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模式兄弟情保卫计划》邓大岗

2、第 2 章

　　互爱一中有 “梅、兰、芳”，学生得闻其名如雷贯耳。
　　什么是“梅、兰、芳”？简单来说就是政教老师李梅、理科火箭班班主任曹桂兰，和年级主任吴晓芳，三人姓名各取一字，即“梅兰芳”。
　　此三人在互爱一中学子校园生活中无孔不入，鬼魅一般牵动着同学们敏感脆弱的心灵。
　　具体表现在什么地方呢？
　　李梅有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她可以在熄灯后的楼道准确捕捉到每一间宿舍深处传来的细微响声并火速赶到，然后敲响该宿舍的门，代表这间宿舍的门牌号已经被记录在册，宿舍里的同学将度过煎熬的一晚并在第二天面对班主任铁青的脸。请注意，这里的细微响声包括了一个正常的人睡着后会发出的声音，比如衣物摩擦声、翻身时躯干与床板互动的声音和呼噜。所以在每天都会准时送到各位班主任手中的违纪单上,普通违纪一栏最多的扣分原因就是“xx宿舍有响动”。学生百口莫难辩，班主任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这间宿舍被扣分只是因为其中一位同学在睡觉时翻了个身。
　　曹桂兰与广大同学面对面的机会较少，但她的名字深深刻在每一位同学脑海中。
　　互爱一中作为规模尚可的高中，时常会举行全校大型考试。月考、联考、期中期末和各种突击测验。但互爱一中崇尚题海战术理论，平时会广泛搜集各种辅导图书和习题集，希望能穷尽书山题海，悟到高考命题真理，再加上为了防止学生作弊，一般性考试的试卷是由本校老师自主命题的。而这之中，尤以曹桂兰老师的题目之偏，之难，之怪最甚。
　　曹老师主教数学，所以无论文理科的同学都难逃其手。一般的题目就算过程复杂，但结果往往较为简洁，取整数或小数后两位便于计算，可是曹桂兰的题目甚至会让考生进行五位数乘除开方等一系列运算，混合超出考纲的公式以展现自己优秀的学术水平，考生就算按流程算出答案也会对眼前的五位小数畏首畏尾失去自信。
　　至于吴晓芳，听到她名字的人一般会紧皱眉头并毫不掩饰厌烦的表情。
　　吴晓芳曾多次跟随校领导团队去某全国示范高中学习所谓的“衡水模式”，自诩比某校更懂衡水模式，此人性情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在学生看来她除了随时会发布或者修改学校政策，并且宣扬文科无用论以外可以说是毫无建树。
　　曾经在一个黑板都要热得融化掉的炎炎夏日，风扇自然难以排解暑气学校又没有空调，所以各班自然会在上课时打开前后门通风。当时有一个倒霉的文科班和吴晓芳授课的理科班面对面，地理老师戴着扩音器爱岗敬业地上课，但吴晓芳直接穿过走廊关上了文科班的门并且嘟囔了句“吵死了”，任由文科班的同学当蒸笼里的包子。
　　说到底如果不是吴晓芳主张把暑假缩短至十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赵佚还没来得及见识很多东西，至少现在，他还秉持着初中培养的良好习惯，热爱学习，积极向上。

　　时间来到第一次月考这天。

　　赵佚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同学在考场里了。有的三三两两围着聊天，有的在自己看书。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他把文具放在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就去其他考场串门，看看自己认识的同学到了没。
　　考试时期是互爱一中最自由的时光。不用跑操，不用争分夺秒吃饭，还可以比平时多睡十分钟。老师轮流负责监考事宜，在两门科目间的休息时间只属于同学，这是他们所能体会到的最接近小说影视剧中校园课间生活的感受了。平时的课间先不说上一节课的老师会不会拖堂，也有罪恶的“三分铃”桎梏着同学们。
　　“三分铃”就是在上课铃前三分钟再打一次铃，要求学生在三分铃前就必须全部回到教室准备下节课的书本和预习资料。但是互爱一中学子众多，想上厕所要有高瞻远瞩的规划，精准分析自己的饮水量、当堂老师会不会拖堂、是否在厕所使用高峰期这一系列问题。不然就要迎来一个坑位前排着五六个人但是刺耳的三分铃已经响起，于是在憋回去下节课再来和硬着头皮上完回去面对老师谴责的目光中进行抉择的局面。

　　马上要开考了，监考老师陆续来到考场，赵佚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是靠窗那列的倒数第二个。
　　这时考场内的学生都已经乖乖坐好，只剩下两三个空位还没有人来。
　　发试卷之前监考老师先发放了答题卡让学生填涂个人信息。赵佚正在低头写姓名学号，忽然身边快速经过一个人，赵佚身后座位的同学极限卡点坐下，考试开始的铃声正式开始。
　　第一门是语文，每个人都在奋笔疾书，考场只剩下写字的沙沙声和试卷翻面的声音。

