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缓缓归矣》以妄为常

24、司机

　　春日的太阳并不热烈，春风温暖拂过，迟转转睡着了。
　　鸟儿在树上鸣叫，柏舟看着一旁的迟转转，她的样子好像和记忆中的也不一样，安静的想着，自己是怎么和她走散了。
　　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或许是想着世界那么大，我走的太远，远的无话可说，又或者是因为自己选择了演员这条路，认识的同学不乏认同或者鄙夷，为了钱耽误学业，又或者是同事们或多或少的嘲讽，演技和颜值成反比，所以才会得了那么多好角色。
　　柏舟有些想不清，他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现在，或是过去，努力去跳过曾经见到的尸体残骸，那是只虫子吗？
　　柏舟眨了眨被太阳晒得眩晕的眼睛，轻轻坐起来，小心的走过去，看着碧绿的叶上一只奇怪的虫子，正用着锯齿的嘴一点点的咬着叶子，不一会儿，叶就少了三分之一。
　　看着被迟转转修剪之后，少的可怜的月季，柏舟伸出右手，小心的点了点花叶，虫子牢牢的趴着不动，等到下一刻柏舟都以为它睡着了，呼啦一声，它展开薄如彩纱的羽翼，借着风，飞走了。
　　等到迟转转醒来，就看到柏舟正拿着铁锹小心的清理着附近的野草。
　　“真是好天气啊”迟转转站起来，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回到客厅，在冰箱里扒拉了一会，煮了两碗青菜鸡蛋面。
　　“柏舟，帮我一下”
　　柏舟下意识的抬头，就见到迟转转端出来一张小桌子，上前搭把手，顺利的放在院中。
　　迟转转继续道：“再拿两把椅子过来”，自己就去厨房端面。
　　等一切弄好，树荫随着风摇动，迟转转拿着花露水往脚边喷了一圈，这才坐下。
　　时光过得很快，又很慢，迟转转也仿佛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开口说话，就算是自己不说话，她有时候甚至自言自语嘟囔许久。
　　柏舟却觉得很轻松，他需要时间，当柏倩陪着自己的时候，她时时刻刻小心翼翼观察着自己的每一个举动，甚至每一个眼神，为此忐忑许久，自己就不得更加严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一等到日暮降临，那种痛苦又加倍的碾压自己，就像是一个恶劣的循环。
　　待到第二天，迟转转对着菜谱做了一道水煮肉片，一道红烧鸡，一道清蒸鱼。
　　两人依旧是坐在院中吃饭，柏舟尝了一口猪肉，淀粉放的太多，花椒也太多了，鸡煮的太久，有点老，至于这条鱼，清蒸或许会好点。
　　他心里想着，迟转转又自言自语道：“好像味道不怎么样，是不是菜谱不对啊，我明明按照菜谱来的”。
　　柏舟在心里默默道：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
　　迟转转看着柏舟一言不发，但非常给力的吃完，笑着道：“柏舟，等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说完，也不等柏舟回答，就立即收拾好碗筷，只带上手机，挽着柏舟的手，大步跨出院门。
　　这栋别墅是柏舟回国之后，自己挑的，他不喜欢听到任何声音，因为在那场意外中，任何一点小小的声音，都会给他一场错觉，自己还在那个该死的战场上。
　　他想远离人群，而这栋别墅距离最近的公路也是隔了上百米，又加上树木成荫，几乎不闻喧嚣。
　　两人下意识的往山上走，走了一小会，已经离开了柏油马路，到了无人开拓的荒路，迟转转眼疾手快的捡到一根像模像样的枯枝，掰掉枝叶，递给柏舟，自己又去挑挑拣拣，也给自己找了一根不错的木棍作登山杖。
　　一路无言，只有风呼啦啦的吹，迟转转穿着前天的运动服，终于到了山顶。
　　此时此刻，两人立在山巅，风越来越大，迟转转只觉得春日正好，看到一旁的柏舟，拿出手机，轻轻拍了张照片，发给柏倩。
　　然而直到两人下山，柏倩才回了一个喜极而泣的表情包，就沉默不语。
　　迟转转盘算着给吴楚楚发微信。
　　原来这刘叔叔，摔断了腿，要住院，结果，他不是有个女儿，人家在一线城市上班，实在请不到假，只能打点钱过来，让刘叔叔自己去找个护工，可是这会儿，刘叔叔本就是个男人，体重在那，又受了伤，生女儿的气，和护工说不到两句，就吵起来，不得已，柏阿姨只能继续留下来照顾。
　　而且阿姨今天下午还和刘叔叔吵了一架。
　　迟转转一听，就头疼，想起中午冰箱几乎被自己横扫一空，看了看时间，也才4点不到，去趟超市，再拿点衣服，时间应该够，自己先去约个车。
　　抬头看了看还在二楼的柏舟，迟转转从书房拿出纸笔。
　　柏舟因为爬山，整个人气色好了许多，刚刚回来，就去洗澡，等到从洗手间，正翻找衣服，就听到敲门声，然后一封信从门缝里被塞进来。
　　展信一看：柏舟，我要下山去买点菜，冰箱里的菜被吃完了，7点之前应该可以回来，希望不会遇到堵车，嗯，院子里花请浇一下水。
　　柏舟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山景，发起呆来。
　　迟转转紧赶慢赶，去宿舍收拾衣服，又去超市买东西，终于赶到7点回来。
　　“你一个人住这么远啊，迟小姐”司机道。
　　迟转转不想学开车，习惯了找人接送，坐了几次，两人就熟了，等有事要用车的时候，迟转转都是直接联系这个人，所以到是熟悉了起来，如今见迟转转一个大包小包，往山上跑，不免好奇道。
　　“也不是，就是最近有点心烦，想找个地方，安静点”迟转转忽悠道，老实说她并不想有人知道柏舟住在这里。
　　“喔，我懂，我懂，你们搞研究，都是这样”
