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蛊师要和富二代跑出山》白日梦0310

67、不一样

　　齐昀舒打着方向盘，将车拐进曾经无比熟悉的道路之中。李江燃坐在副驾驶上，正翻动着歌单，想要找出方才跟他推荐的那首刚发行不久的新歌。

　　难得换一次驾驶员，李江燃在齐昀舒身边显得分外清闲。在歌单循环到第三首时，不远处那片低矮的小房子出现在眼前，车辆行驶进从前来过多次的位置，两人同时下车，看着面前的道路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顾醒山的工作室就开在从前齐昀舒住的那片文创园区，原因也倒不是为了省钱，只是官商霖将那一片地皮连同一套全新的房子全过户到了他的名下。李江燃同他说起时语气淡淡，好像并不太震惊。

　　“小官总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同他没什么交集的时候就听说过，他不论对谁都出手阔绰，何况，这次他是真的喜欢小顾哥。”

　　两人沿着路往里走了一小段，在便利店门口恰巧碰上从里头出来的官商霖。

　　他撕扯包装袋的动作在看清来人时明显一顿，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同两人打了个招呼。

　　“原来醒山说要来的人是你们啊。”他了然一笑，将手头的购物袋在两人面前敞开：“要吃什么自己拿点，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时隔这么多年，齐昀舒第一次听见官商霖平常的语气。上两次相见都算不上太美好，但介于目前他同顾醒山的关系，自己以后应当免不了同他见面。他看着面前的一大堆吃食没有动手，是李江燃在里头随手掏了两盒牛奶来，将其中一盒戳开送进他手里。

　　他平常地同他道了声谢，官商霖却侧过头来，隔着李江燃朝他看过来。

　　“我们以前见过吧？”他抿了抿手上的雪糕：“不是上次，是几年前见过。”

　　齐昀舒的朋友只对一小部分人开放，其中自然不包括官商霖。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将他拖进全屏蔽的分组里，眼不见心不烦，他原本以为他早该忘了自己，没想到三年前雨里那一面竟然还能记到现在。他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身边的人忽然向前迈开一步，黑白的外套上不带任何花纹，宽阔的肩背恰巧挡住他和官商霖的视线。

　　“小顾哥来讯息，问我们到哪儿了。”
　　“小官总，我们还是先进了地方再慢慢说吧。”

　　雪糕叼在嘴里，官商霖瞥过一眼面前人的表情，想起顾醒山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将两人之间的关系了然于心。他同李江燃从前不太熟悉，只是曾经因着家里的关系打过几次照面，不过现在看来，以后大概少不了往来。他对这个弟弟的印象还算不错，又因着最近心情大好的原因，看着这样一对朦朦胧胧将明未明的小情侣只会觉得有趣。他又扫过一眼被李江燃挡在身后的人，只是咬下一口雪糕顶，然后依他所言向着不远处的大门安静迈去。

　　顾醒山的工作室经过改良，齐昀舒从前租住的那间房子被全部整改过，同周围的几间房屋全部合并在一起，浅色的装潢和通铺开的柔光地砖显得屋子原本就大的空间更加宽阔。齐昀舒将手头喝完的牛奶扔进门口的垃圾桶，回身过来时，身后的人已经先他们一步迈进屋子里，向着门口穿着件白毛衣的顾醒山张开双臂走去。

　　“星星——”
　　“滚。”

　　提着东西的人被顾醒山一把毫不留情的往旁边推开，留下李江燃和齐昀舒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将另外一半玻璃门推开到最大，为他俩让出进门的道路。

　　“先进来，其他人今天没来。”

　　分隔出来的各个区域已经初见雏形，茶水间，会议室，宽敞独立的几间小办公室。顾醒山初创团队，人不求多，但却在意精。他将齐昀舒一路沿着走廊往里头带，在尽头的拐角之后进入另一块崭新的区域。

　　“这是给你留的地盘，以后如果有需要，你的小组和团队就安置在这一块。”他从官商霖手里接过冒着热气的咖啡：“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就在家办公，有事再过来。”

