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冲突 ...
-
放堂,常和巍自然地走掉。他今日的表现和昨日差不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今日的内容是翎羽,五大翎呇的身份标记和能力。这倒是激起了学子的兴趣,尤其是陈宿憬。
而陈延安很认真地做了笔记,他每日上课都这样,无论常夫子讲什么。所以,他的书上工整地写着:
金背部古铜飞鸟纹
木前额 柳色细叶纹
水脚腕海青水波纹
火手掌殷红烈焰纹
土后颈沙石黄日纹
五大翎呇之神力与所掌元素相合变者也自古无定数
他目不斜视地收好书,然后……
“延安!延安!”陈延安已经一早上没搭理他哥了,此时,手臂被陈宿憬扯住,“千万,别告诉母亲。”
陈延安移开头,道:“你是明知故犯,该打。”他抽回手,再次上演“健步如飞”的戏码。陈宿憬急忙追出去,催促仆从快点跟着。
陆长文大声叫道:“宿憬哥,我中午上你府中玩啊!”
“随便!”陈宿憬潦草回应。他们的噪声许久才消停。
贺阿柳沿着河道,七拐八拐,手在背后张开。“金,背部,古铜飞鸟纹。”他踩准字音,一步一蹦跶地模仿常夫子的口吻,“木,前额,柳色细叶纹。”
林漫漫走在前头,受不了他慢吞吞的步子,语气发冲道:“贺阿柳,快点走。”
“啊,哦。”贺阿柳加快速度,乖乖放下手。
一会儿,他想到什么,好奇地问林漫漫:“土翎呇的脖子后面,有沙石黄日纹?给我看看。”
“不要。”林漫漫一口回绝。
“可是你看过我的了。”
“你好烦啊,我为什么要给你看。”林漫漫骂道。
贺阿柳闭上嘴,脚定在原地。“我,才不烦呢。”他绞着手,自顾自说。
林漫漫察觉他停下,转过身,皱眉道:“你说什么?”
贺阿柳的目光溜向河面,假装听不见。
“贺阿柳,你不走我走了。”
贺阿柳“哼”了声,看着林漫漫的倒影,表情凶巴巴的。
“我数三声,不理你了。”林漫漫喊道,贺阿柳仍低着头,“三——二——”
他看到贺阿柳突然飞快地冲过来,像一只没栓绳的野狗撞向自己,额头骤然传来剧痛,脚一歪,他侧身跌进河道,水花四溅。
“你要清醒清醒了,你…全是火!”贺阿柳在岸上握拳大叫,呼吸急促。
林漫漫的衣裳湿透了,发梢不断滴下水,竹筐倒在手边。
“你干嘛!”酸楚一瞬涌上鼻尖,“你干嘛!你干嘛!你干嘛!”他浑身发抖,使尽力气叫道,声音哑着哭腔。“你凭什么推我…呜呜呜……”
贺阿柳错愕地松开拳头,河道里的林漫漫仰头大哭,泪和水混杂在脸上。
“哇哇哇…啊…哇啊……”河水刺骨的彻寒浸透他的下身,心像被人掰成碎片。他只能一片一片地拾起,努力想要拼好,却被风刮走了几片,唯一美好的回忆。他拼命地追啊追啊,怀里的碎片全部掉在地上,他的心怎么也粘不好。“姐姐——姐姐——”
他是个没有权利喊妈妈的孩子。
哭声清晰地回荡在涟漪里,扩散成不绝的丝缕,无奈是风狭促了些,竟承不住少年的哀愁,连带上贺阿柳突兀的哭喊。
“你…别哭啦…”
林漫漫抹着眼泪,听岸上的人哭得比自己还悲伤,恼气他搅毁了气氛:“贺阿柳…你…哭干嘛——”
贺阿柳边哭边喊:“因为…林漫漫…哭得…太伤心了……我也…很伤心……对不起……”
“对不起你就别哭啦……哇呜呜…”林漫漫凶凶地哭骂,贺阿柳声音断断续续道:“可是…我…忍不住…你…我……”两人的哭声混在一起,或悲或怒,谁都不肯先停下。一个骂着“你别哭了”,一个哭着“对不起”。
终于,凉风载不动少年们无端的哭喊,林漫漫噎住嘴,吸了吸鼻子,脑袋有些昏胀。眼前的贺阿柳捂着眼睛,鼻子、脸颊都哭得红通通的。他也在拼命收住抽泣,露出湿漉漉的红肿的眼角。
倒是该哭的人止住了,跟哭的却差点刹不住,嘤呜呜地泛着可怜相。
“你…别哭了…”林漫漫半恼半无奈,仿佛下一秒又要哽咽出眼泪,“明明是你先撞了人的…”
“嗯…”贺阿柳托着哭腔一顿一顿应他,“对…不…起…你别…不理…我…”
林琰之冷漠的告诫萦绕在耳边,林漫漫憋回气话,狠狠抹了把脸,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你拉我上去,我收回。”
“真…的?”贺阿柳的手移开,抽了几声,小心翼翼问道。
“真的,”林漫漫咬着嘴,“我的脚崴了。”
贺阿柳破涕而笑,泪珠如梨花瓣的露水,挂在笑靥里。
他小步到岸边,轻轻踩下河,踱到林漫漫身边,河水刚到膝盖。
贺阿柳一脸茫然。是拽呢?背呢?还是抱呢?他好像都没那么大的力气。
他的思索全写在脸上,令林漫漫一阵无语,傻子!
“我又不是单让你动。”他道,贺阿柳才后知后觉地伸出手臂,由他挣扎地撑起身,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胳膊。
身子从水里出来,风一吹,登时冷得浑身哆嗦。林漫漫不想表现出来,悄悄偎近贺阿柳,在心里解释道:“他那样不好扶。”
而贺阿柳弱弱地说:“我好好扶,你以后…别不理我。”
“嗯。”心又沉重起来。
贺阿柳扶着林漫漫爬山路,在看到竹屋的一角时,林漫漫停住,松开贺阿柳的手,“接下来我自己走了。”
“啊?”贺阿柳以为他又生气了,空荡荡的手不知所措地抓住衣角。林漫漫只得解释道:“我不想让我哥知道脚受伤了,你也别说。”
见贺阿柳还是呆了会儿,他叹了口气,递出手:“给你拉总成吧…喂,说好了,别扶我。”
贺阿柳开心地抓住他的手,眼睛闪亮亮地说:“我保证。”他拉着林漫漫向前走,身后的人即情愿又不情愿地跟着,另一只手别住竹筐的藤绳,身上的衣服仍湿淋淋地贴着后背。
山林间偶尔传来鸟叫,阳光筛过叶隙,映照着竹筐上晶莹的水珠,像少年们不经意间打捞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