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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真好。对不起。谢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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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乐芸不知道自己呆立了多久。
但周围的人都渐渐散去了。
只有一小部分人,走到稍远处,给她空间。
应该是,给他们空间。
宋乐芸不知自己花了多大的勇气才将目光定格在白骨上。她蹲下身,轻抚那个太阳娃娃。
“江永盼,我是不是离开前……话说得太重了?”她扯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唇角又很快向下,“你还挺记仇,所以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来吓我。”
眼睛已经酸涩到发疼,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双医用手套,哽咽道:“本来还去队里法医那里要来一双手套,见到你就给你戴上,算作你归队的仪式感……”
“怎么戴上的人,变成我了啊?”
泪珠一滴滴下落,宋乐芸哭到唇瓣颤抖不止。
“江永盼,我之前上赶着让你教我,可不是为了这一天……”
她紧咬下唇,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审视那堆白骨。
颅骨凹陷,指骨断裂大半。肋骨、腕骨骨折、膝盖粉碎性骨折……
她一事忘记了哭泣,江永盼生前所承受的酷刑在她脑中一遍遍出现、回放。她瘫坐在地上。
水花溅起细小的水珠,往她的脸颊而来,冰凉刺骨。
“你怎么不等我?”
“你怎么……不告诉传递情报你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江永盼,”她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是你失信了,还是我来晚了?”
她低头,抚摸着那纹样特殊的丝巾,小心地将那信封包在其中。
归队后,宋乐芸没再打听与江永盼有关的任何消息。
但真奇怪,那些信息总往她的脑袋里钻。
尸检报告出来,烈士身份批了下来,从他的情报中又发现另一起贩毒案。巾村全村人只有那一位将信件和丝巾交给她的老爷爷无罪。为了充分利用耕地,巾村被允许别村人来此耕种,还有人定居……
局里在商量埋葬的地方,大部分说要安葬在陵园,也有说要返回祖籍。
他们来问她的意见。
真奇怪,好像大家都以为她与他有着多好的关系。
一没扯证,二没婚礼,不过一次亲吻、一次拥抱、互换了一次礼物……怎么好像离不开他了一样?
“肩胛骨……埋到巾村对岸吧。”
“为什么?”
“信里说的。”
她只是有私心。
坠落断裂的风筝没来得及装上翅膀。
说不定插上芭蕉叶,来世他就能成为江畔自由飞翔的飞鸟。
……
前往巾村的前一天,宋乐芸还是打开了信件。
或许单纯好奇,或许怕明天无言以诉。
还未细看,那字迹就要催出她的泪珠。
乐乐:
你好。
见你赌气似的早早将背包拿回房间,过路也不看我一眼,只留一个冷硬的后脑勺。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庆幸我对你足够了解?还是因骗你而愧疚?但更多的,还是闷闷地难受。
很抱歉在树林里猝不及防地将你抱住,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做事前没征得你同意,不对,等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很多次了。
但我那时应该是有些失控了,见你越来越失望愤恨的眼神,我慌乱又害怕。差点就要全盘托出了。也是怕,以后没机会了。
也不知这封信你是否能看见,最好是不要。那如果还是看见了,有些话,我还是想告诉你。
向来果断的你,应该不会在得知真相后还喜欢我吧。
我记得你最讨厌有人骗你了,那天,你们队里的小吴就用一个小小的谎言逗了逗你,你就跟我吐槽了一个小时。
先前给你的信上,说让你给我装上翅膀的话,拿什么信你一定会带我归队的话,别太放在心上。早在与你重逢之前,我就几乎断了希望。
信任真是一个难以形容的东西,在你这里,我是那么容易被信任。可在那些毒贩那里,我尽力伪装却一点自由也没换回。
幸好你来了,不然,我怕是连局里同时的信任都要失去了。
送你离去以后,我也许会盼着有这么一天,你我重逢,那我一定会把心里话一字不漏地告诉你。
没有,就算了。
我本就是风筝。风筝总要有坠地破碎的那一天。
在天上的时候,我曾见过光明与黑暗,感受过温暖和寒冷,还能在狂风中奋力爬升,拥抱住那云彩,即使很短,也很满足了。
我原以为那云彩终是可望而不可即之物,可没想到,在坠落之前还能挣扎向上,与它相拥。我很开心。
我一生盼望过很多东西,也追求过很多东西。可真正让我清晰感受到我曾拥有过的,只是那云彩。
是的,那是你炽热的喜欢。
你以后,别再纠结有没有给风筝装上翅膀了,因为风筝最大的愿望早已不是自我自由飞翔。
我最大的盼望,在你拿到这封信之前,已经实现了。
你知道的,我的名字,永盼,永生盼望。我的永生盼望之景,你知道的,不久也会实现的。等实现那天,替我去看看。
骗了你这么多,这么久,有一点我还是会争取做到的。
我会在江畔等你。
无论以哪种形式。
说多了,该结束了,你该忘不掉我了,可别让你将来的爱人吃醋。
与你相伴的点滴,在马上天亮前,又在我的脑中过了一遍。
对了,你跟我分享的那些反审讯的案例我学得还行吧。
如今回望……
真好,我骗过了你。
对不起,我骗了你,我还失信了。
谢谢你36小时的喜欢。
谢谢你,完成了我的永生盼望。
祝你
心想事成,平安如意
江永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