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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毒始成婚故人逢 ...

  •   转眼间就到了腊月二十二日。

      尚书府里早就装扮好了一切,入眼之处,处处系满了红绸挂满了红灯笼,府里众人都处在喜气之中。

      唯有叶青鸢这个准新娘子,毫无反应,格外平静。

      这一日叶青鸢在喜娘的带领下一遍遍重复着明日婚礼的流程,力保不出一丝纰漏。

      临近戌时,夜幕降临。

      临桑提着灯笼走在前方,叶青鸢筋疲力尽地揉着脖颈,仰头望向天空,月亮好似也如她一般疲惫地躲进云层,星光稀疏,似乎天地也在沉睡,寂静无声。

      白日里微笑了一整天,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脸格外僵硬。回到房间沐浴后的叶青鸢只想马上去会周公。

      然管家李忠来到了叶青鸢的小院。

      他倒不似府中的旁人对她这个大小姐的尊重只流于表面,而是认真地行了礼,恭敬道:“大小姐,大人现下在书房等着您呢,还请您过去一趟。”

      一句话,害得她又不得歇息,虽心中不爽,但还是跟着管家朝李永康的书房走去。

      谁能想到,她回府已一月有余,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李永康,这书房就更是第一次踏足。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里银丝碳在火炉中烧得噼啪作响,丝毫不见冬日的寒冷。

      银丝碳质地紧密不易碎裂,燃烧时间长火焰温度高,不仅烟少,而且有一种清香的味道[1],这是皇室才可用的碳。

      她没想到李永康竟会如此明目张胆不加掩饰。

      再待看清屋内陈设时,她双眸微闪,这屋内布局不对!

      叶青鸢不动声色,缓步走到书案前站定,微微欠身行礼,开口道:“父亲。”

      李永康恍若未闻,仍专心于笔下的字,直到写完最后一笔才缓缓抬头看向她。

      她着一袭杏色长裙,外面披着一件水蓝色绣芍药暗花的斗篷,脸上发际处还带着梳洗后的湿气,头上梳着圆髻,点缀着一只素簪,气质柔和。

      李永康打量着叶青鸢:“嗯,仪态不错,看来你有用心。”

      “全是教习嬷嬷教得认真。”

      一时无话,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炉火燃烧偶有的噼啪声。

      李永康问道:“今日流程如何,可已记下?”

      叶青鸢柔声道:“父亲放心,明日青鸢定不会出错让尚书府丢脸。”

      “嗯,你有分寸就好。”

      接着他指了指手边一个精致的汤盅道:“今日你也累了,我特命厨房给你熬煮了一碗安神汤,你用过后回去也好早些歇息。”

      叶青鸢听后有些受宠若惊地开口:“谢过父亲,劳父亲惦记。”

      她端起汤碗慢慢送至唇边,被碗挡住的嘴角在闻过后轻轻勾了下,然后一饮而尽。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就有人送上门来给她铺路了。

      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是个被安插进凌王府的棋子。

      只是不知,皇上与皇后究竟是谁在顺势而为?

      见她喝下,李永康又道:“你只有一个丫鬟,到了凌王府上未免显得尚书府太过寒酸,稍后再派给你一个丫鬟吧,明日随你一起去王府。”

      叶青鸢展颜一笑,像是感受到父亲为自己着想而开心,“还是父亲思虑周全。”

      见目的已达成,李永康便打发她离开,“为你思虑是应该的,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是。”叶青鸢欠身。

      见她离开,李永康转头吩咐李忠:“去把木荷叫来。”

      不一会,一个身着黑衣,十分干练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书房中。

      “属下木荷,参加大人。”

      李永康将一个药瓶丢给她说道:“这里面是牵肠草的解药,你暗中按时给她服下,莫要让凌王和她发现端倪。到了凌王府后见机行事,一有消息立即传回。”

      木荷握紧药瓶,抱拳道:“是,大人放心,属下定不负重任。”

      “嗯,你办事我一向放心,去吧。”

      一炷香后。

      管家李忠带着木荷再次来到叶青鸢的小院。

      他向叶青鸢躬身说道:“大小姐,这是老爷派给您的丫鬟,名叫木荷。”

      说完便扭头瞪了木荷一眼,好似在斥责她不懂规矩,“木荷,还不快拜见大小姐。”

      木荷闻言瑟缩了一下,丝毫不见方才的干练,走上前来向叶青鸢行礼:“奴婢木荷,拜见大小姐。”

      叶青鸢打量了她几眼后,道:“有劳管家了。”

      管家向她道了声安后躬身离去。

      临桑见状也吩咐木荷:“你下去吧,小姐要歇息了。”

      “是。”

