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贺糯米皮》耐巫

17、第 17 章

　　元宵节按时报到。

　　每年的正月十五晚上，杨中都会和爸妈一起看花灯，在和爷爷奶奶吃完团圆饭之后。今年照样这老两件。

　　快九点才吃早饭。早饭是汤圆配咸菜。

　　这要是换做以往，杨中会习惯性地吐槽几句，中心思想无非是谁好人家吃汤圆就咸菜啊啊啊。这次他不念了。

　　王琪吃了一个汤圆之后才想起这茬，“杨中，你怎么不骂骂咧咧了？”

　　杨中还没开吃，而是对着汤圆狂挑角度拍照。他一边拍一边回，“以前也没骂骂咧咧，请王琪女士谨慎用词。我现在爱吃汤圆了，甜糯甜糯的。”

　　杨世林和王琪给杨中的微信备注就是杨中这俩字，他们根本没留意他的昵称已经改成糯米皮了。

　　杨世林看着杨中那藏不住笑意的嘴角，哈哈一乐，对王琪说:“恋爱中的毛头小子啊。”

　　王琪昨天夜里想起来还暗自感慨着，小小人儿好像眨眼间就长大了，一切都历历在目，一切又零七八碎，开心也忧伤——开心他可以自己过马路过世界了，忧伤他只会越来越不需要她了。

　　人生啊，是一场盛大的离别。

　　王琪低着头，把泪憋了回去后才开口，“杨中，妈妈祝你恋爱成功。”

　　“肯定成功。”杨中没抬头，还在捣鼓手机里的照片，点照片点了半天，最后也没点发送——对夏健康来说这并不会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吧。

　　杨中决定不发朋友圈之后，右眼皮突然开始跳了起来。他揉了揉右眼，默念左眼跳财右眼跳跳糖——临时想出来的……

　　夏健康这边就没什么节日气氛了。傍晚时候，他和姜溪在医院急诊室排队。夏健康手上的伤口感染了，整个人快烧迷糊了。姜溪急得嘴上直接起了个泡。

　　由于有时差，那里还要几小时才能过上元宵节。而这个节骨眼，他们哪能想着这个节那个日的，先治病再说。这个急诊实在很够不急的，姜溪直想冲进去把医生揪出来，与夏健康面对面。

　　最后可算排到了。医生给夏健康的伤口清创涂药包扎，当场给吃了药，还开了一些内用外敷的药。

　　姜溪觉得这时候应该住院加吊些营养水退烧水之类才踏实，医生说不至于。要是自己病了，她倒不会这么急乱，可病的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人，她就恨不得一步到位赶紧把人给还原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多了。

　　夏健康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姜溪才敢松口气。她把夏健康的外套挂在了立地衣架上，脱了自己的外套也挂上去了，然后躺在了床的另一侧，做好了守他一晚的心理准备。

　　两人刚躺下没多久，夏健康手机响了。姜溪赶紧一床在他挂在衣架上的外套了摸出了“轰鸣”的手机，定睛一看——夏逸群的语音电话。她想都没想直接挂断了。

　　姜溪捏着夏健康的右手大拇指，用他的指腹往手机解锁密码处贴了两下，把手机解锁了。她点开夏健康和夏逸群的微信，看起了聊天记录——相当清晰，两人一直是语音通话，一周两三次的频率，只不过这十来天的通话，全是以夏健康单方面不接作结。

　　姜溪看了看日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拒接夏逸群的电话呢？是从夏逸群打了杨中那天开始。她刚挂断电话时还想着看看怎么回夏逸群，这下省事了，什么都不用回。

　　姜溪刚放下手机，手机又响了。她一看，还是夏逸群，她也还是直接挂断。

　　姜溪把夏健康手机声音调小了点，放在了床头柜上。她伸手去摸了摸夏健康的头——额头还是热乎的，不知道这药什么时候起效？高度紧张过后的姜溪也累了，虽然才晚上九点，她已经有些困了。姜溪游走在困与醒的交叉路口，一边睡着，一边还略带清醒。

　　夏健康手机又又响了。

　　迷糊着的姜溪生出烦躁来，摸过手机，半抬起眼皮直接接通了。

　　杨中看着黑暗之中姜溪的脸，微皱了皱眉，“康康呢？他又睡书房了？”

　　姜溪听见传来的声音不是夏逸群的，登时把眼皮全抬起来了，“是你啊。哦……他是睡书房了。我是因为……”

　　杨中打断了她，“不用解释。我就是有点想他了。他是不是睡着了？”——真奇怪，在旁人面前，杨中觉得自己反而更容易说出“康康”和“想”这样的早就想说出的话。

　　“是。”姜溪不把夏健□□病的事告诉杨中完全是因为相隔万里，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忙，只会让知道的人徒添担心。

　　就姜溪刚合上了嘴，镜头外的夏健康张开了嘴。“水……水……”

　　姜溪连忙伸手捂住了夏健康的嘴，镜头随着她这个动作晃了一下。她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赶紧打了个呵欠，“那个，我困了，回聊。”

