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0 ...
-
许亦娇没有找秦樾，即使她的怀疑得到了证实，不过之前是逃避，如今却做出了选择，只是需要给她时间。
毕竟，他们不是小孩子了，大人的世界有太多规则需要遵循。
生活里的悲欢离合和工作上互不干扰，不管前一天有多情深似海，周一回去上班，又老老实实坐在工位上敲键盘。
公司月末事情很杂，对账单要对，催开的发票，报价单，调货，换货，退货等等，隔壁研发又提了新要求，销售劈头盖脸就是货怎么还没齐？生产部紧随其后唉声叹气说这批料质量太差。
合着许亦娇她们部门成了怨念最深的地方，连喝水都是挤着时间。
日文，英语，繁体字，反复翻译，斟酌几遍才能把消息发过去。
几乎不加班的许亦娇最近天天九点下班，忙得焦头烂额，一直到周五，把供应商寄过来的发票整理好打包给财务，所有事情暂且告一段落，她才有时间缓气。
人事早上送的橙子还没来得及吃，她先解决了后面同事斐姐分的柚子，红心的，酸甜可口。
斐姐问她晚上要不要去逛街。
许亦娇很少和办公室的人深度接触，平时跟保安和仓库的人说话更多。
偶尔去食堂，她宁愿一个人就餐也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只有斐姐还在坚持不懈的约她。
许亦娇看着斐姐诚恳的眼睛，没有拒绝的理由。
下了班，斐姐开车带着她直奔商贸。斐姐看中了一套裙子，许亦娇帮她拿包，边等人边刷手机，她有清理内存的习惯，私人号只有支付和公众号的消息。
联系人“Q”一栏，只有孤零零的秦樾，他最近没有动静，不知是出任务了还是单纯不联系自己。
斐姐试了衣服出来，发现许亦娇又走神了，她一直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很多人说小许太独太冷清了，她能理解，因为他们没见过小许双倍对人好的样子。
面冷的人，心总是热乎的，而不像有些人笑里藏刀。
斐姐走过去笑着问：“小许，这件衣服怎么样？可以吗？”
这一声“小许”把人拉回了现实。
许亦娇水润的眸子重新聚焦，她掀起眼皮上下打量，说：“你转过去我看一下后面。”
斐姐言听计从还转了个圈，许亦娇点了点头，“可以，看着很大气，收腰不错，从后面看也不显肩宽。”
“好。”
斐姐又挑了一件打底衫，在收银旁边等店员打包，见许亦娇的手机在亮，上面显示一串号码，她以为对方没注意，好心提醒道：“你好像有电话。”
“……嗯？哦，好。”
许亦娇拿着手机去了旁边，却没有接，等自动挂断后她查了一下，什么信息也没查到，她也不管了。
有急事会打第二道，没打的话说明不重要。这些年，她的防备心还是这么强。
从服装店出来，对面不少人在过马路，许亦娇无意中看见一道影子——
男生笔直地站在路灯下，挺拔的身姿简直和高中的秦樾一模一样，她顿时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许亦娇蓦然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嘴唇微启……
秦樾——
“小许？”斐姐察觉她神情不对，问：“怎么了？”
“……”
绿灯了。
“……”许亦娇如梦初醒般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斐姐迟疑地回头看了一眼，然而什么也没看见。
—
八点四十到家，许亦娇准备给手机充电才发现几分钟前妈妈给她打了电话。
回拨过去，嘟了几声那边才接听，她喊：“老妈。”
“还没下班吗？怎么不接电话？”
“下班了，刚才没注意，才看到就打给你了。”
“不加班吗？”
“没，最近天天加班，都要烦死了。”
“加班还不好啊？加班才有加班费……”
“……”
在这方面，许亦娇说服不了她妈妈，佘淑敏有时候甚至希望她周末出去找临时工做。
每次这个时候，许亦娇就会感觉很矛盾，说老妈爱她吧，又觉得她过得太轻松了，说不爱吧，给钱也不要，偶尔还会给她寄腊肉香肠。
老妈聊着又聊到她弟，许亦安怎么样了，聊她姐次数不多，因为许亦婧也在外省工作，聊到她爸爸，许亦娇就装死沉默。
佘淑敏说她乖也乖，犟起来却像一头驴。然而，许亦娇宁愿当犟驴也不和好。
聊了半个小时，佘淑敏让她有时间就回去，然后主动结束了这通电话。
时间不早了，许亦娇扔下手机去洗澡。
云港市最近大幅度降温，她吹了头发才从浴室出来。现代人离不开的手机又亮了一下，居然是很久没联系的顾甜筝，一个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筝：今年回来吗？
许亦娇说还不确定，如果是以前她还会补上一句“刚才洗澡去了”，不过现在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另一边顾甜筝似乎不忙，确认她方便直接一个语音弹了过来。
许亦娇举着手机贴在耳边接听，指尖轻轻摸着被套上的印花，打招呼：“小筝。”
“娇——”
开始有些生疏，后面渐渐找回了熟悉的感觉。和大学那几年某天下晚自习回到宿舍的夜晚一样，互相诉说感情里的波折，工作上的起伏……
俩人都默契不提这些年的距离，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聊着。
电话那头，顾甜筝抱怨明珠市的冬天好冷，国庆回去，结果遇到降温，冻得她赶紧翻出她妈妈的外套。
她说，现在更冷了，上星期还下了场雪。
顾甜筝喊她名字：“娇。”
她小声应着，“嗯。”
“我昨天在林城遇见秦樾了。”
许亦娇垂下眼帘，平静道：“啊，是么。”
“你和他现在有联系吗？”
“怎么了？”
“和他聊了几句，”她说：“寥寥几语，却句句有你。”
“……”
也许是一天之内接收太多消息了，十二点半，许亦娇还没睡着。
她没忍住给秦樾发了消息，隔了一分钟，当她准备撤回时秦樾一个电话过来了。
没料到这么巧，她愣了愣，手忙脚乱接听，秦樾的声音低沉：
“许亦娇——”
