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出逃后》九瓜瓜

25、赔罪

　　明珠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可以说是相当无聊。

　　每天就是喝药、睡觉往复循环。

　　这药喝下去就犯困，一天十二个时辰，倒是有快十个时辰都在呼呼大睡了。

　　但药效也是显著的。

　　第一次用药醒来后，明珠还以为自己好的差不多了。

　　可这样一天天把药喝下去，她才发现自己那天到底有多虚弱。

　　虚弱到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察觉不出来有多痛苦了。

　　在这么连续过了十来天后，明珠终于被许可减了一顿药，每日的睡眠时长从十个时辰骤减到八个时辰。

　　因为一直在养身体的缘故，她与外界完全断了联系，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祁县、乃至扬州府城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屹立不倒的陈家彻底倒台了，祁县近半数商户都受到了牵连，更不用说震荡最大的官场了。

　　县令被收监待审，县丞被判斩首，祁县最高的两个位置就这么突然空了出来。

　　而做出这一切的，是那位神秘的，据说来自盛京的皇商，容先生。

　　不，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位其实是钦差大人。

　　因为十多天前，曾爆发过一场严重的冲突，上百位军爷持械冲进陈家大院，爆发了剧烈的冲突，然后陈家就垮了。

　　在不明真相的百姓眼里是这样的。

　　但实际上，在这之前，容瑾已经调遣人手去陈家搜查。

　　可陈家在此地早已称王称霸习惯了，面对搜查令，也置若罔闻，甚至胆大妄为地想要将奉命前来搜查的容瑾心腹给当场斩杀。

　　第一次冲突爆发后，容瑾才又送出手信，从府城驻地军营里直接借了兵，强势破开了陈家的抵抗。

　　这个祁县实际上的幕后黑手，并没有“狡兔三窟”，将所有的证据都藏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大概是多年来积累下来的自信，让这个商户出身的男人产生了错觉——

　　以为只要在祁县，没有谁能制裁得了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看完从陈府搜出来的证据后，更是证实了容瑾这一猜想。

　　无他，陈家的触手实在张得太大了。

　　不仅是祁县，整个扬州府城，几乎所有下属县府都有被陈家的“幻春光”染指的官员。

　　对“幻春光”上瘾有依赖的那本名册，比一些人家里十多年的账本都要厚上不少。

　　容瑾只随意一翻看，就能看见许多他在扬州府查案时听过的人名。

　　除了名册，容瑾也找到了明安良急需的药册。

　　所有证据都整理完毕后，其实已经可以判处陈源斩立决了，但陈源至今还活着。

　　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幻春光”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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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一切都暂时和明珠无关。

　　她今日刚刚减了药，好不容易中午的时候还清醒着，赶紧起来伸展伸展已经快睡废掉的身子骨。

　　刚出了房门，就看见明安良提着药箱迈入了院中。

　　虽然明安良日日过来为她看诊，但实际上，没有几次明珠是清醒着的，几乎都在沉睡中。

　　这是十几天来，明珠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环境中看见她爹。

　　只一照面，就叫她惊得瞪大了双眼——

　　“爹？你怎么清减了如此之多？”

　　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明安良实在是瘦的惊人，脸颊两侧都瘦得凹了进去。

　　看着竟比她这个卧床多日的病人还可怜得多。

　　明珠裙摆翩跹，一路小跑至明安良身侧。

　　更近距离地看清楚明安良如今的模样后，她立刻眼眶一酸，差点就要落下泪来。

　　明安良将药箱换到另一只手，不甚自在地摸了摸自己侧脸，讪讪一笑：“这……囡囡你也知道的，天气炎热时，爹惯来吃不大好。”

　　“况且近日事情也多，确实没怎么休息好……这都不打紧，养养便能回来了。”

　　他眼神漂浮地往旁边瞥去，这不打自招的心虚模样反而让明珠放下了心。

　　可放了心，不代表放过她这个总是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爹了。

　　明珠伸手接过药箱，将箱子递给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厮后，才叉起腰，数落起他来。

　　“爹，不是我说你，明明自己是个大夫，却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多少次了还不改，不过几日没盯着你，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真是……”

　　眼见明珠有喋喋不休的架势，明安良抓住她换气的当口，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爹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这样了。囡囡，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知道？”

　　虽然知道是她爹用来逃避数落的手段，但明珠还是心软了，顺着明安良的话问道：“什么好消息？”

　　“你不是一直对药草感兴趣吗？爹最近得了本古籍，对药草研究之广博，当世难出其二！”

　　“此话当真？”明珠是真的兴奋了。

　　明安良点点头，被明珠感染的表情也完全放松了下来。

　　“那古籍在何处？”明珠跃跃欲试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将明安良赞不绝口的古籍给拿到手中。

