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我胃疼》染月

8、第八章 我曾经，在很天真的时候，真的爱过你

　　小屋的砖墙连着地面的灶台风道，整面墙都是暖的，女孩子们常常在下半夜时觉得火小了，会冷。

　　而此时，屋里黑暗又熟悉，只在门道隐隐看见大厅的烛光，把许凌云的身影映得更加黑暗。

　　她的白发在中仿如闪着光，她十指肿痛却双目紧闭着把眼泪收好，然后才缓缓张开，像是看着世界上最陌生的人一般，哑声说道：凌公子，我曾经，在很天真的时候，真的爱过你。

　　她喉痛沙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才能继续说道：

　　您现在，是许大人，您是悬在尧县头上的一把刀，您想要这个身子有什么难的，我只是个蝇头小民，您要我生孩子或是帮您养个其他女人生的孩子也没有区别。

　　您何苦委屈自己，何不换个心甘情愿的好女人？

　　我嫁过人的，我丈夫姓商，叫商清泉。我还有过相好的，是北国的逃兵。

　　许凌云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商清泉前年就死了，留有妻儿在京外村子过活。那个逃兵叫全越，沙州人士，你是半途被他救了，所以与他相好，后来相好后才发现他性怀暴烈，后又被他侮骂作践，前后一个月就被你用断魂草迷晕，丢到了白壁崖下摔死，尸体现在还埋在崖下长满了草。

　　孟宛，你只是不做，否则杀人对你，不是难事。尧县多年前传说你是旧年魏书丞的外室，所以才能送施远安做书吏和魏家婿，但其实魏家老书丞是你爷爷留下的察子，只是后来归了家。

　　孟宛，你连全越那样的人都忍着睡了一个月，为什么不肯忍一忍不和我翻脸，都是男人而已，你就这么忍不了？

　　孟宛的咽喉是干的，背上却都是冷汗，控鹤府暗探密布，他有什么不知道的？有什么是他想查会查不到的？

　　他出现的时候，就是他要用你的时候，控鹤府要用你，你能逃去何方？

　　他没有欺身上前，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计划，若要用人，大势所趋，算计在之后，对方必然只能是心甘情愿的。他已见惯黑夜，做好了准备，手段直接，孟宛能做不过是在大势下的听从。

　　孟宛靠着墙，背上的冷汗被一点点烤暖，她看着那个陌生的许凌云宽衣解带，她的双手僵直，冰冷痛彻，这个世道冰冷得让绝望。

　　他甚至有些温柔的将她抱到了怀里，轻轻解开她的袢帛。他已不再年轻，她也经历过不止一个男人，她们只是十多年前的一段孽缘，现在大约就是彻底把这段孽缘变成最俗气的男欢女爱而已。

　　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他的皮肤热度，他的冰冷与他的干燥，孟宛与他在黑暗中身体紧贴，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黑暗，终于可以看清他的面孔。

　　她轻轻顺着他的下巴胡须用手背感触他胡须的纹理，顺着他的下巴，她抚上了他的喉结，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手指触痛，而他只是静静靠墙坐着，似乎正在享受她的碰触。

　　“大人”她开口问道：“许凌云 ，你是快要死了吗？所以才如此费力的，来了结过去的旧事吗？”

　　他将她拉得更近一些，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全然放松下来，享受着掌心的肌肤热度。

　　许久，他才回复了她一句：此生虽有遗憾，但我无悔。孟宛，你是我的执念，现在我要把执念消除，你我的此生，就这样纠结下去，我死或不死，就保你在这里平安度日。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若死了，你也继续过得很好。

　　他试着让自己柔软的安抚她的手指，他不会说情话，他甚至不会请求原谅。但若死去，他希望不要带着执念死去，二十二岁时他想要的孟宛，就算现在四十岁得到，也不算晚。

　　其实谁都不会在原地不前，她和他都各自有过各自的经历。可是若是年轻时的遗憾变成了执念，便成了负累。他用这个方式，解开和孟宛之间的执念，他的未来不容缺憾，所以他要修补这个遗憾。孟宛愿意与否，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他之所想，必可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