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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莲花池 ...

  •   夜暮至,莲花池中躺着的几朵薄莲似在缱绻。

      莲瓣轻打水面,引得水波缥缈展开圈圈涟漪。

      风吹水面鼓起浪涌,引得莲瓣难捱离骚亲昵附于水上。

      莲花池边筑有一个莲花小坞。

      藤蔓攀爬其上,朵朵小白花在风中轻快舞动。

      整座小坞是轻松飘逸的外型,四面之上环着几块可折叠的薄木板挡风。

      内里铺设十分简单,有一块方正的嫩绿小毯供主人歇息,和一只精巧的波浪鼓供主人在雨打水面来临之时,伴着清脆的鼓声在风雨中肆意快活。

      这里是琬理在莲花山时居住的地方。

      这时,那块方正嫩绿小毯上缓缓出现了一小片金光。

      随之那金光越来越亮,池中的薄莲掉下一片莲瓣飘来,落在毯子边要细听那动静。

      便见从金光之中蓦地出现了大片白雾,一大团模糊的身形刚显现,便有连连几声叫嚷起伏。

      嘘呜喂道:“哎哟,我的脖子!琬理阿姊手下留情啊,嘘呜喂快被勒断气了!”

      琬理心跳疯狂,还不知这一下子究竟被传送到了哪里,是福是祸。

      这被传送的滋味真是不好受,犹如从极高处猛坠入悬崖,以为已经到底了,谁知还得从崖底在溺入深海般。

      像是没想清楚要去哪里,中途来了句,“不好意思哦,嘿嘿,刚刚说错了,要去的地方不是那里,是这里哦。”

      琬理急道:“等等,等等,别怕啊嘘呜喂大人,咱们慢慢的来!”

      说着,那本就紧张而有力的小手将她身旁能抓的都抓得更紧了些。

      嘘呜喂:“呼呼呼。”

      白雾消散,一切都有了实感。

      几乎挂在朝闻道身上的所有均以朝闻道为垫背猛地朝他身体里陷入,随之又从他身上弹出。

      “哎呦!”

      嘘呜喂率先脱离了琬理的“魔爪”从后边飞了出去,扑进了莲花池中的大王莲叶上。

      大王莲叶软软轻轻地抚抱着他,仿佛让嘘呜喂觉得自己掉进了棉花团里般“愉快”地昏了过去。

      琬理抱着沈恕撑着胳膊肘在“地上”扭曲。

      她感觉五.脏六腑疼得难受。

      沈恕呆呆看着捧在怀中的小土庙,迷蒙道:“怎么到我手里了?”

      琬理艰难道:“阿朝君,阿朝君,你在哪儿?
      诶,这不是莲花池吗,这是本啾的小舍!怎么到这来了?”

      琬理仍寻道:“阿朝君?阿朝君?”

      心跳渐稳,琬理在“地上”磕了磕、蹭了蹭脑袋醒醒神,这才发现不对劲来。

      这“地上”不是别的,而是整个人被嵌进地板里的朝闻道。

      而琬理的脑袋瓜子正在朝闻道额前胡乱蹭着。

      闻道使者静静阖着双眼,皮肤白得吓人,硬.挺.挺的,那模样像是,死了?

      莲花池里的所有生物似乎都察觉到了琬理的归来,莲花池自顾自一派喜气洋洋。

      瞧,那大瓣的小瓣的莲叶旋开小漩漂漂来,薄莲啦啦啦荡来。

      有轻微得不能在轻微的,如同一小瓣花落入水波中,一小滴雨渐入池子中那样扬起的声响在呼唤着,
      “琬理,琬理!”

      不过这些声响所加总和还是过于微小,无心人一般听不见,有心人一般心不在此处也听不见。那不上不下的,心空一半又满一半的兴许可以听见。

      琬理着急道:“莲莲们,琬理遇到大麻烦了!待会在和大家叙旧!”

      琬理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莲叶铺展起身,利索将沈恕先放到一旁。

      琬理俯身伸手去探朝闻道鼻息,很是微弱。

      她去听朝闻道的心音,几乎没有。

      她掰开闻道使者的眼皮子,眼珠子呢,眼珠子呢?哦,在呢,只是翻白眼了。

      琬理掰开阿朝君的嘴唇,没气了!没气了!

