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魔法女生徒》无米

2、2

　　“中原中也？”

　　雨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她蹲在墙角，用捡来的木棍在泥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简笔画——一个毛球加两个尖角，勉强能认出是“羊”的形状。

　　这是她刚刚偷听来的情报。

　　几分钟前，她撞见了一场单方面的勒索——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被几个成年男人堵在巷子里，瑟瑟发抖，却硬撑着虚张声势：

　　“我、我们可是‘羊’的成员！”
　　“敢动我们的话，中原中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然后，那几个成年人竟然真的退缩了。

　　雨歪了歪头。

　　她读过中原中也的诗集。

　　作为日本昭和时期的诗人，中原中也的作品里充斥着死亡、忧郁与孤独的美学，字里行间透着一股近乎病态的纤细感。可眼前这个贫民窟般的街区，污水横流的街道，连老鼠都瘦得皮包骨——怎么看都不像是诗人会出没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他的第一部诗集叫《山羊之歌》？]
　　[所以这群孩子就把组织名字叫“羊”？]
　　[……不会有人自恋到这种程度吧？]

　　她默默在心里划掉这个离谱的猜想。

　　——结论：这个“中原中也”大概只是和大诗人同名。

　　雨叹了口气。

　　作为霍格沃茨的优秀毕业生，她对麻瓜世界的流行文化几乎一无所知。魔法学校里没有电视，没有网络，她的消遣仅限于父母留下的书籍。上一次看动画片，还是在中餐馆吃饭时，店里那台老式电视正放着《蜡笔小新》。

　　——所以，她自然也不会知道《文豪野犬》的存在。

　　（当然，她更不会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她发现这个世界的“作家”们不写书，反而拿着作品名字当异能打架时，会露出怎样震撼的表情。）

　　但现在，她掌握的情报只有：

　　1. 一个由少年组成的团体，名叫“羊”。
　　2. 成员戴着蓝色手环。
　　3. 他们似乎很依赖一个叫“中原中也”的人。

　　[……就这？]
　　[嗯，就这。]

　　回想起那些孩子虚张声势的语气，雨默默在心里补充：“而且，看起来没怎么受过教育。”

　　——组织架构简陋得令人发指。

　　不过，漏洞摆在眼前，不利用一下反而显得奇怪。

　　雨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掌心轻轻一握，再摊开时，石子已经变成了一条蓝色的布制腕带——作为曾经的成年巫师，无杖无声魔法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她将手环套在纤细的手腕上，松垮得几乎要滑落。她皱了皱眉，指尖摩挲了一下腕带边缘，布料立刻收缩，贴合在皮肤上。

　　[说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瘦小、苍白，骨节分明，几乎看不出年龄。

　　[这具身体……到底几岁？]

　　但奇怪的是，尽管体型幼小，使用魔法时却没有任何滞涩感。要知道，当年在霍格沃茨，她可是连最简单的漂浮咒都练了四五遍才成功。而现在，她甚至能像成年巫师一样流畅地施法。

　　[……是因为灵魂的影响吗？]

　　她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但很快——

　　“咕——”

　　肚子发出了抗议。

　　[……小孩子原来这么容易饿的吗？]

　　她有些苦恼地揉了揉胃。

　　——其实并不是小孩子容易饿，而是自从上一顿“饭”（如果那一条半生不熟的鱼能算饭的话）之后，她已经超过十小时没进食了。

　　不过……既然“羊”的成员身份这么好伪造，那是不是代表……自己说不定混进去蹭顿饭？

　　反正她现在的外表——瘦弱、年幼、衣衫破烂——怎么看都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希望他们的伙食比烤鱼强点。]

　　雨倒是没有由于太久，就迈步朝巷子深处走去。

　　“看样子……”

　　雨慢悠悠地走在街上，瘦小的身影几乎要被阴影吞没。她手腕上那条粗糙的蓝色布带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而路过的成年人在瞥见那抹蓝色时，都会不自觉地移开视线，甚至有人刻意绕开她走。

　　[……这个方法还真好用啊。]

　　她低头看了看腕带，嘴角扯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明明只是群食草动物……]

　　可不知怎么，这条蓝色带子总让她联想到某些不太愉快的东西——比如黑魔标记。

　　[啊，不行……]她晦气地揉了揉太阳穴，[当食死徒什么的还是算了。]

　　即便伏地魔已经死了好几年，那种阴冷的恐惧感依然刻在魔法界的记忆里。

　　[希望这位“大作家”不是个坏人吧……]