　　杨中捉到了镜头里一晃而过的睡着的夏健康。由于镜头一闪而过，杨中看不出人是病着的，但他很笃定夏健康就是病了。

　　“嗯，那我挂了。”杨中先挂断了。

　　姜溪赶紧从床上跳下，去厨端了水过来。

　　杨中当然知道担心无用，可还是忍不住担心希望夏健康快点好起来——念力或许管用。他趴在床上，一拍脑壳——怎么就忘了跟姜溪要微信？再打电话过去，姜溪能接吗？

　　姜溪把手机调到静音，就算天王老子来电，也只能等到“对方正忙”或者“无人应答”。

　　杨中又一个电话打过去，果然，姜溪没接。杨中看了看时间，又算了算那边的时间，决定几个小时后再试试，但愿到时夏健康已经可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了。

　　下午的时候，杨世林开车载着王琪和杨中往杨中奶奶家去。

　　杨中奶奶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可老人家坚持自己一个人做整桌菜。

　　杨中爷爷朝着他们扑闪了两下手，有些不耐烦地皱眉，“她爱干就让她干去。”

　　杨中撇了撇嘴，“有谁会爱干活？”

　　杨世林和王琪给了杨中一对眼神——干得漂亮。

　　杨中爷爷也看了杨中一眼，不太满意却没吱声。

　　看人下菜碟这事，无处不在。这话要是杨世林讲的，可不会仅仅只是这么简单的一眼。

　　王琪和杨中在长沙发上坐着。杨中爷爷则坐在单人沙发上。三人都不说话，各自拿着各自的手机打发着时间。

　　杨中平时是喜欢打点游戏的，今天却无心玩，就随便刷着社交网站，随机看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杨世林则守着厨房门口，看着杨中奶奶忙活的同时，还聊着些琐碎。

　　“这菜怎么加糖？甜口的能好吃吗？”杨世林问。

　　“有些菜得加糖，不是为了它甜，加了糖啊，这菜能变得鲜溜。”奶奶特别乐意向人细细解释这些做菜的窍门。

　　杨世林也做饭，其实他很清楚那道菜为什么加糖。他知道的做菜小窍门甚至比这位在厨房干了几十年的老人要多，可他爱妈妈。

　　大人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能改变爸爸，能拯救妈妈。杨世林曾经也是这样的小孩子，如今他也是孩子的父亲了，却没能改变父母。

　　有些人，有些事，我们不得不接受，不得不。

　　五个人围坐一桌，一边吃着一边聊着——一切都像是过节的样子。

　　杨中奶奶只吃了几口，就从座位上起身了，笑意吟吟地，“你们多吃，我去屋里歇会儿。这人老了，干这点活，一年比一年不中用。”

　　杨中赶紧起来了，“恰好，我中午吃多了，这会儿还不太饿。奶，我跟你一块儿。”

　　奶奶想把杨中按回到他位子上，“你给我好好吃着就行。”

　　风都能吹走的老人怎么按得动跟石头墩子似的年轻小伙子。杨中反握住奶奶的手，“快走吧，奶。”他使了使眼色，“我还想告诉你个秘密。”

　　奶奶这才点了头，“你可别骗我这个老太婆。”

　　进了屋，杨中把俩枕头垫在了奶奶背后，“奶，你靠这里。”

　　她的左腿比右腿病得要厉害，所以每次她都是先把右腿搭上床，再用手去拉着左腿使劲。

　　杨中拖着奶奶的小腿，和她一同用力。

　　两人都不提身体的事，只是相互对着眼睛笑了笑。

　　奶奶靠在了枕头上，慈爱地看着盘坐在身边杨中，“真的有小秘密跟我这个老太婆说啊？”

　　“当然了。”杨中又往奶奶身边靠了靠，“奶，我有喜欢的人了。”

　　奶奶的眼睛立马亮了，“真的啊？快跟奶奶说说她是什么样的姑娘？”

　　杨中抿嘴笑了笑，“他特别聪明，特别会学习。他性格冷冷的，但是对我特别不一样，特别好。”

　　“这多好的姑娘！”奶奶看杨中高兴自己心里头也高兴，“你可要跟人好好的。有什么事，得坐下了心平气和地聊，别吵架。”

　　杨中点点头，“奶，我可不舍得跟他吵架，我怕他不要我。”

　　“那咱就不吵架，好好过。”

　　“奶，他不是姑娘。”

　　奶奶微微皱了皱眉头，寻思着开口，“岁数比你大？还是离过婚的？那咱也不怕，咱是冲着过好日子去的，你们能过到一块去就行。”

　　杨中摇摇头，“不是，他不是女的。”

　　奶奶舒展了眉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笑起来。“你突然这么一说，我是挺意外的，可你奶奶我啊不是什么油盐不进的老古板。人啊除去生死无大事，你跟他在一块要是能天天乐乐呵呵的，那我也乐呵。谁要是拦着你们，我老太婆第一个挡在你们身前。就算到了天上，你们一抬头，也能看到我。”

　　泪珠已经从杨中眼眶里一颗接一颗啪嗒啪嗒地掉。

　　奶奶往他那边挪了挪，伸手抹了抹他的眼角，接着开口，“奶奶还没说完呢。我化成一朵云彩，谁跟你们作对，我就下雨淋谁。怎么我还没下雨，你先下起来了？”

　　杨中拿手蹭了蹭鼻子，抽噎道，“奶奶，你永远是我最爱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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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差可能搞错了，就这样吧=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