      琬理哭丧道:“阿朝君啊,你怎么了?是不是本啾刚刚用胳膊肘剜着你,将你给剜断气了?
      本啾不知道啊,本啾真不是故意的,怎么办啊!
      是不是剜到你心窝了?”

      琬理手指互抵捻出莲木枝来,将朝闻道从那地板里头抱了出来。

      琬理扒拉开.阿朝的青衫,两只哆嗦的小手伴着她打滚的眼泪摁.在了朝闻道的心.窝处。

      琬理发丝与衣衫微漾,身上亮起浅浅晶光,莲花灵气随着她的专心致志从她手掌渡入朝闻道心.口处。

      莲木枝也轻轻暖在朝闻道身侧和双颊。

      不过,琬理却发现,她卖力渡去的莲花灵气并没有进入朝闻道的体内。

      琬理心焦得如同火烤,险成炭灰,她道:
      “小土庙!是不是阿朝君的魂魄被关在小土庙里出不来了?”

      沈恕望着泪光闪烁、忧心冲顶,以至耳根如火烧针刺的琬理,摆着疲累的身体,颤道:
      “琬理阿姊,闻道使者的魂不在小土庙里。这小庙现在很轻,并没有别的什么进入。”

      琬理道:“那是怎么回事?”

      她这才看到眩晕在大王莲叶上的嘘呜喂,夺身而起,走至小坞旁蹲下,伸手进莲池中拨动水流,喃喃:
      “莲叶乖乖,过来本啾这,过来,过来。”

      大王莲叶果真乖巧地听懂指令驮着嘘呜喂游了过去。

      琬理伸出莲叶枝,一把将嘘呜喂捞上岸。

      她轻抚了抚大王莲叶,道:“多谢你。”

      大王莲叶愉快地抵在小坞边上。

      琬理摇晃着嘘呜喂,道:“嘘呜喂大人,大人,兔辇仙官,你快醒醒。你没事吧?”

      嘘呜喂迷迷糊糊醒来,虚弱道:“琬理阿姊,别晃我了,在晃,呜喂怕是要口吐白沫一命呜呼了。”

      琬理连忙停下手中举措,轻抚其背,又轻揉其脑袋,关切道:
      “抱歉,你还好吗?”

      嘘呜喂道:“我好着呢。琬理阿姊,你好生见外啊。你喊我大人作甚。都到这个份上了,你也改口吧,直呼我呜喂不就好了。”

      琬理道:“好的好的,嘘呜喂大人。你还是先去看看阿朝君吧。
      他不知怎的没了气了,浑身煞白,我给他渡灵气也不管用。那模样吓人得很,如何是好啊!!!”

      嘘呜喂一听到朝闻道名讳,那恢复清醒的速度简直比吃了上百粒金丹,积攒了上万点福德还快速。

      嘘呜喂登时两颗葡萄大眼金灿灿地发亮,急道:“阿兄怎么了?”

      二人一同奔来朝闻道旁边。

      嘘呜喂从斗笠里掏出药丸便喂到朝闻道嘴里。

      随后琬理、嘘呜喂和沈恕三人大眼瞪小眼盯着朝闻道看。

      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嘘呜喂道:“啊啊啊!!!!阿兄啊,怎么吃了回魂丸也没有用。”

      于是乎,嘘呜喂将斗笠变成了擂钵,拿出了药杵便开始抓起药草捣药来。

      琬理也不落下风,解开腰间鸳鸯戏水锦囊一顿掏取。

      又是取过期五年的清凉油,又是拿路边淘来的招魂幡,随后再接再厉地给朝闻道渡莲花灵气。

      两人累得大汗淋漓中,沈恕七分朦胧两分脑昏里歇出了一分清醒,道:
      “琬理阿姊,嘘呜喂大人,朝闻道使者没有危险。我,我能感觉到他正在靠近。”

      另两人似被恐惧害怕和从刚刚失重超重的一切最糟糕的情绪撞昏了脑袋,嗡嗡的没听见沈恕的言语。

      一声轻唤如清风爽朗而来。

      “琬理,呜喂,我来了。”

      二人已生残影的双手瞬间停顿。

      他俩愣神抬首看来,竟看到朝闻道的魂从禹极将军庙的那个方向飞来。

      眨眼间,朝闻道已飞身到二人眼前。

      他看到了两个疲累的人,真是可怜极了,灰头土脸的一脸泪和汗。

      朝闻道转身跃入了躺在小坞的身体里。

      稍许,那具没气的空壳回了魂。

      只见他眉间微动,睁开了那双灿如星辉的眼眸。

      朝闻道起了身,轻放下身上一堆破铜烂铁。

      嘘呜喂飞身到了朝闻道身侧,满身的青草汁甩了他浑身。

      嘘呜喂委屈道:“阿兄,阿兄!你怎么能这样抛下琬理阿姊和我呢?你到底去哪里了!没事吧?”