　　“莫急，待爹爹给你诊完，便带你去取书。”

　　听闻此话，明珠头也不回地往房里走去，“爹爹你快些，莫要在院子里磨磨蹭蹭的。”

　　在亲爹面前，明珠有时候会变成一个急性子的小赖皮，热衷于“倒打一耙”。

　　她没有看见，在她转身进了房之后，明安良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就垮了下来，眉眼染上了挥退不去的低沉痛苦。

　　但很快，那绝望又被他压了回去，重新摆出了刚才明珠见到的那副模样。

　　***

　　在她恢复了活动量的第三天，明珠才再次在府中见到了阔别许久的容瑾。

　　看到容瑾后，明珠彻底对她爹的清瘦放下了心。

　　容瑾看起来也瘦了不少。

　　不过可能是更年轻、身体底子更好的缘故，他虽然一打眼就知道瘦了，却反而变得更好看了些。

　　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紧绷，外貌所展示出的攻击感也变得更强了些。

　　若说从前是清逸俊朗的谦谦公子，那现在就是俊美无俦的冷然贵人。

　　外貌的改变所产生的三分陌生，让明珠看到容瑾后，突然拘谨了起来。

　　“老爷。”她怯怯低下了头，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求见容瑾的那时候。

　　但和那时候完全不同，容瑾立刻伸手，亲自将她扶了起来，“生疏了？”

　　男人语调含笑，话尾虽透露出风尘仆仆的倦意，却很轻松，显然是心情很好地同她开玩笑。

　　“没有。”明珠抬头瞥了男人一眼，又快速敛下了眼皮。

　　但此时，她已不再是因为许久没见而感到生疏了，反而是因为两人“太熟”的关系，而悄然尴尬了起来。

　　养病的时候没几个时辰清醒，醒来就被身体上的不适所困扰，让明珠根本没时间去消解这份情绪。

　　这几天倒是偶尔有想过，也自以为完全接受了这个结果。

　　可在见到对方的时候，才发现完全不一样——

　　有没有见到人，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就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能完全将她拢进怀中，熟到连在睡梦中都不曾忘记过的草木清香此时更是浓郁到霸道，占据了她所有感官。

　　明珠低着头，整个人却都晕晕乎乎起来。

　　待容瑾放开扶着她的手时，她甚至摇晃了一下，惊得男人重新扶住了她，“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没有没有，就是没站稳。”眼看容瑾转头就准备着人将她爹请过来，明珠赶紧开口力证自己并无大碍。

　　她乍然见到容瑾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是再加个她爹……她可能会想要再度昏睡过去。

　　明珠心中自然清楚自己爹和容瑾肯定交流过很多次了，可她就是还没跨过心里那个坎，暂时不想看到爹爹和老爷一同出现在她面前。

　　为了防止又被容瑾抓住机会把她爹请过来，明珠连羞涩情绪都顾不上，努力找话题吸引容瑾注意力。

　　“老爷……”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高声秉着进了院子：“明姑娘，刘世卓携其子在府外负荆请罪，想求见您，您要不要见上一见？”

　　虽然“刘世卓”这个名字是明珠第一次听，但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是谁了。

　　是刘颂之的爹，大名鼎鼎的祁县第一豪商，刘员外。

　　他带着刘颂之在门口负荆请罪？不会说起来好听，实际是上门问罪的吧？

　　明珠迟疑了，又不自觉用求助的眼光看向容瑾，似乎想听听他的意见。

　　容瑾还是淡笑着建议：“既是请罪，见见也无妨。”

　　他如此胸有成竹，让明珠心中有了不一样的猜想。

　　明珠沉吟片刻，同意了请刘家父子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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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负荆请罪，面上做的确实不含糊。

　　一见到明珠，刘颂之就被他亲爹给踹跪在了地上，背上的剂杖绑的倒是扎实，连抖都没抖一下。

　　向来无法无天的刘颂之第一次没有对明珠露出令她感到恶心的垂涎神色，只沉默不语地低着头。

　　他身边矮小的中年男子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肥圆却和善的面上带着相当真挚的歉意。

　　刘世卓对着明珠作揖躬身，连连道歉：“明姑娘，真对不住，我家那畜牲先前对你与你家人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已狠狠教训过他。但姑娘若是觉得不解恨，今日只管抽出那剂杖狠狠地打，打得他想起来自己算哪根葱才好。”

　　他如此作态，倒让明珠为难了。

　　明安良从小就教育她要尊老爱幼，平心而论，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一位长辈对她如此低姿态，可若是让她说什么“没关系”，那更为难她了。

　　对刘颂之做出的恶事，她至今还在意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