      叶青鸢看着木荷离去的背影,脚步轻快,身形沉稳,落地无声,是个会武功的,只是不太会藏。

      翌日卯时。

      一大早天还未亮,叶青鸢就被临桑叫醒,拖到镜前梳妆。叶青鸢迷迷糊糊地坐着,任由一帮人在自己脸上不停操作。

      换好喜服,点上珠翠,上了红妆的叶青鸢晶莹无暇如一袭淡淡流淌的月光,既清冷又艳丽,让人想亲近却又令人退却,矛盾又和谐,风姿绰约,华贵典雅。平时不喜装扮素面朝天时都眉目清绝,如今装扮起来更是熠熠生辉。

      众人一时间都看的有些呆住了,临桑最先回过神拿起盖头给叶青鸢盖上,候着吉时扶着她出门。

      叶青鸢这一早就像是个提线木偶般一路被人安排着,直到坐上喜轿才稍稍放松下来。

      队伍出发,锣鼓礼乐响彻天际。一路上热闹非凡,声响不断。

      轿中叶青鸢在盖头下听着外面的欢笑吵闹不绝于耳,却如同局外人一般平静异常毫无波澜,只在思索着将来的计划。

      凌王府中宾客们早已到齐,就等新人登场。

      府中管家云昌在正门口不断张望,见到迎亲队伍时命人点响鞭炮,喜轿在噼啪作响的爆竹声中缓缓行至王府前。

      临桑将叶青鸢扶下轿,萧青夜走过来伸出手,叶青鸢在盖头下视线遮挡看不完全,只能见到他伸过来的手指,手指修长却因常年习武用剑而在指腹手掌处有一层薄茧。

      叶青鸢缓缓伸出手,搭在萧青夜的手上。

      萧青夜看着手中比自己小了好几圈的白皙柔荑,手指纤细修长柔若无骨,只搭了自己食指与中指二指,尽显疏离。

      靠的近了,萧青夜闻到了一股印在他脑海中寻了两年的香气,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顿时整个人僵住,眸光幽暗直直地盯着她。

      叶青鸢哪怕此时盖着盖头也能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一旁的管家见萧青夜站在原地出神没有动作,便提醒地喊了一句,“王爷?”

      萧青夜稳了番心神后恢复原状,轻轻弯了下手指,牵着叶青鸢走进王府。

      叶青鸢身为女子,步伐本就不如男子迈得大,现下视线被盖头遮挡更是跟不上险些摔倒,慌乱之际她便只能抓紧唯一握在手里的萧青夜的手。

      萧青夜这才察觉她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不得不慢下脚步。

      皇室成婚流程复杂繁琐,但好在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拜堂。

      几番动作后,叶青鸢在一道高昂的“礼成”声下,伴着一众恭喜道贺被送入新房。

      叶青鸢在房中等众人都出去只剩临桑一人时,便一把掀了盖头,揉起了脖子。这发冠虽华丽但重量十足,压得她肩颈酸痛,临桑见状上前给她按摩。

      另一边酒宴上,萧青夜贵为王爷自然没人敢对他劝酒,只有别人对他道贺然后一饮而尽的份。

      萧青夜一母同胞的兄长宸王萧清墨见他心不在焉,觉得有些稀奇,“青夜,怎么了?难得见你有走神的时候。”

      “没什么,只是不喜这种场面罢了。”萧青夜不想多言,便敷衍了一句。

      “知你不喜,不过毕竟是父皇赐婚,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接着他又话音一转,“不过既然你已在酒宴上露面了,就也算是了事了。”

      萧青夜闻言有些玩味地看向兄长,萧清墨微微勾了勾嘴角表示自己没说什么,都是你自己会意。

      酉时。

      萧青夜从宴客厅走向婚房,路上回忆着调查来的信息。

      元宁四年,当年还只是地方官员的李永康与一个南方药商的女儿,也就是叶青鸢的母亲叶柔相遇。成亲后因协助治理瘟疫一事立功,转年升至京城,而后又一路平步青云进了户部。

      三年后,不满足于现状的李永康开始觉得叶氏于自己的仕途无益,便在庆贺长公主生子的喜宴上设法结识了远兴侯的女儿程氏,程氏入府后李永康在远兴侯的帮衬下,在元宁九年官至户部侍郎。

      又一年后李永康以叶氏看护不力致使长女也就是叶青鸢的胞姐跌入莲花池溺毙为由,在叶柔生下叶青鸢后便休妻。将刚出生连月子都没出的叶青鸢母女二人赶出府,叶青鸢也因此随了母姓。

      母女二人居于城外福缘寺中的十七年间李永康都不曾去看过一眼,就连三年前叶柔去世,叶青鸢孤苦一人时也不曾露面。

      而叶青鸢本人性格柔弱不争,加之自小身体不好也不常在寺中走动,除偶尔下山散心外便从未离开过。

      萧青夜清楚自己手下的能力,断不会出错。

      所以……会是她吗?

