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南书》陆拾欢

2、渠州

　　绕过那几个士兵看见从渠州方向来了一行骑马的人，为首的是个女子，一袭红衣英姿飒爽实在醒目，手中握着一条马鞭。
　　“妈的，又是哪个多管闲事？”那被打飞手中刀的斜眼士兵，夺过一旁矮个士兵的刀向身后人而去，才刚走两步，那马上的红衣女子须弥间拿起挂在脚边的弓，迅速射出一剑直中那士兵拿刀的手腕，士兵手中刀掉地，左手握着鲜血直流的右手大叫着在地上打滚，吓得剩余几人拿着刀连连后退。
　　近身打斗一般没人会用弓箭，距离太近容易射偏也容易给对手靠近自己的机会，而来人用箭之迅速且精准实在让人惊叹，世上有如此箭法的怕无几人，饶是久涉江湖的人也未必见过几个这样的高手。
　　“怎么，你们不上？”红衣女子高坐骏马之上挑眉看着剩余人。那几个士兵今天也是倒了霉一天遇上了两个高手，许也是头一次见这状况，面面相视有不敢动，突然一人往侧边移了移，想趁不备从旁攻击。先前青裙女子离得近正要出手，可手还没摸上长箫，红衣女子已经又上了一箭射上那士兵的膝盖，那士兵痛呼一声疼晕在地。“还有人要试试吗？”那女子收回弓，看着倒在地上鲜血直流呜呜乱叫的两个同伙，剩下的几个士兵如被毒哑的麻雀瞬间没了声响，女子见状冷笑一声，示意身旁人。
　　原来那女子身边还有七个精壮男子，看他们下马动作利落有力，想来也是功夫不浅。几个人上来几招几式缴了剩余士兵的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根屠户捆猪的大绳将所有人捆到了一旁枯树上。
　　“秦文，问问是什么来历”马上的女子对着其中一个男人道，“是，大……小姐”那个回话的男子穿一声深蓝束身衣袍，得了命令蹲下身与那几个士兵面对面，“说说吧，什么人，为何欺一姑娘？”。
　　“大爷，我们哪有欺她，她，她还将我们的人打伤了呢”一个精瘦的士兵回话，眼神瞟了瞟那还晕着的倒霉胖子。“哦，那你们几个男人拿着刀对着人家姑娘，那是逗人家玩不成？”秦文说着手按上那瘦子的肩膀，一使劲将人肩骨捏断了去，“说，你们是哪个山头下来的土匪还是城里哪个营的士兵？不说，你另一臂膀也不必要了”秦文此时语气已露十分狠色。“我们是，是渠州巡防营柳盛将军下的”那个矮个胆小的士兵吓坏了，瑟瑟发抖，抢先答了来。“哦，为何在此？”秦文转向矮个士兵，“今日柳将军命我们在城外巡视来往官道可疑人员，我等见今日好些人都带着大量行李入城去，觉着其中必有钱财才在此拦道收，抢，抢钱”那士兵看了一眼秦文，见秦文怒目而视老实的换了说辞。
　　“很好，我们走”秦文拍了拍那人，利落的起身走人，“哎……”那精瘦的士兵往前挪了挪，正想要求松绑。虽还是暮春时节，但渠州地燥，这太阳这会儿跟火似的烤着人，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炷香都能考得人晕了去。秦文笑着回头，掂了掂手上的剑，“你还有什么事？”，那人瞬间蔫了不敢吭声。
　　“姑娘受惊了”秦文走过来，上下打量着青裙女子，“姑娘这是要往何处去？”，“入城去”那女子指了指前头。
　　“哦，那怕是入不得城去了”秦文顺着手指向后看了看，“渠州此时城门戒严，非顾将军手谕不得进出”。
　　“当真？”那女子有些疑惑，午时正是往来热闹的时候，行人正好此时进出城门的居多，所以一般城门不会在这个时候戒严，再者戒严了这几位又是如何出来的呢？“壮士莫不是诓我，要真戒严了，你们如何来的这里？”
　　“我等自是未戒严之前就出城了，在附近逗留了些时候”那红衣女子催马上了前来，“若是姑娘不信那便往前去看看，左右不过几个时辰路程”。
　　“那是自然”，萍水相逢未知几人来历，那女子还当真有几分不信。
　　“好，我们还要赶路，那就此别过了”那女子倒也不怒，言语举止间爽朗大气让人很是有好感。