“嗯……”许亦娇侧躺在床上，安静的听着，可是他没有再出声，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告诉自己，他没有睡着。
时间静静流淌，飞机嗡嗡地在空中闪烁着前行，夜色璀璨。
不知过了多久，秦樾低声说：“许亦娇，夏天好漫长啊……”
他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委屈，许亦娇霎时红了眼。
—
秦樾这一生可以说顺风顺水，父亲是知名药企里的研发员，母亲开了三家美容会所，他还在上初中，名下已经有两套房。
高中毕业，跟好友出去玩，在一场火灾里救下一对母女，受到学校的和社会的表扬。大学毕业进部队，幸得赏识，领导安排去了家乡省会城市的单位。
可以说，除了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外，他几乎没有执着的东西。
从高中毕业到现在，秦樾数不清自己放弃了多少次，其中有三年，对方了无音讯，他都下定决心要忘记了，可是，只要传出一点关于许亦娇的消息，立即把他打回原形。
不喜欢是假的，不在意是装的，不记得是自欺欺人的。
好在，许亦娇重新加回了他。可是，这份感情并没有随着对方的回归慢慢变淡，哪怕现在已经工作了，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高考结束到现在，他们只见过两次，分别是毕业第四年和第六年。
秦樾知道许亦娇有心结，他愿意等，在漫长的时间里等待，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
他偶尔觉得暗恋也没有那么无望，他见证了许亦娇的很多个第一次。日照金山，海景，沙漠，邮轮，出国，这些日常琐事对方都分享给了他。
如果秦樾只满足于做朋友，那么他们将会世界上最有默契的朋友，但是他怎么会甘心呢？
人只会得寸进尺，根本不会懂得适可而止。
他一点一点渗透进许亦娇的世界里，然后留下不可忽视的痕迹，如果对方真的要舍弃自己，那么只好两败俱伤。
庆幸的是，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许亦娇居然说要回来了！
秦樾大脑一片空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清了清嗓子，又问：“……没骗我吧？你真的要回来？回明珠市？”
前面他已经问了几遍了，许亦娇笑了一下，说：“真的，回来见一面。”
省略了主语、宾语。
这种情况下，秦樾根本意识不到，只会傻傻的问，“什么时候？我去接你吧？”
“你几号有时间？”
“我一直都有时间。”他不假思索道。
这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许亦娇轻声笑道：“得了吧，大忙人。”
“七号，”秦樾抿了抿唇，认真告诉她，说：“……七号有一天假。”
“好。”
挂断电话，秦樾抱着手机傻笑，同事看见了纷纷打趣他，“拽哥今天笑得这么开心啊？”
“哎呀，是不是追到小女朋友了啊？”
“肯定啊！不然他会对你笑？做梦呢！”
“……”
秦樾对于他们的打趣置若罔闻，此时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
许亦娇要回来了！！！
明明新年还没有到，他却提前收到了最好的新年礼物！
—
那边秦樾开心到失智，这边许亦娇还在敲键盘，公司的年会一如既往毫无新意，吃饭，致词，抽奖，红红火火，热闹喜庆。
无聊的聚餐，她抽到了一个烘干机，得到了些许安慰。
今年春节2月13号，他们公司3号开始休假，许亦娇临时改了车票，原本准备10号回去的和秦樾当面谈的，可是那晚他听起来太委屈了，舍不得他等了。
身边的人越走越远，秦樾是为数不多让她珍惜的人。
她刷了身份证检票进站，时隔两年，再一次踏上了回家的路，上次是新书签售那年。
同学聚会最终没有去，借口说没时间，实际上还是没有释怀。许亦娇不理解，为什么徐宓缇在帮宋新钰背锅后还能和好，难道情书事件对她伤害是假的吗？
她不懂，宋新钰开始跟董慕然关系不错，结果断交了丢手机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然后是顾甜筝，说不定还有自己吧，其实，她一直就怀疑手机到底丢了没有。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至于那个造谣，她永远不会原谅的。
高中本来就是抱团玩，同学情谊经过班服一事更像笑话，许亦娇从来没想过回去参加什么聚会。只是年末因为别的事情，她谁也没告诉直接飞回了林城，也是在那时和秦樾见了一面。
许亦娇支着手肘看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的山水森林，黑漆漆的隧道，地图上显示的距离越来越近。
乘务员推了盒饭在推销，不大不小的动静惊动了她。
许亦娇无声看了一眼，片刻才收回目光。
以前坐高铁去外地上学的时候，许昌建每次都会要求她在车上吃饭，哪怕是吃了饭才出门。
那时，许亦娇到饭点就去网上搜各种餐，然后发给她爸爸“交作业”，如今想来，这已经成了父女为数不多的深情时刻。
现在父女俩人连陌生人都不如。
“嗡”
手机振了一下，屏幕显示本次导航结束，语音提示说‘已经到达终点’。
她看见了熟悉的标语——
明珠市欢迎您。
列车广播提醒乘客到站了，请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许亦娇拿上包和相机，起身往出口方向走去。
四个半个小时的车程，其实也没有那么远。
“哎！许亦娇！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第61章 6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