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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破例的原因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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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燃出门的时候，其实特别仓促。一切的起意都是在从齐昀舒言语之中隐约发觉出那个滨江公园似乎离自己家算不上太远那一瞬间。他点开导航，在确定过路程时间后抓起外套就毫不犹豫的下了楼。
另一个手机被他用来放起音乐作为掩护，路过餐厅时，他恰好碰见从里头出来的林霜，他一把揽住她肩膀，趁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凑近她耳边飞快又小声的交代过一句“我出门一趟”，就已经只剩下个逼近门口的背影。
林霜原本要破口而出的质问在看清他耳边歪头夹着的电话，还有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摁门锁的动作时及时的打住。她在李江燃匆忙出门后上前将留着缝的门一把关上，回到餐桌上时只说他出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那一溜音乐被他摁着音量键时不时调整，直到掩护着自己真正坐上驾驶座，引擎轰鸣彻底结束以后，他将蓝牙连接上车载音响，沿着熟悉的路往公园的方向开去，很快就到了地方。
那时候他好像还在为了拖延时间，同他探讨糖醋排骨到底是酸点好还是甜点好。
其实李江燃并不是抱着一定能见到齐昀舒的决心跑这一趟。毕竟公园不小，面前的两条分叉之后又通往许多不同的去处，他也害怕他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站在车门口，听见人已经开始往外走时才想起多问上一句，哪怕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仍然觉得有些许不真实。
齐昀舒站在自己面前，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还在继续，李江燃没有挂断，只是垂下手去走到他面前。
听筒收录下两道区别明显的声音，如同印证一样附带着第二重音轨随附在李江燃真切的说话声上。
齐昀舒看着眼前的人，方才的震惊错愕在此刻被近在咫尺伸手可触的真实磨平许多，惊喜带来的是无法掩饰的动容，完整又美好的真心摆在眼前，让他毫无招架的余地。即使方才他已然向着自己一步一步靠近，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模样，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无比确定这就是本人。想象里他穿着的外套恰好在今天出现在他身上，走路时候翻起的衣角，球鞋上松松的系带，蓬松干净的头发，还有着急忙慌出门时候草草架上鼻梁的眼镜。
出门时候应当很着急吧？是找了什么借口从家里跑出来的？原来放音乐是为了给那些动静打掩护？他是怎么找来这个公园的？
很多的疑问在他于自己面前站定时被镜片之后闪烁的眸光所吞没，等待和紧张湿润起他的眼眶，一双眼睛如附秋波般明亮。李江燃最好看的就是眼睛，齐昀舒最喜欢他身上的地方也是眼睛。
他忍不住伸手去翻折下他被外套压住一半的里头的衣领，无声的回应着他的到来。
“等很久了？”
“没有。”李江燃撒了个已经被看穿的谎：“踩着点来的。”
即使不久之前，齐昀舒还在想象着该如何同李江燃尽可能温柔的告别，但眼下，他从他肩头收回手来，嘴里想叫他回家去的话却说不出来半个字。
他只能给自己和他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从千般万般“理应”里找出一个“也许”。
也许他不想只是见我一面就离去呢？
“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齐昀舒顿了顿：“翻个衣领就值得让你等这么长时间的话，以后生意走上正轨，时间该不够用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跟我走。”
李江燃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在自己面前展开。他很喜欢这种邀请的姿势，每每模仿绅士气度时总能惹得齐昀舒忍不住笑。
这次也一样。
李江燃的车停在路边划出的临时车位里头，齐昀舒将目光从他面上收回，看向他身后仍然亮着灯的车。
“你的车不能停太久，换个地方也好。”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店里的驻唱歌手正抱着吉他往台下走。前台见来了新的客人，招呼了个穿着围裙的服务生上前来接待。
店里的风格不同于初见时候贵黔那家一般灰暗冰冷，或许也有着季节影响的原因，里头开着一盏一盏聚焦于桌边的暖黄色的小灯，最前头的投影仪里正播放着经典的外国电影，配乐响起的瞬间，李江燃正翻看着手中的菜单，在第一个音符出现时同身边的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是爱乐之城。
驻唱歌手似乎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所以店家选择用音乐电影代替。齐昀舒转回头，那本厚厚的菜单已经递到自己面前。他没有点酒，只是按着名字选了个果汁饮料。电影刚刚开场，欢乐的基调与明媚阳光的背景衬托出女主活力悦动的出场，被不太明亮的投影强压下去几分色泽，与此刻店里的光也倒还算相配。
