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申》慵懒之龟

39、乔高

　　落地窗前一个棕红木头小桌子，看上去有些年头，桌上有个铜鸟摆设，練色回字形地毯。

　　桌边墙上自动窗帘按钮拍一下，窗帘纱帘向两侧退开。

　　灰濛濛的天空。

　　南边是，看不到。

　　对面正对着一栋大楼，隔着一条马路。

　　窗外东南方向一栋白色大楼，房顶做成古建筑的样子，墨绿色瓦片歇山顶，土色的博风板，红底金花纹山墙。

　　林兑卿绕过小书桌，自落地窗俯望。

　　很繁忙，车道白车居多，车流川流不息，长长的一串等红灯，街边绿化树植，枝桠裸露。

　　开手机看眼时间，熟悉的日期，是她阳历生日，不过她也不过阳历，好像没人过阳历。

　　农家乐常驻六人，四人过阴历生日，根本记不住对方生日，送生日礼物随机送，农家乐家规3.0不让过生日送礼物，突出一个既然都过阴历，那就谁也别过了。

　　微信邮箱短信三个渠道，很多无关紧要的祝福。节省成本的服饰公司，垃圾一样的生日礼物，还不如化妆品公司。

　　lineline的来信声音，特殊的铃声。

　　解端颐发来的：
　　「在酒店吗」
　　「醒了吗」
　　「饿不饿」

　　林兑卿回：
　　「在」
　　「饿」
　　「好像中流感了」
　　小黄豆流汗的表情包

　　解端颐：
　　「感冒了？」

　　林兑卿：
　　「来吗？」
　　「在哪」

　　解端颐：
　　「一楼」

　　走廊砖粉色难以形容又橘又粉，死寂，昏暗，有些阴间。

　　铜黄色的电梯，楼层数字显示应该在轿厢门顶。

　　林兑卿立领外套金属拉链拉到领口，墨绿色的棉服来自解端颐，黑色鱼尾长裙，黑色小靴子，靴子后边的拉链没拉上。

　　电梯在哪一层停留，进来一个出差的人。

　　一楼有个粉色的龙，很多人排队合照。

　　光线并不亮堂，一楼挑高很高，走廊却做得很窄。

　　敞开的金色大门，透进来的外面的光，凉飕飕的风。

　　人来人往，似乎出差的还居多，网红也有，二代这个点不活动。

　　林兑卿没找着解端颐，开微信：
　　「哪里？」

　　解端颐：
　　「外面」

　　金色大门，两边两位穿大衣的礼宾部人。

　　四九城干燥冷梢的气候，室外光线亮很多，是个阴天。

　　往右看。

　　解端颐手里烟，正看手机。

　　黑色棉服带帽子，白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黑色的鞋子。

　　身材高挑，发色墨黑，肤色白皙，周遭气场寒霜雪寂的。

　　今天戴了细框金属深灰半框眼镜，一百度的眼镜，二百五十度的近视，每天说快瞎了。

　　三百块钱黑色棉服换不完，一百块钱白t恤换不完，裤子贵，鞋子贵，鞋子平平无奇，卡比牌提款机倾力贡献四千刀。

　　受着全家族爱意的浇灌，出厂设置包含硬控技能，只是发挥不稳定。

　　林兑卿在接触解端颐之后，才感觉是非对错难分，批判难断，结果难寻，她想不出来个结果。

　　她从未体会过的，没有安全感。

　　解端颐家里窗帘一拉开。

　　舍利凝出的玻璃窗。

　　好一副波澜壮阔的海底世界。

　　巨大的腐烂的鲸鱼，腐烂的鲸鱼群，在他们眼前游过。

　　巨鲸的背鳍已经断裂，一半悬挂在身体侧面，海水中泛起阵阵气泡和黑色的沉淀物。

　　腐烂的鲸鱼，散发出阵阵恶臭，眼睛浑浊不清，充满死气，尾鳍拖曳在身后。

　　海水在它周围变得浑浊，碎屑和腐肉漂浮在水中。

　　见过的人都说不详。

　　魔法师，家里的小鱼缸。

　　美丽的锦鲤。

　　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鲜艳的红色，火焰般热烈，纯洁的白色，身披金黄，纤细的鱼鳍，舞动的丝带，在水中轻盈地摆动。