      屋内的叶青鸢在察觉有人过来后,便立马盖上盖头回到榻上端坐。

      门被推开,叶青鸢听到临桑喊了声“王爷”。

      萧青夜挥手示意临桑出去,临桑虽担心自家小姐却也不得不从。

      待临桑出去后,屋内便陷入一片死寂。

      叶青鸢能察觉到萧青夜正盯着自己,约过了一盏茶之久,就在她即将坐不住欲出声时,萧青夜朝她走来。

      她看到不久前牵过自己的手指捏住盖头的边缘,而后慢慢掀开。

      叶青鸢心中疑惑,因为在她看来,萧青夜的动作不该是如此温柔的。

      只是还不待她有答案,她便看清了他的脸。

      是他!

      那个自己两年前所救之人,没想到他竟就是凌王!

      叶青鸢脸上的震惊转瞬即逝,迅速恢复平静,但却还是没能逃过萧青夜的眼睛。

      见她似乎是被吓到,看了自己不过片刻便瑟缩了下肩膀低下了头,紧张地攥紧了放在膝上的手指,一股失望之感涌上萧青夜的心头。

      面前这人性子怯懦柔弱文静,而自己印象中的那人跳脱随性又大胆张扬,除了这阵香味便无他处相同,果然只是巧合罢了。

      果然……不是她吗……

      他敛起情绪,将手中的盖头随意抛到一边,淡淡开口:“怎么,很意外?”

      叶青鸢抬头看了一眼萧青夜又迅速低下头,故意颤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没…没有。”

      “抬头。”萧青夜冷冷开口,没什么语调却又尽显危险。

      他见叶青鸢眸光微颤,目光闪躲,双手交叠在一起攥紧,关节都泛了白,明显是被吓到了的样子,倒不似作假。

      就在叶青鸢以为此事揭过时,萧青夜却突然逼近,攥住她的左手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

      叶青鸢感到手腕一阵疼痛正欲呼出声时,她感到一股强大内力的涌入,令她经脉胀痛。

      内里空虚,毫无内力。

      探得结果的萧青夜松了手。

      “今日王府门前,本王感到王妃指腹似有薄茧,想来是王妃在寺中生活辛苦?”

      叶青鸢乖顺回道:“王爷慧眼如炬,妾身指尖薄茧是抚琴所致。”

      “王妃还会抚琴?那改日本王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王爷若不嫌弃,妾身自当倾力演奏。”

      紧接着萧青夜话锋一转:“不过,王妃的本事就只在这些风雅之事上吗?那可比不上岳父大人的本事呢。”

      叶青鸢听他将“岳父大人”四字咬重音,便知是打算秋后算账了。

      “妾身愚笨,还请王爷明示。”叶青鸢一脸茫然,声音发抖。

      “叶尚书可真是好本事,手不沾血就能险些让本王与三十万大军战死沙场。届时东烈便可攻破幽云关,直捣黄龙。王妃觉得…是不是能合理怀疑李尚书有通敌卖国之嫌呢?”

      押运粮草一事,路途遥远,可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且不说有异心,只要是不尽心,便就能拖出许多时日来。

      况且李永康既然做出了此等形同卖国的事,又岂会轻易地让旁人拿到把柄?

      叶青鸢知道即便此事众人都心知肚明,但萧青夜手上终究还是没有证据!不然也断不会在这里与她浪费口舌。

      但她仍然立马瘫坐在地,暗中用藏在袖中的手在腿上狠力一掐,逼得自己眸中含泪,声音发抖。

      “不…父亲…父亲他不会的,这其中定然是有误会,还请王爷明察!”

      萧青夜静静地看着她,表现毫无破绽,看起来是对此事毫不知情。

      但在这个时间点上被送到凌王妃的位置上,他不信她就只是个摆设。

      要么是李永康那个老狐狸还没跟她挑明她的作用,要么就是她演技太高。

      不过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总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想及此,萧青夜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本王给你句忠告。”

      叶青鸢闻声抬头,便看见萧青夜俯身朝自己压过来,气势逼人,她想后退却不得。

      她看着萧青夜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他停在自己的耳边,缓缓开口,分明是热气打在耳朵上,却让她不禁胆寒,皮肤上起了一层小疙瘩。

      叶青鸢望着他说完便转身拂袖离去的背影,暗暗平复心神思索对策,她清楚地听到方才在自己耳边的话:

      “本王的府上,不养无用之人,更不养二心之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注:1、银丝碳描写来源于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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