　　“这东西这么多，我帮你搬进去吧”司机说着，就准备将后备箱的东西拿出来。
　　“帮我放院子里就好，谢谢”。
　　两人说着话，柏舟悄无声息的站在二楼，听着。
　　只司机见别墅鸦雀无声，漆黑一片，待到自己坐到驾驶位，别墅的灯忽然亮起来，而迟转转还在院子里折腾，顿时心下有点慌，一脚油门，就下山了。
　　柏舟走出来，帮忙将东西归置好。
　　迟转转下午爬完山，又跑来跑去，远远超过她平日的运动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
　　等见到柏舟拿了食材去了厨房，才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喉。
　　晚饭是清淡的面条，迟转转向来养生，倒是欢喜，四处折腾几下，洗完澡，换上自己的睡衣，迟转转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整理资料。
　　柏倩被自己的老伴气的心口疼，正准备打电话给自己吐槽，这才想起儿子早就把手机关机了，烦闷之下，想着迟转转发来的照片，越发的开心，不免就要打个电话。
　　“喂，阿姨”
　　“喂，转转啊，你们怎么样，还好吧”
　　“柏舟还好，阿姨要和他说话，我去找他”。
　　“哎，柏舟的手机你知道吧，就在他床头柜那边，你能帮忙开一下机吗”柏倩絮絮叨叨道：“转转，我这边恐怕不能那么快回来，你能不能多照顾柏舟几天”。
　　“嗯，没事”迟转转说着话，走到二楼柏舟的房间，敲了敲门道：“柏舟，你先在方便吗，阿姨打电话过来了，想和你说说话”。
　　“阿姨，这边，刘叔叔找你”迟转转听到柏倩那边有人说话。
　　“嗯，转转，我先挂了，等回头再打给你”柏倩慌乱道。
　　迟转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柏倩就挂断了电话，等一抬头，就见到房门被打开。
　　房间内漆黑一片，柏舟沉默的站在门口，漆黑的真丝睡衣越发显得阴沉和诡异。
　　“你睡了吗”迟转转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十点。
　　说着，也不等柏舟回答，继续道：“刚刚阿姨给我打电话，说你的手机打不通，是不是关机了，你要不看看是不是没电了”。
　　柏舟则是一动不动。
　　迟转转沉默的望着他。
　　忽然，柏舟安静的伸出右手，缓缓的触碰着迟转转湿漉漉的发梢。
　　“我不知道吹风机放哪”。
　　柏舟退回房间，开了灯，不一会从配套的洗手间里拿出来吹风机，静静的看着迟转转。
　　迟转转走进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柏舟缓慢的插上吹风机，温柔的风带着巨大的噪音席卷而来，柏舟的手指穿插在迟转转乌黑的秀发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迟转转仿佛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候，柏舟也是这样，只是那时候是个下午，阳光好的不得了 。
　　等到噪音消失，迟转转困倦的揉了揉双眼，迷糊道：“晚安”，说完，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乖巧的缩在被子里，睡着了，今天真是太累了。
　　柏舟不知不觉跟着她，下到一楼，见她门也不关，顺手将一楼客厅的灯关上，月光掠过窗户，落在床上，迟转转背对着窗户，一时之间，柏舟倒是瞧不出她的模样，下意识的靠近。
　　待到天明，迟转转一睁开眼，就见到柏舟正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睡着了。
　　迟转转吓的一跳，赶紧起身，左手落在柏舟的额头上，晚上穿的这么少，会不会感冒了。
　　结果，她的手一碰到柏舟，柏舟面色一冷，左手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牢牢抓住迟转转，一双眼冷静的睁开，待看到眼前的人是迟转转，他的手顿时松了，看着她手腕上的痕迹。
　　迟转转正想说些什么，柏舟已经起身，不过一会，又拿着一瓶药酒走进来，坐在床边，熟练的替迟转转揉捏。
　　迟转转见他始终不开口说话，无可奈何道：“以后”，话到这里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柏舟却只涂完药酒，就上了二楼，等到迟转转换了一套白色长裙，他已经煮好了青菜粥和鸡蛋。
　　两个人坐在院子外，吹着春风，虽然不说话，但迟转转也无所谓，仿佛两人已经生活了许久，不用说话，都知道彼此想要什么。
　　不知不觉，过了两日，清晨一阵春雨下的淅淅沥沥，院墙里的花骨朵开始悄悄的绽放，空气里弥散着野草的香气，来来回回飘荡，迟转转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柏舟道：“我下午去一趟超市，你有没有什么要买的”。
　　柏舟安静的摇摇头。
　　迟转转下山之后，如同往常一样去山下附近的大型超市，买了一大袋东西，刚刚坐上车，还没有走出多远。
　　司机就道：“前面在临检”。
　　迟转转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因为她感受到司机言语中的焦躁，眉头轻轻一皱，车子刚刚被拦下，交警拿着仪器对着司机道：“吹一口”。
　　司机僵硬的笑了笑。
　　十分钟后，迟转转不得不下车，司机连人带车给交警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