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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福德玺大锅阿玲 ...

  •   众人走至屋中大锅旁。大锅底下的柴火烧得通红,而锅中两人正瑟瑟发抖。这给人感觉这热锅不热,倒是如同冷锅一样。

      凑得近些才能看清,大锅的锅缘正剥落一层碎屑。碎屑像薄薄的纸皮,其上有些潦草的细纹,而锅缘上剥落纸皮的地方微微渗出血红色的液体。气味交杂着朦胧潮湿的空气,大锅散发着十分浅淡的铁锈味。

      琬理眼疾手快抓住一片飘在半空的碎屑。碎屑的触感宛若一张干瘪到极致的莲叶。

      这突如其来的“大锅”到底是何方神圣?

      琬理思来想去未有答案。按理说,这么不同寻常的大锅像是一件某某鬼道妖仙家不得了的宝器,不过,这“宝器”上却未有被察觉任何凶险之气,反倒有些过于平平无奇了。

      朝闻道正迈步在大锅边左右瞧着,他一张不紧不慢的脸上也浅浅挂着几缕愁云,眼底似因疲累而浅浅泛着青晕。而随即,青晕点踩过涟漪,眼波微动间,他抬眸与琬理正好对上视线。朝闻道轻点头一笑,琬理没来由地感到些许慌张,但也回应一笑。

      这时,朝闻道竟直接伸出一只手来,在锅的边缘上轻轻扫过。这一举措惊得正蹦跶在半空中衔稻草的大灰兔直接蹦跶到了朝闻道腿边拼命蹭来蹭去。

      朝闻道轻道:“呜喂,不碍事,我自有分寸。”大灰兔这才缓了急躁。

      王阿玲摸不清楚三位小师傅的意图,也怕干扰师傅们的“做法”,因此只是候在一旁。

      王阿玲瑟缩道:“大朝师傅,这大锅会褪皮。”

      朝闻道言:“不错,确实是在褪皮。”

      朝闻道手指拂过那锅缘几分几毫厘之处,便落下许多碎屑来。不过奇怪的是,这些碎屑径直黏腻在了朝闻道手中,那样子像是要融合进他的皮肤一般。

      朝闻道眼神冷厉地看着碎屑轻轻摆动着邪魅的小尾巴,指尖磨搓着那些不安分的家伙,言:
      “琬理,你有何观察?”

      琬理按下心里想猛烈想发问那些碎屑要不要紧的想法,改口道:
      “师父,兔师弟,王阿姊,琬理思来想去有这些想法。
      咱们一行人初来贵宝地时,在王家门外并未有感受到任何凶险的气息,也无见鬼魅妖物人神不安分地游荡,只是一片寻常地,一片日初升时南风雾了归家路。
      我在进到院中时,这荒唐景象真是令我诧异非常。
      先是感觉到了院中憋闷难忍、湿哒哒的、一丝清爽都无的空气,举头又瞧见灰蒙蒙似有一片坊布笼住了天,还,还,就像阿姊所说的梦到了一片藤蔓,我也是!
      我梦到了院中那些阴森草团好大的架势,长成了碗口粗、蟒蛇长的大藤蔓,紧紧捆着我,要将我拖进地底下一样。

      尽管如此,那院中已然没有鬼气妖气仙气,各种匪夷所思之气。
      而进入这间茅草屋中,我神思困于藤蔓中的幻像也被扫荡全无。
      琬理觉得,这间屋子一定藏着一个秘密,一个能震慑住各种凌乱之气的原因。琬理想来。”

      琬理紧盯着眼前的大锅,她的手非常克制地双手抱在胸前,因她怕自己一个冲动,将锅中两人鲁莽地拖拽出来盘问一番。

      琬理道:“哼哼,本啾觉得,就是这口大锅暗藏的玄机控制着整座宅院。”

      王阿玲慌张看向琬理,紧张道:
      “小朝师傅,这是我家父母,他们,可以让他们就这样待在锅里吗?他们身子骨弱,万一拖出来有一个闪失……”

      琬理连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要把两位老人家拉出来。阿姊莫惊慌,我就是答师父的话,一切都由师父定夺。嘿嘿。”

      眼见着朝闻道从袖里拿出砚台和两张黄纸。砚台似因积累的福德上升了三十点,晕出的黑墨里交杂朱红。

      他提笔在纸上各画下一枚眼睛。不过,画出的眼睛十分诡异。左符上,画着与大娘相似的眼睛。右符上则画着与大叔相似的眼睛。

      朝闻道接又将笔尖摁进砚台中朱红色集结最为浓厚的地方,沾取颜色,在两枚空洞昏暗的眼仁中点出朱红色的瞳孔。

      瞬间,黄符上的两枚眼睛猛烈瞪大,那架势像要挣脱符纸一般。眼珠拼命转动,惊恐慌张地对着朝闻道。不过只是须臾功夫,两枚眼睛就像被蒸干一般裂出痕迹,恍惚间竟能听见其要嘶鸣咆哮。

