容缓,古晨率先爬进去,弯下身的时候,孟扬没有看到一点迟疑。
只有程铮咬紧牙关似是做着什么斗争。
池术轻轻拂了拂他的背,不多一言跟在孟扬身后。
院风把树吹似鬼影,月色惨白惨白地铺在院中,古晨缩了缩脖,不由得后颈一凉。
孟扬趴上古晨肩头,伸脖窥了窥四周布局,低声道:“这...这是刺史府啊。”
这个代州已经够古怪了,程铮觉着是刺史府好像也不是很讶异。
池术把女孩护在身后,几人靠着微色摸索着,行径至小巷,池术闻声止步。
池术打了个手势,古晨从侧面悄声摸上去,电光火石间,那人猛地一抖楼,尿不受控的嗞到了鞋尖。
...唔...唔......
那人被古晨臂弯狠夹住脖颈,另一只手捂住口鼻,地上被拖出两道鲜明的鞋印,挣扎着被丢到程铮脚下。
池术给小女孩打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女孩点点头两手紧紧捂住嘴。
程铮扯过官差身旁的袍角,从怀里摸出帕子垫在掌中,捏住官差下颌,说:“人在哪?”
那人喉咙被古晨死死钳制,只得发出微弱且沙哑的声说:“你...你说谁?”
程铮指了指池术身边的女孩,微笑道:“我劝你,老实交代。”
额间的冷汗落在眉间,官差颤抖地指去一处。
“算你......”程铮刚放了手,‘咔嚓’一声,官差脖子被扭断了,落地时震起薄尘。
程铮想起上次被穿吼的那人,心想:乌金箸这杀人手法...真是一点不带犹豫。
程铮随手丢掉帕子。
几人不知姜学思将人手派都到哪去,大院套着小院,小院落个亭子,亭子又围着水池,孟扬的心在胸膛内紧张地跳动着。
池术嗅到残留在空气中的脂粉,皱起眉回身看了眼古晨,古晨朝他摇摇头。
池术想起上次夜探刺史府还不是如今这般萧条,这才过了几日——
池塘的鱼儿点破了池术在水中的倒影,水中月也跟着颤动起来。
程铮俯身轻声道:“怕吗,怕就靠紧我。”
“你都自顾不暇了。”池术侧首说:“还有闲心管别人,省着吧。”
“你怎么能是别人。”程铮踢开石子,漫不经心道:“你可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啊。”
“......”
池术耳尖微颤,忽而蹙起眉道:“你们先去,小心行事。古晨你带几人保护好殿下。”
程铮手停在半空,还没来得及问,池术已经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