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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福德玺俩姊妹禹极庙 ...

  •   夜风摆动,惊起一片慌张。

      两三点萤虫被路过的一片裙摆扫掉。

      一位曼妙女子从一道小石径上优哉游哉扭着腰肢摆来。

      她随意便将手打发进侧旁的花团锦簇中摆弄枝叶,右手穿梭进草团中的空档便和手腕断裂开来,孤零零一只右手在草团里扯来扯去,跳来跳去。

      女子又假模假样地对着草团哼着小调。

      在往后看去,后头还跟着一个。

      一个穿红兜的老媪连连摇头晃脑打着哈欠,嘴里嗫嚅些不成体统的闲话。

      却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那老媪穿过一处阴暗,便摇身一变成了一美艳小妹。

      老媪本沉重的身子瞬间轻快了起来,三两步小跑便追上了晃荡在前头的曼妙女子。

      美艳小妹两颊装饰有珍珠,她浅浅一笑便可勾人魂般,道:
      “文刀阿姊,你慢点走嘛,我都跟不上你了。你就算是上赶着去投胎也不用这么着急嘛。”

      文刀侧过俊俏眉眼,瞥了对方一眼,幽幽轻叹一声,从袖口里翻飞出了一件鹅黄交领短衫甩开来,披在了对方身上。

      文刀娇俏一哼,道:“刹依阿妹,今夜寒凉,你可别着凉了。来把衣服穿上吧。”

      文刀仔细地给刹依穿着衣衫,秀指搭在玉扣上,刹依起伏的.胸.脯完美贴合短衫。

      待到文刀给刹依穿好短衫,刹依抬手将文刀搭在她.胸.脯上的手轻摁住。

      刹依笑得像是吃醉了酒般,迷迷糊糊的眼珠子却是在怎么迷离都离不开文刀小巧的脸。

      刹依道:“多谢阿姊关心喏。刹依的心,暖暖的诶。文刀阿姊,你当真也要掺和一脚?山君的福德玺可不是能随意碰得的。”

      刹依言语中颇为兴奋。

      文刀眸中玩味十足,迈出小步直逼刹依咫尺间距。

      两位姊妹皆笑意盈盈。

      文刀讥笑道:“刹依阿妹可是害怕?阿妹的胆子阿姊可是了如指掌的。
      刹依阿妹,咱都敞亮点说话,何必拐弯抹角地试探?你不也想要瞧瞧山君的福德玺吗?
      你不想用福德玺做些什么精彩的事?”

      刹依翘着拇指揉了揉文刀的手背,笑道:“当然。只是,你已经得知了福德玺的下落了?”

      “啊!”
      刹依一声轻佻的笑。

      文刀一把抓握住刹依的后脖颈,将她抵到眼前,而刹依的双手正攀附在文刀的小臂上。

      文刀道:“不知道呀,可是,只要我们跟着那朵小莲花。就是不知道,也会知道的,不是吗?
      你瞧,咱们现在不就到了福德玺的藏身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说那位渔翁只能是山君大人?不能是……”

      文刀笑眼迷人中多了一份期待已久的狡黠,“不能是,我呢?”

      那只在草团中跳来跳去的右手摘了两朵花,一朵艳红,一朵清雅。

      右手稳当地重新连接进了文刀的手腕。

      文刀便抬起右手来,将两朵鲜花均轻轻抚过刹依的脸庞。

      于是,一朵艳花簪在了刹依的耳上,另一朵被刹依夺过后簪在了文刀耳上。

      又是两双美丽的眼睛相视后,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你可不能抛下我。”

      遂一前一后,循着小石径缩身进入了一家鬼庙中。

      鬼庙很矮,只有一尺来高。

      鬼庙名为“路段鬼娘仔”。

      庙内摆两尊鬼像,一尊松面皮的鬼娘和一尊白面皮的鬼仔。

      鬼娘和鬼仔见到了两位进庙的美人,打了声招呼后,便继续歇息了。

      只听好一阵敲敲打打,翻箱倒柜,鬼仔小声道:
      “阿娘,她们在做什么啊?”

