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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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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回了玉澜堂,正思索着怎么和贾敏说,叫妹妹搬出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如同子弹一样冲到了黛玉眼前,呲着冒尖的乳牙,笑着叫了声姐姐。
怎么写个大字能写成这幅模样,难不成是泡进了墨缸里?
“雷鸣,怎么还不带砚哥儿去洗洗。”
四岁的黛玉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自己也沾上墨汁。
奈何林观砚就是吃定了要冲到黛玉跟前,又一个加速,沾满墨汁的头撞进了黛玉怀里。
“林观砚!”
“嘿嘿,姐姐,你回来啦。”
黛玉一脸嫌弃的戳了戳林观砚的脸,墨汁还没干,直接蹭到了黛玉的手上,像是泄恨一般,黛玉把手在林观砚的头上使劲儿蹭蹭。
林观砚还以为黛玉是和他玩儿,乐颠颠的又在黛玉怀里蹭了蹭。
雷鸣来拉起砚哥儿的时候,姐弟两人都已经蹭成了花猫,忙领着砚哥儿去洗脸换衣服。
黛玉也叫人给她换身衣裳。
贾敏本来在屋子里躺着养病,听着外头的动静,也撑起了身体。
见林观砚和黛玉关系这么好,她心里也十分的满意。
自己就黛玉一个女儿,有个兄弟撑着她,以后的日子才不会难过。
这个兄弟要是能一心一意的对黛玉好,就更好了。
贾敏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哥哥,忍不住摇头。
幸亏林家众人和睦亲善,当初嫁给林如海多年无所出,在世的婆母也没逼着自己给林如海纳妾,多是劝说儿女福气要看命,不要强求。
眼下一双儿女亲善,以后相互扶持,就算是她不在了也能放心。
黛玉叫人伺候洗脸和手,又换了身新衣服,进了里间见贾敏醒了过来,忙跑来告林观砚的状。
“弟弟不好好写字,弄的到处都是墨水,母亲要替我说他。”
自从林观砚出生后,黛玉少有这种女儿撒娇的姿态,贾敏叫她上床来,搂在怀里,连说一会儿要替黛玉训斥砚哥儿。
雷鸣抱着清洗干净的林观砚进来,林观砚见母亲和姐姐都在床上,自己也要在母亲的怀里,对着贾敏伸手。
如愿以偿的也在母亲怀里后,林观砚又乐呵呵的呲着牙笑。
黛玉偷偷戳了戳弟弟的脸颊,小声嘀咕:“傻死了。”
贾敏病了些日子,像这样搂着两个孩子,也感觉身体好了不少。
屋子里一团和气,玉澜堂的外头,秋声正交代丫头叫晚膳,姜果的丫头立秋走了过来。
“秋声姐姐,奴替姨娘问好。”
立秋原也是贾敏屋子里的,姜果要生的时候,贾敏把她指派到了湘竹轩。
秋声斜着眼瞧她,“做什么怪样,你不好好伺候姨娘,来玉澜堂做什么?”
立秋这才卸了力气,双手挽上了秋声。
“姨娘这两天身体好了,想着来请伺候夫人,叫我先来看看。”
秋声任由她挽着,两人坐在了屋子外头的连廊上。
“见山楼和月影楼的姨娘都没来伺候,她来凑什么热闹,夫人如今病着,也不想见姨娘,你还是回去叫姜姨娘好好休息吧。”
见山楼和月影楼住的姨娘就是贾敏以前的两个丫头,论亲疏关系,自然是敲金和正心的关系比姜果好。
立秋略有埋怨地说:“我也这么和姨娘说的,但是姨娘恼了我,非要我来问,就姜姨娘的身子骨,到时候也不知道是她伺候夫人,还是我们一群人伺候她。”
“立秋!”
秋声板着脸,立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轻打自己的嘴。
“你回去和姨娘说夫人知道她的孝心,不用她伺候。”
小丫鬟们恰好拎着食盒过来,秋声起身要伺候玉澜堂的晚膳,示意立秋快回去吧。
桌上大小碗碟摆了不少,也没动几口就又撤了下来。
秋声瞧着贾敏有些苍白的脸,轻声劝道:“夫人再吃两口吧。”
贾敏摆摆手,意思是吃不下了。
晚上贾敏又领着黛玉、观砚,读了些千字文,见孩子都困倦了,就让黛玉的奶妈妈和丫头领着她回小香洲睡觉。
点着灯等林如海回来,一直到二更天都没等回来。
里间突然传来了林观砚的哭声,贾敏披上外衣往里间走。
雷鸣正抱着林观砚哄他,见贾敏进来,忙小声说:“怕是魇着了,夫人别担心。”
贾敏不放心的把手放在林观砚的额头上,确定没发烧,才放下心。
守着林观砚再次睡着,才出了里间,这一会儿的功夫,贾敏又开始咳嗽。
秋声忙端了温热的茶水来,贾敏喝了几口咳嗽还是止不住。
要去请大夫来,被贾敏制止,等贾敏气稍微顺了些问:“立秋来说什么了?”
