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083囚塔（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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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鹤洵来到这个游戏世界之后，第一个不太安稳的觉。
像是困在一团没有氧气的热水里，全身毛孔被堵住，从头到脚热得出汗。
他喘.息着醒来，热汤一样沸腾混沌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才感知到热源来自脖子。
原本安安分分毫无存在感的抑制器此刻像是一圈烙铁焊在脖子里，鹤洵模糊地感觉到那四根短小的尖刺部位又热又胀，压迫着本就没有丝毫余地的脖颈，让他喘不上气。
瞟了眼门口的显示屏。
早间07:54。
没到亮灯的时候，鹤洵只能在暗色中囫囵地摸索那根分量不轻的金属环，向外抓拽，试图拽进来一丝顺畅的氧气。
颈项间被他抓得陷进去一点柔软的弧度，然而抑制器大小并未改变，这动作反而加剧了呼吸的困难程度。
习惯了冰冷的体温和缓慢的血液流速，鹤洵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血脉贲张。
热，痛，最要命的是，痒。
『别挠。』
系统无起伏的声音像一串冰粒，给过热的大脑稍微降了点温度。
但鹤洵没理它，徒劳地用指腹揉搓缓解。
他看不到那片抑制器环绕的皮肤从里到外渗出大团大团的红霞，像是生根于躯壳里，向外抽芽绽放的血花。
系统看见了，再次沉声阻止：『脖子皮肤薄，你再抓下去容易伤到动脉血管，不要挠了。』
『……』
知道系统说的有道理，鹤洵呼吸急促，手上抓挠的动作缓缓停住，后知后觉手心和额头已经汗湿。
一旦停下，那种潮热酸胀的感觉更加来势汹汹，鹤洵隐忍地闭了闭眼，攥着床边的护栏将脖子贴了上去。
冰冷的金属确实有效，鹤洵短促地喘了两下，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恰在此时，8点整，灯光大亮。
对面的德里克哈欠连天地坐起身，一打眼看到伏在床边像搁浅的人鱼一样的青年，低低fu*k了一声。
怎么睡个觉起来好像案发现场？
米勒和法瑞跟着看了过来，均是一愣。
米勒率先回过神：“你过敏了？”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只要有病症，哪怕不是那种能看出来的症状，但凡抑制器检测到激素水平不正常，那都会立刻发出警报。
但很显然，没有人听到过任何刺耳铃声。
然而青年现在却实实在在一反常态，从脖子向外辐散着大片滴血一样的红色，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说来诡异，比起平日惨白恹弱的样子，这个状态下的他竟然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我，呼，没事。”
金属栏杆稍微平复了那种难忍的感觉，鹤洵克制自己不去动脖子，直起身下了床。
“没有响警报，说明这不是生病。”
在这里，健康与否全靠警报判断。
米勒多看了两眼，没再说什么。
等新一天的营养液被机械臂送来时，鹤洵的红肿已经消下去许多。
异常的插曲让鹤洵显得恹恹的，接过营养液就往胳膊上随意一扎。
刻度推进到四分之三时已有能量充足的饱腹感，鹤洵原准备拔针，但想起昨天梅菲斯特说的话，手指一顿，任由针剂全部打空。
过剩的能量在血管里横冲直撞，鹤洵并不好受，脸上再次蒸腾起病态的红色。
“呼……呼，这下，真的不太舒服了。”鹤洵压抑着呼吸，慢吞吞地又爬回床上。
下面三人面面相觑。
法瑞望向米勒：“这，真没问题？看着都像烧傻了。”
德里克也不大确定了：“呃，关键抑制器也确实没报警啊。”
鹤洵明显有异常症状，但抑制器就是毫无反应，而且……
米勒锁眉沉吟：“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像抑制器和他产生了排异？”
德里克身体一震，有点惊愕地看向他。
那可是抑制精神力的玩意，它要是排异，那不就意味着……
另外两人对视中，法瑞眼尖地瞥到门口有狱警经过，连忙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刚要出声却被人拉了一下。
他恼火地转过身，却见米勒和德里克脸上浮现出相似的冷静。
米勒缓缓道：“先等等，不要声张。”
法瑞气得想笑：“不是，那小孩看样子都快烧干了，说不定是抑制器坏了呢？咱们报修不行吗？你们俩怎么回事？”
德里克收起了一贯的阴阳怪气，肃色低声道：“你不觉得这症状很熟悉吗？”
法瑞莫名其妙：“熟悉？熟悉什么？除了过敏和精神力觉醒热，我就没见过这种症……”
他的话猛然断在这里，眼睛慢慢瞪大：“觉——”
米勒立刻捂住他的嘴，食指竖起在唇边：“先观望。”
法瑞猛猛点头。
鹤洵是特殊的，从他第一天分配进这个牢房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不是吗？
法瑞心里明白了什么，但莫名张口结舌：“但、但为什么……”
