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蛊师要和富二代跑出山》白日梦0310

69、栗子可以拐人回家

　　齐昀舒站在那一小块划分出来的吸烟区里，旁边站着个刚刚点燃烟头的病人家属，正惆怅着眉眼，冲着脚尖缓缓突出一缕烟雾。

　　他原本已经做好准备，打火机按钮就要压到底，齐昀舒叼着那根细细的女士香烟，转头看向坐在旁边长椅上的李江燃，发现他此刻也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女士香烟的味道更清淡，齐昀舒一向不喜欢在身上留下烟的痕迹气味，即使有随身带点的习惯，但也绝不会日日都抽，纵容自己用烟成瘾。细细的烟管包着白色烫金的包装，未点燃时候只有一点甜涩的香气，混着冷风吹进他鼻息。

　　李江燃不喜欢烟味，即使他从没对自己说过，但齐昀舒很早就靠着眼睛自己察觉到这个细节。

　　他沉默着暂停了打火的动作，旁边大哥似乎并不打算将一根全都抽到底，此刻已经熄灭了火星，揣着衣兜站在那里，借着这片花园看着外头的城市风景。烟雾很快飘散在风里，他将东西放回包里，迈步上前落座在李江燃身边。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偏头看他：“你穿得太少，容易感冒生病。”
　　“出门时候着急，现在看来也不算完全的坏事。”齐昀舒牵强一笑：“至少不用抽烟就能靠温度提神醒脑。”

　　上一次经过不远处那条小径时，还是个艳阳天。满地的银杏落叶被午后橙黄色的阳光染深几个色号，拿到手里就像油画里截取出的一块图样。李江燃看着那几颗已经秃到只剩下枝干的银杏树，忽然想起些什么，掏出手机来拆下背后的壳，从里头抖落出那片被压实平整的银杏叶。

　　泛着绿的边缘已经彻底萎缩，连同明黄色的部分也开始衰败，向着干瘪灰败的深棕过渡。李江燃想要捏着梗拿进手里，失去水分的脉络却突然断裂，只剩下上头那块叶子孤零零躺在手心。

　　“也就放了一个月吧，怎么就成这样了。”
　　“原本就是落叶，没了养分，只会越来越脆弱，直到最后变成粉末灰尘，然后全都钻进你的扩音口充电口里。”

　　原本是说笑的话，听进李江燃耳朵里却总觉得带着些别的意味。他看着齐昀舒也学着自己拿出那片叶子来，看起来比自己这片稍微□□一点，还能容许他捏着底部的梗拿起到指间来转圈。

　　“你......很难过吗？”
　　“算不上吧，毕竟同我也不过见过几次面。”

　　可我问的不是眼下这个。李江燃在心里默默的念。两人静静的坐在长椅上，直到推着病人的同一个护士从他们面前走过第三圈，齐昀舒看过一眼时间，带着人重新往病房回去。

　　回到门口时，几名医生带着护士恰好从里往外离开，手中拿着资料正来回翻开着，同他们擦身而过。萧婧双站在床尾，正定定的看着床上尚未苏醒的人，双手攥紧了扶手，眼神一动不动。

　　齐昀舒放轻动作推门进去，李江燃停步在门口，背对着门上那个小小的窗口回避过目光。

　　床边的几台监测仪器发出运转的声音，不间断响起的提示音，屏幕上跳动的线条代表着生命尚且留存着的全部数据。隔着门板，李江燃背对过去，不忍看见的不止是床上插着各种导管的人，还有不断在别人身上反复撕开自己伤疤的，自己二十二年以来第一次喜欢上的他。

　　他知道需要鼓起勇气独自消化一切情绪的经历早在很多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有过体验，齐昀舒对萧婧双所说的每一句话或许都是向曾经那个小小的自己发出的隔着时光的劝告。李江燃清楚自己一切不同的意见在亲身经历的面前都显得苍白，他留给他处理安抚别人的空间，停留在外的脚步给他的不仅仅是尊重，还有告知他自己始终坚持着等待他回头的事实。

　　里面的声音放得太轻，李江燃什么都听不清。背后的门一开始甚至没有关紧，是他自己伸手摁下了门锁。原本的担心和忐忑在十来分钟后随着他的出现一起消失，齐昀舒神色一如方才进入那般坦然，他下意识抬眼去看里头的人，萧婧双没有再哭，只是在齐敏意和萧誉的环绕下不断的大口深呼吸。

　　他站在自己身边，只是轻轻的拉了一把他的袖口，转身要同他一起离开。

　　李江燃默不作声，沿着熟悉的路同他走过安静的病房走廊，走到不论何时总是需要排队的电梯门前，进入拥挤狭窄的电梯里头，踏入那个亮起灯来的小小花园，穿过仍然喧哗的门诊大厅，恰好在路灯亮起的一瞬间踏出医院的大门。

　　外头车水马龙，他站在大门前的马路，在直往怀里灌的冷风中有种溺水窒息的感觉。

　　是一双手穿越夜色霓虹，将他从繁杂喧嚣中坚定的拉拽出情绪的涡旋。

　　李江燃站在他身边，棉服的袖口拉长遮住他藏在里面的手，他隔着大衣，握住齐昀舒在衣服里头隐匿起来的手腕，然后轻轻的往前晃了晃，就像拉着手的小朋友那样。

　　“要不要跟我回家？”

　　齐昀舒扭头去看着他，被吹红的眼睛和鼻尖在路灯光晕下泛出皮肤紧致光滑的光泽，男生的眼睛里包含着被迫出现的水光，闪烁的是真心的光芒。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刚刚都说了什么？”
　　“为什么要问？”李江燃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要是想说，总会告诉我的。”