　　这一趟的目的原本也不过是趁着做出决定后来同另一个合伙人知会一声而已，真正的工作尚未开始，而同齐昀舒一起向着服装领域拓展更该是后头才会着手的事。大家都清楚这一天不过是用来一同增进增进关系而已。绕过一圈后，顾醒山带着几人进了最大的会议室，他打开换气扇，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在桌边落座。

　　“下个月其他工作人员就会上任，到时候——”他指了指坐在另一边的李江燃：“自己勤过来，老板也是要干实事的。”

　　他同官商霖一起笑起来，另一个出了地盘的真正大老板却比他显得更随意许多，好像对这桩自己出钱出人又出地的生意不太上心。他靠在顾醒山身边转椅里转动起靠椅，避嫌一样挪开目光，明明是同齐昀舒搭话，却只看着身边的人一动不动眼神。

　　“星......”他被猛地拍过一下大腿，连忙求饶一般改过口来：“醒山同小燃我知道，不过，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左不过那个精彩纷呈的晚上里头第一回初见，齐昀舒倒是无所顾忌，只略有指示地说那晚第一次见而已，一起吃了个饭，就着新稿讨论了个把小时。官商霖同顾醒山年龄相仿，比自己大两岁，同李江燃再多一点就要差上一个辈分，说话做事却总给自己一种不太着调的错觉，明明知道那晚的尴尬，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最后又成功收获顾醒山一记眼刀，乖乖的用方才买来的面包塞上了嘴。

　　“别管他，他没脑子。”顾醒山无所谓的耸耸肩：“在这儿随意就行，我今天也就是过来看看地方，顺便跟你聊聊你的网店。”

　　齐昀舒起身，同顾醒山一起往外走。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李江燃和官商霖，两人坐着没什么话可说，安静里流露着一点显而易见的尴尬。桌上散落着那一堆吃食，李江燃伸出手去，闻着那股面包香也撕开一袋小饼干的包装。

　　“你喜欢他？”官商霖细嚼慢咽着手头那个奶油夹心的小面包：“我记得好像姓齐。”

　　李江燃正捏着一块饼干往嘴里放，骤然听闻如此直接的一句话，第一反应是站起身来往透明玻璃门外看一圈，两人应当顺着屋子转过以后就要往外头去，听不见方才官商霖的问题。他重新回到座位上，迟疑片刻后偏过头去，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顾哥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他现在对我暂时还没到轻言细语分享八卦的程度。”

　　官商霖有些好笑地放下翘着的腿，将空了的包装袋往旁边的桌面拿开些。他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上不少岁数的人，想起自己曾经混乱又混账的阶段，为眼前这仍然带着青涩和羞涩味道的一幕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感到美好。

　　“经验之谈，算不上学习爱的好办法。”他眨眨眼，也不避讳谈论起自己的从前，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同他交流起有关于爱情方面的话题：“我追顾醒山，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才算得上勉强结束。”

　　“在他之前，我也和很多人在一起过，亲啊抱啊，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干了。但我就追过他一个人。”
　　“喜不喜欢，有多喜欢，其实明显得很，越掩饰越拙劣。”他的语气淡淡，却很轻易地勾起李江燃的注意力：“害怕得罪我，更不敢得罪星星，都这样了还是忍不住在我面前保护你那暗恋对象躲过我的‘荼毒’，还不错，有点骨气。”

　　他伸手从他面前将那盒饼干一手揽到桌子中间，自己伸手去取过一块来：“怎么，有骨气开罪我，没骨气表白，什么年代了还在这儿搞暗恋，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儿。这种事，快刀斩乱麻，别老是思前顾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就够了。”
　　“不一样。”

　　李江燃清楚的知道，齐昀舒同顾醒山之间的差距。他们俩像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一个根本不在意任何身外之事，对待感情果断又凌厉，不管什么话什么事儿，只要是他想做的，不计后果都会马上付诸行动。就像那天晚上的两下出手，还有更久之前对待不远万里跑来的官商霖的态度，他不会因为一些看起来真挚的恳求而立马心软回头，更不会把恻隐之心当做同爱情无二的分量对待。但齐昀舒不一样，比起顾醒山的往外输出，他则是几乎摸不着底线的向内包容。不管是情绪或是事，他都会先考虑自己一个人承受，好的坏的全都藏进心里，只留下始终如一的外皮，让李江燃总觉得把握不住，若即若离。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不是官商霖，就如他所说，他没干过那些混账事，面对那些不择手段的求和办法也显得没有那么容易接受。两两之间的不同就好像大道和小路，最后殊途同归，都想要达到同一个终点。

