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出逃后》九瓜瓜

42、惩治

　　正院里的情形完全出乎了明珠的预料。

　　整个宅院里所有明珠见过的面孔都出现在了正院，除了容瑾坐在高位，所有人都瑟缩着跪在院中。

　　走得近了，明珠才看清，最前面，有两道人影脸朝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院里静悄悄的，连风拂过树梢吹动树叶的声音都一清二楚，一点也不像汇集了十几个人时该有的动静。

　　明珠站在墙根地下，不愿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感觉在哪儿也不合适，若不是追云催的紧，她是不愿趟这滩浑水的，哪怕这些人先前冒犯的是她。

　　“阿珠，过来。”

　　容瑾的声调如往常一般淡声，可明珠却看见，她眼前的那几个，肩膀全都瑟缩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慢慢绕过了人群，在快要靠近容瑾的时候，余光突然扫到了最前边的两道人影——

　　脸朝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连着大腿根，一片血肉模糊……

　　明珠脸色骤白，空气中细微的血腥味突然发了疯一般往她鼻腔里钻，她眼前一黑，身影摇动，眼看着就要摔倒。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贴在她的后腰处，稳住了她的身形。

　　那梦里常常偷偷冒头的香气覆盖而上，驱散了让她发晕的血腥气。

　　刚才还稳坐高台的男人正站在她背后，将她稳稳扣在怀中。

　　这等仙人之姿，说出的话却比勾魂鬼神更叫人不寒而栗：“略施小惩，你可满意？”

　　明珠嘴唇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可满意？这……这与她何干？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见她不说话，男人唇角微勾，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是还不满意？那我让他们继续给你出气。”

　　“不！”明珠条件反射性喊出，等喊完这一句，才发现自己背后一阵发凉。

　　虽然容瑾没有明说，但显然是要对这两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再做些什么。

　　刚才神魂俱惊没看清，现在明珠才认出来，躺在地上的那两个，其中一个赫然是说她坏话最起劲的那人！

　　她甚至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还不清楚，这人就已经生死不知地躺在了地上。

　　在感受到腰间的力渐渐增大后，明珠强压下心中的惧意，克制住颤抖。

　　可开口的颤声仍旧泄露了她的害怕：“老爷，既已惩戒，想必都知错了，便饶他们一命吧。”

　　“阿珠。”容瑾并没有放开明珠的意思，仍旧牢牢锢住她纤细的腰身，却不再在她耳边低语，“你心太软，我便帮你一把。”

　　“多谢老爷挂念，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我本也算不得什么主子，口舌之争罢了，自己会消散的。”

　　容瑾放开了明珠，嗤笑出声，用院里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听见了吗？明姑娘说你们不认她是主子，既如此……”

　　他话还没说完，跪在最侧边的一个男人瘫软在地，四肢并用往前爬，却在快靠近容瑾的时候停了下来，不停磕头：“老爷，老爷！小的从未说过明姑娘一句不好，求您大发慈悲，饶了小的吧！求您了老爷！”

　　随着他惊惶万分的求饶打破了整院的寂静，最后排那几个几乎没有在明珠眼前出现过的几个人跟着一起磕头求饶，一时间，满院纷扰。

　　但明珠看的分明，前头跪着的那几个有头有脸的，直挺跪着的身影动都没动，似乎与那几个划清了界限。

　　宋婆子也在其中。

　　在她心中隐隐有所感悟的时候，男人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阿珠，可真如他们所说？”

　　虽仍旧有些害怕，但不妨碍明珠对这男人三番五次将她牵扯进来而感到恼怒。

　　她希望对方为她出头的时候，人完全不见踪影，现在自己已经看开了，却偏要突然出现做这么一出！

　　这男人不仅是打了这些下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又何尝不是在“整治”她呢！

　　兴许是怒火给了她力量，明珠转过身，抬头直视容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从不曾求老爷做这些事，老爷若是自己想要管教下人，明珠绝无二话，若是因为其他，请老爷莫要牵扯我，我对他们并无意见。”

　　“在祁县时，你可不是这般性子。”

　　容瑾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旁人听不懂他的哑谜，明珠却第一时间明了了。

　　“为爹爹正名，本就是我分内之事！”

　　“那现在你自己的名誉，便不敢了？”

　　“你！”明珠气急，联想到近些日子的委屈，一下子不管不顾地吼了出来，“为人女时，我做什么都是应当的，可如今我立身不正，师出无名便矮人三分，凭什么去争！”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却还是硬撑着怒目而视，不肯对容瑾再露怯弱。

　　“这是在，向我讨要名分？”

　　院中未挂灯烛，男人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只能从他的语气猜测他的意思。

　　但她猜不出来。

　　自从来到盛京，她好像从没有哪一刻读懂过容瑾的意思。

　　不，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从来没有懂过眼前这个男人。

　　他为何从盛京来到小小祁县，她不清楚；为何选中了她，她不清楚；为何愿意带她来盛京，她也不清楚。

　　她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这么被扔在此处，想起来了来逗个趣，想不起来了便冷落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被当成了小宠物。

　　一个略有姿色，有闲情逸致时可得些闲趣的小宠物。

　　女子本就命如草芥，更何况是她这样背井离乡、父母双亡的孤苦女子。

　　兴许对一些人来说，她现在这般的处境，已是她能祈求到最好的了。

　　可明珠不愿！

　　连妾都不愿意当的她，如何能折了傲骨，就这样瑟缩在盛京里，当一个人人唾弃的外室？

　　若不是眼下离开这里，确实没办法安身立命，她早就收拾行囊，离开这伤心地了。

　　“大人，若您一定要这样认为，明珠也没有办法。”

　　她想起了上一次争吵，就是在争论这个，那一次糊弄过去了，现在却又提起来了。

　　但这一次，她的心境已然不同。

　　明珠不想再和容瑾多费口舌，她垂下头，消极应对，错过了男人表情的变幻。

　　可偷摸抬眼的宋婆子却正好撞上容瑾脸色一闪而逝的阴翳。

　　旁人不懂，可在容瑾身边跟了许多年的宋婆子还能不知？

　　她额角冷汗乍现，头死死垂下，生怕呼吸重了引起注意，再也不敢窥探什么。

　　但主子的怒气还是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