　　不然，作为遵纪守法的前·魔法界优秀毕业生，重生后栽在□□手里也太憋屈了。

　　她抬起头，一双赤红的眼睛在瘦削的脸上显得格外大，像只警惕的野兔，不断扫视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嘛，姑且先活着吧。]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但“自杀”从来不在她的人生选项里。比起费尽心思找死，不如抱着“来都来了”的心态混日子，万一撞上什么好事就算赚了。

　　——比如被井盖一击毙命，就挺符合她对理想死亡的想象。

　　毕竟，参加过巫师战争的人，谁没幻想过自己某天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呢？

　　当然，战争本身……

　　讨厌。

　　硬要说的话，原来的“死亡”对她而言并不算多难过的事，真正让她烦躁的是“重生”。就像好不容易熬到退休，结果被人强行塞了份烂摊子工作——很无奈，但来都来了。

　　“啊！”

　　她的思绪突然被打断。

　　视线从下往上扫过台阶时，一个身影晃入眼帘——

　　[黑色大衣……天然卷？]

　　她歪了歪头，蓬松的乱发和记忆里那个湿淋淋的落水者渐渐重合。

　　[想起来了！]

　　她猛地直起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那个——]

　　脑内的字幕还没加载完毕，一阵劲风骤然袭来！

　　“砰——！”

　　尘土飞扬，阳光在沙雾中折射出细碎的金芒。雨下意识抬手遮住脸，另一只手掌在面前扇了扇，眯着眼看向烟尘散尽的方向——

　　一个身影将黑衣卷毛男孩直接踹飞了出去。

　　[……烤鱼的小鬼。]

　　她终于补全了脑内的断片。

　　“真是不错啊，居然来了个小鬼。”

　　嚣张的嗓音从街角尽头传来，语调拖得老长，“缺人缺成这样，真是辛酸得叫人掉眼泪呢——港口Mafia。”

　　雨还站在十字路口的最底层，视野被转角挡住。她猫着腰，鬼鬼祟祟地往前蹭了几步，想找个观战的好位置。

　　探头时，她注意到十字路中央还站着一位灰发老人——同样一身黑大衣，金丝单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浑身散发着老派绅士的气场。

　　[是和黑衣男孩一伙的？]

　　老人面无表情，但雨莫名觉得他应该是个和善的老头。

　　——没什么原理，纯粹是直觉。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邓布利多教授。原谅雨自从失去校长后，就总爱在各种老头身上找代餐。

　　老人的目光突然锁定了她——准确地说，是锁定在她手腕的蓝色带子上。镜片后的眼神骤然锐利。

　　[对“羊”的敌意？]

　　雨眨了眨眼。作为冒牌成员，她倒没什么心虚感，只是礼貌地站起身，朝老先生鞠了一躬，然后继续猫回墙角，从砖缝间探出半张脸，偷瞄前方的战况。

　　广津柳浪盯着这个瘦得离谱的小女孩，眉头微蹙。

　　——戴着“羊”的手环，却对黑手党的干架现场兴致勃勃？

　　他刚迈出一步，女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甚至又对他鞠了一躬。

　　[？]

　　老黑手党难得卡壳了一秒。

　　下一秒，他直接揪住女孩的后领，像拎猫崽一样把她提了起来。

　　“啊……”

　　视野骤然升高，雨的四肢悬空晃了晃。

　　[倒是拥有了VIP观战位……]

　　而此刻，男孩们的对话正进行到关键处——

　　“侵犯‘羊’的领地，不管是谁，必会遭到反击。”

　　橙发少年站在阳光下，钴蓝的眼眸淬着冷光。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位‘羊之王’——重力操纵者，中原中也。”

　　“我才不是什么王。”

　　中原中也嗤笑一声，低了低头

　　“只不过是手里有张拿得出手的好牌。”

　　——

　　[这家伙就是中原中也？]

　　雨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套鞠躬操作有点滑稽。

　　她没有挣扎，只是眯起眼，望向那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身影。

　　橙红的发色像团燃烧的火焰，刺得她眼睛发酸。

　　[……有点晃眼。]

　　她默默想着，抬手遮了遮阳光。

　　“原来如此，就是个自我意识过剩又自大的小屁孩。”

　　躺在地上的卷毛少年吐掉嘴里的血沫，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你是我最讨厌的类型。”

　　“巧了，”中原中也冷笑一声，“这世上我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渣。”

　　[哦豁，敌对阵营确认。]

　　雨被广津柳浪拎在半空，晃悠着双腿，悠哉看戏。直到她突然意识到——

　　[啊，完蛋。]

　　这条蓝手环自动给她打上了“羊”的标签，现在想摘都来不及了。就算立刻把腕带变回石子，只会让她看起来更加可疑。

　　[算了，静观其变吧……]

