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边角料》阙乐

10、胆小鬼也有青春呀

　　我看他样子紧张，如实回答：“没有疼了，有点僵倒是。”
　　“……小允，你要冷静些，你的感官神经已经烂了很多了。别寻短见，我们几个医生最近都在开会研究，会有好结果的。”
　　医生总是好人，救人的神明。
　　烂就烂吧，让我烂在回忆里，让我继续骗自己一切都好好的。
　　人嘛，浑浑噩噩，几十年就过去了……
　　我扬起笑容，希望乖软的皮相笑一笑可以反过来安慰他。
　　救不回来的人命，每一道，都是医生的心魔。
　　“沈医生，你们注意休息呀，我没关系的，我能感觉到应该还有个一年半载的可活呢……不急。”
　　我笑得格外轻松，可是我剩下的日子还有多久。
　　沈医生懂，我也懂。
　　我们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他复叹一口：“小允……下午别着急睡觉，三点左右，等出差的刑医生赶回来了，我们几个一起给你开个会诊来。要做下一步打算了。”
　　我的鼻子酸了酸，这一刻，切身实地的碰到了死亡。
　　那么久的心理准备，一次次的无所谓。到了这时候，还是会难过的。
　　我连笑都僵了点：“要不……沈医生，算了吧……”
　　我就是个胆小鬼，我还奢望躲起来，躲躲这难过。
　　沈医生也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他不忍心，我明白，不难看出来。
　　“小允，上面很看重你这个新病种，坚持一下，别放弃，你还可以回到以前蹦蹦跳跳的生活。”他尽量语气松快的安慰我。
　　我不想纠结这些了，没关系的……无所谓了。
　　“好，麻烦沈医生了。”
　　我尽可能笑的乖，没事人一样的。
　　沈医生又问了点其他的就出去了。
　　真的没事吗？我自己也不知道。
　　生灵总是畏惧死亡的，但是傻子被逼至绝境时，会自己跳下深渊。
　　半夜……尤是无法入睡，我透过白天评庸俗的花簇望那奇怪的圆月。
　　晃眼后，窗上倚着个记忆里有些模糊的人。
　　“喂，怎么病病歪歪的？”软稚的脸故做嚣张的问我。
　　我知道她的。
　　那个没有留存多久的叛逆女孩。
　　我短暂的叛逆期，我可怜的自由心。
　　我抬了抬吊着水的手，毫不在意会不会歪针或者回血。
　　“因为你是可怜虫。”我带着嘲讽，因为我此刻奇怪的讨厌她这个态度。
　　骄阳般的女孩皱眉疑惑：“病病歪歪的是你，可怜虫也应该是你。关我什么事？”
　　我轻松的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病病歪歪的是你，可怜虫，也是你。”
　　她硬着嘴：“我才不会变成你这样呢。”
　　我的笑随着洪流般回溯的记忆而一点点消失。
　　最骄阳的年纪里，她对生活有雷击而来的热情。对未来有童话一样的憧憬。
　　高束的长马尾映衬着她青春的笑容。
　　天真两个字掺着不知天高地厚，现实的冰山一角让她以为悉知全貌。
　　难的不是人心，不是苦累，不是低微，而是一点一点对不起曾经的，那个自己……
　　多少次了，我也埋怨后来的窝囊与无用。
　　热烈不温柔的午日阳光透过林叶淅淅沥沥落在她身上。
　　美好到被我藏在回忆里，再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