　　官商霖自然明白他所说的“不一样”意义为何，他对别人的事一向不太上心，这回愿意同李江燃探讨一二纯属借了兴致，沾了顾醒山赏他脸的光。他不再多言，只是笑而不语，等着隔些日子看他俩的热闹。

　　反正总有那么一天，他不相信真有人能当一辈子忍者。作为曾经在两人面前丢过大脸的人，官商霖很乐意以这种方式在李江燃面前扳回一城。

　　“有些事情啊，就得趁热打铁。过了那个劲，能不能坚持下去，那都是未知数。”

　　李江燃没有说话，即使他并不太同意官商霖的这个说法。两人安静对坐，一直到顾醒山带着齐昀舒回到会议室，四人简单做过整理，各自开车离开

　　因为晚上那顿昨天约好的庆功宴，李江燃跟着齐昀舒回了他家。像从前那样替他打着下手，在日落后不久成功吃上了饭。

　　昨天夜里那块蛋糕没有吃完，他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让齐昀舒带回了家，此刻正摆在自己面前当做饭后甜点，旁边摆着小小的甜点匙。里头的草莓切面仍然鲜红新鲜，带着一点尚未完全成熟的酸涩，轻而易举化解开奶油的甜腻。

　　李江燃咬着勺子边缘，抿着奶油正大光明看着对面的人也正如自己一样捏着金属柄慢慢小口吃着，昨夜空空的手上多出两个用于搭配的金属指环。

　　他想起昨天那只贴近自己指尖的手，带去那些残存在表面的冰凉，实现了那个自以为已经失效的愿望。没有任何装饰的阻挡，又一次猝不及防的扰动停留在他小指上的尾戒，掠过他十五岁时青涩立下却偏偏坚定至今的誓言。

　　他抗拒的，其实始终都不是新的关系的成立，而是自己寄寓一切有关幸福美满想象的事情搞砸在自己手里。一本带有法律效力的证明可以成立也可以终止，但李江燃难以想象，自己从小到大所亲眼目睹过的种种美满在自己身上会走向另一种完全背道而驰的结局。爱情的多面性自他十几岁时候便因为各种方式在他面前初现端倪，无数种截然不同的结局让从未交托过身心的少年怀疑起那些始终相信的原理，最终选择了回避。

　　蜡烛吹灭，双手合十，他睁开眼时，仿佛看见很多年前夜里偷偷找人定制指环，选图讨论的自己正一点点在眼前消失，被那一点本不算得上刺眼的灯光尽数吞灭，最后被桌对面人的笑颜所完全取代。

　　婚姻的意义在那一刻起在他心里好像有了全新的定义，即使那对他来说好像仍然太过遥远。不是繁重的锁，不可见的江河，一切的感情回归生活本源，千百种情意的展现似乎都不如紧扣相握的手，并肩回家的一段路，还有不论何时何地总会想起你奔赴你的种种思绪。

　　做下决定的一刻就像蛋糕蜡烛上的火，惊喜之后的分割才是平常。一碗水端平从古至今就是难题，如何在短暂的激情之后延续长久的未来才是执手相伴的真谛。

　　或许就像官商霖所说的，许多人就和他一样，没有办法忽视克制眼下难以抑制的真心，无法任由对方选择留下或是离去。但李江燃反复想起昨天夜里齐昀舒说要跟自己走的那个瞬间，所有的彷徨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愿意在等待结果之前先走向他，一步到九十九步都可以。

　　那天以后，工作室里的各种事宜终于进入最后的完善阶段，在官商霖和李江燃的注资帮助之下初具雏形。曾经在齐昀舒家出现过的那批稿件成为新锐团队的第一个样品，以它的基础风格为基调进行全套家居产品的系列产出。李江燃开始起两头跑的生活，忙里偷闲将进度透给齐昀舒点评一二，顺便借着由头在他家蹭些时间，同他单独相处，偶尔也会帮他完成一些广告推广内容的照片拍摄，再拿着原片去正大光明的蹭顾醒山的摄影团队做后期。齐昀舒的网店上新在月末之时终于挂上链接，圆满完成这一年最后一次工作。