      鬼娘道:“许是饿了吧。”

      鬼仔道:“阿娘,我也饿耶。今日见到的那条大蟒蛇,看起来肉很多的样子。我好想吃煲蛇汤,听说补得很。”

      刹依轻声笑得欢愉,道:
      “煲蛇汤?你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鬼,还想吃大蛇汤补气?
      你可知现今的大蟒蛇如何叫卖?凭你也想吃点我们鬼姻斋的好货色?
      嗯?
      对了,你哪里来的源头瞧见了有大蛇呀?嗯?指点给我看看呀。”

      鬼仔叫道:“阿娘!”

      鬼娘忙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文刀坐在一张破烂的小桌上,她的双手双脚脱离了她的身体,正在四处翻找鬼庙里的东西。

      文刀幽幽言:“鬼娘子,你们莲花乡这,哪里最光亮啊?”

      鬼娘听闻,脸色蓦地发紧,她涩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文刀抚着合拢回的手腕、脚腕,噔噔跳到了地上,笑道:
      “没做什么呀。就是问问,问问而已嘛。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都已经变成了一只鬼了,还是会怕我这只好鬼来敲门呀!
      所以说嘛,要做鬼,还是得做个良心鬼,做个好鬼才行嘛。”

      刹依不满地发牢骚,道:“嗨哟,真是的,你们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呀。
      害得我文刀阿姊的手都变脏了!如果磨破了皮怎么办!真是的。
      阿姊,我们走吧。他们这里连条竹丝都没有,更别说点灯的蜡烛了。哼。”

      鬼娘道:“你们想做什么?”

      刹依道:“你怎么就只会说这一句话,没有半点新意。想做什么,自然是,想把你们通通给做掉。哈哈。”

      鬼仔道:“阿娘!”

      鬼娘道:“莲花乡的赌坊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你们是要寻赌坊的东西,抱歉,看来要让你们失望了。”

      风依旧轻轻摆动,一清瘦,一丰润,两个影子渐渐远去。

      鬼娘抱着鬼仔瑟缩在尺高的鬼庙里头,四颗眼珠子像是被风迷了眼睛,干涩得眼皮直挤压眼眸,掉了好多碎屑摊在地上成了冥水。

      鬼娘的尾指端,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绳轻垂在衣侧。

      *
      一片金光明亮过后,一团白雾掩来。

      不需细想,又是那几位内心戏十足的好人家来了。

      嘘呜喂道:“诶嘿,这次终于不会被弹飞了!”

      嘘呜喂一招猿猴问世,三两下跟头翻到了一旁,轻巧落地,霸道味十足。

      琬理正欲踱步走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另一人禁.锢。

      朝闻道牵着她走出了迷雾。

      琬理道:“多谢阿朝君。”

      朝闻道言:“不用谢。”

      他这才在琬理的随意甩动中松开手来。

      空荡荡的,他的手半握在那片刻有余,这才不得不在那两位叽叽喳喳的人声中缓过迷离。

      禹极将军庙建在莲花山腰。

      夜晚的将军庙门口点着两盏灯笼,庙内亮着几缕明灯。

      在幽暗的山腰处,这里有一片碧子林。

      沉睡了许久的冬虫在惊蛰过后苏醒,在清明得到养润渐渐欢脱。

      似也在到处打听些茶余饭后的八卦,在禹极将军庙的左右聚起虫鸣声响,细细谛听。

      三人一起进了禹极将军庙。

      嘘呜喂道:“哇嘻嘻,这将军像,真是别具一格。”

      琬理瞥了他一眼,这才噤声。

      鬼将军庙内,一尊巨大的塑像站在神台上,那肿胀的肚腹和随意泥糊的身躯显得塑像有些滑稽。

      牵在鬼将军塑像上的祈愿灵绳隐隐作现。

      有一根断绳正在逐渐融入鬼像衣裳中,有的还松松垮垮牵扯着。

      前者便是,未能全愿的,那祈愿之人不做停留撒手离去后得了“小祸牌”,鬼神得了“大祸牌”,减损三十点福德。

      后者是,祈愿似成非成的情况,二者皆得“小福牌”,鬼神增添十点福德。

      贡桌前的灰炉撒落好些香灰,桌上的贡品果盘已经凋败,橘子皮皱得像老树皮。

      侧旁放一张守庙人用的小桌,上面堆放零散的草纸。

      还有一张摆放茶水的小桌在一侧,现下正有三只小鬼、小妖正起身往琬理这处挤眉弄眼地看来。

      琬理朝那些小鬼小妖开心地摆了摆手,惹得嘘呜喂瞥了那些鬼妖一眼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走上前来挡在琬理身侧。

