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边角料》阙乐

3、我杀死了那个女孩

　　我面对这一切好像只能看着，我发不出声音来。
　　我看着。
　　看着小女孩在那群熊孩子终于闹够后，自己一张一张捡的起稀烂的作业。
　　我就看着她躲在角落，陪她一起捱到放学。
　　我很想揉一揉她通红的眼尾，但是我碰不到她。
　　白天的那群小孩到底还是害怕会被知道，放学了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她很乖的站在幼儿园门口等父亲来接，偶尔还回头看一眼跟着她的那群小孩。
　　她在害怕，我看出来了。
　　也记得她在害怕。
　　没有等很久，她就看见了来接放学的父亲。
　　她又回头看，然后扭头抱住父亲，很大声的说：“爸爸，我今天很开心嗷！”
　　一字一句都是强调。
　　我好心酸啊。
　　她不懂。
　　她不懂。
　　她向坏孩子低头了，她如她们所说的一样。半点不敢和父亲说受到那些的冷眼。
　　这也是我，向世界的第一次低头……
　　那个为人父的男人只是看着有些不安的孩子，敷衍的，不咸不淡的。
　　“开心就好。”
　　开心就好，哈哈哈哈开心就好。这四个字我记了十几年也恨了十几年
　　她没有听出来敷衍，十几年后我却记起来了这份敷衍！
　　在这天，枪响了。
　　她以为的空枪，在数年后，跨越时间打在我心上！
　　成为压死我的其中一片雪花。
　　“走吧，我们要去接南南。”
　　南南……
　　那个别人家，甚至不顺路的男孩子。
　　他的重男轻女，是不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在零碎的记忆里，他一遍遍的强调他膝下没有儿子，两个女孩会一碗水端平。
　　水不平，但是我不介意啊。
　　我明明没有计较啊。
　　但是也不能处处我错吧？
　　“爸爸，如果幼儿园里有小朋友说我不好怎么办？”
　　口齿不清的稚音掺杂着风声。
　　或许我听不清，但我记得。
　　“那你要反思一下，别人都骂你咯。你就真的没有错吗？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才会有闲言碎语。”
　　她没有说话。
　　是不是失望呢？
　　我不记得了。
　　时间太久了……
　　“很多道理你不懂，你还小，说了你也不信。”
　　我恨。
　　我恨这句话。
　　这句快讲烂的话，翻来覆去的拉长，绑住了我的人生。
　　他总是说父母不会害你，但是他亲手把我的翅膀折断。
　　“父母还能害你吗？”
　　“我们是亲戚，都是为你好呀。”
　　“我看你就是翅膀硬了！”
　　“我给你选的路不好吗？这是捷径！”
　　“你不知好歹！”
　　“你要反思一下自己啊！”
　　“为了你这个事我一晚上没有睡啊，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怎么就不能看看人家！”
　　我想捂住耳朵！
　　我不想听！
　　我不听！
　　为什么我的人生不能自己看路！
　　听着他们的话往前走，我又能摸索多久啊？
　　什么时候开始呢？
　　一点一点的失去亲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开始世故圆滑，开始逢场作戏。
　　我终于，
　　亲手杀了那个小孩。
　　在环境的压力，周遭的闲言碎语里。
　　我笑着，用名为遗忘的匕首，一点一点深入，杀死了她。
　　我以为。
　　我那时以为没了她，我的路就好走了。
　　我可以在广阔的坦途上独自高歌。
　　我错了。
　　杀死她之后。
　　骂声清明了好多。
　　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想逼死我！或许生活太安逸了，他们才来折磨我！
　　他们要我对得起什么谁。
　　要我有良心，要我听话，要我独立，要我忍受一切，要我拼尽全力维持他们的体面！要我最后的这半生，为他们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