　　终于想办法把作文字数拖到要求的800字那格，赵佚给这篇绞尽脑汁的成果划上了句号。放松放松由于长时间握笔已经僵硬的手指，他看着窗外开始发呆。

　　时间流逝，收卷的铃声也准时响起。
　　监考老师示意可以自由活动了之后，赵佚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就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后传来了惊喜的呼喊:
　　“赵佚!”
　　“?”赵佚回头，只见一个留着圆寸、浓眉大眼的帅哥，五官让他感到有些熟悉。
　　见他不说话，后面的男生又说：“你不会认不出我了吧！”
　　赵佚越看他越眼熟，试探性地叫了句：
　　“纪元？”
　　后面的男生笑得非常开心：“我就知道是你！”
　　赵佚也非常惊讶，他们俩上一次见面还在上小学三年级。
　　“好久不见啊！你变了好多。”赵佚整个人都转到后方。
　　“你倒是还白白净净的，刚才我一走过来就认出你了。”
　　“这叫什么话。”赵佚也笑了，他还因为皮肤白不够有男子气概困扰过一段时间呢。
　　“你怎么也来互爱一中了？住校还习惯吗？”纪元问他。
　　“我爸妈都没时间每天照顾我，就把我送过来了。每天起的也太早了，时间有点来不及。”赵佚说出了困扰自己最大的问题。
　　“确实是。”纪元掏掏口袋，摸出两块巧克力，“吃吗？
　　赵佚不怎么爱吃糖，但是巧克力和水果软糖除外。所以他欣然接过，“谢啦。”
　　包装上是不认识的文字，赵佚拆开吃了。巧克力缓缓融化，可可香气中混杂一丝苦涩在口腔弥漫开，治愈了一门考试带来的脑细胞疲劳。
　　“真是好久不见了，”纪元自然地把赵佚手里的包装纸抽走，一起丢进了身后的垃圾桶。
　　“这个班居然有垃圾桶。我们班主任为了不让我们带零食就把垃圾桶撤走了。”赵佚吐槽。
　　“我们班主任会定期翻垃圾桶和检查地面，发现能吃的东西比猎狗都兴奋。”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话说你是哪个班的？之前我们居然没碰到过。”纪元问。
　　“11班，在四楼。你呢？”
　　“怪不得，我是9班的，刚好跟你们不在同一层。”
　　……
　　两个人又聊了很久，纪元告诉赵佚，自己三年级搬家转学之后在其他学区读完了小学和初中。当时小孩子并不能拥有自己的手机和社交账号，所以两个人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还聊了开学之后的各种事情，直到监考老师再次进来准备下一场考试的文件。

　　赵佚内心是激动的。
　　要说独自一人来到新的环境，不紧张不焦虑是不可能的。赵佚的性格不算外向，虽然能和班里同学友好相处，但第一次住校难免会不适应。再加上互爱一中的作息极度压缩了学生的个人生活时间，所以赵佚基本上没有和他人深入交流的机会。现在居然遇到了从幼儿园就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这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是赵佚近一个月来最大的收获。

　　第二门考文综。
　　由于互爱一中明目张胆地崇尚理科打压文科，所以文科政史地三门的综合考试只有一个半小时，还设置了每小科30分总分90分的分值规则。这就导致了日后打算学文的同学就算破天荒奇迹般把90分都拿下，分差也不会拉大多少，反而连文综卷子上的简答题都不写，随随便便涂个选择题才是大多数理科生的做法。只有一些冲击名次和高分的同学才会尽善尽美认真对待每一道考题。

　　虽然不是出于这个原因，但是赵佚还是开始在答题卡上答题，因为他其实还蛮喜欢历史和地理的。

　　考试时间被压缩，但是题量不变，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是紧张刺激的百米短跑冲向食堂时间。
　　情况显然不利于座位处于教室里面的赵佚和纪元。
　　“一起去吃饭？”
　　“好啊。”赵佚站起来，两个人在人潮中慢慢向外移动。
　　“听说这次国庆会放三天假，有什么安排吗？”纪元问。
　　“三天也没什么事能干吧……游戏肯定开新活动，在家肝肝游戏。”
　　“手游？”
　　也只能玩玩手游了，3A游戏刚恢复手感就又得来学校。”赵佚苦笑。
　　“你没带手机来学校？”
　　“怎么可能！”赵佚否定，“我妈同意我回家玩游戏就不错了。”
　　“那一会儿要不要来我宿舍网上冲浪？”纪元问他。
　　赵佚瞪大眼睛：“你带……了？”
　　“嗯哼。”纪元自信一笑。
　　感觉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一样，两人以最快速度填饱肚子然后冲向纪元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