没有酒精，没有用于烘托氛围的光线，原声台词从前面插电的音响里一句一句传出，眼前的一切都同许久之前那个晚上截然不同。齐昀舒不用再担心晚上的落脚之处，即使错过公交末班，连旅店都满房也无碍。停车场最里头的车位，面前的人手里拿着解开它的钥匙，在一个电话之后偷偷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会在影片行进至末尾时将这个晚上完美的结束。
“你点了些什么？”
齐昀舒看着服务生端着托盘上前来，放下两杯饮料和几碟甜品，那个点缀着糖霜草莓的蛋糕在其中格外显眼。女孩将盘子暂时放到桌面，从工作服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到李江燃面前。
“帅哥，我刚刚找了找，这是我们这儿最后一盒蜡烛了，还是上次过生日的客人剩下来没拿走的。”
“行，谢谢，麻烦你了。”
李江燃收下那盒小小的东西，却并不急着拆开来用。他将桌上的几样吃食换了换位置，用其他几碟小小的白盘将那个不大的蛋糕围在中间，最后才扯开其中一根细细的蜡烛，避开上头最好看的那块装饰，歪歪扭扭斜插进边缘。
“你这算什么？”齐昀舒笑着去调整些许位置：“歪着的蜡烛怎么实现你的愿望？”
“你知道我想许愿？”李江燃撑起脑袋来看他：“那你猜猜我想许什么愿望？”
伸进兜里掏火机的手停下，齐昀舒竟然认真思考起来他看似玩笑的反问。电话里头提到蛋糕原本就是为着庆祝合作的达成，预祝生意的成功，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愿望应当也同这两件事八九不离十。他试着发散开问了两句，却只得到两个幅度大差不大的摇头。
“其实也是沾边的，只不过和你更相关。”
这话一出，齐昀舒已经大概知道李江燃所说的愿望意指何处了。
自上一次顾醒山同齐昀舒加上联系方式后，他同自己前前后后联系过两三回，虽说当时的契机是想拉上自己一起做生意，但顾醒山同他发来的消息却同这件事没有多大干系，大部分时候都是就着一些有趣灵感的分享和设计的分析同他简单说上几句，每回说话，都必得带上问候一两句李江燃。
他同李江燃走得近，一开始齐昀舒觉得他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通过自己来了解他的近况，不过是一条消息或是一句话的事儿，一直到某一天，他在熬夜之后点进自己标着红点的朋友圈，第一条就是一张发自顾醒山账号的合照，配文是两个手机系统自带的小黄脸表情。
照片上的人是他和官商霖，但角度不太正常，有点像是从下往上的偷拍，顾醒山正专心致志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另一半画面里的人同他穿着同款不同色的家居服，竖起两只手指冲着镜头笑眯眯的比了个耶。
齐昀舒想起几个月前同刘明煊和李江燃翻看官商霖的朋友圈，那时候他天天都要发上几组自己的旅行照，旅游跟打卡一样，一个地方至多只停留过一两天，然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场地，机票，定位，景点合照，一样不差，唯独差了那张旅客原本该有的笑脸。
他看着屏幕里展颜的人，已经察觉出这条朋友圈大致出自谁手，隐隐约约又跟着想明白为什么每次同自己聊天时候，顾醒山总是非要在快结束的时候字正腔圆带上李江燃的大名。
上一次被扇巴掌的场景历历在目，齐昀舒想起那场误会，觉得他大概是不想让官商霖误会，所以每一次都将李江燃当做幌子用来打个掩护，也好让他舒心。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半个月之前还在大打出手，半个月之后却能如此平和的共处一室，穿着同样的衣服相拥而眠。爱左右着所有的曲折蜿蜒，最后通向相连的岸边。
在关上手机之前，齐昀舒默默给那条看起来很是违和的朋友圈点了个赞，然后安静的闭上了眼。
在今天之前，顾醒山从未再向自己提起过一次曾经所说过的邀请，齐昀舒也并不打算主动询问。两人都能感到彼此之间有所保留，所以都没打算先一步将话挑明。他大概懂得顾醒山的顾虑，事业刚起步之初各方面条件都受限，这么快扩张进入其他领域原本就风险不小，而他自己的考量则更多关注自身。齐昀舒其实并不喜欢生意上的事儿，即使现在也算作从商，但因着模式的不同，他无需同客户面对面，也避免了应酬一类的场面。小网店规模不大，但能将他很好的维持在舒适圈内，同时也能够保障生活来源。加上如今的自媒体账号运营有所收入，他目前而言对于“赚大钱”所要付出的精力和承担的风险仍有顾虑，不敢再如从前初出茅庐时候大胆尝试。
而李江燃入股了顾醒山的工作室，在资金基础得到保障的前提之下，现有的品牌效应配合全新的设计，顾醒山想要扩大规模在所难免，第一个想起的必然是自己这个受过邀约有过搭伙的“熟人”。
齐昀舒沉默片刻，李江燃似是知道他已经想明白自己的意思，略带些期待的看向自己。
若是顾醒山坐在面前同自己直白的告知目的，或许他的犹豫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现在换了一个人，齐昀舒看着他的神情，一时半刻却难立马说出仍需考虑的话语。
“........其实，我不是很擅长做生意，如果只是因为我恰好和你认识所以想要合作，我建议你们慎重考虑。”
“我考虑的时间，其实远比你想象得更长。”他坐正起来，从蜡烛盒子里掏出那盒不知道被搁置了多久的火柴：“选择你从来不是因为‘恰好’和‘碰巧’而已。”
李江燃没敢告诉齐昀舒，顾醒山同他要联系方式这事儿，其实是自己一早撺掇的。