　　生机勃勃，吉祥的锦鲤，尾鳍和背鳍摆动，带起细微的波纹，发自内心的珍爱。

　　鲤鱼跃龙门也要看是条什么样的鱼。

　　闸口开启的时间很有限。

　　林兑卿她妈妈天天养马，爱马仕，鸵鸟皮蜥蜴皮。

　　那算什么，什么也不是。

　　董事长夫人，在解端颐眼里，那叫个体户，老板娘。

　　这条小鱼身量太小。

　　不能算是条锦鲤，只能算娇小玲珑小金鱼。

　　每一片鳞片都精致无比，仿佛镀了一层细腻的金粉。

　　圆润，灵动，尾鳍和鳍边泛着淡淡的红色。

　　魔法师投下来鱼食。

　　鱼食色泽诱人，并非每颗都能当作粮食，夹杂其中几粒含毒素。

　　诱惑掺杂恐惧。

　　司与京笑她，
　　‘怎么可能不给她花钱。’
　　‘钱在哪儿呢？’
　　‘都在她老爹那儿呢。’
　　‘老爹怎么今年公司突飞猛进啊？’
　　‘闺女儿谈个恋爱给家里谈出来个保驾护航？’

　　司与京永远最聪明，不用看都明白怎么一回事，这话在林兑卿和解端颐谈上之后没多久，司与京就说过。

　　林兑卿的父亲问她，xxx喜欢哪台，订。

　　xxxxxxx够了，xx都提了，哪里来的xxx。

　　点石成金术。

　　毒素渗入小金鱼的身体，鳍和尾巴会变得僵硬。

　　几天没见，两个人目光交错。

　　解端颐被她狩猎一般的目光锁住，他疑惑望向她。

　　冰肌，秋水眸灵动，形圆眼梢尖，鼻梁高挺，骨肉匀停，唇峰几无。

　　解端颐仿佛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怎么了？我怎么了？”

　　林兑卿灿然笑了，眉梢一敛狡黠，“嘿嘿。”

　　解端颐双眉微锁，目光停滞在她眼梢下出神，似乎一心二用，一半对她的关切，一半不知在思索什么。

　　“感冒了？”他声音清泠，抬眸瞧她。

　　难说他站的这个位置是不是个停车位。

　　林兑卿眼眸眉梢韵彩轻俏，朝他笑道：“冻死了，先上去吧。”

　　解端颐站在床边俯下身，他左手指尖抵着床，右手抬手，手背贴在她额头贴，停了几秒。

　　“每次回国都要升级免疫系统呢…” 他收手，略微凝眉仔细端详了她一下。

　　探右手仔细轻撩开她头发，搭去她肩上，她发丝又有些太柔滑，垂下来几缕，他手背贴在她颈侧停了停。

　　林兑卿神采奕奕眨眨眼看他。

　　解端颐直起身，站她床边单手叉腰，低头端着个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身侧棉服边堆在他左手手腕手背，现出里面白色t恤边角。

　　“嗓子疼？”他问。

　　林兑卿视线转去电视，抬手里遥控器换台，吞咽了下，“有一点吧？”

　　“吃点药吧。” 解端颐看了下床面，低手翻平被子，落座床沿，胳膊肘抵在膝上，两手框着手机外卖界面边划边看。

　　林兑卿往他手机屏幕扫了一眼，她上身前倾，双手撑在床上，发丝垂在自己手背，往他边上凑了凑，脸颊贴在他臂膀，跟他一起看他手里手机屏幕，“你点啥？

　　解端颐吃饭叫外卖，解端颐掏他自己钱叫外卖，很好，好事，值得表扬。

　　解端颐真要是出门吃饭，第一个遭罪的就是司与京们秦绥蓁们。解端颐就是一顿吃掉一只pp订金，那都是司与京们得给他掏钱。

　　解端颐们真要是在谁家吃饭，司与京们是干什么使的，一套厨师兼材料打包送进人家门，司与京们掏钱。

　　再坏一点的。韭菜掏钱。

　　解端颐抬起手机坐直，指尖划着屏幕，点加号再往上划，他掏自己钱，“给你点药。”