      这下倒好,琬理的视线全让他占了去。

      嘘呜喂倒是开心了。

      禹极将军转身走来。

      他穿一身洗得发白,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铠甲,鞋履更是被补得花样百出。

      一双皮靴上绣着王阿鼓生前死后记忆中的见闻。

      一眼可瞥见那用各种材料染就的七彩麻丝上缝补着他破碎的记忆——

      在地府为鬼补鞋、各处交换名帖、生前在饲鸡、与一人同乘一叶扁舟……

      他足踏着他的所有过往,沉在年轮中,待那些麻丝褪色破裂,王阿鼓会用他粗糙的大手一遍一遍重新织就过往。

      许会添油加醋有失偏颇,许又一不小心遗漏了细节。

      大抵人人都是如此,最后以回忆作酒,醉倒在虚实交织的梦里。

      王阿鼓依旧长得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

      他的骨骼清晰而尖锐,眼窝深邃浑浊,鼻锋如刀,头发枯草般暗黄,皮肤如同磨砂,像是只瞧上他一眼便会被他的锋利割碎般。

      他的嘴唇不知因何故被整块切除,又被整块重新缝合好。

      而那些缝合好的地方,须是用尽无穷巧思才能有这样细致的行针。

      几人打过招呼。

      琬理道:“禹极将军,是琬理来了!”

      禹极将军朝三人点了点头,他望向朝闻道和琬理的眼中现出了一抹难得的温柔。

      遂领着三人往那些小鬼小妖待着的地方走来。

      小鬼小妖立马起身歇在一旁。

      禹极将军道:“朝闻道使者,琬理,还有这位。”

      嘘呜喂道:“兔辇仙官徐无畏!”

      禹极将军瞥了嘘呜喂一眼,道:“兔辇仙官徐无畏大人,大家请坐。”

      一众落座。

      朝闻道言:“禹极将军,多有叨扰了。”

      禹极他道:“哪里哪里。闻道使者客气了。”

      朝闻道言:“禹极将军,我适才来时已经将事情大致原委和你讲述了大概。闻道非常感激能得琬理姑娘的相助。
      此次来莲花山,一来是为了能与将军叙旧,带琬理和将军辞行。
      二来,是奉黎阴山君的命令,助山君寻回遗落的福德玺。也替将军分忧,还莲花山、将军,和琬理一个公道。”

      听闻琬理要辞行的小鬼小妖纷纷低声言论,不乏哀怨声。

      一只俊俏小鬼显得尤其不悦。

      嘘呜喂一直盯着三只小鬼小妖看,瞧见其中一只小鬼老是不怀好意地注视着琬理,他简直心里打起了数十道惊雷般,想冲上前去将那只即将倒大霉的小鬼撕碎。

      于是乎,在俊俏小鬼的视线不小心扫过嘘呜喂时,小鬼便看到一位身形矫健、双拳紧握隆起臂肌,眼眸瞪得快喷火的黑皮仔嘴唇轻轻翻起,正在拱火。

      可谁知,这俊俏小鬼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瞧见嘘呜喂吹眉瞪眼的模样,只是幽幽地白了他一眼,便又自顾自直勾勾打量起琬理去了。

      而不明所以的琬理,却对俊俏小鬼报以明媚一笑。

      这让嘘呜喂简直如坠冰窟,径直征愣住了。

      禹极道:“我刚刚整理了近年来所有知晓的一切。我想,有一事是山君十分记挂纠结的。”

      朝闻道言:“将军请说。”

      琬理捏了捏成了呆愣小兔的嘘呜喂衣袖,轻道:
      “呜喂,你可还好?”

      嘘呜喂片刻回魂,哀怨地瞥了眼琬理,小声道:
      “琬理阿姊都不知呜喂刚刚经历过什么。”,

      转而瞥了眼胆敢还在对琬理痴笑的俊俏小鬼,立即握住琬理小手,让那鬼险些吓掉下巴。

      嘘呜喂得逞,终于笑了,
      “呜喂又是帮阿兄完成大功一件,嘿嘿!”