　　那一行人脚步匆急，又一个个身形魁梧，不似一般人。那女子在原地等人走远了才动。那边枯树上捆着的几个人见人快走光了，他们要在烈日下受着煎烤急了起来，“姑娘，姑娘，先前是我们弟兄几个多有得罪，你行行好放了我们吧”，如此犬状丝毫不见之前蛮横，“这太阳这么烈，没几个时辰我们就成肉干了”，“就是，就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见先前的姑娘走近了来接连哭惨。
　　“以权压民，以强欺弱，实属活该，呵，你们还是好好待着吧”那女子冷笑一声挥起手中的长箫将醒着的几个人也打晕了才一身轻松的往渠州城方西去。
　　离渠州城还有几里地外的一个小驿站，此时蚂蚁似的乌压压一片人，好巧不巧原先被打劫的一行人正在一角休息。
　　一番打听才知原来真是封城了啊。“听说是西凉正在打战，怕有敌细混了进来才封城的，我老婆子一家原是靠近叙州边境的山里人家，正因为那边混乱，山匪趁乱下山来不堪其扰才想着去城里投奔远亲的，如今也只能在这等着了”那老妇人招呼自己的儿媳给恩人递上一碗搁了盐大叶茶，见女子无恙一路上的担忧不安也稍减了些许，又问道：“姑娘，可是也要投奔亲戚去？”。
　　“不是，我一江湖人随处游历，想去北边看看罢了”那女子大饮了一口茶，这渠州的天是真的热，才一个时辰她已口干唇裂。
　　“原来是江湖侠士，难怪姑娘如此身手了得，不过姑娘再本事高领如今这城也怕是进不去了，你瞧那边是神威镖局走镖的。再瞧那儿，听说是江州的富商高氏的商队，这些哪个不是有朝廷的通商行令？现在也只能在此停留了，我看啊，姑娘今夜先得另做打算了”那老婆婆指着周围一圈人说道。
　　除了西北的宋与齐偶有冲突，天下算是安定数十年了，如今江州覆灭大楚西南境人心惶惶，州县望风而戒严也是情理之中。
　　“要不姑娘今夜与我们一道在此将就一夜，店主心善允了我们一间通铺”老妇人见女子为难便说道，“虽是委屈了但眼看天要黑了再寻其他去处也怕难，而且渠州不比其他地方，夜间风大天冷”。
　　“不叨扰了，现下天还未全黑，渠州官驿距此不过十几里，我骑马折回去想来也不过一两个时辰，这城要封多久也不知，倘若十天半月不能入城我还得托人送信去幽州给我的朋友”那女子却拒绝了，骑了她先前的马离去。
　　那女子往来路快马加鞭而去，往前有一官驿，不过离着渠州也有十来里路。路过白天与几个官兵交缠的地方特地停下来看了一眼，当时枯树上绑着几个人此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几滴血迹和被砍断的绳索，不知是被何人给放了。
　　快到子夜的时候，木青禾终于到达了官驿。大楚官驿昼夜都开着，有人看店守夜为的是方便接待来往送塘报的官兵，不过平时也会对寻常百姓开放。或许是此时非比寻常，此时店内的时候大堂内人声鼎沸，都是还在吃饭的人。
　　店内的小厮见惯了场面，早就练出了人精样，殷勤地迎上来，“哟，这位姑娘住店还是打尖”，店小厮关了门，笑吟吟道：“那真是巧了，今儿我们店内都住满了，可有位客人刚退了房正好空出来一间上房，现夜已深外头风急，我们小店价廉实惠，您要是住下那就是最好的打算了”，一面说着一面引着客人往里走。
　　“客官，你还是幸运这几日我们店都是满客，可偏巧今天有位客人要夜间离店，喏，就是那位客人”，那小厮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老者小声说到，“也是奇怪，如今外头不太平静，这位客人竟要半夜离店，我看呐那位客人也不是寻常人”。那人看似年近四五十，身着随意，身边未带行李，头发随意束起来一半，束发的发带图纹奇怪。
　　“哦，对了，姑娘用饭了没有，不瞒您说我们这儿的卤牛肉可是渠州有名的，您要不尝尝？”小厮引着人到柜台领了房牌又开始推销吃食了。“嗯，那就先做两个菜送我房间去吧”，那女子点了点头。
　　“姑娘”那女子还未到楼梯口就听得一声叫唤，循声望去一个红衣女子高举着酒碗，“白天刚别如今再见是有缘，可共饮一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