　　等到生活重新回归空闲，连绵的夜雨已经将气温拉低到一个新的阈值。齐昀舒看着略显空旷的衣柜，在抽离工作的第一天冒雨去了趟商场，为自己过冬购置了几件足够御寒的厚衣物。深秋时候几乎终日阴沉，雨让黑夜来得更早，他站在公交站台下，远远看见刚走出的商场已经亮起外墙全部的装饰灯光，将透明的伞面映照出一片五彩的虹光。

　　上一次见李江燃，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他来得匆忙，走时也是一样，短短的几个小时几乎什么都没干，在家里的沙发上同他断断续续的聊了会儿天，泡两杯咖啡的功夫人就已经睡着。齐昀舒知道最近什么事都堆积在一起，他同顾醒山费时费力，一定很累。

　　来不及心疼新开封的咖啡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无视一点一点消失的温度，将房间里抱来的厚被子仔仔细细盖到已经睡熟的人身上。

　　关上灯，戴上耳机，一直到李江燃被电话惊醒，齐昀舒摘下眼镜，看着他充满歉意的神情，只是伸手去推开了房门。

　　上一次听他说，大概也就是这不就的时间，就要联合下一次原品牌推新一起，将他们设计的第一批系列成品以工作室的名义一同推入市场。

　　齐昀舒不急着同李江燃联系，那一顿欠下的饭想来他应当更着急。他默默等候着完成一切任务的人放松下些时日，像从前那样滔滔不绝同他讲述这段忙碌日子里自己不曾参与过的细节。

　　又隔了一两天的时间，齐昀舒接到了李江燃打来的电话。他放下手里还没整理好的衣物，就着床边落座，听他幽怨的抱怨自己因为熬夜长痘，黑眼圈史无前例的浓重，个人形象因为工作跌入谷底，暂时不敢跟他见面，害怕自己的青春美少年形象在他心里崩塌。

　　李江燃好不容易找到空闲能同他无所顾忌的畅聊，滔滔不绝起来恨不得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日子翻一翻跟他全都一并交底透彻。他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一场几乎是单方面的对白无人喊停，齐昀舒放下面前的电脑，起身走到窗边，拉紧外套纽扣看向已经起雾的黑天。

　　“你有没有看我朋友圈？”里面的哀嚎还在继续：“前几天熬夜加班时候拍的，小官总过来看小顾哥，只带一人份的夜宵，引起我们所有人的哀嚎，太过分了。”
　　“你怎么都不给我朋友圈点赞？最近还在忙吗？”
　　“没有。”

　　齐昀舒将电话调成免提模式，一边应答着他的问题一边重新打开微信。李江燃的朋友圈压在几天之前，他往回连连翻找过好几条，在看见那张怨气丛生的照片时泛起笑意，应他要求补上个迟到的赞。

　　“没有看朋友圈的习惯，所以都不怎么点赞。”

　　他退出那个页面，因为网络的延迟卡顿片刻，重新运转时，朋友圈的入口却又出现个提示红点，后头紧跟着的是齐敏意的头像。

　　照片上的萧婧双戴着墨镜，穿着条长裙，笑得很是明媚，大概是夏天时候在海边旅游时拍下的照片。齐昀舒平时不怎么关注动态，许久没同齐敏意见面，平日里平常的聊天都已经停留在上周。他看着那个头像迟疑片刻，最后还是重新点进方才的页面。

　　“没事儿，我开一玩笑，点不点赞不要紧，反正能瞧见真人就行。”
　　“这几天熬夜熬狠了，车都不敢开，晚上总觉得眼花.......”
　　“等我明天补补觉，后天，后天你有空吗？上次突然有事儿，说好了跟你一起吃饭，结果爽了约，我得说话算话才行。”

　　听筒对面的人沉默着，呼吸声隐约可闻。李江燃看一眼仍旧进行着的通话，确保不是网络的问题，很快察觉到异样，停滞几秒后试探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齐昀舒？”他有些紧张：“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