　　他好像不是很好奇方才的谈话结果，没有车，又恰逢晚高峰，面前的车流已经渐渐开始有些拥堵，李江燃看着手机里不断跳出的等待接单提示，预计时间越来越长，他又看了会儿屏幕上那个转动缓冲的圆圈，最后索性取消订单，抬起头来看过一圈周围。

　　“这边太堵了，不方便打车，我们往那头走两条街，去坐公交吧。”
　　“好。”

　　路边的商铺已经有些垂下帘子来开上暖气，初入十一月的气温已经算得上冬天的伊始，两人不约而同揣起兜来，侧脸随着两边的灯光忽明忽暗，李江燃缩在衣领里，看着齐昀舒盯着脚尖往前走，似乎还在想着方才的事。

　　方才的问题他又没回答，李江燃今天分外执着，他想跟他待在一起，在这个正式步入冬季的第一个夜晚。

　　“你刚刚还没答应，要不要跟我回去住一夜？”
　　“......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不远处的炸鸡店里飘出油炸物品特有的香气，炒板栗的机器藏在巷口的小店里轰然运作，甜香一度盖过所有味道穿透整条大街，特有的味道带来季节里独特的感受，李江燃小时候，路边还总能遇上推着黑黢黢的车的小商贩，里头烘烤着一撕开皮就流蜜的红薯，他从大人手里接过冒着热气的塑料袋，自己放学以后挂在自行车把手上一路蹬回家，这几乎就是他关于冬天第一时间能想起的所有记忆。

　　温暖的，甜蜜的，是再低的气温也无法消磨的，特有的温馨幸福。

　　家里总会时不时炖些排骨羊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上门的频率也会随着天气的变冷越来越频繁，一直到下雪前夕，他们会离开京津，飞往一年四季始终阳光明媚的海岛度过余下的冬季。李江燃关于冬天的记忆大多都与团圆与聚集有关，一张大大的圆桌，自己被推搡着随着大人一起举起装着橙汁的酒杯，在一句一句的关心里被肉塞满嘴巴。

　　这是一个需要靠人气来驱散阴霾和沉闷的季节，如果就这么放他一个人离开，李江燃总觉得心里不安，即使自己也一个人度过过很多个冬天的长夜。

　　所以他只能找个合适的借口搪塞掩饰过自己看似不着调的真实理由，吞吞吐吐着表达着自己不想留他一个人的真心。

　　“我.....我家不是离医院更近吗，舒奶奶住院，明天你不想再来看看她？”
　　“照你这么说，在她出院之前，我该都住在你那里才能叫方便。”

　　即使被毫不留情的戳穿漏洞，李江燃也仍然没有放弃继续尝试。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即将路过那个炒板栗的小店门口时折返回去停在正中，扫过一眼头顶上亮着的价格牌，向着里头抱着小孩的老板娘说麻烦来个大份。

　　带着热度的板栗被金属铁铲两下利落的倒进油纸包装袋里，老板娘笑眯眯的同他嘱咐不要烫着手，在完全冷却之前吃味道最佳。怀里的小女孩冲着骤然出现的大哥哥懵懵的露出笑脸，伸出圆乎乎的手隔空想要去碰碰他的脸。

　　离得太远，小孩又矮上一大截，原该是碰不着的。齐昀舒原以为李江燃忙着付款没看见小女孩的动作，却在微信收款提示音后见他又一次低下头去，匆忙的摸过自己衣服裤子全部的兜，最后好不容易找出自己平时喜欢的水果味含片，倒出一粒来握在手里。

　　他凑上前去，让小朋友如愿以偿的碰到他的脸颊，又不客气的拍了拍他打理过的头发。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冲他道歉，连忙退后一步，正想去拍打两下不知道做了错事的女儿，他摆摆手说没事，用眼神询问她小孩是否能够吃糖，在得到允许后将那颗准备好的含片塞进她的手心。

　　“哥哥只有这个。”他笑眯眯的同她招手作别：“是板栗好吃还是糖好吃？”

　　小姑娘细细的笑声在背后渐渐淡去，齐昀舒回头看过一眼那个亮着小灯的店铺，身侧的人正尝试着伸手去抓刚出锅的板栗，还没碰到想要的东西就被烫得一哆嗦，然后赶紧缩回手来。

　　“前面那家煲仔饭好像不错，昨天还刷到过网红探店。”李江燃搓了搓自己发红的指尖，看着前面不远的店面：“你在这儿等......”
　　“你先等等。”

　　他将撕开的湿纸巾搭上他的手，隔着湿湿软软的面料，齐昀舒的手同他轻轻贴近，他不抬头，在动作快要结束时也没有抽开中间那层浅薄的相隔，反而将他握紧然后往回一拉。

　　“你还要买什么？”
　　“饭前零食有了，饭有了。”他竟然认真的同他说道起来：“再来个饭后甜点，顺便一起买个夜宵？”
　　“买那么多吃的，你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这不是想让你跟我回去一起分担分担吗。”

　　李江燃也不掩饰自己的想法，他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原本是想看他还要做什么，还要说什么，还会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停留在大街上头多久。只是他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松开，连同那张带走自己掌心炭黑痕迹的废纸一起。齐昀舒将它连同包装袋一起揉成团捏在手里，明明是看着垃圾，却莫名其妙笑出了声。

　　“两个人也用不了那么多。”
　　“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