秋声给贾敏一边儿拍背一边儿说:“说姜姨娘身体好了,要来夫人跟前伺候。”
“你回她了?”
“奴叫她回了姜姨娘,夫人您知道她们的孝心,不必过来了。”
“你做的好,只是我的身子也确实有些不好,马上就到了年节,全家上下指不定有多少事情呢。”
秋声劝解,“夫人别多想了,哥儿这两天看着大好了,您只管养着自己的身子。”
“只要哥儿好好地,我就放心了。”
湘竹轩那边儿,立秋回了话,说夫人知道了,但是不用姨娘去伺候。
姜果拉着立秋和颜悦色的说。
“辛苦你跑一趟,妾身感念夫人的恩情,虽然夫人开恩,但是我们不能不知好歹。
立春,去请个菩萨,然后从明天开始,我茹素,手抄佛经,为夫人祈福。”
病歪歪的姜果面无血色,房里的丫头一听她要吃素,生怕她吃着吃着把命吃没了,忙劝说。
“姨娘的孝心夫人肯定是知道的,但是姨娘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手抄佛经,请菩萨就可以了。”
姜果有些不自信的问:“我不吃素,菩萨觉得我不诚心怎么办?”
“然后呢?”贾敏靠在床上,听立秋继续说。
“然后大家都劝说姨娘,心诚则灵,姨娘这才灭了茹素的心思,今天一早抄完的经文,就叫奴婢给夫人送来。”
经文就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贾敏看看经文笑着说:“姜姨娘有心了。”
立秋又说了些姜姨娘的日常起居情况,就和秋声一起出去了。
沈妈妈在贾敏的床边坐着,手里拿着姜果抄的一本经文。
“无事献殷勤,妈妈怎么看?”这几日林观砚又发起热,贾敏晚上睡不着觉,人看着又瘦了一圈,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的。
沈妈妈想了想才说:“怕是见夫人这样,起了见哥儿的心思,毕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一块肉。”
“我也忧心这个,砚哥儿最近也一直不好,脸色都不好看。”贾敏有些难过地说“难道我就真没什么儿子的命,只是可怜我的玉儿,以后没个兄弟扶持。”
沈妈妈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俯身到了贾敏的耳边,对她耳语几句。
贾敏听了这话,面上又白了一瞬。
厉色道:“妈妈以后不许再提这事,今日也当我没听到,要是妈妈再说,妈妈就回老家去。”
“我的小姐,我还能唬你不成。”沈妈妈听到贾敏的话,也知是贾敏恼了,忙跪下抓着贾敏的衣角说。
贾敏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沈妈妈起身叹口气,出了玉澜堂,听着屋子里没声音后,贾敏才睁开眼睛。
心里想的全是刚才沈妈妈说的话。
“双生兄妹,以血养命。”
贾敏心里记挂着事情,一直到正月二十九,人看着更憔悴了几分。
林如海处理了衙门的所有事情,又给大小官员都送了年礼,放了假,回了内院,陪着自己的妻儿。
好歹是同床共枕了这些年,林如海还是很了解贾敏的脾气性格,也知道她心里装着事情。
只是贾敏不说,他又怎么能多嘴去问,伤了夫妻情分。
再加上这段时间,小儿子观砚身体一直不好,贾敏又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
好久没坐在一处夫妻两人,瞧着女儿带着儿子玩儿烟火,相互看着,满眼都是温暖。
“岳家的年礼今天到了,我都叫人收起来了,等你身体好了,你再去看看。”
林如海看着贾敏说着家常话。
“明年的节礼也给甄家准备一份吧。”
贾敏有些疑惑,天子忌惮臣子来往过密,甄家和林家也没什么世交的恩情,反倒和她们贾家关系甚密。
以前贾家还在外面修海防的时候,庄子都是连在一起的,当姑娘的时候,也听母亲说起过,贾家江南的庄子的收成都是存在甄家的。
“是前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贾敏问林如海。
林如海叹了口气,“见你身体不好,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事情的。
其实是前段日子突然收到了甄家的书信,说是接到了消息,上头那位要对胡家动手。
于是同我打听一下,天家的意思。
二来,二舅哥家的元春在宫里,她家老太妃还能帮衬一二。”
四王八公枝繁叶茂,根基深厚,来往又十分紧密打断骨头连着筋。
只是突然找上林如海,却让贾敏有些摸不着头脑。
又提到元春,要论贾家年轻一辈的子女里头,要论二哥家的元春最佳,前年不是大小选的时候,二哥二嫂找了关系让元春进了宫做了女官,难免有些不太体面。
甄家在宫里的老太妃,要让他甄家长盛不衰,送自家的孩子入宫手把手的教着,之后不论说个谁,都是好亲缘,只是甄家如今的姑娘年纪比黛玉大一两岁,还是有些小了。
“那按照老爷的意思,给甄家的礼按什么标准呢?”贾敏想听听林如海的想法。
“不必多费心,就按照普通人情来往准备就好。”停了好一会儿林如海才继续说“只是我们不接甄家的茬,难保二舅哥心中有什么想法。”
贾敏懂得林如海说的是甄太妃在宫里照拂元春的意思,说的是二哥贾政,其实是担心自己有什么想法,于是看着林如海说:“我既然已经是林家媳妇,自然是处处都为林家着想,至于元春,她自有二哥为她打点前程。”
林如海看着贾敏心中十分感激。
两人还预说什么,就听外面突然闹了起来。
“砚哥儿,你怎么了?”