　　林兑卿探臂环住他腰，贴着他坐在他身边，“我也点，我点杯奶茶。”

　　解端颐微微转身要看她，把手机递到她手边，“饿么？有胃口么？”

　　林兑卿靠在他身上，一手抱着他，拿他手机翻外卖页面，没回话。

　　半晌。

　　林兑卿把手机还回去，“嗯…想出去吃。”

　　解端颐侧头去瞧，目光转停在她耳根子处，打量着微微蹙眉，“能出去？感冒不难受？”

　　林兑卿松开他，往床沿挪，“去哪儿？你想吃啥？”

　　解端颐沉思片刻，大抵在回忆什么，“有一家店，蛮好吃的。”

　　卧室与浴室之间，那应该算做了个衣帽间，暗色的落地镜。

　　麦米色的小沙发，解端颐坐着看电视，嗔声抱怨，“换衣服还不让看？”

　　林兑卿轻笑着回，“又没有门。”

　　惨烈的床事，保守的日常。

　　aganovich白衬衫解端颐能接受，那件ashram那在解端颐眼里叫做破烂。

　　林兑卿一件米色的翻领薄纱丝绸长外套，一件米色解构真丝分层半裙。

　　解端颐坐在小沙发，扭头抬眼看一眼。

　　解端颐顶级的表情管理，“嗯，像仙女一样。”

　　语气有多僵硬，好像有人举着菜刀逼着他说出来，大有可能背地里在想老婆怎么穿得破破烂烂，他不知道破烂有多难买。

　　林兑卿在镜子前旋身，解端颐坐沙发上划手机，“晚上有个姐姐一家请吃饭，她爸爸请了大厨，在他们家里。”

　　他望她一眼，“看你不像感冒呢…”

　　解端颐希望带她去，他去干饭，带她一起干饭更好。

　　林兑卿也知道跟他一起去不是什么坏事。

　　林兑卿礼貌友好的微笑，写在脸上的下一次可以。

　　解端颐手机上回着消息，“没事，躺着吧。”再道，“晚上我可能去一下。”

　　林兑卿如愿般朝他轻笑了下。

　　林兑卿看他勉勉强强，林兑卿继续换，她那是件米色宫廷真丝大衣，拿来当连衣裙。套一个正常一点，不解构的，足够长的米色半裙。

　　解端颐看不懂，不理解。

　　解端颐出门带现金，林兑卿也带现金，那时候也已经很少有人带现金。

　　一排底商，五花八门的红红蓝蓝的牌子，昏暗的小超市，刚进货来的茉莉清茶堆在门口边上。

　　窄小的过道，两边一排排白漆铁货架，摆满各式杂货。

　　柜台两个大显示屏，小超市老板，一串大沉香珠，一百零八颗一代盘龙纹小金刚，一颗三眼天珠，手里两个核桃，收银柜台两个大显示屏，正嗑瓜子打斗地主。

　　解端颐牵着林兑卿路过。

　　解端颐看看超市老板。

　　超市老板也看看他，看看林兑卿。

　　超市老板后背离开椅子背板，喜气洋洋朝他略微点头，“哟，回来了。”

　　林兑卿含笑端庄婉约，转看解端颐。

　　解端颐给超市老板提一兜从宁古塔metro抢购的盒装巧克力，全在超市买巧克力。

　　两个人一顿淳朴寒暄。

　　解端颐笑着说，“嗯，带女朋友去吃饭。”

　　借过礼仪，路费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