在国外的三个月里，顾醒山一早就因为自己那些事儿对他略有听闻，同时也跟着一起看过一些出自齐昀舒之手的作品。虽说两人方向不太一致，但美的第一感受大都相同。那时候李江燃就肯定的觉得，他们俩见面一定会有话说。从那时候开始，就算种下了这个牵线搭桥的种子。
后来回国以后，李江燃刚下飞机第一天晚上就因为肠胃炎进了医院。顾醒山同他发的许多信息也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病被迫耽搁。
而顾醒山主动同他联系时，齐昀舒恰好在他身边。李江燃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介绍两人认识认识，趁着齐昀舒做饭时候偷偷跟尚未出发的人有商有量的交代好了整件事，已经当时已经开始有些构想的合作事宜。
顾醒山原本没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他对伙伴的要求很严格，多次跳槽离职也是因为同别的团队理念冲突，不满上司天马行空又不具审美的多种改动意见，才想要自己回国着手自己单干。
好在齐昀舒的能力的的确确达到了他的标准，甚至略有些超过的势头。李江燃忐忑的心在顾醒山主动拿出手机时候终于放下，躲在他背后撺掇齐昀舒同意。
再后来，顾醒山同官商霖大打出手，没几天又重归于好。李江燃在震惊里得到几句来自当事人轻飘飘的解释，虽说没有直接承认，但言辞里头的偏向清清楚楚的昭示着这个事实。顾醒山跟他说，自己不太方便同齐昀舒单独出去见面，最近恰好也比较忙，让他自己的人自己搞定。
李江燃原本不想暴露自己在背后偷偷干的这些事儿，却因为顾醒山最后那句话心花怒放，即使打肿脸充胖子也要试一试。
他不想强迫他做不想做的事，虽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对这样一个好机会持着举棋不定的态度，但凡事必有原因，李江燃不去深究，只是打算将自己想说的都告诉他而已。
“其实.....就是这样。顾醒山认可你的实力，就已经足够证明你是一个非常具有潜力的人才。而且........”
“最开始我也的确是想要帮你，我觉得，这个机会实在难得，虽然我也不能肯定绝对的成功，但总归不会让你承受什么风险和亏损。”
“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毕竟我的初衷是想让你过得更好，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好不好也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
几个星期前顾醒山上门时候的那种紧张和忐忑重新席卷他浑身上下，李江燃交握着双手，忍不住低头些下去偷看他表情。
“你......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拒绝或者同意都可以，我只是想知道一个你的态度。”
“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这个有什么不愉快，各有各的选择，我也能理解.......”
“蛋糕的奶油在化。”
李江燃的话被他骤然打断，齐昀舒指了指中间隐隐有些下陷趋势的草莓装饰，没有动用自己的火机，转而伸手去将他手下那盒火柴拿出来尝试。
红色的圆头擦过旁边的磨砂纸板，一簇小小的火焰在他手中亮起。齐昀舒无视李江燃的有些丧气的表情，伸手去点燃了那根自己重新挪正的蜡烛。
“趁它还能插稳之前，先许愿吧。”
我的愿望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在失败的边缘了。李江燃心里想着，看着那束火光在自己面前摇曳晃动，原本有些失落的心却又因着面前的人重新恢复些许。他偏过头去，避开蜡烛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指穿插进发丝里头抓过两把，他倾身往前，凑到蛋糕前头双手合十，却没闭上眼睛。
人都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李江燃反其道而行之，之前想要的已经实现不了，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什么新的东西，只好临时调动起思绪，冲着蛋糕和他支支吾吾的编造起的自己的心愿来。
“我想要......”
没了个得力的设计师，位置空悬，李江燃暂时不敢将自己没搞定齐昀舒的事告诉顾醒山。他心里默默合计着该上哪里去挖别人墙角，索性就把这个当成眼前的第一要事。
“我想要一个......和齐昀舒一样好看，一样能力，一样温柔的，好说话的设计师。”
“千万别像顾醒山那样一做事起来就翻脸不认人。”
“好了，就这样。”
李江燃松开手，两只手松开来，掌心向下撑着桌面，凑上前去吹灭了蜡烛。
“愿望说出口，容易不灵验。”
“我也没打算让它实现，所以没关系。”
李江燃冲他笑笑，端起面前加了冰块的饮料喝下一口。杯壁上头沾着化开的水珠，沾湿他的手心，留下一片有违于体温的冰凉。他伸手去够放在一边的纸巾，却被对面的人轻轻摁住指尖，然后塞进轻轻带走最前端那一星半点的湿润。
两只手以不同方向不同姿势轻轻交叠，齐昀舒摩挲两下手下的皮肤，没察觉到无名指的前段正一下一下碰在李江燃小指上的指环。
“你.......”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绝对的不可以。”
他没有收手，反而轻拍两下他的手，指环上的雕花随着动作带着明显的异物感碰上他的皮肤，同时也引得饰物的主人忍不住往下看去。
“愿望破例实现。”
“我跟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