“猜猜看，这座囚塔里钻空子的人不少，为什么只有鹤洵的荒唐要求能得到满足？”米勒望向1床上隆起的被子，“我们的住宿环境一直没有任何变动——除了他的营养液被更换过。你猜……是谁有权限更换？”
法瑞的嘴张成了O形。
*
童津睡醒后感觉脑袋下有点硌，他迷迷糊糊伸手在枕头下一掏——
“哗啦！”
一沓纸被他掏了出来。
童津瞬间清醒！
1821又传消息过来了！
宫易揉着眼睛看过来，只见童津把什么东西胡乱揉成一团塞进了被子里，不由得投去好奇的目光。
童津朝他摇摇头示意等会再说，宫易乖巧点头。
直到机械臂送完一天份的营养液，其他室友们也各做各事，无人打扰后，童津才慢悠悠地往厕所走。
宫易立刻跟了进去。
其他犯人对这两人经常结伴拉屎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嗤了一声也没再关注。
宫易盯着童津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急切地接过来开始阅读，然而读了半天也没读懂上面的内容。
“这……这是什么啊。”
他自认学习成绩不错，然而这几张纸涉及的内容晦涩高深，通篇都是学术用语，看着像是篇论文。
童津倒是逐行读了一遍，宫易连忙问：“你读得懂吗？”
“一点点吧。”童津一边读一遍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我有一个初级翻译器技能。”
但把这几张纸的内容比作level10的话，翻译器顶多能翻到level3。
对得起它标的“初级”。
将这些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文字全部啃了一遍后，童津皱起眉头：“这好像是一篇生物论文。”
虽然核心数据那里他没读懂，但结合上面的部分图例，大概能明白这是一篇关于器官置换的理论可行性的论文。
“移植器官吗？”宫易有点疑惑，“可是都星际时代了，还需要为这点小事发愁？”
光是他和童津所处的年代，移植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啊，星际连精神力和光脑都搞出来了，还搞不定器官移植？
“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童津摇头，“这里面有很多关键词我没法读懂，移植只占了论文的一小部分。”
其他部分有很大篇幅的论述是关于伦理道德。
但童津皱眉的地方就在于，为什么移植器官会扯上伦理道德。
盯着纸上印着的图例，童津忽然凝住目光，猛地凑近了细看。
“这里，有个无限符号！”童津低呼道。
宫易记性不错，想了想道：“那个电子画上的？”
“对。”
七个圆点组成的『∞』，同时出现在那位阿比茨医生的医务室，又出现在这一沓论文里，会是巧合吗？
这时，宫易忽然在纸张末尾发现了什么：“童津，你来看，最后的这个签名是不是‘阿比茨’？”
童津走过去一看，炫技般华丽的花体字很难分辨字母，但能艰难看出最后的姓氏确实就是阿比茨。
“Po……Po什么……”宫易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赧然道：“前面的字母看不懂呀……”
“Porcelain。”
借助初级翻译器，童津念出了前面的名字。
“珀西林·阿比茨？”宫易道，“是那位狱医的全名吗？”
“不知道。”童津摇摇头，“不过能写一篇生物论文的话，应该就是他吧。”
两人来回翻了翻论文，没再找出其他信息。
宫易表情有点不安：“有点奇怪呢，之前1821联系我们都是要和我们通话的，这次怎么在夜里悄悄送过来了？”
是的，童津也有点奇怪，以安托万和塞拉维什么都憋不住的性格，应该早就用各种方式联系或者彰显存在感了才对，为什么……
『滴——』
刺耳的警铃声打断二人的思绪。
『通知：请18层执勤狱警集合，1821有两名囚犯死亡，请立即处理。』
『通知……』
纸张哗啦撒了一地，宫易神色涣散：“死、死亡？！他们……他们死了？”
童津同样震惊在原地瞠目结舌，所以他们不是不愿意联络，而是因为送完这份资料之后就死了？
宫易的眼泪说来就来，听到消息后的第三秒就声音哽咽，颠倒混乱地哭泣：“怎么办……一半的玩家，这才几天呀一半的人就没了，不是说任务时间无限吗，为什么……”
“不要哭。”童津忽然大力地握住他的肩膀，没有笑容的他此刻看起来冷肃无比，“不准哭。”
被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宫易莫名有点惧怕，缩了缩肩膀：“我，我……”
童津已经放开了他：“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要提前投降。”
“安托万选择传递这份信息回来肯定是有目的的，他未必能看懂上面的内容，但他既然只传这一份，一定是因为他知道我们会对这上面的某些信息有反应。”
那个无限符号，以及最末尾的阿比茨署名，或许就是安托万选择这沓纸的最重要原因。
他想通过这份论文提示什么？
那个符号……童津下意识地啃咬着食指关节，他记得，第一次进医务室时，临走前他看到的……
『8083计划，阿比茨。』
安托万要提醒的……
是8083计划？
作者有话说第42章 8083囚塔（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