      朝闻道言:“抱歉呜喂,抱歉,琬理姑娘。都怪我。
      禹极将军的门牌画法我出了些纰漏,没有将迁移符中的星宸图描摹好,因此被禹极将军打开灵界挡在了外面。
      我不得已在半途中更改了目的地,阴差阳错来到了这处莲花池。我适才已经去找将军请示过,解开了误会。
      抱歉,我来迟了,让大家担心。”

      嘘呜喂道:“好吧。”

      朝闻道看着呆若木鸡的琬理,道:“琬理姑娘?琬理姑娘,你还好吗?”

      嘘呜喂起身朝琬理而来,道:“琬理阿姊,阿兄没事了,你别担心。”

      琬理石化中。

      朝闻道起身至琬理跟前,嘘呜喂和他相视,眉间微紧,便一同俯身至琬理面前,在她凝滞的眼前晃了晃手。

      “琬理阿姊?呜,喂,琬理阿姊?”

      “琬理姑娘?”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本啾究竟怎么了?

      本啾的眼睛好疼?

      琬理的心里扬起怪异的情绪,这种情绪实在太猛烈了。

      她一朵七百来年刚成精的莲花实在脑袋里运转不过来这么复杂的情绪。

      于是乎,琬理需要先暂停一下,暂停一下自己继续接收外界信息,好好分析处理几秒钟自己的感受。

      琬理两番见朝闻道回魂的感觉真是大有不同。

      第一次是阴差阳错,想在他身上图点什么。

      起先琬理感受的各种紧张、担忧、害怕皆是映射在自己身上,害怕自己被两个来路不明的小贼陷害殒命。

      对朝闻道是死是活,好像并未看得太重。

      随后是对自己博出另一条路的兴奋。

      她看重的全是自己。

      可这第二次,这也才仅仅过了大半天而已,琬理自觉心里面生出了点小异样。

      那种感觉像是指腹缱绻在一只喜爱的布娃娃圆润的短鼻子上。

      短鼻子十分柔软,指腹逐渐将这种柔软印刻进能舒缓自己急躁不耐烦的脑海区域。

      忽然间,柔软的短鼻子不见了,指腹感受的柔软覆灭。

      安稳被故意扯碎,烦躁陡增,而现在琬理却发现短鼻子是被布娃娃自己不小心扯掉的。

      布娃娃手里捏着短鼻子,软声软气道:“对不起,我刚刚是不小心的。”

      于是乎,短鼻子又重新被装了上去。

      琬理呆若木鸡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嘘呜喂急道:“琬理阿姊摸鼻子了,可怎么还是叫不醒啊?”

      朝闻道无言,只安静看着琬理。

      琬理心想,嘻嘻,本啾终于知道为什么本啾有种看到阿朝君回魂后想哭的原因了!

      因为本啾有求于他,要暂且挂名在他座下积攒福德呀!

      如果阿朝君一命呜呼了,那本啾岂不是真中了张老妖糟老怪的诡计,诶,回黎阴鬼坊市在糟老怪脚底下端茶倒水!

      汗毛竖起!

      没错,这是本啾唯一的机会。

      让我莲花山声名大噪、本啾成为坐镇一方的大神仙的绝佳的机会,阿朝君是个宝贝。

      本啾刚刚就是以为差点失去了这个宝贝机会才着急忙慌的,眼睛疼的!

      还有啊!这福德三十点许是太少了,才影响了迁移符的发挥。以至于传送过程中的颠簸之感如同五马分尸。

      阿朝君呀,果然你还得是需要本啾来帮忙!

      别觉得羞羞脸啦,本啾厚实的肩膀就暂时借你靠一靠吧!

      嘿嘿!