      朝闻道眉目坚定,他指尖捻着两张黄符,将其利落地贴在了锅中两人额前。不过,大娘眼睛的那张贴到了大叔额前,大叔眼睛的那张贴到了大娘额前。

      朝闻道收起砚台,转而将彼时还缠绵在他手上的大锅碎屑薅下。这一薅取,他手背上遂起了一片红。

      朝闻道抬手间便将碎屑分别抹在了两枚眼睛上。

      便见原本空洞的两颗眼睛先是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试探般抖了抖眼皮。似发觉真能眨动眼睛,这才惊奇地缓缓阖下眼皮。片刻过后,两枚眼睛才像找回了视野,发现了站在眼前的几人和锅中的对方。

      瞬间,眼睛们惊得“哑口无言”。

      王阿玲撤步向琬理躲来,身体绵软似恐惧得即将倾覆成泥沙。
      琬理将她揽来搀扶,有模有样慰藉道:
      “阿姊不必害怕,有我们师徒三人在此就没有不能破的局!阿姊瞧我家师傅多厉害,三两下的功夫就让大叔大娘回了几分气。这二纸黄符是我家师父看家本领,专门,嗯,开眼用的!对!”

      王阿玲不语,只淡淡点了点头,身子依旧颤抖。

      尽管王阿玲已经见识过院中另外两座茅草屋的恐怖和一切乱象,但寻常下,没有人甘愿对恐怖习以为常,往往再次见到任何与之相似的苗头、物件,只会浇灌强烈意志压制下的害怕迸发生机。

      朝闻道转身行礼致歉,言:
      “王姑娘,是鄙人唐突了。不过,此时应速战速决。
      我所绘制的两张黄符是‘行五官’中的‘目官符’。
      二位长辈虽神情恍惚,但我相信,无论是何种恍惚使得身体不受控,内心的求生欲望都是十分强烈的。他们就像是被短暂地困在了一处五感到达不了的地方。
      符上只绘一只眼,是让他们清楚这不是他们真正的眼睛,以防日后清醒因对假眼依赖过度,而使真眼丧失功能。
      而将这两张“目官符”反贴是为了让他们能看到自己,防止因神志不清最后将自己忘记。”

      琬理兴奋道:“阿朝,师傅!师傅你有这么厉害的符法,那日后咱们还愁破不了哪方妖魔、哪处仙神的阵法啊!
      只要擒住那些为非作歹的,然后一张‘目官符’贴上,再补上几张‘口官’、‘鼻官’之类的,让他们把看到什么全都吐露出来不就成了?
      太好了,太好了!本啾真是太开心了!”

      大灰兔在地上扑腾着脚丫,歪着圆脑袋,似乎有些不解琬理在高兴什么。他往门外看了看,嘴角微微勾起。

      谷欲那个混蛋别来折腾他们就万事大吉!

      朝闻道抚了抚自己手背落下的红,浅笑道:
      “‘行五官’均有自己的约束条件。像‘目官符’,使用条件极为严苛。
      一来需要描摹准确的眼型;二来需要有两位情绪相当的被贴者,因人有两目,两目情绪相同并非互搏;三来需要用两位被贴者的皮给他们的‘目官符’敷上眼皮,目官才得行使。”

      琬理心里嗟叹了一声,果然,天下就没有轻松能掉馅饼的事。

      她在听完前两条规矩时就认栽了,安分又蔫儿吧唧小声道:
      “好的师父,师父继续做法吧。”

      而在听到第三条规矩时,她快速反应过来道:
      “师父,你说,这锅缘碎屑是大娘和大叔的皮屑?”

      朝闻道言:“没错。”

      王阿玲本捂着心口的手转瞬捂到了嘴上,她的脸涨得通红。

      琬理见状立马横抱起了王阿玲,三两步将她安顿在屋内的床榻上。
      琬理用床上的被褥将王阿玲包裹得严严实实,她道:
      “阿姊,你先在这歇息。前头的事,我们替你去闯。这里很安全,放心吧!”

      王阿玲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只能用淹满水珠的双眼紧锁住琬理坚定的眼眸。

      嘘呜喂端着安神汤蹦跶到王阿玲床上。
      它吱吱呜呜道:“吱吱,吱吱,喝。”

      王阿玲捧着安神汤,不过,她已经喝不下任何东西了。她只是时不时看看不远处的几人,看到不安处时赶忙看看手里的安神汤,这俨然成了她最有力的慰藉。

      琬理看着直勾勾盯着他们的两张符纸,轻声问道:
      “阿朝君,他们好像回了些精.气。”

      朝闻道言:“这口大锅似在救他们,也似在害他们。琬理,我们去找谷欲。他应该在屋外两座茅草屋的其中一座。”

      琬理点了点头。

      朝闻道在包裹王阿玲的被褥上贴了一张“神护符”,以庇佑她不受一些小杂碎的侵扰。几人对王阿玲一番嘱托后,离去。

      王阿玲泪眼婆娑,但终究是止住了难捱的恐惧。

      不过,尽管适才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但手里捧着的安神汤竟也一滴未洒。

      王阿玲看着汤中自己模糊的面容,伸出一只手拾了拾散落鬓边的发。她抬首向大锅看去,贴在她阿爹额前的阿娘“目官符”正意味不明地偷瞄她。
      阿娘“目官符”躲躲闪闪地留着墨色的泪,而阿爹依旧一脸死寂,只会瑟瑟发颤,哀嚎“冷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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