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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朝会议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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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日的朝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大唐时期,除了每年一次的大朝祭祀以外,皇帝与百官们共聚一堂,商议国家大事,并不如后世那般分立两列,而是同坐于一堂之上。
这一日的朝会,与过去十几二十年中的任何一次都无甚差异,随着张阿难一声洪亮而悠长的“陛下到!”,朝会正式拉开帷幕。
众臣纷纷起身,整齐划一地鞠躬行礼,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便是枯燥而乏味的例行公事阶段。
先由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开始做述职报告,从近些时候的朝中官员升迁选拔、政令审核监察、制度修订编纂等方面一点点地向皇帝进行汇报。
接着,兵部、户部、刑部、工部、礼部等各部门也依次进行了相应的汇报。他们分别就军事、财政、法律、工程、礼仪等方面向皇帝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最后,尚书省如今的头头左仆射,站了出来进行总结报告。他以高屋建瓴的视角,对整个朝政进行了全面的回顾与展望。
等到这些关乎国家命脉的要紧事务汇报完毕后,才正式进入了“自由议事”的阶段。
这个阶段是御史们发挥的时段,他们如同朝堂上的“诤臣”,敢于直言不讳地指出朝政中的弊端与不足。今日可能是这位御史对某位朝臣提出质疑,明日又可能是那位御史对另一项事务发表看法。
所以当萧御史从百官之中缓缓出列时,朝堂之上仍是一片肃穆,仿佛一片宁静的湖面,无人察觉到这平静之下即将掀起的风浪。
众人只见萧御史朝笏一举,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礼,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臣有要事要奏。”
李世民坐在龙椅上,虽然心中对萧御史前些时候的行为极为不满,但他深知朝堂之上,公私分明。
即便是私底下有所不满,也不能成为阻止臣子发言的理由。因此,面对萧御史的参奏,李世民尽管心中不耐,却也只得道:“说。”
萧御史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手中朝笏上那几行醒目的小字,声音铿锵有力,道:“臣参奏太子殿下徇私枉法、姑奸养息。”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萧御史所参奏的内容。
而太子李承乾随着萧御史的参奏,愣了一下,随即起身道:“儿臣不敢。”
李世民自家儿子小的时候孝顺听话又聪慧机灵,但是自从长孙皇后过世之后,便有些偏执起来,在一些小事上总会和他闹一些小矛盾。不过这些小矛盾都上不得台面,也无关大雅,更担不起萧御史口中的“徇私枉法、姑息养奸”之词。
只是,李世民确实不知道李承乾最近做了什么事。于是乎,李世民有些疑狐地看向李承乾,那意思是:你最近又做什么我不知道的缺德事了?
李承乾更是冤枉极了,他在萧御史说出这句话时,他迅速在脑海中回忆着最近都经历了什么事情,已经将最近做的所有蠢事都想了一遍,愣是想不出一件事能让萧御史在这种场合发难。只能给李世民一个无辜的眼神:我什么也没干啊……
两人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想到萧御史是要说温良娣谋害太子妃的事情。
父子俩的眉来眼去如同暗流涌动,却在这片肃穆之中显得尤为突兀。整个殿堂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只剩下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萧御史见状,心知不能任由这沉默继续,便微微前倾身,轻声提醒道:“陛下?”
“咳咳……”李世民轻咳两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目光如炬地看向萧御史,沉声问道:“萧御史,你参奏太子徇私枉法、姑息养奸,朕且问你,太子究竟徇了何人之私,又养了何人之奸?”
萧御史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缓缓答道:“陛下,臣听闻东宫良娣温氏,竟胆敢下毒谋害太子妃,致使皇子早产。此等罪行,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按律,温氏应送交宗正寺拘禁严办,以儆效尤。”
“然而,太子殿下对温氏或是存有私情,不仅没有夺位幽禁,还只将其禁足于寝宫,且份例待遇照旧,此举无疑是在藐视国法,滑天下之大稽。殿下身为储君,理应严明法纪,公正无私,岂能为一个女子而置宗法疏律于不顾?”
“再者,温氏此女,狐媚惑主,其心可诛。她不仅谋害太子妃,更是危及皇室血脉,其罪当诛。陛下,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为了皇室的声誉,臣恳请陛下严惩温氏,以正视听,安定天下!”萧御史言辞恳切,声音铿锵有力,在大殿中回荡。
皇帝李世民与太子李承乾尚未及反应,却见长孙无忌已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论及家族之亲,太子妃所诞下的小皇子,正是长孙无忌血脉相连的亲甥孙,这份血脉相连的情感使他无法坐视不理。
长孙无忌霍然起身,朝着皇帝李世民深深一揖,语气中满是关切与急切:“陛下,臣听闻太子妃遭遇不幸,早产皇孙,心中忧心如焚。本以为是天有不测风云,未曾想这或许是人为之祸。臣斗胆请问陛下,萧御史所言之事,是否确有其事?”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李世民的脸色,便是不用看都能想象地出来是怎么样的难看。温希文谋害太子妃这件事,本是
瞒着前朝的众人,就是不想要家丑外扬,多生事端。更何况其中关窍尚不明确,
李世民的脸色,即便未曾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得出其间的沉重与难看。太子妃被害一事,原本已被他严令封锁,不欲让此事成为朝野议论的焦点,更不愿因此引发更多的风波。
家丑外扬易多生事端,况且此事的来龙去脉尚不明晰,诸多细节之处仍需仔细推敲。随着调查的深入,疑点重重,愈发显得扑朔迷离。涉及人命关天的事情,此刻更应小心谨慎,不可轻率地便下定结论,盖棺定论,以免铸成大错。
然而,如今这消息竟被萧御史公然提及,无疑是将此事推向了风口浪尖,令他倍感棘手。
“你胡说!”忽闻一声怒吼,一名末位红袍小官,霍然起身,指着萧御史,眼中怒火燃烧。
“温秘书郎,你如此咆哮大殿,简直无礼!你们家的家教便是这样的吗?”萧御史面色铁青,厉声喝道,随即又嗤笑一身,道,“倒也难怪温氏女能犯下滔天罪行。既如此,你们温氏一族岂能置身事外,逃脱干系!”