      想至此,琬理终于不纠结于各种了。

      她总是这样,在“理”上头头是道,在“情”上难以捉摸。

      许是她莲花成精时日不多,还未将世间真情假意体悟干净。

      琬理落下两道清泪,回了神,欢喜道:“阿朝君,别来无恙啊!”

      嘘呜喂摸不着头脑,道:“琬理阿姊,我看不懂你。不过,阿姊没事就好。
      琬理阿姊别哭,别害怕,嘘呜喂会心疼的。来,呜喂给阿姊擦擦脸,不哭。
      对不起啊,是我没保护好你!”

      嘘呜喂有种自责到心肝疼的感觉。

      朝闻道轻抚了抚琬理的脑袋,浅笑道:“你没事就好。”

      琬理嘻嘻一笑,捏了捏嘘呜喂的衣摆,心道,本啾甚是聪明,今日又悟出了一个心法!

      阿朝君就是只温柔的“狐狸”。

      他温柔又聪明。

      不过,于她朝琬理而言,还是太小儿科了点。

      琬理道:“是阿朝君你没事就好才对。禹极将军允你见面了?他可有说什么别的?”

      朝闻道言:“允了。禹极将军让咱们去庙里相见。”

      琬理点头,道:“那小土庙呢?”

      沈恕还抱着小土庙在那坐得颠三倒四。

      朝闻道言:“禹极将军让自在寻个稳妥处放置。琬理姑娘可有能暂且让小庙避避的好地方?”

      琬理道:“就在这莲花小坞如何?刚刚事发突然,琬理都还来不及介绍。
      这里就是琬理在莲花山的居所,非常安全,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

      朝闻道笑了笑,言:“没有闲杂人等就好。”

      琬理莫名感到心虚,恍惚间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位模样身形早已消散成云烟的羞神仙的画面。

      琬理道:“我看沈恕非常疲惫,要不就让沈恕和小庙一起待在这吧。让他好好歇歇。”

      于是,琬理从池中唤来几缕莲叶枝条修补了小坞中那个塌陷的人坑。

      在铺设好嫩绿小毯后,朝闻道将如同福娃的沈恕抱到了小毯上。

      莲池中的所有生物又轻声细语了起来。

      琬理软声道:“莲莲们,琬理拜托大家照看一下这位小客人还有这座小神庙可不可以?”

      莲池中散发清香阵阵。

      琬理和颜悦色,道:“谢谢大家。”

      她走至小坞边缘,解下腰间的紫琉璃宝珠,抬手间晃动浅浅晶光落于水池。

      晶光撒在莲池中,似水池倒转为夜空,晶光作星光,莲叶作彩云,美不胜收。

      天成了墨蓝色的,荧黄的月悬空。

      朝闻道转动眼波,静静看着背身在几步远处的琬理。

      风有些重。因清明前后的空气不算舒爽,风中携带水汽显得湿润。

      风很轻,带着莲香能飘好远好远,轻飘飘便吹散了他心里的阴云。

      朝闻道言:“沈恕,等我们走后,麻烦你守着小庙,好吗?”

      沈恕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重新进了小土庙,朝闻道修改好神台上的星宸图后,便三人堆在一起,重新启动迁移符,赶往禹极将军庙。

      禹极将军庙内。

      烛火微微摆动,庙内的光线不昏,有种冷涩感。

      顶一张穷凶极恶面容的鬼将军正站在自己硕大的神像面前,凝神看着。

      三名小妖小鬼在庙侧的两张小桌边互相端茶倒水。

      呜呜喳喳,在扯些话本小故事。

      “你们说,刚刚来的那位仙人是哪条道上的?”

      “他不是说,他是北方寰宇天庭来的?叫朝闻道?”

      “北方寰宇天庭,好大的牌面。怎么来咱莲花山?黎阴山君不知道吗?对了,我好好奇啊,那位仙人怎么跟禹极将军相熟的?”

      “快了快了,我听到声响,看到光亮了。且听下回分解吧。”

      “话说,还有点想小琬理了。不知道她吃得可好,穿得可暖?最要紧的是,还记不记得我呀。”

      “谁不想呢?”

      一只冷峻的小鬼将手臂放在小桌上,脑袋枕在手肘上,抬起手指伸入眸前的一茶盏中轻轻搅动水漪,直勾勾的。百无聊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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