“快叫大夫!”
贾敏听到外面的话,急急起身,没走两步,喉咙处感到不适,一瞬贾敏止不住开始咳嗽,连带着吐了血。
“夫人!”
“敏儿!”
房间里的丫头上前看贾敏的情况,贾敏指着外头,断断续续地说:“不……碍事,去……去看……砚哥儿。”
玉澜堂上下,前前后后乱成一团,有跑着去找大夫的,有来伺候贾敏漱口的,有抱着林观砚进屋的。
黛玉站在人来人往的院子中间,手里的烟花瞬时点燃,又一点一点的熄灭。
林如海穿过人群抱起愣住的黛玉,摸着女儿的头,安抚道:“玉儿不要怕,没事的。”
黛玉抓着林如海的衣服,小声问:“母亲和弟弟……”
“他们不会有事的,父亲答应你。”
沉稳的嗓音像是给黛玉吃了个定心丸,黛玉在林如海的怀里看着内堂,依然是掩盖不住的担心。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了贾敏,说她是思虑过度,不过这口血能吐出来,也比一直淤积在体内比较好,之后放宽心思,好好养着,身体自然也能好。
但是看到林观砚的时候,大夫一边儿把脉一边儿皱眉,最后只留下一封温养的药方,只说先吃着看看吧。
然后大夫头也不回的就往外后走。
贾敏坐在林观砚的床边,小儿子这会儿身体不舒服,哼哼唧唧的发出小猫一样的声音。
贴近他才能听到他在哼唧的是:“母亲,痛。”
听了林观砚的话,贾敏眼眶中打转儿的泪水夺眶而出,避开人擦了眼泪后,贾敏摸着林观砚的头小声说:“母亲一定帮你,再也不让你疼。”
孩子天然的贴近母亲,头轻轻蹭了蹭贾敏的手。
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贾敏问雷鸣:“老爷在哪里?”
“老爷抱着大姑娘往小香洲去了,说等大姑娘睡了他就回来。”
回话的是跟着林如海伺候的小厮扶光。
“去迎着老爷,老爷回来后叫他来花厅。”
扶光应声走到了外头,贾敏对秋声说:“去叫沈妈妈来花厅,别叫人看到。”
林如海到花厅后,房中只有贾敏和沈妈妈。
贾敏见林如海进来,和沈妈妈一起跪到了他的面前。
“老爷,求您救救砚儿。”
林如海忙走到贾敏身旁要扶起她,但是贾敏不愿意起来。
“老爷要是不答应妾,妾就不起来。”
“夫人莫要这样,起来,起来我们一起商量,观砚不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啊。
沈妈妈,夫人身体不好,你怎么还依着她跪着。”
沈妈妈闻言和林如海一起扶着贾敏,“夫人,老爷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
贾敏看了沈妈妈一眼,被他们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林如海坐到了贾敏对面,抚上她的手,看着她。
“夫人,说吧。”沈妈妈对着贾敏点点头。
贾敏长叹一口气,话在嘴里转了好几个圈,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沈妈妈前些日子去祈福,遇上了观砚出生那日遇上的和尚,他说了法子,可以救观砚的法子。”
贾敏说话,抓住了林如海的手
林如海疑惑的问:“什么法子?”
想到儿子如今的样子,贾敏还是说出了那八个字。
“双生兄妹,以血养命。”
“敏儿?”林如海感到震惊。
“这纯属……”无稽之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