那温秘书郎,正是前些日子与温希文有过交集的温家二叔,此刻他指着萧御史,胡须乱颤,眼中满是愤怒与不信。然而,片刻之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地挺直身板,跪倒在大殿之上,声泪俱下:“陛下,温良娣自幼便性情恭顺,贤良淑德,她如何会生出谋害太子妃之心啊!此中必有蹊跷,望陛下明察秋毫,还我家侄女一个清白!”
萧御史听罢,不禁轻哼一声,嘴角微扬,露出几分讥讽之意,冷冷道:“温秘书郎,你此言倒是轻巧,仿佛温家小女的‘一女斗恶亲’之举,乃天下之大义。然而,长安城内谁人不知,她以柔弱之躯,勇斗家族之恶,这等行为,岂能与恭顺相提并论?”
温秘书郎闻言,面色涨得通红,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他大声反驳道:“那皆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之举!在那等困境之下,你让温良娣如何逆来顺受?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逐出家门,任人欺凌至死吗?”
言罢,他转向李世民,双膝跪地,重重磕下一个响头,声音颤抖而坚定:“陛下,温良娣心地善良,决计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臣斗胆请陛下明察秋毫,还她一个清白!”
随后,一位出身赵郡李氏的礼部侍郎缓缓步出,他的神态从容,似是在化解一场即将爆发的争执。他轻咳一声,温和地开口道:“温秘书郎与温良娣之间,固然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戚关系,同姓之人互相庇护一二,本是人之常情。然而,此事关乎皇家尊严与法度,终究不是单凭温秘书郎一人之言便可决断的。”
李侍郎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大殿中央,继续道:“温良娣既已嫁入东宫,便是我大唐的皇家之人,其一举一动皆应受到宗法之约束。因此,此事当交由宗正寺查办,待查明真相之后,再行定论。如此,方能彰显我皇家之公正,维护法度之威严。”
李侍郎言辞之间,满嘴仁义道德,但言下之意却处处要将温家推向深渊,意图置之死地而后快。
而另一位出身范阳卢氏的右千牛卫长史卢大人,身为武官,更是直言不讳,毫无顾忌。他的话语如刀,直指温希文的不满与敌意,言辞之间充满了对温家的敌意:“如此狐媚惑主之人,当杀之以安天下!”
随后便有人跟着道:“就是,如此狐媚惑主之人,当杀之以安天下。”
“如此狐媚惑主之人,当杀之以安天下!”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看高台之下说着要杀温希文的人,基本都是出自于赵郡李氏、博陵崔氏、荥阳郑氏的人。心下有些判断不便明说,当场便用起了糊弄学:“此事朕已经知晓,便着太子继续查办。”
意思很明显,总结起来也不过就是几句话:我早就知道了,太子已经再查了,你们给我闭嘴。
然而,萧御史等人岂会轻易放过此事,任由李世民如此轻飘飘地就这么揭过去,于是便立刻开始拱火。
他们深知皇帝陛下至高无上,身为臣子不可过于逼迫,然而,除了皇帝与太子,众人皆为同朝为官的同僚,自当直言不讳,共商国是。
萧御史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即转向魏征,微微一拱手,恭敬而又不失风度地问道:“魏侍中素来以公正严明著称,对于此事,您有何高见?”
我怎么看,我坐着看!
魏征正经坐于堂中,目光中闪过一丝烦躁,心中暗自思忖:如今自己乃朝廷重臣,秉持正直之心,岂能轻率行事?御史们素来以风闻言事,行事迅疾如风,然而,我今已位列侍中,身负重任,岂可再如从前那般草率从事?
魏征正襟危坐,拱手一礼,神态庄重地说道:“陛下在上,臣斗胆直言,此事涉及陛下家室之私,当由陛下做主,臣等不便置喙。”
萧御史微微蹙眉,言辞犀利地反驳道:“魏侍中此言差矣,昔日您曾谆谆教导我等,言及天家之事,无分巨细,皆为国事所系。陛下之家事,岂可仅仅视为家事而轻忽之?须知家事即是国事,国事亦是家事,两者相辅相成,密不可分。魏侍中今日之言,似有悖于昔日之教诲,岂不让人费解?”
魏征打定主意不趟这趟浑水,于是他拱手而立,神色肃然地言道:“后宫事宜,理当由皇后决断。如今皇后未立,又涉及东宫,苦主正是太子妃,理当由太子妃决断。然而太子妃早产未愈,尚在疗养,此事也不是什么紧急要事,苦主尚未发话,你我有什么可说的。”
萧御史见魏征这儿说不通,便又转向萧瑀,萧仆射的身上。