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出逃后》九瓜瓜

41、突至

　　明珠并不知道针对她的流言已经悄悄四起，因为她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想要找个营生。

　　在病了半个月，又与索铃那样长谈之后，她发现了自己的致命弱点——

　　毫无依仗。

　　没有亲人的扶持，也没有金银财物傍身。

　　真如容瑾所说，离了他，她什么也不是。

　　所以，找到一个能让自己重新立起来的底气尤为重要。

　　索铃那日给她提了个折衷的办法，明珠思来想去，确实也认可她的办法最为有效。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全盘采纳，而是摘取了部分。

　　索铃的建议很简单，是“空手套白狼”。

　　她建议明珠用容瑾给她的银钱，与她一道资商，逢年过节，就会有人上门“送红”，自然也就不愁银钱了。等到本钱攒起来，可以置产置业，手头就宽裕起来了。

　　只不过资商的量有门槛，需要她自己先去想想办法，钱够了以后，她愿意为明珠牵线搭桥，省了她再去寻人的麻烦。

　　这听起来是个再好不过的营生了，可明珠却没有心动。

　　“空手套白狼”这件事，在她的认知里才是最大的风险。

　　首先，她要从容瑾这边收集到足够的现银，这件事在索铃看来可能再简单不过，但是明珠自己清楚，对着一个非亲非故的男子，她的腰折不下去。

　　其次，索铃牵线搭桥是方便了，但这份人情她以后就难还了。世上最难还的，莫过于人情债。因此这营生再好，也不是她能觊觎的。

　　但索铃的办法也给了她启发，虽然她不愿意手心向上与别人要，但一些她能够利用的东西，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这一片住了许多人避之不及的“外室”，可转念一想，这么多女子聚集在此，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作为明安良的“小跟班”，明珠再清楚不过，妇人到底有多少难言的病痛折磨，却又有多难才能寻到能对症下药的大夫了。

　　在民间，许多妇人饱受女子病之苦，幸运些的能寻到懂药理的产婆为自己治治，其他的便只能靠自己熬了。就算是请得起大夫的富裕人家，也是忍到再忍不住，才偷偷摸摸请了大夫来看病的。

　　她想，居住在此处的女子，多多少少应该也有这方面的困扰，那她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条件，赚到自己的第一桶金呢？

　　正巧，她在妇科方面，是真的有“引路人”。

　　明安良以前虽不赞同她学医，却传授了她许多妇科方面的知识，甚至有些病患不愿让明安良诊脉，直接让明珠顶上摸脉的。

　　技术有了，客源有了，唯一需要她想办法的，就是如何让别人相信自己真的能看病，并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

　　有了想法以后，明珠就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边看医术温习知识，一边写写画画，将自己的计划一点点写下来，再仔细复盘修正不合适的地方。

　　她就这么将自己关了三天，终于将计划草拟了出来。

　　等回过神来时，突然发现，送到她房里的饭菜虽然口味仍旧好吃，却样式单一，也不温热。

　　待到晚间要沐浴时，等了半晌，却也不见热水送来。

　　明珠心中隐有感悟，可思索再三，还是没有迈出去向西厢房的脚步。

　　去与他们争辩什么呢？她不受待见，已经成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了。她也没有去收买这些人的本钱，总归生下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一桶洗澡水而已，她自己从前也不是没烧过。

　　明珠自己去了柴房，准备抱柴烧水。

　　她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消失了近二十天的容瑾出现在了她的院中。

　　***

　　“明姑娘。”突如其来的男声把正在打水的明珠吓了一大跳，她手一松，刚刚从水井里被摇起一半的水桶“咻”地一下，又整个掉了下去。

　　木桶掉入水中的声音在寂静的院中清晰可见，却无人在意这半桶可怜的水。

　　明珠挽着袖子，保持着摇水的姿势，惊疑不定地朝院门口望去，只看见了一个黑乎乎，却十分眼熟的身影。

　　她难以置信地惊疑出声：“追云？”

　　不怪她如此模样，只因来到这小院后，明珠就再也不曾见过追云了，而见到追云，也就意味着——

　　“大人来了？”这更令她不敢相信了。

　　“老爷请姑娘回主院，亲自惩治刁仆。”

　　追云说出的每一个明珠都听得懂，等组合到一起，却什么也听不明白了。

　　“他让我去？”明珠直起身子，指尖对准了自己，再一次不可置信道。

　　一身黑乎乎的追云点了点头，躬身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明珠的身子动也没动，只摆了摆手，不无自嘲道：“请你去回了大人吧，我不过是一个寄居于此的过客，又哪里有资格去惩治他的下人。”

　　明明那日与索铃交谈过后，明珠也听进去了她“要利用男人给予的一切”的理论，可真的面对这些事情时，她的第一反应还是宁可与对方撇清关系，也不想要被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看清。

　　她想不明白，自己是以什么身份过去惩治所谓刁仆。今日容瑾在，她惩治一下，明日容瑾不在，她又被慢待几次。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低下头，又重新摆动了已经平稳下来的绳索，打算继续打水。

　　“老爷请姑娘回主院，亲自惩治刁仆。”追云站在门口，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了，追云，我不打算追究，大人愿意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姑娘不愿自己前往主院？”

　　明珠没看见，追云的身影在黑夜中动了一瞬，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点名堂。

　　她扣住手中的把手，复又向院门口望去，不确定道：“一定要去？”

　　追云这话听起来多有意思，自己不愿去，难不成还要强迫她去？

　　“是的姑娘，老爷的意思是一定要请你到场。”

　　那才刚刚被摇出水面的木桶晃了晃，重新没入了水中。

　　明珠直起了身子，动作轻缓地放下了挽起的袖子，无奈道：“我省得了，去便是了。”

　　她其实不想去见那个男人，因为她这几天完全没空去想，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那个人。

　　眼下他居然突然来了，还派了追云过来，半强迫着她去见他，完全打了明珠个措手不及。

　　明珠的脚步放的很慢，只想要这一段路的时光长一点，再长一点。

　　幸而追云也没有再说什么，明珠便保持着这样缓慢的步履，一边走，一边开始思考，见到那男人，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