      可很快,嘘呜喂即将遭受猛烈暴击。

      禹极道:“这件事还是谷欲提出来的。谷欲,你来说吧。”

      那只郎当胳膊搭在腿上,坐在角落的俊俏小鬼起身扛了块石凳便朝大家走来。

      谷欲将石凳哐当一声摆到了琬理身后,流里流气将双手拄在身前,脑袋现在琬理面旁,盈盈对着琬理笑了声后,转首对已经气到红温状态的嘘呜喂更加过分地笑着吹了声口哨。

      朝闻道倒是面如平湖,波澜不惊。

      一双平静漂亮的眸子静静打量着一切,不焦不燥。

      琬理对好大一个架势笼在她身后的谷欲倒是无所畏惧,因她的脑回路与常人不太一样。

      琬理心里嘻嘻冷哼一番,笑道,小谷啊小谷,你终究还是太嫩了一点!

      以为罩在本啾身后,本啾会怕了你不成?何时才能像本啾一样老练呢?

      哈哈,本啾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琬理也对谷欲笑了笑。

      谷欲作势揉了揉琬理的眉眼,直勾勾看着她,道:
      “各位仙家大人们好啊!我是谷欲,大家可以叫我小谷。为什么叫小谷呢,因为这是琬理给我取的名字。
      我前时是一逃荒来莲花山的难民,可惜的是,我饿死在了路上。于是呢,我成了一孤魂野鬼游荡在莲花山中。

      后来,我遇见了琬理。琬理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不知道。琬理问我喜欢什么,我告诉琬理说,我最喜欢吃稻谷。
      于是琬理便说,‘那你就叫小谷吧,就以‘谷’为姓。
      但是呢,你又没有稻谷吃,那就叫‘欲’吧,就叫‘谷欲’,如何呀?’于是我就叫谷欲了。”

      一众默不作声,摸不着头脑。

      嘘呜喂忿忿道:“有谁问你了吗?”

      他又别过眼去用力给朝闻道使眼色。

      可惜,闻道阿兄一脸无辜,还真是十分认真在听这谷欲胡扯。

      嘘呜喂心里高呼,苍天啊,我这不争气的阿兄!

      琬理笑道:“你这自我介绍非常出色。能和本啾攀扯上关系的,往后都会大有所成。
      小谷,本啾看好你。好了,那现下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谷欲轻抿了抿嘴唇,眉眼弯弯道:
      “你求求我,向我撒撒娇,我就告诉你。”

      嘘呜喂猛地站起,一跺脚,一声不吭站在那。

      鸦雀无声。

      另两只鬼妖细声道:“啊这……?”

      朝闻道端起一只茶盏,才瞥见里头无茶水。转而挑起茶壶,轻、薄且凉,一滴茶水都没有。

      朝闻道放下茶壶,轻道:“禹极将军,你家的部下好生厉害。
      恭喜将军了,想来莲花山能拨云见日,讨回公道的日子近在咫尺。”

      禹极怒道:“谷欲!成体统些!”

      谷欲敛下眉眼里的轻佻,沉声道:“禹极将军,琬理当真是要‘走’吗?不会是被哪伙歹人‘拐’走吧?
      穿也没穿个像样,不成体统的到底是谁?”

      朝闻道只一身轻薄长青衫和白裤,足踏一双用红绳绑的木屐,长发用麻绳扎起。

      嘘呜喂一身褐色麻衣,脚踩一双草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沾了好些尘土。

      琬理忙道:“禹极将军,小谷不想透露口风,还是你来说吧!”

      谷欲凑到琬理耳边,轻道:“琬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谷欲有些颓气,这才端正身子讲道:“喂,你不坐下?不坐就不坐吧,那就站远点。你身上味道好重。”

      嘘呜喂一屁股坐下,道:“味道重?那挺好,你多闻闻。”

      嘘呜喂嗅了嗅,轻道:“琬理阿姊,真的重吗?”

      琬理摇了摇头,抬眸对上朝闻道的视线,尴尬笑了笑。

      也不知是哪家的风没点眼力见,径直穿堂吹来,扬起小女子散肩的长发,又捣进了旁边那位正欲侃侃而谈的小鬼心窝。

      撩拨得那只小鬼险些又不成体统了。

      那位青衫公子浅浅均匀呼吸,修长的指节轻抵在膝,看着眼前两位“眉来眼去”?

      青衫公子的指腹一圈一圈盘桓在膝上,像是将心里的酸涩隐忍具象化地描摹了出来。

      眼神骗不了人。

      这不,趁着一众都在听那小鬼讲话,青衫公子终于肯在他平静的眼波之下流转出点滴的烦躁。

      似在质问:“你竟容忍他这样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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