　　她像只被捏住后颈的奶猫，放弃挣扎。

　　[不过，这位爷爷该不会想拿我当人质吧？]

　　她捏了捏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如果敌对阵营的争执只是小学生斗嘴级别……那应该不会出人命？]

　　——大概。

　　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乐观。毕竟她的判断准确率向来感人，当年在霍格沃茨，她曾信誓旦旦地对室友安娜保证“这次魔药课论文绝对能拿O”，结果被斯内普用红墨水批了满卷子的“Troll（巨怪）”。从此她养成了习惯——所有乐观推测后必须追加一句自我否决。

　　“到此为止吧。”广津柳浪向前一步，“投降如何，小子？”

　　“呵，老头，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中原中也转过身，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

　　“……谁？”

　　他的目光落在被拎在半空的雨身上。

　　“这小鬼从刚才就鬼鬼祟祟蹲在旁边哦~”卷毛少年慢悠悠补刀，尽管他脸上还挂着血痕，语气却像在聊晚饭菜单。

　　[失策了……该用幻身咒的。]雨在心里叹气。

　　广津柳浪意味深长地扫了眼女孩：“不认识？”
　　“硬要说的话……”雨无奈地晃了晃手腕上的蓝带子，“我其实是你的信徒。”

　　——活像流浪汉为了骗教堂救济餐而胡诌的台词。

　　“哈？！”中原中也的表情仿佛生吞了只鼻涕虫，“你当我是谁啊？！”

　　“羊之王，不是吗？”雨眨巴着无辜的兔子眼。

　　“才不是！猪头！”橘发炸得更蓬松了，“都说了只是有张好牌而已！”

　　“那张牌是‘力量’吧？”广津柳浪眯起眼。

　　中原中也突然来了兴致：“你是异能者？”

　　“广津先生，这家伙能操控触碰物体的重力。”卷毛少年插嘴。

　　“了解。”

　　话音未落，雨突然脚下一实——她被放了下来。

　　[居然没把我当人肉炮弹丢出去……]

　　她偷偷松了口气。毕竟以她这副纸片人的体格，当投掷物再合适不过。

　　[果然长得像邓布利多的都不是坏人！]

　　大概。

　　[等等……异能者？]

　　新鲜的词汇。雨悄悄退到墙角，从戒指里抽出魔杖，大脑飞速运转——

　　[操控重力……听起来很厉害，但比起魔法界的体系，未免太单一了。]

　　她撇撇嘴，顺手给自己甩了个幻身咒。

　　战局中央，中原中也和广津柳浪周身泛起微光。

　　[哇哦……全身发光？]

　　雨新奇地瞪大眼。在魔法界，施咒顶多迸出几道光束，无杖魔法更是连光效都没有。这种“人体灯泡”式的技能……

　　[偷袭时不就成活靶子了吗？！]

　　两人交锋的瞬间，空气中浮现出半透明的文字环——那是雨曾读过的文学作品片段。可惜日语并非她的母语，她只当是特效字幕。

　　“港口Mafia就这点本事？”中原中也一个蹬地突进，“太慢了！”

　　“砰——！”

　　一把手枪旋转着飞过来，精准砸在雨脚边。

　　[……啊？]

　　她低头看着枪，身体却先于思考动了——右手一抄，握柄、上膛、瞄准，动作行云流水。

　　[肌肉记忆？！]

　　这具身体的原主居然会用枪？！

　　雨果断收起魔杖。虽然左手也能施咒，但现在暴露底牌太危险。

　　“抓住你了。”广津柳浪扣住中原中也的肩膀。

　　“你的异能对我无效——”

　　“那可不一定~”卷毛少年突然贴上中原中也的后背，手掌按在他颈侧：“异能无效化——你最大的王牌，没了。”

　　“轰——！”

　　爆破声后，卷毛少年像被踢飞的易拉罐，在空中转体两周半，重重砸进垃圾堆。

　　[啊，好痛。]雨棒读式地在心里配音。

　　“被摆了一道……”卷毛少年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广津先生发动异能前，他就故意后跳——根本没受伤。”

　　[这解说……简直像小说旁白。]雨默默吐槽，目光移回战场。

　　中原中也的攻势愈发狂暴，广津柳浪的西装已渗出血迹。

　　雨闭眼三秒，突然起身——

　　“咻！”

　　她以最离谱的姿势把手枪当棒球扔了出去！

　　枪身擦着中原中也的耳畔飞过，“哐当”砸在铁桶上。

　　全场寂静。

　　“你怎么能打老年人呢？！”雨义正言辞。

　　中原中也的额角爆出青筋：“喂！！你刚才还说是我信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